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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自己選擇的路

「小子,你可想清楚了?」

城牆上,身材高大的長弓手身著鎖甲頭戴鋼盔,正埋頭忙著調試掛著吊籃的吊索。

「你也看見了,我們沙坎建在這大峽谷間,出了北門,可就是一條路走到黑了。」

弓手抬起左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雖說應該已是後半夜,熱氣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鎖甲在身想必不怎麼好受。

「一直往北會通向哪裡?」

看著弓手忙得不亦樂乎,盧秉傑將頭轉向相反的方向。

「你這可問對人了,你要是去問高星,他搞不好還不如你呐。」

粗糙又略顯野蠻、毫不掩飾得意的心情。

與被喚作高星的長弓手外表截然不同,立於另一側的弓手袒胸露乳,夜色下一頭黑髮被束成無數小股辮紮在腦後,上半身深褐色的健碩肌肉棱角分明,並被不知道什麼顏料畫滿了各式各樣意義不明的紋路。

不過更加惹眼的,果然還是下半身的四隻馬蹄以及褐色馬背後飄逸的馬尾。

左肩上掛著的長弓比高星的那把還要長出一大截,也難怪,論個頭高星在人類裡面已經算的上高大,而這傢伙比高星愣是高出了半個頭,怎麼也有2米了吧?

「羅科你個大馬嘴,安靜呆著憋不死你。你不就客串斥候那陣跑過幾把麼,還跟你爺擺起譜了。」

低著頭跟吊索搏鬥的高星罵罵咧咧道。

「乖乖拉你的繩子吧,」半人馬歡快的揚起前蹄跺了跺地面。

「我跟你講,你順著這穀底,不眠不休走上兩天兩夜,就能出去。」

「真聽這大嘴巴的你就等死吧,你先讓他剁兩條腿給你,一般人沒個10天,做夢。」

沒好氣的打斷半人馬的解說,長弓手站直腰,深深的喘了口氣。

「兩天要是能走出去,老大犯得著給你備這麼多東西?」

撩起拇指指向身後,皮制的水壺,白麵包,肉乾,堆了一地。

「你們老大還真體貼。要是肯把我從南邊扔出去,就更讓人感激涕零了。」

略帶不滿的嘲弄,不過兩位弓手卻絲毫沒有辯駁的意思。

「就是就是,老大有時候就是會不通情理,要不然怎麼跟郭老大一塊兒守住沙坎二十多年。」

「馬大嘴你真是營養全到舌頭裡了,現在老大不是1年前才來的嗎?難不成你腦瓜子裡裝的全是乾草啊?」

「啊!真的是,我給想岔了。喂!說的什麼話?你才腦子裡全是乾草!想幹架啊!」

「來啊,誰怕你!」

「打住打住。」

眼瞧著兩邊開始互相炫耀起肱二頭肌,盧秉傑高揚起雙臂擠入二者之間。

「我問下子,你們現在老大好像是女的吧?」

拋出了問題引開雙方的注意力。

昨天的廣場上,雖然被蒙著眼,但憑聲音判斷,應該是女性吧。

「沒錯。」「沒錯。」

邊忙著放下舉著的胳膊,邊異口同聲回答的兩人。

「剛才我就隨口說說,這點小事兒還真歸你們老大操心啊?」

畢竟帶自己過來的是諜報部的人,負責操練的也好,與自己發生爭執的也罷,無一不穿著諜報部的裝束。

「這麼巧啊,我也就順嘴兒應付你,這種破事兒我才懶得過問。」

「嗯嗯,難得意見一致。」

羅科雙手叉臂點著頭附和到,同時甩了甩尾巴。

向二者投去同情的眼神,盧秉傑無奈的摸著後腦勺。

「從兩個笨蛋嘴裡能問出的,已經是極限了吧。」

不久後。

「坐穩咯,我開始往下放了。」

伴隨吊索與繩索摩擦發出的單調的咯吱聲,吊籃開始緩緩降下。

手扶著從巨大吊籃的邊沿,從縫隙間向外望去,與所想的截然不同的是,城牆的外壁燈火通明,無數的火把幾乎將大半個天空映的通亮。

高約50米的外牆,由一塊塊切割工整的灰色長方形巨石嚴絲合縫的砌築而成,縫隙細不可見,即便如此,仔細觀察會發現縫隙之間依然注入了類似粘合劑的東西。眼前外壁被打磨的光潔如鏡。

「這種東西與其說是城牆,不如說是大壩吧。」

即便是借著火光,朝吊籃左右望去,延申的巨石一眼望不見頭。

吊籃繼續向下。

籃縫中出現的是名為城門的部件,似乎是由金光熠熠的金屬鑄造的,數百個大小無異的錐形尖刺整齊的排列著。

盧秉傑不由得咂舌,極近距離的觀察,外牆與城門的工藝即便是放在現代工業時代,也是不多見,三峽大壩?長江大橋?莫斯科紅場地磚?內心不禁暗暗比較起來。

50米左右的距離說長不長。

感受到觸地發出的晃動,盧秉傑從吊籃翻身躍出。

直到此刻,城門前的光景才毫無保留的映入眼中。

影影綽綽的身影,少說也有幾百,有外表讓盧秉傑聯想到奧斯與凱爾的半人半獸,有和自己看起來並無二致的人類。

不過要說最震撼的,果然還是那些遠比奧斯更加高大的存在。

那是約莫20個5米多高的巨影,他們4個一組,將構成城牆所用的長方形灰色石料毫不費力的扛在肩膀上,邁著充斥著機械韻律的步伐,向城牆根部巨大的破損處行進著。

「這算什麼?機器人?」

心中的疑惑油然而生。

巨人們的周身,沒有散發出絲毫的情緒波動,與之相呼應的,是只是看上一眼就能讓人不禁聯想起「粗製濫造」四個字的毫無變幻的簡陋五官。

「喂!海因奇,把那塊石料嵌進去後,去對面幫幫那些滿腦子肌肉的半獸人步兵。」

盧秉傑順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那是工地中心的一座木結構搭建成的高臺,站在其上敞開嗓門大聲吆喝的,是個看上去既矮小卻有著厚實身板的...

「又一個侏儒?」

腦海裡第一個浮現出的自然是逸隼的身影,感歎間不禁出了聲。

「那邊那根火柴棍!老子聽到了!是矮人!矮人懂麼?別把本大爺跟侏儒或者半身人什麼的攪在一起!」

貌似是真的很生氣,自稱矮人的小個子沖著自己破口大駡起來,濃密的亮棕色大鬍子附和盡顯不滿的話語激烈的上下翻飛著。

「啊,搞錯了不好意思。」

摸著後腦勺微微低下頭,畢竟錯在先的是自己。

「年輕人,用不著跟這老鬼道歉,反正都是矮子,何必分那麼細。」

插話者,正立於木制高臺正前,光看外表,是個頭髮與長須皆是灰白的老者,身體裹在看上去類似絲綢的材質所編制成的銀灰色長袍內,威嚴與華貴並存的氣質散露無疑。

雖然老者正以慈愛的眼光報以微笑著注視自己,不過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發言,違和感滿點。

「海因奇你個老不死的,正經事兒不管又找著法子跟我抬杠呢!」

「畢竟是愚者,只能像溪流一般順次而動。」

被喚作海因奇的老者,一面習以為常的回應著,一邊抬起右手。右手所握住的巨大木杖頂端先是浮現出紫色的光球,隨後光球的顏色轉為暗紅。

恰逢遠端4個巨人將石料搬嵌進受損的牆體,伴隨光球色彩的轉變,巨人們停住了動作,化為4座人形雕塑。

與之同時,老者身後的木制高臺正下方,數十個漆黑的身影騰空而起,每一個身體都有常人的大小,不同於人的是,滿嘴尖利的牙齒,四肢的銳利鉤爪,血紅的雙眼,猙獰的面孔,以及兩隻巨大的如同蝙蝠所有的無毛翅膀。

只見他們提起盛滿不明液體的提桶,往多處剛剛嵌好的巨石飛散開去。

「……哼!」

眼前的情景,令矮人有些接不上話,用聲音表達過不滿後,徑直離開高臺,向著另一側穿著軍裝的人類所聚集的位置走去。

盧秉傑不禁暗自松了口氣。

「別看他說起話來有點嚇人,其實也就唬唬不懂規矩的。」

這才發現面前的老者正用戲虐的神情望著自己。

「那個……前輩?」

「哦?居然是個知禮數的年輕人,還真是好些日子沒遇見過了。」

像是回想起什麼,下意識的眯起了眼。

「前輩,請問如何稱呼您?」

「是我走神了,就跟剛才那個叫哈斯魯的矮人所嚷嚷的一樣,叫我海因奇就好。」

以誠摯的微笑表達著歉意,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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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戴岳將軍緊急求見。」

屋外門口傳來的是蕾娜的聲音,剛入睡不久的劉亦賢揉著惺忪的睡眼,強令自己打起精神。

「讓他稍等。柯琳,進來幫我更衣。」

「是。」

守在門外的侍女應聲道,推開房門。

不多時後,小屋的正廳內。

「主帥,緊急狀況。」

行過禮,戴嶽緊鎖雙眉說到。

「派出的5名斥候,都出了事。」

「出了事?」

「是的,您應該知道,出發前為了確保所派遣的斥候,曾讓您麾下的奧術師用黑魔術對他們的靈魂進行過標記。」

「確實有這回事。」

「在之前您離開總帥府後不久,負責管理靈魂標記的逸隼前來報告,儲存標記的水晶全部碎掉了。」

一面說,一面將右手緊握的布袋放在身前的方桌上,抬手輕抖,晶瑩的碎片鋪滿了半張桌面。

「!!」

劉亦賢驚訝的朝碎片探出身。

黑魔術,奧術的分支,是基於靈魂與身體內在的高難度術式,施法總是伴隨著大量祭祀品與不菲的代價。

靈魂標記,能夠讓施術者將受術者的靈魂進行複製,保存在特定的容器之中。

即便受術者受到足以致死的傷害,只要通過治癒系魔法讓肉體回復,就能夠通過導入預先保存過的靈魂讓人起死回生。

「歸還法陣沒有被啟動過的麼?」

驚訝于眼前的景象,劉亦賢還是冷靜的提出了疑問。

「逸隼彙報之後我倆立即趕去過祭壇。祭壇有啟動過的跡象。但是術式的運轉不完全,歸還被強行中斷了。」

「就是說,法陣的相關術式判斷無法完成傳送。」

下意識咬住拇指,低頭思索著。

每個斥候身體上都印刻有歸還術式,能夠在與弩兵完成一輪填充與攻擊相近的時長內將受術者的肉體傳送到指定的法陣中央。通過與靈魂刻印連攜,為斥候的生命提供雙重的保障。

「瞬間被殺死,甚至可能連身體上的法陣都四分五裂,麼……」

「恐怕是這樣。」

距離上次從斥候處獲取的情報,已經過去近2天,剩下的5人,原本是計畫讓他們按前方狀況自行判斷分2至3次來彙報敵軍動向。

「就算現在再派出斥候,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戴嶽做出結論。

「現在只能維持現有部署,督促維修組加快進度了。」

現狀讓劉亦賢毫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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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魔像?石像鬼?」

一邊低聲嘀咕著,一邊慢慢咀嚼消化剛剛學到的新詞彙。

「就是說,那個矮人負責整個城牆的維修?」

瞪圓眼睛的盧秉傑。

「年輕人,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麼?矮人自古就是以工匠聞名的種族,沙坎也好,卡普爾也罷,哪怕是薩奇,哪座不是出自矮人之手?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整座沙坎能夠負擔這份重任的,只有哈斯魯那個老傢伙。」

得意的撫著自己的灰白長須,海因奇悠然的說道。

「難怪一股子包工頭做派。」

「報功投是什麼?」

「啊,只是我的家鄉話,不用太在意。」

「說起來,你的家鄉是哪裡?」

略感到意外,這個世界裡毫不起眼的自己,竟然有人有興趣去試著瞭解。

「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講,總之應該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吧。」

「就是說,其實你現在也搞不清怎麼回家咯?」

「呃……」

無法反駁。

「呵呵,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薩奇找我的兒子,他沒准能幫到你。跟我不同,對於找到回家的路什麼的他可是頗有心得。」

「聽起來像高德啊……」

「你說什麼?」

「沒,只是我的家鄉話。」

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老者行了個禮。

「謝謝您跟我聊了這麼多,真的非常感謝。不過我該走了,趁著還不算太熱。」

邊說邊伸手指了指並沒有月亮的漆黑夜空。

「哈,那希望你好運。努力別死喲。」

海因奇沒有阻止的意思,微笑著揮揮手。

「會努力的,你們也一樣。再見。」

抬起左手擺了擺,盧秉傑右手舉著引燃的火把,轉身朝深不見底的黑暗走去。

「再見。」

老者的呢喃,並沒有傳達到男子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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