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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父皇是個話嘮

「朕的小寶貝呀真的好可愛喔!妳要健康的長大喔!知道嗎?」

眼前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嬰兒床前看著我,眼裡有數不盡的寵溺,彷彿要溢出來般。

然而,沒看多久,他就被一名嬌小可愛,頭上長有雙角的女孩給強行拉走。

「哎,住手啊!小米洛,朕還想再多看幾眼朕可愛的小皇女啊!」

「義父!快點去處理公事啦!」

女孩將自稱為「朕」的男人推出房間,關上門後回過身來,慢慢來到我面前,扮鬼臉在逗我玩,見我的反應不如她預想的那樣,只好尷尬地摸摸鼻子,輕飄飄地說一句:「小洛亞呀,以後即使遭遇到什麼磨難也要勇敢堅強地活下去呦。」

 

「那麼,祝妳好運啦,小洛亞。」

言畢,她親了我臉頰一下就離開了,徒留一臉不明所以的我。

 

嗯......我剛剛應該捧場地笑一下嗎?

 

轉生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個月了,不知道我該哭還是該笑呢,神明雖然給予我新生,但可以用穿越的方式啊!居然讓我轉生成小嬰兒,整個打掉重來!

這一世,我成為一朝的皇女,剛剛那名男子就是我父皇。

至於我母后,在我剛轉生甦醒時,有幸見到她一面,當時的我躺在她身旁,還沒有辦法理解狀況。

那時,父皇於我來說,就是一個奇怪的陌生人。

他把我抱起來,笑得一臉燦爛,對著母后說:「露米那斯提亞,你看,我們的女兒是不是很可愛?」

我硬是稍微歪頭想要看清楚床上的母后,才發現她五官精緻,性感的唇緊閉者,毫無血色,雙手置於胸前,一頭中分及腰金色長髮在從窗外射進來的光線照耀之下顯得格外耀眼,一身淡綠色的拖地長裙襯著她那如剛出生嬰兒般,吹彈可破的肌膚,她雙眼緊闔,面容安詳,父皇跟她說話,也不見母后醒來。

我想,她是為了生下我,難產而死的。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著母后那美到不可方物的面容,腦海卻浮出前世媽媽那張有歲月痕跡且佈滿滄桑但又慈祥的臉龐。

隨口說了一句想吃什麼,隔天餐桌上就出現什麼,還有每到冬季都會有的薑母湯,難過時,媽媽都會溫柔地安慰,連生命即將到了盡頭,還在掛念我在學校會不會還是被欺負,有沒有辦法反抗。

 

曾經嫌媽媽囉嗦,還曾口不擇言地叫她去死。可是現在,我真的好想她啊......心臟好痛,好想哭,想要躺在媽媽的腿上,想要抱抱媽媽,想要成為她的驕傲,我還沒有帶她去她想去的蒙古草原啊。

 

不只一次希望自己從來就沒出生,也不只一次抱怨媽媽為什麼把自己生下來,儘管生產過程遭遇大血崩,差點就要挺不住,她還是將我帶到這個世上。

 

也許這就是媽媽的愛。

 

雖然沒有跟這世的母后說過話,也沒有相處過,但我知道,她一定一定也很愛我。

 

可是......妳們這樣,真的值得嗎?我配得上妳們的愛嗎?

 

想著想著,我又開始想睡覺了,反正小嬰兒這種生物,睡眠時間本來就很長,一整天的行程有九成都是在睡覺,估計睡眠時間長達二十個小時以上,既然是這樣,我也不用管那麼多了,就睡覺吧。

「寶寶睡,寶寶快睡,黑夜裡星光閃爍,月亮高高在空中,好寶寶們......啦啦啦啦......」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侍女長兼奶媽,她似乎知道我想睡覺,便自動唱起搖籃曲伴我入眠。

就這樣,在她的歌聲下,我漸漸地進入夢鄉。

之後的日子,我幾乎都在房間中度過,不是睡覺就是喝奶,奶媽她偶爾會抱著我出去走一走。

米洛姐姐則是會每天來跟我說話,但因為我還是個小嬰兒沒辦法說出想說的話,只能咿咿呀呀的回應她,所以看起來就很像她在自言自語。

父皇他仍然每天都會來看我,有時候甚至直接在我的房間睡下。

大約八個月後的某個半夜裡,我醒過來,四周一片寂靜,這漫長的時間在我的哀嘆中流逝,我努力轉過頭一直盯著父皇那張好看的臉,心裡不禁感激起了神,我父皇長得那麼好看,母后又那麼美麗,那我肯定長得也差不到哪吧!

就在我樂滋滋的盯著他不久,父皇忽然張開眼與我對上,可以看見他的雙眸滿是溫和寵溺,就像要溢出來一樣。

 

不知為何,一時之間,我想起了前世的父親。那人也曾這樣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爸爸......你為什麼不再這樣看我了呢?

不對,眼前這個人不是我那個渣到無法回收的前世爸爸,而是我這一世的父皇啊。

「咿咿呀——」

父皇啊,你會不會像那個人一樣,突然某天就不再疼愛我了?會不會有一天就突然不要我了?

 

縱使我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我那個渣到無法回收的前世爸爸,而是我這一世的父皇,但我還是沒法不去這麼想。因為我實在不想再因此而受傷一次了,那真的很痛。

 

米洛姐姐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常常一臉疲態,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問父皇,但是現在身為嬰兒的我根本什麼都說不了,這讓我感到很無力。

「怎麼啦?我的小寶貝?是不是肚子餓了?還是尿布濕了?」

「你在這裡等父皇一下,父皇很快就回來了。」

說罷,他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後就離開房間,而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靜靜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等待那抹高壯的身影歸來。

然而,我左等右等,遲遲沒有等到他,我羊都數到六百隻,說好的很快就回來呢?至少十分鐘過去了。

「哇哇哇......哇.......」

有些久的等待讓我逐漸失了耐心,也害怕起來,開始覺得孤單,可惡,這個時候只能用哭聲來表達現在的心情,真的是太不爽了。

雖然很想要下床用爬的去找他,但床到地面的高度,摔下去一定很痛,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父皇帶著擔心的呼喊聲傳過來。

「小寶貝別哭,父皇來了——」

我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尖銳的啼哭聲才響沒幾秒,就看見父皇像腳踏上了風火輪似的,幾乎是一瞬間就衝到我面前,即時把奶瓶送到我嘴前。

見我沒有要喝奶的意思,父皇撓撓頭,困惑地看著我,忽然把手摸向我的屁股,搖搖頭,「也不是尿褲子了啊。」

「小寶貝,妳為什麼要哭?是不是因為父皇說很快回來,卻讓妳等這麼久?」

「伊呀伊呀——」

天啊,父皇,你會讀心術對吧!說得真準。

我伸出肥肥的小手想要觸碰他的臉,他一下心領神會主動把臉探過來,讓我摸,父皇真的好帥......

等我摸盡興了,他把我抱起,輕輕地搖晃,「對不起哦小寶貝,父皇第一次泡牛奶在溫度的調適上抓不太好才弄了那麼久。」之後居然給我唱起了搖籃曲!還是自己編的。

「小寶貝,乖乖睡,才會長高高,小寶貝快睡,父皇在妳身邊,小寶貝快點睡,父皇會陪著妳......」多虧他這充滿誠意的搖籃曲,我才放心地閉上眼,慢慢睡著。

從那個夜晚後,父皇現在三不五時就把我帶在身邊,我跟他相處的時間大大地增加不少,這讓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某天,遠方傳來了不好的消息——七皇叔帶著數十萬大軍從遠方一點一點的攻過來,我方的軍隊卻屢戰屢敗,就連傳說中最強的皇室軍隊——黑羽軍,也拿他們沒辦法。

然而父皇卻不慢不緊的樣子,做著每天該做的事,處理完公文後就來看我,但他什麼也不說,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而已。

這樣一切都說通了,米洛告訴過我的『不得已的狀況』是什麼狀況了。

很好,我猜父皇是打算要逃跑了,所以才一點也不緊張,只要在他們攻入皇宮之前腳底抹油逃跑就行了。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宛如要印證我的猜測般,在我六歲時,奶媽從床底下或衣櫃裡拿出行李,「我的小皇女殿下啊,我真的很捨不得您,您還那麼小,就要面對第二次分離,不過啊,暫時的分別是為了之後的重聚,我發誓無論怎樣,我都會活著等陛下帶您回來。」

「奶媽,要去哪?能不能跟洛亞一起走?洛亞不想跟奶媽分開!」

奶媽聽言,眼淚流了下來,把我抱在懷裡,很輕很輕地撫摸我的頭,「請讓我再一次為您綁頭髮吧!」

我點點頭,很自動的坐在梳妝桌前。

奶媽因長年勞動而長繭的大手抓起我的頭髮,用木梳梳開梳順一點,分了四束,然後兩邊各取了一束頭髮綁成一條辮子拉到背後同高的地方,用鑲有金屬玫瑰花的髮飾再綁起來,剩下的兩束頭髮,她則用黑色小皮筋綁起來,讓它自然地垂在兩旁,再來戴上了一個她親手做的頭飾,環在額前。

最後,兩側的鬢角一如往常的在接近尾部的部分用金環套起來。

完成後,父皇就走進來,讓身後跟著的人先把行李提上馬車。

「是時候該走了。」

「小洛亞啊,在走之前,我們去跟母后道個別吧?」

「好。」

「奶媽再見。」

奶媽這時有些泣不成聲了,所以沒有再說話,只是揮手向我道別。

父皇牽起我的手,帶我進去一間簡單卻不失美感的房間,裡面有一個冰棺,裡面躺著的是我只看過一次的母后。

我揮著那雙跟之前相比大了些的小手,想要觸碰母后看看,「拔拔,我要摸摸。」

父皇明白我的意思,笑了笑,抬手一揮,然後打開冰棺,將我抱到母后的面前,我伸手戳了一下母后的臉。

這皮膚也太好了吧!

「拔拔,母后好漂亮。」

「是啊,妳母后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時候不早了,小洛亞,父皇要帶你去找一個叫做羅薩符的奸商,基於許多原因,請原諒我無法將妳扶養長大,不過妳放心,父皇十年後就會把妳接回來,讓妳開開心心的當皇女!」

說完,他先將我放在一旁,然後坐在床邊,溫柔的凝視母后,一隻手輕撫她的臉頰,最後給予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但是溫柔的目光裡盡是深情。

看父皇如此深情地看著冰棺裡母后,我不由得感到一些鼻酸,眼眶也逐漸濕潤起來。如果不是因為生下我,父皇跟母後大概現在還是能幸福恩愛地在一起吧。”

「露米那斯提亞,謝謝妳,生下了小洛亞,謝謝妳與我相戀,真的......很謝謝妳,跟妳在一起我從來都不後悔,再見了,我的妻子。」

 

眼前的景象,讓我內心的歉疚感油然而生,但不等我傷感多久,父皇就站起身,牽起我轉身就要走,要走時,再最後看了母后一眼,那一眼,深邃得彷彿要將她的樣貌刻在腦海裡。

「母后再見。」

我也跟著最後看了母后一眼。

「義父,您放心,您交待的,咱一定會完成的,因為咱是最強魔王候選人,未來的魔王!」

一踏出門,就見米洛姐姐拍拍自己毫無起伏的胸,那副模樣似乎非常相信自己能勝任一切。

「小米洛,謝謝妳,我的妻子就拜託妳了。」

「不用跟咱道謝,這是咱應該做的,咱現在就去辦,等咱一切辦妥後就去咱弟弟那找小洛亞。」

「小洛亞,如果咱弟弟欺負妳,妳就記起來,等咱去找妳幫妳修理他!」

「好!」

語落,她輕輕撫摸我的頭,抱住父皇幾秒,就走進房內,不知道要做什麼。

「父皇拔拔,米洛姐姐不一起走嗎?」

我想要跟著米洛走進去,但被父皇一把拉住,隨後抱起來,像是故意裝作沒聽見我的問題,自顧自地往前走。

「小洛亞啊,走囉!父皇帶妳去坐馬車啦!可以看到可愛的馬匹哦,開不開心啊?」言訖,他狠狠的在我臉頰上吧唧一口,弄得我臉頰都是口水,但我卻完全不覺得噁心,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但......

「不開心,我不想跟父皇拔拔分開!不要丟下我!」

我撒嬌似地緊緊抱住他的腿,不讓他上車。

父皇無奈的輕嘆了口氣,輕而易舉地推開我,然後蹲下身,強制讓我與他面對面,「小洛亞,聽話,只要妳乖乖的,父皇很快就來接妳,一定會再見面的,到時候父皇想要見到妳獨當一面的樣子,妳可以做到嗎?」

「嗯!我可以做到。」

「但是父皇拔拔你騙人,十年明明就很久才不快呢!」

「聽話,我們先上車再說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想上車,因為我知道我這一上車,之後就會跟父皇分開很久很久,雖然明白父皇是為了我好,但我還是不能接受!

可惜,我一個六歲小孩哪能跟一個成年男人匹敵呢,父皇狠下心來,不顧我的意願,把我抱起來坐上馬車,駕車的人便驅使馬匹移動。

眼看著皇宮離我越來越遠我也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奶媽跟米洛姐姐都不能陪我了,父皇拔拔居然要把我丟給別人扶養哇嗚嗚嗚......」

「奶媽把妳打扮得這麼漂亮,哭了可就變醜啦,別哭別哭。」

「父皇拔拔都......不要我了,我怎麼可能不哭......嗚嗚嗚嗚......」

父皇莞爾一笑,「傻孩子,父皇只有妳一個女兒啊,怎麼可能不要妳?」

我鑽進他的懷裡,小手死死巴著他不放,哭得更加大聲,「那為什麼......要把我丟給別人?而且還是一個、一個以坑人錢為樂的奸商?萬一我被他......教壞了怎麼辦啊嗚嗚嗚......」

「寶貝,妳到底是在哭我把妳丟給別人,還是在哭我把妳丟給以坑人錢為樂的奸商?還是怕被教壞?」

「都......都有。」

父皇這次毫無形象地的哈哈大笑,大口又親了我的臉,「我家寶貝這麼可愛的嗎?居然擔心自己會被教壞!」

「放心吧,羅薩符雖然看起來很沒用很兇,但他其實是個很可靠很溫柔又很聰明的人,絕對不會把妳教壞的啦,至於坑錢的部分,就更不用擔心啦,他只坑有錢人的錢。」

「把妳交給他實屬不得已啊,寶貝就不要難過了,父皇一定會來接妳的,所以別哭了,嗯?」

淚水不斷滴落,我拼命的搖頭,「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跟父皇拔拔分開!」,用著近乎哀求的樣子和他對視,「父皇拔拔......拜託您不要趕我走......請讓我留在您身邊,我保證會乖乖聽話的!」

父皇看我這樣子,面露難色,眉頭都糾結在一起,雖然有些許的為難,但更多的是心疼,他不停地撫摸我的頭,此刻手上的力道有多輕,下一秒的話就有多狠。

「小洛亞,不要鬧!不管妳說什麼,朕都不會改變決定,這是為妳好!並且不是妳聽不聽話的問題,而是妳跟著朕不只妳會很危險,也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知道嗎?」

聽言,我冷靜下來,細細思考他這番話,雖然覺得很受傷,但卻感到很有道理,可......

「父皇拔拔你愛我嗎?」

他聽到我的問題,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答,「愛,父皇愛妳,妳永遠都是父皇的心肝寶貝。」

「好,父皇拔拔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聽那個叫做羅薩符的人的話,會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皇女。」

說完,我又開始泛睏,便趴在父皇的懷裡,漸漸睡去,隱約間能感受到父皇在我耳邊輕語,「睡吧,我的寶貝。」

我會很聽話的,所以請您絕對不要拋棄我啊......父皇,一定要回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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