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4.功還是罪(上)

昨夜孩子們爭吵著誰要先看英雄圖鑑而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那本書在修女被聲響引過來後沒收了。

「奈緒梨,妳是不是有打算考英雄科?」原田阿姨在洗用完早餐的碗筷時問我。看來昨晚的事情已經傳到她耳裡了。

「那本書是別人給我的,她是英雄迷,希望我也能一起和她聊英雄。」我平淡回應。原田阿姨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些微妙,她有些諷刺地說:「孩子終究是長不大的。別看那些新聞說英雄有多偉大,我們這種鄉下地方,就算發生了命案也不可能會有英雄來幫忙的。」

我知道原田阿姨真正想說的其實是要我放棄當英雄的念頭,但可惜她猜錯了,我並沒有那種想法。

「我不會去念英雄科的。」我丟下了這句話和沒洗完的碗筷便離開教堂出去上學。在阿姨眼裡可能覺得我很任性吧?不過對她們來說,身為搖錢樹的我是不可能放手的,她們深怕我厭倦了這裡,才不會讓我有去讀英雄科的念頭。

*

今天葵請病假了。我沒辦法跟她說那本圖鑑已經被修女拿走,因此我和老師自薦可以把上課的講義拿到她家去。但老師卻拒絕了我,說他會親自送去。我注意到和老師說話時,辦公室周圍的人也都在看著我們,有種很異常的感覺。

即使沒有講義,放學後我也還是往葵家的方向走去,即便從來都沒去過她家,問問附近的人應該也會知道才對。

只是我在問到直通家的住所時,聽見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直通家?妳是要去看熱鬧的嗎?現在的年輕人也太沒水準了。」

我突然被雜貨店的婆婆斥責了。

「我是他們家獨生女的同班同學,拿今天的上課講義來給她的。」

婆婆的表情從憤慨轉為懷疑,她雙眼睨著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妳不用去。要是之後每個同妳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說這話該怎麼辦?」她有些不屑的說。看來是不信我了。但為什麼要這麼提防我問起葵他們家的事呢?

⋯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當我要離開的時候,兩個男人衝了進來,一個肩上架著攝影機,另一個手拿著錄音筆走在前頭,擋住了我的去路。

「啊,抱歉。」男子先是為差點與我撞上而道歉,但看了看我幾眼以後便將錄音筆往我臉上戳。

「妳是南中的學生吧?認識直通葵嗎?」男子表現得十分有興趣,挖到寶似的表情令我有些錯愕。

「⋯恩。」我點點頭。

「直通葵在學校是什麼樣子?能形容一下她平時和人相處的性格嗎?」男子的眼神越發光亮,我心裡不對勁的感覺也越來越重。

「你為什麼要問我這些⋯?」

沒等男子回答,雜貨店的婆婆便大聲嚷嚷起來,「通通給我滾出去!要是你們硬要待在這我就要叫警察來了!」

「婆婆,不必這麼對人吧?我們也是要工作啊。」架著攝影機的男人先是為自己抱屈,絲毫不認為行為有錯。

「沒關係,我們出去店裡吧。」訪問男看似通情達理,但實則不然:「小妹妹,妳也出來吧?叔叔問妳幾個問題就好。回答的好可以上電視喔?」

「⋯什麼?」我還沒意會到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婆婆便直接上前把我給跩住。

「幹什麼?要對我孫女做什麼?!給我出去!」婆婆驚人的音量惹來了路上行人注目,陌生男子們眼見著麻煩才終於離開。

婆婆用力地拉上大門,甚至連大鎖都鎖上了。她背靠著門板,兇狠的盯著我看。

「妳是真不曉得,還是裝作不曉得?」婆婆一開口便又是莫名其妙的話。我不知道該回答她什麼,氣氛尷尬了好久。

「唉⋯罷了。妳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吧。」婆婆嘆了口氣,緩緩走進店面後邊的房間。「妳是葵的朋友嗎?老師應該不可能會叫人來探望她的,所以妳在說謊吧?」

「⋯我⋯是她的同班同學,有時候放學會和她同路,走到前面的交叉路口。」

「聽起來不是太熟悉的朋友啊?那妳來找她做什麼?」

不知道怎麼了,婆婆的話讓我的胸口有些難受。

「婆婆認識葵嗎?如果妳能見到她的話,幫我和她轉達一下,說我有事找她。」

「⋯⋯·妳不願意說的話那就算了。等外邊安靜點就自己開門出去吧。」婆婆不願意再和我多談。

「⋯英雄圖鑑。」我脫口而出,這舉動彷彿是在挽留婆婆對我的注意力。「昨天她借給我的一本書,發生了一些事,可能沒辦法還給她了。」

婆婆盯著我的臉又開始若有所思,如果她還是不信的話就沒辦法了。反正病總會好,見到葵的時候再和她道歉吧。

「⋯葵她和妳說過想當英雄?」婆婆輕輕地問,和剛才的她宛如不同個人,語氣溫和了許多。

我點頭回應。

「是嗎⋯那她應該很喜歡妳吧。」婆婆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妳叫什麼名字?我是葵的外婆,不介意我剛才那樣的態度的話,要不要留下來喝杯茶再走?」

「我是祈里。祈里奈緒梨。」

*

我第一次留在別人家。心情十分複雜。雖說稍微晚些回去修女們也不會太為難我,但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很不自在。

「葵是我幫她請病假的。老師應該也這麼對你們說才是吧?」婆婆端著茶水坐到我對面,將冒著熱煙的茶杯遞於我面前。

「⋯是。」

「⋯葵她在學校是怎麼樣的?很活潑嗎?還是很文靜?」

「應該算是⋯活潑吧。她還滿常來找我聊天的。」

婆婆溫柔的笑著,露出欣慰的眼神。

「她曾經是個病到下不得床的孩子,但就在她命在旦夕時,奇蹟發生了。」

「⋯那是羅貝里亞教堂的聖水。」

那才不算是什麼奇蹟,那只是我的口水而已。我把這句話吞回肚裡,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滾燙的茶水燙疼了舌瓣,我緊閉起嘴,皺了皺眉。

「不,我認為那就是奇蹟。」婆婆吹了吹捧在手裡的熱茶,看來我被燙到的事情還是被看出來了。「那是回應了我們願望的奇蹟。話說,小姑娘妳也知道羅貝里亞教堂的聖水?」

「…我從小就在那裏長大。」舌頭在口腔中隱隱作痛,婆婆聽了我的話後再度起身,從賣冰棒的冰櫃裡拿了隻喀哩喀哩君出來給我:「拿去含在嘴裡,舌頭很痛吧?」

有些尷尬的道謝後接過冰棒,色彩鮮豔而單調的包裝從小就沒變過,中規中矩的蘇打口味在冰凍過後已經不那麼甜,婆婆她繼續開口談起有關於葵的事情。

「但我們或許太貪心了。自打她從病痛中復原過來以後,明明能夠健康的活著就已經足夠,我卻總想著,這孩子未來一定會幸福快樂的。」婆婆擠壓著遍佈皺紋的眼眶,那雙早已蒼黃的眼珠子閃閃發亮,被就要滿溢而出的淚水厚厚包裹。

「⋯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餘下的壽命都給她,我想把剩餘的壽命全都送她,只要她還能夠活著,健健康康的,我就滿足了,我真的不會再要更多了。」

「婆婆⋯?葵她發生什麼事了?」我有些心驚膽顫的提問。

手中的冰棒開始融化,糖水順著木棍滑落到我指頭上,觸感黏答答的我卻連舉起手來舔掉都不敢。

「昨晚闖入家裡的強盜把她給刺傷了…。」婆婆欲言又止,想說的話鯁在喉頭,反而淚水先由眼眶中滾落,她張著嘴,模樣有些難看地啜泣。為了不發出任何動靜給外人知道,她強忍著悲鳴,胸口激烈的起伏。

「她受傷了?是嗎?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家醫院裡嗎?」我不知道婆婆還有沒有餘力回答我,她搖搖頭,指著邊上的流理台,貌似要讓我給她喝些水順順氣。

我將茶杯裡的熱茶全都倒光,裝了半杯自來水給婆婆喝下,不明白是不是能有用處的拍拍她的背。

「沒有用的。那孩子,那孩子她…給她爸媽擋了刀,流了太多血,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已經,來不及了。」婆婆再度難過的抽噎起來,其實哭出來才是最好的吧?畢竟是自己寶貝的孫女,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呢?

葵她…是真的已經死了嗎?

我沒有任何話語能說出來安慰婆婆,只能待在她身邊毫無作為的站著,或許我也根本還未把婆婆說的話當真。直到太陽西落,夜幕降臨了我才回到教堂去。

*

「奈緒梨!妳這是去哪了?」

我人還在門口,院長已經領著兩三個修女來迎接了。昨晚的事竟然讓她們這麼焦急嗎?

「吃晚飯了嗎?」

這話由院長開口,感覺渾身都不對勁了。雞皮疙瘩從沒有被衣物覆蓋的皮膚上竄起,迅速爬滿我全身上下。

「還沒有。」

「原田阿姨有替妳留菜,用微波爐熱一熱就能吃了。」我的態度與以往沒有不同,但院長卻顯得特別殷勤。「以後要這麼晚回來的話也打個電話,如果妳想要手機的話也不是不能給妳。就算妳已經初中三年級了,我們還是會擔心的,明白嗎?」

我無視後面那段話,直接往飯廳走了過去。院長一批人緊緊地跟在我後頭,用比只能撥放雜音的廣播更加惱人的聲音重複著差不多的話語。她們不斷地叫著我的名字,想辦法引起我的注意。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著她們。我還沒有開口,她們就通通別開了視線,包括院長也是。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就結論而言這樣也不錯。

*

院長和修女們停頓在原地,她們被眼前不過十四歲的少女給嚇壞了。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冷冽敵意,彷彿趕跑了所有夏季過剩的暖意,恐怕只有少女本人還未注意到,自己在他人眼裡是怎麼樣的存在。

*

在初見奈緒梨當時,院長的心情只有憐憫。也曾經想過若非是她的個性,她可能已在天國與母親相遇,倖存者這稱呼聽來是幸運,實則是一種孤寂的代名詞。事件當時奈緒梨看見的是什麼景象呢?院長從未聽她主動提及。

為了不刺激到這孩子,院長總是小心翼翼,但也希望她能從那不堪回首的過去中走出來,長成一個身心靈健全的正常的大人。可惜事與願違,在經過了那樣的事件後,要不留下後遺症是不可能的。即便奈緒梨有著自癒的個性,她也沒辦法治好自己內心的創傷。她總是目空一切,淡然的面對所有事情。從她入院以來,院長從來沒見她笑過哪怕一次,就連被責備也不曾鬧情緒。她就像失了魂的空殼,盯著妳看著妳,卻從不回應妳。

在院長知道她擁有治癒人的個性時,她感到有些害怕。若奈緒梨原先並不知道有這回事還好,但她如果早發現自己辦得到了呢?當時開玩笑要奈緒梨治療涼太時,她那理所當然的態度也非常可疑。

院長聯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性。

院長認為這女孩十分危險,同時也為她的個性不會傷害人這點而感到萬幸。但奈緒梨變了,她變得更加躲避人群,更加孤僻,像是在以行動告誡所有人別接近她。為了讓她融入群體,院長帶著她去義診,讓她開始製作聖水,雖不求她變得樂觀,但能給她帶來一絲絲行善的成就感也好,感染一些些人性的溫情也罷,反正總不會變得更糟。

本來人氣低迷的義診有了奈緒梨的幫助以後成為地方上有名的活動,高漲的人氣和名聲使得院長逐漸遺忘當初帶著奈緒梨的本意,開始只想著如何靠聖水把自己推上更高的地位,累積更多的財富。

*

過幾天我被導師叫到了辦公室去,他將葵的訃文交給了我:「這是直通的奶奶交代我拿給妳的,喪禮會在星期天的時候舉行。因為不想招來媒體,所以他們很低調,只邀請了熟識的幾個親朋好友而已。他們說直通的朋友並不多,如果妳願意去的話,他們會很感謝妳的。」

我看著手裡寫有葵名字的紙,心裡還是覺得十分不真實。明明幾天前還說過話,明明幾天前才興奮的和我介紹那些稀奇古怪的英雄而已,為什麼呢?為什麼葵會遇上那種事呢?

「⋯我知道了。」

*

「那是你們班上的祈里吧?有很稀有的個性那個。」愛湊熱鬧的同事靠上去和班導閒聊,「她總是沒有表情啊。明明朋友都遇上這種事了還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少多事了。她本來就是這種性格。」

班導不大想搭理他,因為他也知道,奈緒梨是那場碎屍事件的倖存者。那麼可怕的場面成人見了都要發瘋,何況是一個只有六歲大的孩子?如果經歷了那種事後還能正常過日子的人才是異類吧?班導如此想到。

*

週六,我一如往常的來幫忙義診,在醫務帳篷裡週而復始的吐著口水。我也還沒和修女提到星期天的事情,如果我說不能參加禮拜的話她們一定又會疑神疑鬼的吧?

「⋯拜託!拜託再給我一瓶!我真的很需要!而且我也有錢!不管多少我都給!拜託你們!」女人的尖叫聲在外頭響盪,偶爾也會發生這種事,但每一次院長都能好好處理,所以大部分的修女們都很淡然,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不好意思,聖水本來就不是只要有錢就能買到的商品,它是天賜的禮物。不管你是誰,一人一週只能拿一瓶。」初菜趕在院長前先出了面,但女人的聲音依然響亮得很,根本不把初菜放在眼裡。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女兒吧!除了聖水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

帳篷外的騷動聲越來越大,這是院長最不樂見的。她雖然喜歡名聲,但將聖水的秘密藏好絕對是更重要的事情。

「不要緊的。您的女兒會沒事的。」院長開口了。「您已經有一瓶聖水了不是嗎?只要您誠心的祈禱,聖水會回應妳的。」

聲響逐漸平息,雖然看起來是院長說服了那個女人,但那其實是院長使用了自己的個性。她的個性是鎮定劑。只要正視著對象說話就能發動,可以強制平穩對方的情緒,很適合用來勸架或安撫人。

隨便發動能力是犯法的。看看我和院長,這間教堂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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