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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這兩年裡

婆婆是一個老人,當然,這是一句廢話,但就是因為她是一個老人,雖然活著的歲月不像神那般兩百多年而不死,然而時間的積累也足以讓婆婆變成一個聰明睿智,知道許多不可知事情的老人了。

        在陳庸的心裡,婆婆的地位堪比神,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神還要厲害。

        這話倒也並不誇張,當三年前,婆婆第一次出現在陳庸的世界後,在見識了婆婆那神秘的力量和神乎其技的的機修技術後,陳庸已經徹底被婆婆征服。

所以陳庸才會離開炭黑兒這群夥伴兩年,為的就是在婆婆手下學習一切有用的技術。

婆婆在遠離石鼓大道的明珠街區擁有一間電器修理店,明珠街區雖然名字取得很是響亮,也很光芒,其實只是一個坐落在居民區內的無名小巷,因為小巷兩旁的居民經常會偷偷的打開巷中後門,進行物資交換,漸漸的這條小巷便發展成了南區最著名的一條地下黑市,又因為最開始進行交易的只是一個叫做明珠的大嬸拿著違禁的野豬肉進行販賣,所以小巷就被叫成了明珠街區。

隨著神的一系列寬鬆政策的出臺,依舊是違禁品的野豬肉也從陰暗的小巷裡搬到了更大敞亮的大街上,而明珠街區也漸漸從物資販子的交易區變成了地下黑市的狂歡地。

        婆婆的那間電器修理店雖然才開了三年,但生意卻一直不錯,因為婆婆的維修技術確實不錯,不論簡單的元晶燈,還是老古董的電視機,亦或是複雜得難易拆卸的機械手臂,只有和機器有關的東西,她總能把它修好。

漸漸的婆婆在南區地下世界的名氣也打響了起來,甚至那些驍勇好鬥的黑幫頭子也會登門求教婆婆,而婆婆只要對方提錢來,她都是來者不拒。

在這種情況下,生意自然不錯,自然收入很穩定,當然,也不是沒有一些膽大的黑幫分子和警務人員前來揩油收保護費的。

但令人好奇的是,這些來收保護費的黑白兩道每一次都會滿載而歸,而第二天又都會乖乖的把錢恭敬的送回去,閉嘴不提是什麼原因。

漸漸的人們都在猜測,婆婆的身後擁有者強大的靠山,才使得那些黑白兩道乖乖折服。

但只有陳庸自己知道,婆婆根本沒有什麼靠山,準確的說,婆婆的靠山便是她自己。

在婆婆手下學習的兩年裡時間裡,每到週末,陳庸都會隨著婆婆來到距離市中心有著一個半小時車程的一處別墅裡。

這座用混泥土建造起來的別墅,坐落在深山老林之中,本來是一處貴族的度假別墅,但早已廢棄多年,尤其是在十三年前那場礦難之後,別墅的貴族主人被打下了地獄,這座別墅便再也沒有人來過了,以至於被人改造成了一個修理兼住宿的窩,也沒有人發現。

        陳庸瞪了一眼沙發上那個花甲婦人,歎了口氣,從身旁的廚爐裡取出了飯菜,端到了桌上,說道:“吃飯了。”

        不論陳庸此時的心情有多麼的煩惱,但他這個人總是習慣性的心軟和善良,看著婆婆一身沮喪的模樣,總是忍不住想照顧她。

        婆婆坐到了桌子上,啪嗒啪嗒地開始嚼起有些粗硬的肉食,忽然開口說道:“這野豬肉怎麼越來越硬了?”

“無論什麼肉,在冰櫃裡放了半年,都會變得有些難吃。”陳庸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給自己盛了一碗米飯,坐到了桌旁。

他們兩個人的飲食習慣在這兩年裡變得有些奇怪,如果在一般的下名看來,則是過分奢侈。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那個問題。”陳庸忽然放下了筷子,很認真地問道:“婆婆你教我做出來的那根電擊棍也厲害了吧,光是能夠無視夜霧這一點,就足夠嚇死人了,你看看……這已經好幾天了,陳明道居然真的就被我嚇住,根本不敢去問炭黑兒,難不成真的是神探手裡的東西?”

        “兩年前就告訴過你,要想跟在我身邊,就要少問多學。”婆婆繼續道:“而且以我當年地位和身份能接觸到的資料,別說區區一根電擊棍,就算是能夠夜霧之中發射的電磁炮,只要你有材料,我也能給你做出來。”

        陳庸聽這種話聽的多了,自然也沒有什麼反應出來,無奈地說道:“可上次好不容易在垃圾場揀到了一塊機甲的中控系統,結果你看了五天五夜,卻根本不敢動手修復。”

        婆婆面色一青,咳了兩聲後,正色訓斥道:“那是當年地球人留下的老古董!那是古董,知道嗎?我當然是要以欣賞的眼光來看。”

        “可除了電擊棍你還會做什麼?”陳庸垂頭喪氣地說道:“已經兩年了,我在你這兒就只學到了怎麼修電視,冰櫃,玩具,汽車……再過一個月,學院考試就要報名,我連機甲都沒看過,怎麼通得過。”

        婆婆低頭嚼肉,悶聲道:“你連十二年義務制教育都沒讀完,拿什麼通過?”

        陳庸一愣,很認真地說道:“就是因為義務教育沒讀完,所以文化課這塊我算是放棄了,可如果有機修能力,那通過的概率也會高一些,難不成真的要三個月後,去送到地城去,當一名技工甚至礦工嗎?”

        婆婆抬起頭來,望著面前無比熟悉的少年郎,感歎道:“礦工怎麼了?當年你的父母就是礦工,不也照樣受許多人尊敬。”

        “婆婆,我父母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和我說說唄。”陳庸的眼神裡浮現出一絲希冀的光芒:“當年他們出事的時候,我才五歲不到,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得了。”

“我以前就告訴過你,我雖然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但我不會告訴你有關他們的任何事情,因為這對你沒有什麼好處。”婆婆的聲音忽然顯得有些悲傷,道:“忘記你心中的執念,以你這兩年在我身邊學到的知識,即便考不進學院,去了地城,你的生活也不會過得太困難。”

“嗯!”陳庸沒有言語,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也許他不忍心反駁尊敬的婆婆,也許是他心中的執念從未消失過吧。

        他們兩個人吃飯的速度很快,陳庸已經開始收拾碗筷,一面收一面說道:“這次回去,給你帶了一個小禮物,放在沙發前的櫃子上了,你打開瞧瞧,保證不會讓你失望哦。”

        他的語氣忽然停滯了一下,有些得意地說道:“那可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哦。”

        婆婆眯著眼睛,沒有說話,躺在沙發上開始看電視,目光卻落在了面前的那個薄薄的信封之上。

        洗完碗後,陳庸習慣性地進入了後面的操作間,開始操作那些他已經熟悉如手指一般的儀器工具,用一種平穩到了極點的速度,將堆在一旁的破舊電器,一一修復如初。

那些常見的電器破損,並不怎麼難以修復,然而陳庸做的依然十分認真,就像他正面對著城裡最精端的儀器一般。

或許他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每當他全情投入這項工作的時候,一種叫做認真的光彩便會浮現於他的稚嫩面寵之上。

而在大廳裡的婆婆也終於拿起了那張信封,打開後,一張彩色照片便浮現了出來,而照片上的那個金髮少女,帶著兩個迷人酒窩,讓人看了就不想轉移目光。

當金髮少女出現在婆婆眼中的時候,婆婆的眼角裡流出了一滴清淚,她用乾癟而充滿皺紋的手掌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的少女的金髮,仿佛在撫摸真人一般。

當看到照樣下方,那行雲流水般的“水珠兒”簽名後,婆婆更是激動的把照片捂在了胸口上。

許久之後,這個比炭黑兒還要追星的婆婆終於平復了心中的激動之情,拿起手邊的那本厚書之中,翻開之後,會發現裡面會有許許多多的水珠兒的照片架在其中。

婆婆小心翼翼將手中的照片夾在了空白頁裡,合上書本,再三確認照片不會從裡面掉落下來後,她才把目光轉向了對面那個在磨砂玻璃上顯現出來的身影上。

          “小傢伙,還挺有心的。”婆婆嘀咕道:“也許是時候該為離開做準備了。”

進行完最後一項微焊操作,陳庸滿足地取下了罩在臉上的深色防護鏡,將操作間內所有修復好的成品,按照上面的標籤分門別類,整齊地放入金屬格柵之中,摁動按鈕,運出操作間外。

這些修理好的貨物明天清晨的時候,便要送回明珠街區,陳庸總是習慣性地提前做好準備。

用熱水洗了一個臉,陳庸熟門熟路地從抽屜裡取出藥水,仔細地滴入眼中。

雖然有各種觀測設備的說明,但那些機械的世界,對於每一個機修技師的雙眼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而且他往往一旦專心後,便會有些忘記時間的存在,所以此刻的雙眼都有些發紅。

“去休息一下,看看風光,舒緩一下眼部的肌肉。”婆婆揉了揉花白的頭髮,很滿意于陳庸的速度和專心。

在這大半年裡,明珠街區修理鋪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陳庸在這個偏僻的別墅裡進行操作,而婆婆只需要呆在鋪子裡,每到週末才來指點一下,漸漸的,陳庸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比婆婆這個師傅更要快了。

        陳庸嗯了一聲,從牆壁的冰室裡取出兩瓶果汁飲料,跟在婆婆的身後,向著別墅的上方走去。

        聽著前方不停響起的金屬碰撞聲,他忍不住抬起頭來,然後又看到了婆婆身下那件已經洗的發白,甚至還要好幾個補丁的工裝,還有……一大串鑰匙,五星刀之類的金屬事物,在空中不停地擺動,時不時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一直不理解婆婆為什麼要永遠穿著這件工裝,永遠帶著那套工具,然而婆婆對他說:“員警手中的槍,戰士手中的劍,從來不會離身,而一名合格的機修師,自然不能讓工具離開自己的身體”

其實陳庸心裡明白,這件工裝,這套機修工具,對婆婆來說,肯定是一段難以忘懷的過去。

天已經晚了,天上的夕陽漸漸黯淡,暮色漸紅漸深,而夜霧也漸漸濃郁了起來。

陳庸碩大的眼瞳自然地變成了一個焦點,看著那個爬坡有些吃力的背影,不禁想起了兩年前自己傻乎乎走進那個修理鋪的時光。

        他和婆婆的關係有些古怪,不是學生與老師的關係,但是他確實從婆婆的身上學到他最渴望的關於機修方面的知識和實踐經驗。

        雖然成為一名機甲戰士是他的夢想,然而體制虛弱的他,這輩子估計都沒有希望走上機甲戰士這條路了,而成為一名優秀機甲維修師便成了不二選擇,至少在陳庸看來,只要能夠接觸到那鋼鐵戰衣,無論是親自穿上,還是親手製作,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滿足。

        陳庸也不算是婆婆的雇工,因為婆婆從來沒有給他發過薪水,只是在冰櫃裡留下了足夠的食物,從待遇上來說,他只能算是明珠街區修理鋪最可憐的免費學徒……然而這兩年裡,陳庸確實替那個修理鋪掙了不少錢。

        “學院考試的報名費,如果是報考機修系的話……學院會報銷百分之四十。”陳庸看著婆婆的背影,鼓起勇氣說道:“但還有百分之六十是需要自己掏的,那也是一大筆錢了,我總要想辦法賺點錢的。”

        這句話的潛臺詞自然是希望這個修理鋪老闆能給自己發些薪水。然而婆婆頭也沒回,直接拒絕:“當初是你哭著喊著要我教你,我有想過向你收學費嗎?”

        陳庸心裡雖然無奈,然而想到當初他跑進修理鋪,抱著婆婆大腿不放時的無賴勁兒,他也沒什麼勇氣再提薪水的事情,無奈地歎了口氣,往前跑了幾步,坐到了婆婆的身邊。

他們兩個人此時坐在別墅的最上方,整個別墅被隱藏在一片高大的樹木之中,樹支和樹葉將整個別墅都給掩蓋了起來,這也是為什麼別墅一直沒有被人發現的原因。

在別墅的後方遠處是一大片山林,夜霧漸漸升起,將山林包裹了起來,在夕陽下,生出了一種朦朧美感。

        “其實你不用為錢著急。”婆婆沒有接過陳庸遞過來的果汁,而是看著眼前的夜霧樹林,說道:“你父母給你留了錢。”

陳庸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他們相處三年裡,婆婆第二次主動提及他的父母,而第一次,是在那個他殺死黑幫頭子的夜晚,婆婆找上了他,直接對著他說:“我是你父母的朋友,來看看你。”

撂下這句話後,婆婆便從震驚的陳庸面前消失了,等到他再次看到婆婆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後,之後,他便被帶到了明珠街區的那件修理鋪,一干就是兩年。

  “哦。”陳庸淡淡的回應道,卻沒有了剛才那般的執著與倔強。

        婆婆有些吃驚,忍不住問道:“聽到你父母的事情,竟然這麼冷淡,不像你呀?”

        “我想瞭解我的父母,也只是想瞭解他們是個什麼樣的人,僅此而已”陳庸平靜的說道:“至於他們的錢,那是他們的,不是我的。”

        “沒想到你這小子竟然還這麼死心眼。”婆婆明顯來了興致,笑道:“按照城裡的繼承法,父母去世後,他們的財富就會被子女繼承,如果不繼承,就會被充公,你是你父母唯一的兒子,你不去繼承,難道要便宜別人嗎?”

        “呃……”陳庸沉默了一陣後,說道:“可我記得繼承法的適用範圍是針對貴族的,下名去世後,不管有沒有子女繼承,都會被充公的。”

        婆婆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貴族是人,下名也是人,貴族子弟能夠繼承財富爵位,下名兒女為什麼不能繼承,在說,下名不能繼承的只是登記在冊的財富,那些沒有登記在冊的金錢,他們的子女不也照樣繼承下來了,難不成那些下名子女看到老頭子私藏的金錢後,還非得去神殿的財務司,大聲喊道‘我老爸給我留了錢,你們趕緊把它充公吧。’”

“哦...”陳庸不好意思的低頭說道:“那……那倒也是”

然後他便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盯著婆婆,伸出修長的手掌,說道:“那拿來吧?”

“拿什麼?”婆婆不解的問道。

“錢啊…”陳庸認真道:“我爸媽給我留的錢。”

        婆婆忽然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身邊的少年,搖搖頭,笑道:“你父母雖然給你留了錢,但不在我這裡。”

幾頭飛鳥,在夜霧之中一閃而過,伴隨著還有幾聲淒涼的叫聲,仿佛在襯托著陳庸鬱悶的心情。

“那你說個毛啊,害我白高興了一場。”陳庸沮喪的說道。

“雖然錢不在我這,但我卻知道錢放在哪裡了。”婆婆語氣低沉的說道,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讓她的心情有些不愉悅。

陳庸搖搖頭,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能保證那些錢還在那裡?”

“這個世上沒有誰能夠保證什麼的…”婆婆仿佛在告誡一般,接著說道:“但以那個地方的口碑和信譽,我相信這錢還是能取回來的。”

陳庸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不會是放在了銀行吧?”

“放在銀行還有你的份嗎?”婆婆笑駡道:“不過雖然不是銀行,但也和銀行差不多,即使收費比銀行貴了一點,但起碼信譽要比銀行好得多了。”

聽到自己還能有一筆天降橫財,而且這筆橫財還是十有八九的能夠等著自己,陳庸雖然是一個少年,但卻是一個知道金錢厲害的少年,他激動到:“那趕緊的吧,取錢去,我都快窮死了。”

婆婆搖搖頭,道:“不著急,等時機成熟了再帶你去。”說完便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山坡,幾頭野豬在夜霧和夕陽下優哉遊哉的走在山坡上。

        “我們已經半年沒吃到新鮮的野豬肉了。”婆婆吞了一口口水,緬懷的說道。

        婆婆站起身來,看著廢棄別墅下方和草原間的一條綿綿無盡頭的金屬隔離網,臉色異常難看,痛恨的說道:“我這一輩子,最討厭城中的兩條法律,其中一條,就是那個該死的城裡動物保護法。”

        陳庸忍著笑,仰臉問道:“還有一條呢?”

        “《至高神諭》。”

        說完這句幾近判城的話後,她便帶著陳庸以一種惡狠狠的姿態,向著隔離網那邊的野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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