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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三人

石鼓大道是南區二環境內最有名的一道大道了,貫穿了整個南區,像一輪彎月一般連接南區左右兩側的東西區。

一個碩大的石鼓橫立在街道中間,依次為界,將石鼓大道一分為二,這一邊是商業區,而石鼓的那一邊便是居民區了。

一人高的石鼓擺放在這裡已經很多年,據說在建城之初,這座石鼓就已經在這裡了,所以它算得上這裡土生土長的‘土著居民’。

在很久以前,城裡還是有很多類似的‘土著居民’的,不過在神肅清‘紅巾暴徒’,掌控了整個城市之後,便隨即展開了長達十年的‘封神運動’,大部分的‘土著居民’在神的的號召下,毀的毀,燒的燒,已經徹底消滅。

唯獨這個石鼓被保留了下來,只因當初神路過此地時,說了一句‘很不錯的石鼓。’

於是這個本來只是一個巨大的圓盤狀石頭,便有了一個名字“石鼓”。

無數年過去了,圍繞在‘石鼓’身邊的居民死了一代又一代,換了一茬又一茬,唯獨它屹立不倒,似乎不受時間和塵世的影響,就如同那已經活了兩百多年的神一般,萬歲不衰。

        石鼓的這一側充滿了憤怒而忍不住笑意的抗議聲,破爛的標語在人群裡時隱時現,甚至還有些喝多了酒而興奮的落魄貴族人和一些膽大的下名也加入了進來,酒鬼、孤兒,頓時讓警察局維持秩序的力量顯得有些捉襟見肘,混亂的場面,開始向真正荒誕的實驗戲劇方向發展。

        陳明道一臉冷鶩地站在封鎖線後方,並不擔心這些人敢沖過來,雖然孤兒少年在青春的路上已經是暴力和混亂的代名詞,但不代表著他們敢向崇高而偉大的神挑戰,畢竟無論是神殿,還是神殿下屬的警察局,都是神的代表,他們都是神管理城市的具體執行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就是‘神’。

        令陳副局長微感心憂的,只是先前的那個猜測,今天這些該死的孤兒們出現的太巧了,所選擇的鬧事理由也顯得過於可愛,一旦新聞頻道加入,事後廳長辦公室也不能把這些孤兒們如何,一切的一切,在混亂的背後,總隱藏著讓他有些警惕的陰謀。

        “水珠兒!”

        “我們要看水珠兒!”

        示威的聲音還在持續,清嫩的嗓音已經嘶啞了,卻掩不住其間的得意與興奮。

陳明道早在第一時間內下了決定,通知了神殿駐紮在此地的分殿,請求派來神父進行安撫,而並沒有選擇強硬的對抗……

一方面是因為有記者在場,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小心謹慎的天性開始發揮作用,不想被政敵抓住把柄。

        並沒有過太長的時間,神殿的神父,城市電信管理委員會以及員警廳長辦公室的官員們,都趕到了遊行的中心地帶,開始試圖就此事說服那些孤兒和那些起哄的貴族,然而無論怎樣的說辭,都不能解釋電視螢幕上沒有了那個金黃色頭髮身影的事實。

也沒有官員會承認,這個保護第一頻道收視率的愚蠢決定是自己下的,只是將這個問題歸結為了技術原因。

總之談判一直在持續,而那些孤兒們則在陳明道陰沉的眼光中,悄悄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就在孤兒首領維哥帶著那幫骨子裡極為強硬的孤兒們遁入人群後不久,整個遊行隊伍爆發出了一陣歡愉無比的喝彩聲!

        一陣歡呼,談判結束,一聲嘀響,附近咖啡店裡的電視被重新打開,商業街一片安靜,無數的員警抹去了額頭的冷汗,女記者得意地翹起了唇角,官員們在心裡痛駡著愚蠢而沒有骨頭的南區員警廳長。

下午四點整,第九頻道攜帶著水珠兒的動人臉頰,重新回到了南區二環的居民視野中,這真是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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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夜晚總是顯得詭異,每天晚上一到了六點,整個世界便會升起一團濃霧,連天上三月的光芒都給掩蓋了起來,然而對於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的人們來說,這個環境早已經看了無數年,也早已經習慣,這些夜霧,就如同白天的陽光一般,理所當然,當然也就更不會有人會去問‘為什麼會有這些夜霧?’、‘夜霧從哪裡來的?’諸如此類的問題。

在濃霧裡,看不到滿天的繁星,只有那麼三顆朦朧的光芒在頭頂上倔強地亮著,似乎有些不甘心自己十分努力才灑到陸地上的光芒,被這濃霧遮擋住了,便又像便秘一般,使出全身的熱度來燃燒自己,可終究還是徒勞無功。

濃霧的定時出現,不僅僅是遮擋了月光,而且還讓所有的電子設備係數失靈,所以在晚上六點到淩晨六點這期間,整個城市便回到了燃燈時代,沒有電燈,沒有電視,沒有那色彩鮮豔的看板,有的只是一盞盞燃燒著的燈火。

當然,燃燒的並不是在歷史書上記載的所謂煤油汽油等,而是這個星球上獨有的元晶。

元晶是一種易燃易爆的晶體礦石,它燃燒的光芒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能夠穿透濃霧的色彩,所以每到了濃霧升起的時候,城市大街的兩旁都會亮起元晶燈。

在起初的時候,這些元晶燈還需要有專門的點燈人員進行照應,後來在神的指示下,所有的元晶燈都安裝了電子點火裝置,在濃霧開啟的前十五分鐘,全部點亮,這樣即便電子點火裝置失靈,燃燈也能繼續給人們帶來光芒。

但元晶的功能終究不是用來照明的,這只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而已,它那昏暗的光芒在濃霧之中忽閃忽現,如同鬼火一般。

有一個身影鑽進了元晶燈下的陰影,熟練無比地避開了四處迅游的員警和影子,穿過了石鼓大道旁的一條小巷,來到了一棵青樹的下方。

        青樹在一處小青丘上,四周沒有燈光,可即便是沒元晶燈光的照射,人影還是熟絡的找對了路,畢竟這些路他白天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就像一個瞎子,自己的家門總是能夠找得到的。

        在青樹下方坐著一個兩人,一大一小,兩人都盤膝坐著,大的手中拿著一個小型元晶燈,發出來的淡淡光輝,將兩人的身影勾勒的格外高大。

        “陳哥……”看到人影走來,青樹下較小的那個訥訥地率先開了口,只是嗓音還有些嘶啞,明顯是下午喊口號時,說了上千遍水珠兒所造成的。

青樹下另一個人,自然便是孤兒的首領炭黑兒,其實他的皮膚一點都不黑,甚至比那些常年四處游走的少年孤兒還要白些,所以炭黑兒這個外號並不是形容他的外表,而是形容他的心黑如同炭,常常下黑手,出黑招,不過即便是有人來了,他依舊沒有抬起頭來。  

來人看著青樹下方炭黑兒的背影,卻發現那個被他們戲稱為炭黑兒的少年,肩膀忽然抖動了起來,似乎是在無聲地哭泣。

來人不明所以,走到那個小少年的身前,問道:“他怎麼了?”

小少年不解的搖搖頭,似乎也是明白發生了什麼。

        炭黑兒依舊沒有抬起頭來,只是看著手中的那張五寸大小的照片,看著照片上那個金黃色的女生,在淡淡光芒的照耀下,淚流滿面。

        許久之後,這個叫炭黑兒的少年抬起頭來,眯著那雙誠懇老實的眼睛,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和唇邊的口水,用異常認真的語氣說道:“水珠兒……實在是太……漂亮了!我將來……一定要……娶她當老婆!”

炭黑兒長的並不好看,當然也不能說醜陋,只是和一般的少年一樣,有一張略顯青澀稚嫩,無比普通的臉,無法貌若神祗,也沒有白玉一樣瘦弱可憐可愛的身軀,只是個普通人。

        他臉上最有特色的便是那雙眼睛,在如墨一般的眉毛下,微微眯著,顯得有些小,甚至有些猥瑣的感覺。      

當他用顫抖的聲音,誠懇認真卻又無比倉惶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想必自己也沒有想過這句話有絲毫實現的可能性。

一個在教養院長大的下民孤兒,可以對著照片上的那位金髮貴族女神發花癡,用這種擲地有聲的宣言來抒發內心強烈的情緒,但終究不過是青春期的生理問題在作怪。

窮人可以有幻想的權利,幻想的勇氣,只是階層之間天大的差距,不是靠個人的努力就可以拉近的。

更何況少年炭黑兒除了手黑臉不黑之外,並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資本,即將十八歲的他,十有八九會被招進地城裡,成為千萬工人一員,恐怕連上來的機會都微乎其微,又何談去娶一個眾人心中的女神呢,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陳副局長那般幸運,而且他取得也不是女神,而是寡婦。

        “這城裡,從十五歲到五十歲……所有的男人,都認為水珠兒很漂亮,也都很想要娶她當老婆。”

          淡夜青樹之下,來人用手輕輕地拍了拍炭黑兒略顯瘦削的肩膀,無比同情說道:“包括我在內,只不過我臉皮比較薄,說不出口,你果然比較無恥。”

        “我……我也這麼認為的。”一直跟在炭黑兒身邊的那個小傢伙兒,偷偷地看了炭黑兒一眼,發現對方的眼光還是停留在手中的照片上,對著照片在發癡,便壯著膽子說道。

        炭黑兒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旁邊的那個小傢伙兒,笑著說道:“冬瓜,你才十歲,知道個屁!”

        說完這句話,炭黑兒站起身來,回頭靠在了青樹的樹幹上,不舍的看了一眼照片上右下角那龍鳳鳳舞的簽名,眼神裡透著一絲心痛,說道:“這可是我用大價錢換來了簽名照,市面上至少值千塊神幣,便宜你小子了,陳庸,要是被我知道,你拿他做那齷齪事,看我不閹了你。”

        “別裝這副女人模樣。”被叫做陳庸的少年笑著一把將照片搶了過來,說道:“要不是我給你的消息,你今天能看到水珠兒的影子,一個活靈活現的水珠兒,難道還比不上一張照片嗎?”

          炭黑兒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再爭執什麼,打了一下陳庸的肩膀,說道:“你今天這招可是夠黑的,真不知道你是從哪弄到這消息的。”

        一個心黑臉不黑的人,能夠說別人招黑,那說明他是打心眼裡佩服對方了。

見陳庸沒有回答,炭黑兒有些不解地看著陳庸那張蒼白而消瘦的臉。

這個和他同年的夥伴,估計是體質太弱,從小就多病,所以便有了一張病態的臉色,修長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到,馬臉長的臉頰,顯得比他還要猥瑣。

當然陳庸也不是沒有任何優點,他最大的優點便是有一雙碩大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瞳在那雙濃厚而長長的眉頭下,顯得十分精神。當然還有好看,好看的能夠讓人忽略他那張消瘦的馬臉,忽略他那弱不禁風的身子。

特別是在對方思考一件的事情,眼瞳會彙聚成一點,仿佛一個鋒利的飛針要從裡面刺穿出來,讓人不敢直視。

炭黑兒看了許久許久之後,忍不住開口說道:“這兩年白天你都在哪兒混?為什麼總躲著我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在街上混,怕將來走黑道……但學校也一直對咱們敞著大門的,說實話,這十三年裡,學校對咱們也算是不錯了。”

        陳庸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學校裡的功課丟了好幾年,我們還有誰能跟得上。”

        炭黑兒也沒有指望能夠說服他,惱火地罵了幾句,說道:“我就是怕你丫將來變成一個自閉瘋子。”

        一聽這話,陳庸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似乎像是聽到了人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過完生日,你有沒有想好做什麼?”

        然而炭黑聽到這句話後,臉色一愣,隨即便又自嘲道:“還有兩個月呢,想那麼多幹嘛,我記得你的生日和我只差了一個月,怎麼你想好了?”

      而陳庸也迷茫地望著炭黑兒,說道:“也沒呢。”

“不著急,不行的話,咋哥兩去地城走一遭,到時候還是按老規矩,你出計畫,我出力,保證能吃香的喝辣的。”炭黑兒豪爽的將一隻手搭在陳庸的肩上,笑著說道。

“還有我呢。。。還有我呢。。。”叫做冬瓜的小少年見他們兩勾肩搭背,生怕忘記了自己,趕緊激動地說道。

炭黑兒一個腦蹦敲在冬瓜的額頭上,笑道:“你才十歲,離十八歲早著呢。”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們在一起,不然…”冬瓜說道最後,小聲嘀咕的說道:“不然別人會欺負我的。”

但這裡本就安靜,沒有絲毫的聲音,即便冬瓜最後說的在輕,陳庸和炭黑兒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兩人相視一眼,隨即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

        目送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黑夜裡的雲霧之中,陳庸放下心來,將身後休閒衫的帽子掀了起來,將自己的頭臉全部蒙在了夜霧之中,這才下了青丘,離了青樹,遁著另一條道路,摸黑向著石鼓另一側的居民區行去。

        然而少年今天回家的路並不順利,就在石鼓街外的元晶燈下,他被攔住了。

“這霧擋住不我,而這帽也藏不住你…我想,三年前我們是不是見過。”南區警察局副局長陳明道在元晶燈下的身影顯得格外陰沉和可怕,彌漫的雲霧在燈光的照射下,如同一條條毒蛇,在他身上游走。

他借著元晶燈光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少年,看著遮住少年面容的帽子,看著這個隱藏在夜霧之中的少年,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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