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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張本靜夏

茶几上,赭紅的茶壺滾著熱水,悠悠的茶香慢慢沁入鼻腔。

混著淡淡地菸草味,倒是挺熟悉。

社區老人活動中心?就是這味道!林惜雨非常之肯定。

「醒了?」青年開口。

低沈、磁性的聲音,相當有記憶性。

固然心裡有許多疑問,林惜雨直覺對方應是可以信任。

「這裡是⋯⋯?」整理好思緒,林惜雨問。

人醒來,發現處在陌生的環境、眼前是陌生人,縱使神經再大條,也會不安。

何況林惜雨並非那樣大辣辣的人。

「坐。」青年停下手上的遊戲,將茶壺的蓋子蹭開,滑至杯盞旁。

擲起倒蓋的瓷杯,斟滿,推到林惜雨眼前。

「忘潭路47之1。」青年講了一個地址。

出乎意料的,並非是林惜雨不知曉的地方。

忘潭,久望潭以忘卻,相當有意思的取名。

星連湖不小,圍繞山路而修出的路,多是為當初林業而建,當遊客自行開車或騎車馳騁公路時,時常會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印象。

忘潭路,正是位於沙連大學的正對面,能見度高時,隱約能看見建築物,半數是屬於國家的露營區,另一些為自營的民宿旅館。

林惜雨對於茶葉的印象大致有二。一為超商品,二十幾塊就能買到整罐;二來手搖品,價格⋯⋯那可真是不得了,有的跟便當同等價位。

他是嘗過鮮,不過覺得不是很值得,但周圍的女性同學倒是挺有熱枕,那是屬於她們社交的一部分。

原來自己並不是目標客群來著,他心下瞭然。

想當然爾,林惜雨不懂品茶,通常就是茶來就灌,腦子才剛醒的他自然也這麼幹了。

然後他就燙到了,靠!

壁上的老掛鐘已停止轉動,黃澄澄的鐘擺反射出的日光有些刺目。

林惜雨才猛然驚覺,翻出手機一看。

12月24日   天氣晴朗   低電量通知7%

他失去意識竟然已過三天。

林惜雨對於時間流逝還算敏感,現在他終於知道從醒來一直有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了。

那⋯⋯其他人怎樣了?

手機裡有留言,一個小時前,陳庭妤發送的。

「我跟方宇辰去買早餐,看你還在睡就沒叫醒你了。」

底下是一張照片,正是方才醒來的和室,以及自己的睡臉。

嘖!陳庭妤的壞習慣。

回了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貼圖,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人沒事,林惜雨心下稍安。

「請問⋯⋯?」

青年聞言,放下瓷杯。「嗯?」

視線橫移,四目相對。眼為靈魂之窗,按東方的話語,則雙目有神,因此避諱凝視別人的目光。

仿如一望無際的湖面,如明鏡般。連自己的面貌映照地清晰無比。

林惜雨避開了視線。

「發生了⋯⋯什麼事?學校那隻⋯⋯還有你是?」

對於林惜雨結巴的提問,青年並未立刻回答,僅換了個坐姿,把手上的煙斗「吧唧」、「吧唧」抽著。

良久,一次敲掉菸葉渣後,青年才開口:「我總是不樂意讓孩子別無選擇,但總事與願違。」

「你欲知影的代誌,無通擱予汝過平常日子。」

無奈的,嘆息般的台語如驚雷打在林惜雨的心底。

萬千思緒一瞬流淌而過,卻未將一道念想留存。

「我的傷口,好的太快了。」林惜雨沉靜的說著,受過傷的他,太知道那種感受,現在顯然不符合常理。

「你很聰明。」青年挑起眉頭,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人。

從少年到成年,是人生最璀璨的歲月,當回首流年,如同夜空螢火,好的壞的卻總容易攀上心頭。

年輕人本該是青春氣息洋溢,卻未曾顯於眼前的少年。

纖瘦身軀綴著漆黑如墨的眼瞳,宛若鏤空雕像,無樂無願。

『唔,有趣。』青年垂下眼簾,噙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等你的朋友回來,你想知道的,我會告訴你們。」

橘紅的光閃爍間,逐漸瀰漫著菸氣飄散著,青年不作聲,再次愜意的玩起遊戲。

林惜雨被二手菸燻地坐不住,只好起身,剛才在樓頂看到院子有方池塘,也有想去看看的心情。

卻被玄關的一些照片吸引住目光。

老舊的、泛黃的、黑白的、模糊的,但卻被好好保存的。

有數十人影一起合照的,是在一棟老式洋房前;也有僅數人的合影,衣著光鮮,站的筆挺不苟一笑。

置中的是一張小相片,似是全家福,一對夫妻一名小孩。

女子生的美麗溫婉,素手交疊置椅上;男子則有些侷促、緊張的挺起胸膛,單手握住椅首,另一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垂在旁。

正中大椅上坐著一個古靈精怪的男孩,烏黑的大眼正直勾勾地望著鏡頭,絲毫不隱藏對其的興趣。

玄關的牆面不大,除開一些照片,還有一些用古語夾雜櫻之列嶼文字的裱框。

那是⋯⋯獎狀嗎?

字跡已經磨損了些,大致上倒還看得出什麼幾年,什麼學校然後賞狀之類的,大紅官印下,是一個算清晰的人名。

——張本靜夏。

不知為何,林惜雨朝內望了一眼,但隨之而來門外的響動卻把他的注意吸走大半。

「叮鈴!」門打開,一張俏顏跟林惜雨的剛醒的呆臉大眼瞪小眼。

也不等林惜雨說話,陳庭妤便三分驚訝七分抱怨:「啊!你怎麼醒了啦!」

聽到這話,林惜雨只好大翻白眼。啥意思?他醒不過來才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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