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伸出手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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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的背後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華麗的裝飾和誇張的雕塑彰顯著房間主人身份的不凡,乾淨整潔而井然有序的景象彷彿任何一粒塵埃都不被允許在此出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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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個房間的深處,存在著一個明顯而突兀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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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狹小的角落,沒有任何的裝飾來妝點,雖然有著大量的櫥櫃和書架但仍然不足以承載那過多的書籍和文件,以至於滿地都是隨意放置的雜物,大量而雜亂的雜物如同百鳥朝鳳一般的圍繞著中央的一張辦公桌,彷彿無聲地宣告是誰破壞了這房間的和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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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房間之中,已經聚集了寬敞與狹小、華麗與平凡、乾淨與雜亂三組不同的反義詞,矛盾卻又和諧的相互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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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視野中看不見這個房間的主人,但從那堆滿公文的辦公桌後方不斷傳出的抱怨以及咒罵聲來看,只不過是被隱沒在了那比人還要高的公文之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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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悄悄的走向了辦公桌的側邊,只見房間的主人逐漸從那片雜亂之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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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名名為夏洛特的高貴女性,擁有著象徵帝國貴族身份的金色短髮,以及那證明其繼承了部分皇室血統的火紅色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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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國境內,社會的結構是分明的,血緣、家族就是一切,凡是帝國的貴族們都擁有著燦爛的金髮,而夏洛特的家族因長期與皇室通婚,使其繼承了帝王之後才擁有的火紅瞳色,在眾貴族中更是位居頂端的豪門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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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貴族都是金髮這一點並不代表貴族與平民之間不存在著通婚的案例,但只要有貴族的血統,那麼其子就必然繼承著高貴的金髮,彷彿無形的象徵了貴族的血脈就是比較尊貴、基因就是比較強勢一般,也成為了貴族們理應位居優越地位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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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洛特作為皇室與貴族的混血,同時具備了貴族的金髮以及皇族的紅眼,使她在出身上就已經遠遠的凌駕於眾貴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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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背景之外,作為一個政治家,夏洛特也是出類拔萃,因此年僅三十多歲,夏洛特已經當上了帝國的政務大臣,與法務、軍務兩位大臣並列帝國權力最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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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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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疲憊,路德並不知道夏洛特上一次休息是什麼時候,或者說路德根本不知道夏洛特什麼時候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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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傳達納特雷八世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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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拿出了一個金色的卷軸,笑著盯著夏洛特看,當然,他並沒有錯過夏洛的聽到“納特雷八世”這個名字的時候所翻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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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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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聽上去充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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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展開了手中的卷軸,開始宣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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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為西方聯合王國行選王儀式之日,帝國受邀出席,依先例應備足賀禮以示友好,今特命政務大臣夏洛特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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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在宣讀時刻意將敕令特有之冗長而不必要的開頭、結語都去除掉,只宣讀其中關鍵的部分,算是路德對夏洛特的微小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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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對皇帝的不敬,因此只能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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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廣大的大陸被兩個國家給一分為二,東方的領土為納特雷八世掌管的帝國所控制;而西方的領土則是由四個王國相互結盟所建立的聯合王國,其皇帝向來都由四個王國的諸侯以及在當地奉為國教的赫芬神教大主教共同選舉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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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年初聯合王國的皇帝逝世之後,聯合王國隨即舉行新的選王儀式,選出新的皇帝來領導這四個分裂的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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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聯合王國最初之所以結盟,即是為對抗急速向西擴張的帝國之故,但在帝國的攻勢漸緩、雙方迎來長時間的和平之後,聯合王國的選王儀式邀請帝國的代表去參與並且見證,已然成為象徵兩國之間友好的一種形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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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居然對方以禮相待,那麼自已就理當回禮。因此帝國的皇室所有成員向來都會準備賀禮去給新的聯合王國皇帝,而剛剛納特雷八世的敕令,即是將替皇室準備禮物的工作交給了夏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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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納特雷八世的敕令,夏洛特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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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禮物這種事情居然也要落到我的頭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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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夏洛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路德,同時那道火紅而灼熱的視線中,赫然出現了一絲的調皮與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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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路德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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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你這次應該也要替你那位“美麗”的妻子準備一份禮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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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在話語中刻意強調了「美麗」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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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但我們只是有婚約而已,還不是正式的夫妻,所以也有可能不是我來替公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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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裝作不知道夏洛特接下來想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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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夏洛特的金髮紅眼所誇耀之過於尊貴的身份相較之下,路德的黑髮黑眼則證明了其身份只是一個出身平凡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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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路德之所以可以與夏洛特像是朋友一般的對話,是因為路德的官位是與夏洛特並列帝國最高權力的法務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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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來說平民是不能任此官位的,在過往歷史之中也從未有平民掌最高權力之先例,但路德憑藉著兩項條件依然爬到了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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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是路德深受帝國皇帝納特雷八世的賞賜,因此在官途上一帆風順。但即使如此也不足以將路德推上法務大臣之位,路德的平民出身終究是致命性的缺陷,不管納特雷八世再怎麼賞賜路德,終究會受到全體貴族的反對與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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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納特雷八世替路德準備了第二個條件,在其牽線之下,與納特雷八世的女兒,也就是公主建立了婚約,讓路德透過於皇室通婚來取得其欠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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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平民與公主建立婚約,是比起平民擔任法務大臣更加荒唐、更加令貴族不能接受的事情,但若是「那一位公主」,則貴族們雖有不滿卻只能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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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眾貴族來說,路德就是憑藉著這兩項條件才能爬到這個地位,事實上,路德還有未對外宣稱的第三個關鍵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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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傻了,只要你和翡翠還有婚約的一天,那麼她的一切都必然由你來負責。況且在你剛才覲見皇帝的時候,肯定已經交代過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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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的,路德故作無知的樣子夏洛特並不領情。路德只是笑著看向夏洛特,並沒有直接的承認或著否認,因為無論路德是什麼樣的想法都無法改變夏洛特的決定,這樣的認知來自於路德跟夏洛特共事時的親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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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你本來就要幫翡翠準備一份賀禮,那就順便連納特雷八世那份一起準備吧!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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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的表情已經宣告了路德並沒有拒絕這個選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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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此,路德本來就不會拒絕夏洛特的任何要求,因為在納特雷八世重用路德的過程中,夏洛特也或明或暗的提供幫助,替路德弭平了許多來自於貴族的反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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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試著不讓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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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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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信任著路德,雖說出身於貴族的頂端,但夏洛特卻不具備傳統貴族的傲慢,對她來說才能的高低比血統的尊卑更為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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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的對話結束,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在夏洛特工作繁忙的時期,他們一向只會談關於工作上的事情,盡可能的不會說多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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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若是路德需要替納特雷八世以及翡翠公主各準備一份禮物的話,那麼今天路徳就還有兩個地方得去,稍微計算便知路德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與夏洛特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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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心中默默的為夏洛特加油之後,路德準備離開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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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他關上門之前,夏洛特卻突然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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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徳,關於昨天商業街的火災,你知道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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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徳停止了關門的動作,回頭看向辦公桌的方向,發現夏洛特手中拿著一疊厚厚的文件朝路徳晃了晃,似乎剛剛一直困擾著夏洛特的就是關於那場火災的報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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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有人選在帝都商業街地下進行毒品貿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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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果然跟你脫不了關係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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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路徳彷彿看到夏洛特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又”增加了一絲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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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問題與不打自招的回答,看似奇怪卻是路德在其身份的「保密義務」與跟夏洛特的關係之間,相互妥協而慢慢發展出的一種對話模式,這樣的對答在兩人互動的過程中已然出現了無數次,想當然的,夏洛特的殺意也不是第一次浮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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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意圖變成既成事實之前,路徳趕緊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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