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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星的軌跡4

「奈米塵散佈率70%。」

耳邊傳來通訊員清脆的聲音,在我們的眼前,地球聯邦艦隊的光點正在可以肉眼辨識的距離閃爍著,如果沒有她所傳來的這個訊息,我們應該是不會有這種安心感的。

全名為「戰術級奈米光束擾亂系統」,無數由無人小型控制機組操作的反射鏡,又被人稱為「天使塵」或「奈米塵」。這使得遠距離的光束砲狙擊化為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在這個時代裡,艦隊的主要武器才會成為「宙雷」,因為在這些「奈米塵」的作用之下,雷射光束砲打在這層屏障時,只會散射成不構成威脅的微弱光束。

然後當到達了「宙雷」有效的射程之後,發射而出的「宙雷」就會跨越這道屏障打擊對方戰列艦的防禦上。

當然「奈米塵」也並非毫無缺點,在砲火下不斷地耗損中,這些奈米塵也會有失去功效的時候,而宙雷也會有射盡的一天,再來就是光束砲發揮實際作用的時候了。

只是如今,我方和地球聯邦的艦隊還在名義上的對峙中,所以雙方除了在彼此之間的空域裡散佈著「奈米塵」,然後謹慎地維持著「宙雷」射程邊緣的距離,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幾道光束打在我們前方的「奈米塵」上,頓時爆出了美麗的虹光,那是一些試探性前進的敵方艦艇,在拉近距離後做的實驗性攻擊。

「敵方光束砲攻擊,『奈米塵』損失輕微……不!沒列入損失程度。」

當然「奈米塵」的牆壁是不會因為一點攻擊就有所損失的,一般而言通常要到「宙雷」用盡的戰鬥後期才會讓「奈米塵」消耗到可以讓艦艇間互相駁火。

我看著戰術電腦畫面顯示的敵我雙方布陣,我方的「奈米塵」顯示在艦隊前方的空間中,只是我們肉眼無法辨識,而敵方的那層「盾牌」,雖然我們無法確切探測到位置和範圍,但想必也是在敵方和我方相對的位置上吧?

幾艘我方的高速驅逐艦此時組成編隊從我們旗艦的左側穿出,看來也是跟對方一樣的想法,不久後齊射的砲火也一樣在對方的眼前化成了斑斕的煙火。

「敵我雙方位置不變,距離10單位里。」

感謝這位通訊員小姐的不斷通報,讓我感覺我的腸胃緊張得好像都快穿孔了,她自己這樣子不會覺得壓力很大嗎?

我望向艾拉娜少將的位置,她仍舊緊盯著眼前的佈陣圖……

答……答……   答……

我聽到了規律的敲打聲,然後才注意到艾拉娜的左手食指正敲打著坐椅扶手。

記得那應該是她焦躁和不安的表現,我自從之前軍官學校時某次返假時,因為大眾交通工具故障停擺,差點來不及回到學校,有看過她做出這個動作,還真是不常見到她這種反應。

我想那大概是因為我們正在「偷雞」,原本在數量上就居於劣勢的我方艦隊,如今還將手上的八千艘艦隊分割,藉由迂迴的路線前進到對方的背後。

如果被發現我方的佈陣只是在虛張聲勢,那雙方的戰力差可是一比四,光是敵方正面的壓迫就完全無法抵擋了。

之所以地球聯邦軍無法發現我方的數量連它們的一半都不到,那是因為在經過小行星帶時,除了和佛瑞亞的艦隊分別,還順便將同樣數量又體積合適的小行星一起拖到了戰場。當然,我們在那些小行星上還是做了一些工作,讓它們不至於太容易被看出只是虛有其表,但如果貼近到相當的距離,那些偽裝就顯得不怎麼牢靠了。

但如果這次迂迴作戰成功,那雙方原本些微的戰力差就會瞬間形成對手壓倒性的不利,如果針對「切入」的時間點和位置,更有可能讓敵手在瞬間瓦解。

只是一切都在未定之天,因為我們眼前如何維持雙方對峙的狀況,又不讓對方發現,實在是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

艾拉娜忽然像受驚的貓咪般躍起,讓我和幾個參謀席官都不自主地看向她。

但很快的,我們都知道了她緊張的理由。

地球聯邦軍開始動作了,在戰術螢幕中,我們可以明確地發現到他們的艦隊正將隊列編制成了錐形,這是藉由發射至戰場四周的偵察衛星傳來的情報,應該有九成以上的可信度……

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心臟都開始狂跳,應該不只我懷疑地球聯邦軍的行動是不是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軍勢並不如表面上完整。

「執行9301號作戰。」艾拉娜指示著通訊員,後者毫無懷疑地將指令藉由燈光訊號傳了出去,幾秒鐘的時間,其他艦艇都會開始執行旗艦所下的指示。

那是我相當熟悉的指令,因為這個作戰企劃書是我提交出去的,而那個內容是判斷敵軍執行威力偵查,藉由較大規模的攻勢發動,以取得我方艦隊的詳細資訊……

當然,我也還記得企劃書接下來的行動應對──「藉由陣型的轉換,以明顯的縱深陣吸引敵艦隊深入,迫使敵方放棄進攻計畫。」

如果地球聯邦軍有普通以上的戰術思維,應該會判斷以偵查為目的的戰術行動卻會導致計畫以上的損失,這個結果是相當不符合效益的。

但如果對方相當愚蠢,硬是繼續執行計畫,或者對方像是先知般洞悉了我方的戰術運作,那我們艦隊外強中乾的事實就會很快暴露在陽光之下了。

我看著戰術螢幕上的雙方艦隊不斷的改變著原先的「形狀」,「奈米塵」並不能跟著艦隊移動,所以如果敵方趁著陣形變換之際打擊這層「牆壁」,對我們而言實在是不小的損失。

「敵方艦隊停止動作。」所幸對方的行動並沒有超出我方的計畫。

但那只是暫時性的結果,隨著雙方你來我往的行動,遲遲不發動攻勢的溫吞作戰,遲早會讓對方產生了一般程度以上的懷疑的。

我看著艾拉娜少將,她的下一步動作讓我感到好奇,畢竟雖然在「三美神」中她所專長的並非戰術思想的創新或大規模戰略上的發想,而是戰術運用上的實行能力。

「執行9202號作戰。」

這對我而言就是相當陌生的作戰命令,我趕緊將這個戰術的詳細資料從電腦資訊中調出來。

原來那是艾拉娜上將的構想,難怪在參謀們戰術草擬的討論階段沒有關於這個作戰的情報,可是這個由艾拉娜獨力完成的作戰企劃讓我有點不安,畢竟艾拉娜雖然在戰術運用上有著超乎常人的傑出構思能力,但對於我們這些凡人而言,卻很難把單獨一人建立的戰術企劃當作是毫無破綻的完美作戰。

「……將我方三分之二艦隊編制成紡錘陣形,對敵方突出部進行集中打擊,造成一定損失後後退。」

這是這個戰術企畫的主軸。我不禁吐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仍然自信滿滿的艾拉娜。

「會不會太大膽啦?」我的感想完全沒有任何保留,將己方的大半戰力直接展現給對方看,雖然在用意上我是可以了解,但在執行上我絕對是沒有這個膽子去付諸行動的。

對方編制成錐形陣時的確有一小部分的艦隊移動到了「奈米塵」的邊緣,而要吞下這塊「肥肉」也的確得要這個程度的覺悟,只是……

我想這應該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確認到──「三美神」的確有她們與眾不同的獨特魅力。

螢幕上的戰場,就只是單純數字和情報的整合,我方艦隊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紡錘陣的編制了,託平常訓練有素的福,我們編制的速度遠遠超過地球聯邦的重整速度。

艾拉娜指示各部隊向前推進,於是強大的火力化成了圖表襲向了晚上一步動作的地球聯邦軍。

在「奈米塵」邊緣的濃度只有其他部分的一半不到,這讓我方的集中砲火得到了突破的渠道,幾分鐘不到的砲擊之後,地球聯邦軍的艦艇開始承受到了實質上的直接傷害。

雖然地球聯邦軍緊急將陷入重圍的艦艇後撤,但交叉掃射的光束仍然給予逃脫不及的艦艇無情的洗禮,在無聲的哀嚎中,許多的生命和艦艇就消失在爆炸的光芒之中。

戰果遠比我想像的還要豐碩,敵方的將領顯然不是無能之人,可惜在下判斷上仍舊脫離不了過於保守的心態。與此相比,艾拉娜少將的確很熱中於挑戰和試驗已經有過實際實戰測試的新戰術。

而地球聯邦軍付出的代價就是近四百艘艦艇毀損或大破的慘痛損失,我看著敗逃的那些艦隊,雖然缺乏著整齊劃一的組織性,但他們的損失只要經過幾個小時的修整,很快就會成為再戰的力量;而我們卻只有在不斷延伸的補給線下,藉由之前所攜帶的少量物資來進行維護,久戰實在是太不利了。

幸好戰鬥的序盤是我方佔盡優勢,在這個條件之下,局勢會往我方的控制下前進,只要我們不要犯上太過致命的錯誤。

大獲全勝的我方艦艇已經從滿佈艦艇殘骸的戰場中撤出,我們似乎在不洩漏太多情報的結果下取得了片面上的勝利,只是勝利的光圈能維持多久?或者說,在勝利女神和死神的拔河中,我們究竟爭取到了多少時間?

而這場局部戰鬥最大的好處是,在後方「溫存」的那「數千」艦艇,在這個局勢之下,並不會被當作是毫無戰力的部隊,反而在傳統戰術的判斷下,會被視做裝備著宙雷的巡航艦,正等待著決勝的時機到來。

在遠角的鏡頭下,我們看到敵方已經將重裝甲的戰列艦擋在撤退的艦艇之前,這也代表著對方暫時性的轉為防守,這比任何戰鬥上的敵方損失或是壓倒性的物量優勢更讓我方雀躍。

於是這盤撲朔迷離的棋局仍在繼續在無法透視的棋盤上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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