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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獻祭

凜將一瓢溪水倒在她自己的身上,水滴順著她的髮絲末端流下,將她的肌襦袢「染」得白裡透紅。她已經好久沒有做過「淨身」的動作,因為長年遠離家鄉,也只有在記憶中才會想到擔任巫女時的許多繁瑣工作。

身為「獻祭巫女」,在村莊裡是備受敬重的,因為在她故鄉的信仰裡,萬物之中都寄宿著精靈和神明,而與之溝通的除了少數的神主,就只有她們這些「獻祭巫女」了。

她們與一般輔佐神主的巫女不同,村中總是將最好的東西呈獻給神祇,把次好的奉獻給「獻祭巫女」,那除了代表對兩者的尊重,也代表著成為「獻祭巫女」代價是做出了多少犧牲。

她拿起一旁的乾布,擦拭著沾滿水滴的頭髮,然後褪下了身上的衣物。然後小心翼翼地擦乾身上的水痕,冰寒的空氣讓她忍不住發著抖,可是這也是身為「獻祭巫女」的考驗之一,所以她不會喊苦。

然後她將新的襦袢換上,穿上外裝的白衣,單薄的外衣雖抵不住寒冷,可是卻有著一絲安慰作用。白色的腰帶捆在她的腰身上,讓她纖細的身材看似大了一圈,但卻掩飾不住在她勻稱的體態下經過鍛鍊的身體。

她將褲裙套上雙腳,稍微調整好高度後,將附在褲裙上的帶子在腰上綁了一圈,最後在身前綁了個蝴蝶結。

這實在是很奇妙的感覺,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但她卻僅僅碰觸到這件衣服,就逐漸回想起了許多過往的回憶。在那千篇一律的反覆動作和前輩指導中,那些動作和儀式都像是深深地銘刻在她的心裡。

最後她穿上了足袋和草鞋,也象徵著她的「淨身」儀式告一段落。

她移動到林間樹葉的空隙中,讓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雖然只是入冬的微弱光芒,但她可以感覺到暖意逐漸回到了她的身上。

忽然,她感到四周的有著某種不安的氛圍,草木在害怕著某種外來的入侵者,動物四處逃竄、小鳥低鳴著互相警告著。

於是她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薙刀,小心地警戒著,周遭只有泉水流動的嘩啦聲響,還有異常的沉靜,危險像是在醞釀力量般潛藏在某個地方,可是周遭都被森林的陰影擋住,不露出任何破綻。

直到……

尖叫聲劃破了原先的寧靜。

凜踏著腳步衝向聲音的所在,雖然並不知道加害者是誰,可是那個聲音她卻相當熟悉。

很快的,她來到了森林的邊緣,一塊突起的岩盤下,她的妹妹穹正被數個詭異的生物包圍著。

她知道那些生物──地精,邪惡可鄙的生物,在聖山裡面寄居的危險種族,每當他們像是瘋狂般地從山中湧出,就像是在宣告著山中的「惡魔」已經甦醒,而那被南方的人們稱為「地精狂潮」。

穹哭著跑向她,這個動作刺激了包圍著她的生物,牠們手中有著危險的原始武器,這讓她瞬間緊張了起來。

「笨蛋!」她輕聲喊著,然後急忙趕向她,薙刀劃著一道銀弧,削去了最靠近穹的一隻地精的半個腦袋,然後她調整握柄的角度,承接下了另一隻地精手上鈍斧的攻擊。

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感到雙手一陣酸麻。另一隻地精揮著匕首衝向她,但那並不是最迫切的危機,因為持鈍斧的地精開始轉而將目標朝向畏縮著站在一旁的穹。

她由下往上用力揮出薙刀,強大的力量切斷了地精握著匕首的手,而力道並不見絲毫減弱,趁著這股力道,她將薙刀轉了個大圈,重重地劈進了持鈍斧地精的胸膛。

她盯著餘下的幾個地精,雖然牠們就像是發瘋似地逃離了聖山,可是依然還是有著相當程度的判斷能力,在對峙了許久之後,牠們解開了包圍,然後往森林的深處退去。

「嗚哇~!凜姐~!」穹正淚眼汪汪地望著她,可是她卻沒有一絲獲救或得勝的喜悅,因為在離村莊如此靠近的地方發現外敵,代表著情況已經非常危急。

而那也是她被叫回故鄉的主因。

她撫著穹的頭髮,也僅僅只有這幾天可以守護著穹了。

「乖。我不是就在妳的旁邊了嗎?」

「真的好恐怖喔!」穹的臉上滿是驚恐,對於一個只有十歲大的女孩而言,那會是幾天內無法擺脫的夢魘。

「我會守護著妳的。」

「永遠嗎?」

「嗯……永遠。」

就像是過往的「獻祭巫女」一般,當聖山內的「惡魔」甦醒,她們必須將自身奉獻給那些邪惡的魔物,而這也是她們受到眾人敬重之餘必須付出的犧牲。

從聖山中傳出驚人的吼聲已經是第三次了,所以村民決定將「獻祭巫女」奉獻給山上的「惡魔」,藉以換取之後安穩的生活。

凜從載著她上山的轎子走下,這個寬敞的洞穴彷彿在說明「惡魔」身軀的龐大。

凜想著,從「獻祭巫女」的另一個稱號「惡魔的新娘」來看,她也並非註定走向死亡的道路。

她拿起她的「嫁妝」,沉重的薙刀,披在她白衣上的千早,等待著……

然後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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