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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相戀> (上)(2)

聊了一個多小時,沈夢始終冷靜沉思,沒提出要收留他。歐陽燊眼看最後希望也要落空,激動地抓住她的雙手:『小夢,你就幫我這一次!我真的沒得病,我是乾乾淨淨的……』

『退一萬步而言,就算你得了愛滋病,那也不代表你骯髒。一些落後地區的女人懷孕時就有愛滋病,因而初生嬰兒也受感染,難道他們又骯髒了嗎?』她是個就事論事的人:『愛滋病透過黏膜、性接觸傳染,同桌用餐、握手擁抱高些日常社交行為,並無傳染性。再者,現代醫學昌明,很多愛滋病人的壽命都延長了,說不定再過幾個年代,這不再是絕症。』她不認為得了愛滋病是有多嚴重的事,至少不會即時死亡。老實說,她不明白那些有錢人在想什麼,居然為了子虛烏有的指控把親生兒子趕出去。

『你……知道得真多。』

『嗯?這不是常識嗎?況且很多名人都高調承認自己確診愛滋病,就是想鼓勵更多患者勇敢活下去。』沈夢搖搖頭。她知道,對於歐陽燊而言,關於愛滋病的知識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房子與麵包。

結果,她答應收留歐陽燊,條件是要他睡沙發床。另外,她不是開善堂的,他要留下來,就要有所貢獻:打掃衛生是最基本的,做飯就由她來。他面有難色,因為他從來沒做過任何粗活。去到這一步,他沒退路,只好答應。

這一住就住了半年。直至上個月,這新聞早就過氣,像一堆熬過湯的肉渣,嚼不出半點味道。受歐陽先生委託的私家偵探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證實那女子根本沒有患什麼愛滋,所謂的鑑定書是假的,她被控以偽造文書及誹謗罪。媒體開始洗地,把歐陽燊說成受害者,他的一票前女友、好兄弟逐一出來受訪,證明他人格高尚、絕不下流云云。

那陣子,在家裡跟歐陽燊同桌吃火鍋的沈夢感嘆,輿論的力量實在偉大,難怪都說傳媒是社會的第四權。

『我看你很快就能回家。』

『……你就很想我趕緊回家嗎?』歐陽燊本來樂乎乎的為她舀肉盛菜,聽了她的話,斂起笑容,漂亮的雙眸帶著複雜的感情,直勾勾的瞅著她。

『會有人不想回家的嗎?』沈夢吸了一撮粉絲,大口吃了一塊肥牛。

『我待在這裡,感覺很快樂,就像我的家一樣……不,比我的家更好。』

『是這樣啊……明喻法跟誇張法。』她的家不是他的家,只是「像」他的家,這是明喻;她這個小套房不過三百呎,但他在半山區的家可是三千呎的豪宅,還有個大花園,因此說她的家比較好,就是誇張法。

雖然他們是理科出身的,但歐陽燊不時運用各種修辭,幸好她也不弱,能聽得懂。

他皺眉:『什麼「喻」什麼的……算了。我……』他放下碗,傾前身子,握著她的手,那時她剛把一塊豬肉片塞進嘴裡,嘴邊還掛著幾滴豉油,就聽他說:『小夢,我喜歡你。以前我對你並沒那種感覺,但這段日子我……嘗盡人情冷暖,你不帶任何私心、不求回報地對我好,所以我……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嗎?你有喜歡的人嗎?你也喜歡我嗎?』

向來節奏閒雅的歐陽燊成了一支機關槍,令沈夢一時之間不知怎應付。

『我當然喜歡你。』誰會收留一個討厭的人?在這半年,歐陽燊不止包辦一切家務、學做飯,還放下身段出去兼職,嘗試交租給她——她當然沒有要。總的來說,他是個好住客。

他難掩激動,溜到她身邊抱著她:『那我們就在一起了,好嗎?以後一直在一起,好嗎?』

『……?好的,不過我們一直在一起啊。』都住在一起半年了。

那晚他們喝多了酒。沈夢面前的歐陽燊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她湊近、想看得清楚一點,脫下眼鏡卻發現面前有好多個秀色可餐的歐陽燊。一塊柔軟貼上她的唇,甜甜的;男子的臂彎暖熱了她畏寒的身體,像浸溫泉一樣,就是過程有點痛,但習慣了就變舒服。早上起來,沈夢發現歐陽燊沒有睡在沙發床,因為他就睡在她身邊——摟著她,而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兩人的雙腿扭麻花般纏在一起,衣物四散床邊。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撮著手機問了一位摯友,得到的答案是:沈夢你跟誰酒後亂性了!!!!

啊,果然是酒後亂性。估計是她宿醉了,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幸好這天是星期日,不用上班。上網Google一下「酒後亂性」,大致是指兩個人喝醉、作出滾床單之類的不軌行為,翌日醒來多半記不起前一晚的細節。這種事能發生在朋友、甚至陌生人之間,以現代開放的兩性觀念去看,是一種不牽涉責任的行為。

更重要的是,她跟歐陽燊都成年,不然另一方就要承擔「猥褻未成年人士」的罪名。吁,還好,還好。

『……還好什麼?』箍著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沈夢轉臉,對上一張迷糊的俊顏,下巴長了點鬍渣,但不影響他的美色。她由衷笑說:『沒什麼,我說幸好是你。』撇除「未成年」的問題,要是跟她酒後亂性的是什麼特別認真的人,那就更麻煩了。歐陽燊閱人無數,她這種姿色平平的往日絕對入不了他的眼,估計是過了半年禁慾生活,一時控制不住。

他聽了倒是很受落,一翻身覆在她身上,喁喁細語,問她痛不痛、昨晚舒服不舒服,她一一如實作答,歐陽燊一反常態地紅起耳根,細細親上她的頸、肩膀,在她身上輕風作浪。她沒仔細想清楚,本能地打開身子接納了他,後知後覺問:『你……是不是還醉著?』

『什麼?』他粗喘著氣,隨著下身的灼硬埋入她細嫩的體內,他也低頭埋進她的頸窩,灼熱的吐息噴在她的肌膚:『是有點宿醉。』

啊,恰好她也宿醉了,所以是再一次酒後亂性。酒後亂性的感覺還不壞,兩個人嘛,比起獨自睡在床上好多了——然而這僅限冬天。夏天的話,在房裡開大空調,摟著抱枕睡覺才是最高級享受。沈夢的外表沉靜、認真,腦裡其實滿是無厘頭的想法,只有面對摯友,她才會一一說出這些錯重點的想法。朋友都笑她,說她好笑又可愛,她心想,自己一向以事論事,到底哪裡可愛了?

哎,反正是酒後亂性,都「亂」了,自然理不出個頭緒。

「小夢、小夢!沈夢!我在叫你,又給我魂遊到哪裡去了!」

歐陽燊的大叫聲嚇得她魂不附體,回神過來,盤子都空了。她的魚柳、她的青醬意大利麵呢?

「……剛剛看你發呆,我都吃了。誰叫你放我飛機、現在又不理我!而且我也沒吃晚餐就趕過來……」

沈夢恍然大悟:「你是餓了吧!又不早說。給你做點吃的,好嗎?」那就能解釋為什麼他今天說了這麼生氣。說到「約她吃飯」這件事,上一次已要追溯到大學時期。那次,他們合作做了幾個分組報告,歐陽燊誇她幫了大忙,隨口說後天請她吃晚飯。她就期待不已,盛裝打扮,結果等來等去都等不到他的電話。忍不住在當天傍晚打電話問他,他才訝異地說他一時忘了,現在跟別的朋友吃飯,要另找日子請她吃飯。她聽到他那邊傳來女生的聲音。之後,他再約她,但沈夢總是推辭,漸漸兩人都放下了「約吃飯」這件事。

她將大學那一套拿到現在,下意識覺得歐陽燊只是隨口說說,她聽完就沒有放在心上,照樣計劃未來一週的菜單。

「好,不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你下次可不能再爽約了,懂嗎!」歐陽燊恢復理智,嘆了一口氣,看她的眼神帶點委屈:「這頓飯很重要。我請你吃飯的錢,是老頭子讓我重回公司上班後第一個月出的糧。」

嗯……有很重要嗎?那麼等到他第二個月再出糧,是不是又要紀念一番?沈夢心裡疑惑,用冷飯、雞蛋、香腸跟XO醬炒著飯。作為朋友,她也不想弄得他不高興:「我明白了。那你下次將吃飯的日子、時間、餐廳名字發給我。對了,你還要在手機弄個響鬧,提醒自己約了我吃飯。」現在不比大學年代,她是個上班族,可不想辛苦上班一天後,跑到餐廳才發現撲空,倒不如一開始就買食材回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現在忘記赴約的人是你,你才該弄個響鬧提醒自己!」末了,歐陽燊示弱:「……知道了,總之你下次不准再爽約,不然我就殺了你——在床上。」

「在床上怎殺人?」她捧出炒飯:「是像《本能》那種嗎?」

他把她拉進懷裡,頗用力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床上做死你。」

「……我不喝酒就行。」

「什麼?」

「不,今天我喝了酒,所以你不能喝。」沈夢收起餘下的半瓶白酒。之前會跟歐陽燊做那事,純粹酒後亂性,前提是兩人都喝了酒。只要他們任何一方沒喝酒,就不能亂性了。

歐陽燊默默盯著她,笑開一張猶有稚氣的俊顏,沒好氣地說:「算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有時候真讀不懂你在想什麼。可是,也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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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的上半集完結,下半集是男主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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