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聽見另一個聲音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李夕語宛如雕像一般的坐在床上,望向窗外。

      她是被驚醒的,被惡夢驚醒。

      她夢到她殺了人,以詭異的方式殺人。

      夢中,自己家中的庭園裡突然闖進一個手持細刃的蒙面黑衣人,他二話不說直奔李夕語而來。

      而在現實中根本不會任何武功的李夕語竟然迅速翻身而上與蒙面人對打。

      但是過不久,李夕語用從對方手中搶奪過來的細刃戳進對方的其中一隻眼睛,看到對方漆黑的眼中留下一絲鮮血後隨即拔出又劃過對方脖子。

      就這麼輕描淡寫,李夕語就奪走了一條人命。

      直到夢醒,她都還能清楚感覺到抹過對方脖子的那種過於滑順的觸感和彷彿愉悅的心情。

      其實李夕語並不清楚她到底是被什麼驚醒的,也不確定這麼淺的一條割痕是否足以將一個人殺死。

      她也不是害怕屍體的樣子,只是對心狠手辣、冷靜以對的自己感到莫名的心驚。

      她知道自己有一些不正常,心理上、精神上和身理上也許都有。

      這或許和童年的成長過程有關。但這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為性格已然形成。

      「為什麼……活著……死亡……是什麼呢……」在夜深人靜之中,她自言自語道。

      她看著夜空,似乎想找到某些東西。

      只是今夜無月,唯有零星幾許的星宿有氣無力般的閃爍幾下。

      比起晨星,李夕語更喜皎潔的月亮。

      因為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她對這首水調歌頭中,最為感觸的就是這一句。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李夕語不禁為之瑟縮。

      此時是秋季,夜裡很涼。也是因為這股涼意讓驚醒的李夕語再次感到一股睡意。

      她無意再思考這個夢。

      關上窗、拉上窗簾,室內再度陷入無邊的黑暗。她躺回床上,蓋上棉被……

      不過,一如既往,她總是睡不好……

      隔天一早,李夕語如常去到明德中學上學。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明德中學的「明德」二字取自儒家學術思想中的經典《四書》之一:《大學》。

      走進古色古香的大門,李夕語看著右側牆柱上的鑲金大字:明德中學,她忍不住輕叱一聲。

      其實,對於亙古以前流傳至今的古人之言,李夕語還是心懷敬意的。只是她對於現今的教育體制把文言文當成考試試題一事嗤之以鼻。

      她認為文言文不應該被當成死板的試題,用以左右莘莘學子的求學道路,而是要學習它的精簡和幹練,卻又不失華麗的結構變化。

      李夕語覺得現在的白話文固然方便,但缺點就是敘述同一件事時白話文需要比文言文用字更多,耗費的時間也更長。

      當然,這只是她個人的想法,至於其他人怎麼想,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夕語早安。」早已在一旁等待許久的同班同學靳思謙忽然冒出來對李夕語道早安。

      李夕語頓了一下,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人回道:「早安。」

      眾所周知,靳思謙的心上人便是有「高嶺之花」一稱的李夕語。

      她的表情平淡,只有些許淺笑,看不出來她對這個擺明想要追求她的同班同學有何感想。

      「我們一起進教室吧。」面貌俊雅帶著些許書生氣質的靳思謙說道。

      「嗯。」李夕語淡淡應聲。

      兩人並肩而行,看起來頗像一對情侶。

      「妳看,她又在裝清高了,」

      「我真的不懂那些叫她什麼高嶺之花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我也不懂,她的清高是裝出來的,那些人還這麼無腦的非要貼上去。」

      「可能是長的漂亮吧?」

      「漂亮?也不過是花瓶罷了。」

      細碎的流言蜚語飄進李夕語和靳思謙的耳中,李夕語倒是看不出情緒,而靳思謙卻是皺起了眉頭,目光如炬的瞪視那些長舌之人。

      「走吧,走吧,別惹思謙生氣。」

      「先去教室吧。」

      看到靳思謙不悅的表情,那些女生很有自知之明的離開了。

      「妳都不生氣的嗎?」靳思謙問。

      「生氣?」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李夕語輕笑一聲,「如果事事都要放在心上,會很累的。走吧,要打鐘了。」說罷,她自顧自的繼續走。

      反而是靳思謙,他聽了李夕語的話如遭雷擊的愣在了原地。

      她是……

      一瞬間,他彷彿從李夕語身上看到另一個人。

      不過不可能啊…

      他回過神,裝作若無其事的追上去。

      搭電梯到位於五樓的教室,兩人一左一右的坐下。

      似乎連師長都在有意無意的幫著靳思謙,讓兩人的座位緊緊相鄰。

      「只剩幾個月就要封測了,憑妳的成績去一高應該沒什麼問題吧?」靳思謙一邊問,一邊將書本和文具用品擺放到桌面上。

      「第一高中」——簡稱一高。

      第一高中與其它八所含數系的高中同為本國政府親立的教育機構,為的是培養未來國家棟樑而設立的。而其中,數字的多寡就代表著各高校在政府眼中的重要程度。

      例如:第一高中的學生是最菁英的,在政府眼裡是不可多得的,反之,第九高中的學生雖然比一般私立高中的學生來得好很多,但是若與一高相比,仍舊是差了。

      「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李夕語忽然側過臉,右手支著下巴,看著靳思謙說道:「就算我能夠考進一高,也不代表我就能去唸。」

      不等靳思謙有所反應,李夕語迅速回頭專注於自己的課本上。

      「妳為什麼這麼說?」靳思謙的表情寫滿疑惑和惋惜,「為什麼說不一定能唸?而且妳不唸一高很浪費。」

      聞言,原本打定主意不說話的李夕語,用怪異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浪費?」。

      「難道不是嗎?妳這樣全科型的跳級資優人才不去一高,豈不是浪費?」

      「也並不是每個進了一高的人都能有光明的未來,不是嗎?」李夕語的眼睛微瞇,像是想到了什麼,意有所指的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現在的問題是妳為什麼不能去唸一高。」靳思謙蹙眉說道。

      眼波流轉,他突然思及一件事,「難道又是妳爸媽?他們到現在都還不放棄?」

      李夕語沉默不語,便是默認此事。

      靳思謙看著李夕語沉默的表情,他忿然的說:「我還真的不了解妳的爸爸,家境又不清寒,妳的品性也不差,成績也很好,他們為什麼就是要讓妳去讀私立的呢?」

      「是啊。為什麼呢?」李夕語看向窗外自言自語道。說完,又自嘲般笑了笑。

      「為什麼」這三個字,也許是她人生中最常用到的幾個字之一。

      “妳想知道為什麼嗎?”

      「誰?」李夕語回過頭,四處張望。

      「妳怎麼了?」靳思謙疑惑的看著她。

      「你沒聽到嗎?」李夕語也同樣疑惑的回看他。

      「聽到什麼?」靳思謙跟著四處張望、傾聽,卻是不理解李夕語的話。

      “因為我啊……就是因為我……”

      李夕語皺眉,起身環顧教室,她說:「出來!」

      「夕語?妳怎麼了?」靳思謙也起身看著反常的李夕語。

      “沒有人看得到我……”

      「出來!到底是誰!」李夕語忍不住抬起雙手捂住耳朵。她感到腦部開始隱隱作痛,

      「妳怎麼了!」靳思謙站起身,著急的看著李夕語,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怎麼了?」

      「她還好嗎?」

      兩人的行為驚動了附近的同學。

      「我也不知道啊!」靳思謙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雙手放在空中,想碰她,但是看著李夕語痛苦捂住耳朵的行為,又不敢碰觸她。

      “不要抗拒我……我是妳存在的原因……”

      「好痛!」痛楚加劇,李夕語忍不住大喊出聲。

      「夕語!」

      「她還好嗎?要不要……」

      靳思謙和班上的同學看著反常的李夕語,都緊張的不知所措。

      但是李夕語已經聽不到任何話了。

      因為她兩眼一黑,暈過去了。

      醫護中心裡,李夕語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躺在病床上。

      一旁有學校的護士在來來往往,她的身邊卻是只有靳思謙一人。

      而熙攘的室內又被一道簾幕切割成了裡外。

      簾幕裡面,靳思謙拿著文化課的課本複習功課,時不時往病床上的人看去。他很擔心李夕語醒來的時候身邊沒人,也可以說他根本不捨得離開,所以他乾脆的留了下來。

      原本護士對於兩人一男一女獨處簾幕之中還頗有微詞,但是卻被靳思謙以冷酷的態度駁回意見。

      護士是有怒不敢言,但畢竟靳思謙的身份擺在眼前,不只學校裡的教職員,連外頭的一些人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的。

      再者,其實靳思謙對於周邊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是冷漠的,除了李夕語和他另外幾個好哥們能夠常看到他的笑臉,其他人皆是被他看作是連萍水相逢都稱不上的陌生人。

      如此一來,這位護士理所當然的只有旁邊蹲的份了。

      「都快中午了,她待會如果醒來會不會餓呢?」靳思謙看了一眼李夕語,又看了一眼手環顯示的時間   ,喃喃自語道。

      「我不餓。」

      「天哪!妳要嚇死人!」靳思謙被李夕語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差點沒有把課本摔到地板上。

      「有你這麼沒膽的嗎?」李夕語一邊用雙手撐著自己從床上起身,一邊用無力的聲音調侃道。

      靳思謙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放下書,上前幫忙調整枕頭的位置,好讓李夕語靠著。

      「妳到底怎麼了?居然昏倒。要不是我知道妳不喜歡去醫院死攔住校方,他們都要把妳送醫急救了。」靳思謙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李夕語,說道。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像是有意隱瞞什麼,李夕語沒有看向靳思謙,而是看著自己的雙手說出道謝的話。

      猝不及防,一隻手探到她額前,又聽手的主人說道:「我才不信,妳早上表情痛的跟什麼一樣,然後毫無預警的暈倒,現在的臉色又白的跟鬼一樣,妳讓我怎麼相信妳沒事?」靳思謙蹙著眉,一邊感受手背上的溫度,確認李夕語沒有發燒。

      聽著靳思謙的話,李夕語有一瞬間的恍惚,又隨即回過神來,說:「別摸了,你以為我是為什麼才昏倒的,又不是感冒!」她好笑的把額頭上的手拉下,又道:「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先回去上課。」

      不料靳思謙置若罔聞,直接起身拉開簾幕,對不遠處正在忙碌的其中一位護士說道:「護士,她醒了。」

      「好。」護士放下手中的工作走了過來。

      「靳思謙!」李夕語當即不悅的看著他,「我已經沒事了,我確定。你就先回去上課。」

      「好好好,別生氣,確定妳身體狀況沒問題我就走。」一看到心上人生氣,靳思謙就沒轍。但事關李夕語的身體,他可不敢大意。

      眼睜睜看著靳思謙像沒事一樣坐回椅子上,李夕語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也不再說什麼了。

      直到護士檢查完李夕語的身體狀況,確認無事之後,兩人便一同起身往醫護中心大門走去。

      一出大門,只見一個往學生餐廳的方向走去,一個往辦公大樓的方向走去。

      靳思謙當即轉身拉住李夕語,「已經午餐時間了,妳不吃飯要去那裡?」

      沉默幾秒鐘,李夕語才開口:「我要去辦早退。」

      「辦早退?妳為什麼要早退?」靳思謙不解,「難道妳身體還不舒服?」

      李夕語沉思幾秒。

      她要怎麼說呢?她要是真的說出真相,她要待的可就不是學校的醫護中心了,而是精神病院。

      再三思量,李夕語還是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我前幾天就預定今天中午要早退,原本早上想要告訴你,只是來不及。」

      「原來如此,妳也不早說,我叫人送妳回去。」靳思謙一反常態,竟然異常爽快的說道。

      倒是以往總是面臨糾纏的李夕語有些不淡定了,臉色怪異的看著靳思謙,「你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靳思謙笑了笑,「妳才怪怪的,我只是想說讓妳提早回家休息也挺好的。」

      「是嗎。」李夕語仔細觀察靳思謙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發現。

      「別看了,到底是妳怪怪的還是我怪怪的。」他笑著說完,從口袋拿出手機,吩咐司機來送李夕語回去。

      以往,李夕語還會跟他據理力爭的說不接受這樣的好意,但抗議無效,如今,她也早已放棄抗議了。

      「我跟妳一起去辦早退,走吧。」靳思謙說罷,逕自往辦公大樓的方向走去,根本不給李夕語任何反應的機會。

      暗自嘆息,李夕語也只有跟上去。

      對於一向在學校表現的品學兼優的李夕語,老師們沒有任何刁難,輕輕鬆鬆就讓李夕語辦完手續。

      兩人並行走到校門口,一輛低調卻不失奢華的豪車早已在門口等著。

      「明天見。」靳思謙站在大門內側,一邊目送李夕語上車。

      「明天見。」李夕語上車後回頭說道。

      車開走了,靳思謙一轉身,臉上的笑容卻消失的連一點都不剩,只剩濃的化不開的擔憂。

      他根本不是臨時轉性所以很爽快的讓她回家,而是從李夕語醒來不久後不經意的愣神和眼神中有意無意的躲避發覺她的不正常。

      就讓她先回家休息吧。靳思謙是抱著這種心態才乾脆的讓她離開的。

      這般想著,他終於還是回去校園裡繼續下午的課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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