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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隔著暗褐色玻璃窗,葉恩看著外頭被陽光扭曲的熱氣。近夏日的午後,島嶼北端的燠熱首都,只有冷氣房裡是安全的。

背景裡有人小聲地播著熟悉的旋律。葉恩沒回頭確認就知道是那天演出的影片,這兩天悄悄地在網路上蔓延開來。紀珊的鼓聲和齊禹的哼唱經過空氣傳導後有些失真,他轉頭看向辦公室另一端掛滿照片的牆壁。

老李從不吝嗇為練團室添購新設備,辦公室裡的陳設卻經年未改。這乏味空間裡唯一能看出時間流動的,是那面不時添上新照片的牆。

照片掛設的方式看得出規律:兩張並列,左邊那張總是幾個面孔青澀的樂團成員,在老李的練團室前合照;右邊則是附上簽名的第一張單曲、第一張專輯的封面。

葉恩看著牆上最近添上去的、剛拿到年度音樂大獎的某個樂團,身後往老李辦公室的門打開。

「結清了嗎?」葉恩轉頭看向走出來的聿庭。

「嗯,不過老李一直說其實不用趕著跟他算……」聿庭晃了晃手上的收據,「老李嘛,你知道。」

辦公室敞開的門裡老李探出頭來,年近半百的面容還精神奕奕。他向葉恩揮了揮手,葉恩微笑朝他點點頭。

「他說想回來練的話隨時歡迎,馬上就可以幫我們安排空檔。」聿庭把收據和一些零鈔放進透明夾鏈包,再小心地收回背包,「然後……對,他聽過那天演出的曲子了,他給你很高的評價喔。」

葉恩聳聳肩,「沒想到那天台下,有『綠』他們經紀公司的人在……」

「你看過那個影片了嗎?」

「還沒,可是我聽齊禹說才兩天就滿多人看的,迴響很好的樣子。」葉恩拉開玻璃門,室外厚重的熱氣撲面而來,「不過……」

「不過我們要休團了。」聿庭跟在葉恩後頭走出老李的練團室,臉上的笑有點過份開朗。葉恩見狀,嘴角也拉起無奈的弧度。

「不過我們要休團了。」

*    *    *    *    *

回學校的捷運上,聿庭每隔幾分鐘就刷新一次影片,看著底下的瀏覽次數與留言逐漸增加。葉恩靠在車廂牆上,高架捷運快速經過映著晴好藍天的高樓。

「每個人一輩子能紅十五分鐘,我們已經把額度用掉一半了欸。」聿庭放下手機。

「那我以後的歌都寫短一點,可以多紅幾首。」

「不過,說真的……老李剛剛也問了,等齊禹回來之後,我們有什麼打算。」

「這個可能要問齊禹本人吧。」葉恩語氣平淡,「我等等還得騎車出去接他回學校,再找機會問他吧。」

「載他回去參加晚上的party嗎?對欸,明年就輪到我們了……」

聿庭笑了出來,「不過你確定他有入場資格嗎?不是說要今年的畢業生才能參加?」

「我雖然也不想要休團,不過拜託別用這種方式啊……」葉恩想起某個團為了錄完專輯,讓主唱轉了四次學的經典案例。

「倒是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嗎?不管是休團這段期間,還是等齊禹回來之後。」聿庭看向葉恩,捷運即將進站的語音響起。

「休團這段時間就當個正常的大學生吧……我說的是會乖乖上課的那種。」

「至於之後……」捷運到站,車廂門緩緩滑開。葉恩的雙眼失焦在隨乘客竄入的飄渺熱氣裡。

「就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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