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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礼

还是卯时三刻,还是白芷一双柔柔的手,将今天头格外疼的鄢泽摇醒。

鄢泽呻吟一声,道:“头疼,头疼。好白芷,让我再眯一下。”

白芷知道鄢泽甚少做女儿态,不然也不会到如今无一人发觉她不是男子。柔声道:“爷,昨儿夫人谴了人叫你早上一定要去她院子呢。”

鄢泽认命地拉下包着头的被子,道:“更衣吧。”

“爷,白术熬了槐花蜜,喝了解解酒。”白芷捧着玉碗,送到鄢泽面前。

鄢泽邪邪一笑,摸了白芷的下巴,调笑道:“越发的周到了,你大了要许人,我怎舍得?”

白芷俏脸一红,杏眼含羞,朱唇轻启:“我就想跟着爷。”

“若我是男子,定要娶你的。”

白芷美目露出悲凉之意,道:“妾身如柳丝,哪里有幸得少爷垂青,就算少爷想娶我,我也不过只能做妾。”手上给鄢泽绑好腰带。

鄢泽沉吟一下,轻轻道:“我不会叫你做妾。我会帮你留意着有没有好的商贾,绝不会叫你受苦。”士族虽好,白芷的出身却只能嫁寒门,寒门必当辛苦,不过若是她给她备好了嫁妆,白芷又聪慧,好好经营几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一时半会急不来。

“好了,爷,到夫人院里用早饭吧。”白芷收拾心情,温柔一笑。

鄢泽到了魏氏的院子,厚厚的帘子已经换了水晶帘。她打了帘子,一室珠翠声。

“泽儿。”魏氏十分高兴,忙招手叫她坐下。

鄢泽见她未让贴身的鸳鸯随侍,便也叫白芷下去了。

“泽儿如今十五了。母亲除了昨日给你的如意,还有一物要给你。”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放在鄢泽面前。“快打开看看。”

鄢泽从善如流,打开一看,是一只流光溢彩的金步摇,雕了一朵牡丹花,上面还有白玉做的露珠,底下两根金线坠的是有12颗大小相同的鸽子血,尾端又是两颗金球。“母亲?”

“及笄了,该有个钗子的。这是你外祖母留给我的,我就在大婚的时候带过一次。如今,该留给你的。”

“多谢母亲。”鄢泽将盖子盖上,虽然没有带的机会,但却很是感激母亲记得。

话也没有来得及说两句,就听鸳鸯在外面通传:“夫人,小爷。侯府的梁管家到了,说是给小爷送生辰礼来了。”

魏润琏面上有些惊讶,道:“知道了,你让刘管家好好招待着,切不要怠慢。小爷随后就到。”又给鄢泽盛了一碗燕窝粥,道:“喝些垫垫,你和小侯爷的确有交往,可这样巴巴地一早就送礼来,倒是不多见。”

“唔,我也不知,小侯爷之前也没有在信中说起。   ”鄢泽端起碗,吹了吹喝下粥,心里咕叨,这是怎么回事,去年也不见这样,不过给了她一个玉璧,今日这样表明两人关系匪浅实非明智之举。

“母亲,我去前厅看看。”鄢泽喝了一碗粥,站起来走了出去。白芷不便跟着,已经交了端午来侯着了。

鄢泽走入松柏厅,见着祖父的心腹何茂卿,有些讶异。本来祖父对她交往王蒲忱虽没意见,却不太认可。毕竟要避嫌,免得圣上猜疑不臣之心。如今竟然叫心腹来见了侯府管家,摆明告诉鄢泽放心和王蒲忱玩。

“小爷。”何茂卿给鄢泽见了礼。

梁洙奕也马上从椅子上起身,做了一揖。“鄢少爷,叨饶了。只是小侯爷说了,东西一到必须马上送来,今早上收着了小侯爷派人八百里急递送来的,一刻也不敢耽搁,顾不得还是辰时,马上送了来。”

“劳烦梁管家,那我便收下了。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需要这么着急送来。”

“鄢公子请,放在了外间。”梁洙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鄢泽走出去,只觉得花气袭人,眼前正是一株十八学士,已经开花。娇滴滴十八朵,各有不同,十八轮花瓣在风中颤巍巍晃着,一眼便知无价之宝。

“茶花?这个季节,京城怎有茶花开着?”

“鄢少爷果真此间中人,这株十八学士小侯爷亲自养了许久了,寻了多少方法才叫她能在初春里开出花儿来。这回也才第一次开花。这次本也带着去陕西了,知是要开花了,马上着人送回给鄢少爷您赏玩。”

鄢泽有些诧异,她并没有说过喜爱看茶花。何况花期难算,实在是天时,茶花又金贵的很,这一路上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将这名品保存下来,这份礼物费时费力。

“如此盛情,确实难却。”鄢泽心下有些犯愁,她虽然爱看,却不大会养花,看来要她表妹帮忙了。

“还有一物,需要呈上给鄢少爷。”梁洙奕拍拍手,门口两个家丁抬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梨花木锦盒,极为小心进来,将锦盒轻轻放下,躬身退了。“少爷吩咐了,要鄢少爷自己打开。”说着,便指了锦盒上一个小纽,

这锦盒做的精巧,原来只要按下机关就能打开。按钮上有一个小小的雷字,看来是巧夺天工雷家人做的。

鄢泽按下按钮,锦盒果然向两边打开,不知做了什么机括,托底竟缓缓送出一株大玛瑙。这红玛瑙,不是真的茶花大玛瑙,而是真正的玛瑙,做成了茶花的样子,每一朵都有小碗大小。绿叶是翡翠做成,枝干是赤金。一共六朵,栩栩如生,若非无香,实在令人难辨真伪。鄢泽十分惊讶,这礼物的确贵重,一瞬间,她心中数种想法飞速掠过。如此贵重的礼物,为何送她?她和他虽是朋友,却不过相交一年。她家清贵,这礼物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鄢泽神色如常,抬手抚了抚玛瑙,笑了笑:“唔,这棵山茶做的实在好,似乎是蜀中铃铃塔的的手艺。待小侯爷回来,我必定登门拜谢。”

“鄢少爷慧眼,的确是铃铃塔做的。这最大的红白玛瑙是当年夫人珍爱之物。如此一来小人功德圆满,便先告退了。”梁洙奕笑着和鄢泽拱手。

鄢泽道:“端午,送送梁总管。何总管,劳烦搭把手,让人将花搬到我院子里,把锦盒放进我房里,告诉白芷将它放好。”说完,便去荣安堂准备和祖父说说这蹊跷。

祖父如寻常晨间练太极,鄢泽不好打扰,便站在其身后,静等了片刻。

“忠武侯府的小侯爷这么早给你送来生辰的贺礼,是什么东西,片刻耽搁不得?”鄢封一招揽雀尾不停,问道。

“回祖父的话,是一盆十八学士。但是还有一物,孙儿不解。是铃铃塔做的奇珍,十分名贵,若今日王蒲忱亲在,我好拒绝,但他不在我实在无法为难一个管家。”

“哦?如此一来,这王小侯爷是一定要拉你做上他的船了。”  

“如果说要拉我入伙,一盆十八学士也是够了。又何苦做这宝物,我们鄢家虽不是富可敌国,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祖父最是不屑异宝,王蒲忱长袖善舞,不可能不知道。”

“云梦,你这可错了,这礼送的不是我,是你。”鄢封收势。鄢泽为祖父披上天青色的外衣。

“我虽喜欢精巧的玩物,可是我代表鄢家。”有些话不应明说,鄢泽代表鄢家,可是鄢家如今真正的掌权者是鄢封,给鄢泽送礼,遂的要是鄢封的心意,这才是有用的联盟。

“长江后浪推前浪。”鄢封叫鄢泽坐下。

“怎会,祖父不过花甲,又是桃李天下,需祖父指点的地方还太多。”   鄢泽拿了一个莲花酥在手中吃着,到底一小碗燕窝粥是不够的。

“我知道上回你先着人赈济部分灾民,宫中才有了怡妃出宫开设粥棚,陛下英明,又有圣旨命京中富户赈灾可抵税赋,避免了京城有动乱。”

“回春堂这回做得很是尽心。”

“东南不太太平,张之栋上了奏本,也给我来了一封信。东有琉球虎视眈眈,去年的洪水又叫江南元气大伤。到底是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不好收拾。”

“祖父的好学生,东南一柱都说犯难,看来的确不简单。”

“我最恨党争,就是不愿和胡其昌争,我才闲居在家。江南如此繁华之地,却几乎被蛀空,一是有从前蔡京一党贪腐,二是结党。不为百姓做事,为了党派做事,又暗地较劲,政令推行受阻。王小侯爷是帝党,效忠圣上自是不会错。”

“权之一字,实难驾驭。”吃了一块莲花酥,鄢泽捧着一杯茶品着。

“以后你会碰到很多难测之人,遇到许多难以决断之事。罢了,你先回去吧。”鄢封站起来,看着院中的一棵孤单单的玉兰,目光似在追溯往事。

“那孙儿先去和祖母请安再回清月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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