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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今日

鄢泽自那次见过王蒲忱后,不过半月他便以巡抚动身到陕西,朝中波澜微起。鄢泽在家中颓了月余,迎来了自己十五岁的生辰。鄢家本支独孙的生辰,自然是要大办的。

“璃润,你来啦。多谢赏光。”鄢泽在正厅招呼着自己官学的同学。

“云梦怎么如此客气。”秦秋期淡淡一笑,如皎皎寂月,琥珀色的眼珠光华流转。

“因着璃润十分不喜欢这种应酬,让我倍感荣光呀。”

秦秋期没有说话,坐下端了一杯茶品着,举手投足,潇洒非常。鄢泽看自己同学来的差不多了,正三三两两论事或讲诗,想着离开宴还有一会,便朗声道:“诸位同学,离着开宴还有一段时间,若是想观景或者听戏只管叫府中下人带路,请大家自便就是。”

“你最近都没来上学,是怎么了?”秦秋期放下茶盏,一手抚过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因着是赴宴,他并未束发,更添了些若有似无的慵懒之味。

“还不是因着自己这副懒骨头。”

“云梦你……”

“云梦,不如我们曲水流觞?”秦秋期话未说完,便被钟繇打断了,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子期的提议甚好。只是我家的确没有曲水可以流觞,不如击鼓算了?我的小童七夕打的一手好鼓,让他击鼓我们传花如何?”

“如此倒是甚好,击鼓传花也风雅的很。”钟繇笑起来,露出半颗虎牙,精致的脸上似有着未退的稚气。

“璃润,如何?”鄢泽左手一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嘴角含笑,潇洒得很。

秦秋期面色不变,站起来走出繁花厅,月白的袍子在风中翻了一个花,端的是风华绝代。

众人在芍药丛中席地而坐,红烛明灭,借着点点星光,每个人的轮廓都十分柔和。

“今夜月色晴好,芍药妖娆,又是云梦生辰,不如便以花好月圆为题,写些句子?”钟繇给自己倒了杯酒,提议道。

“如此也好。”温言初俊逸的脸上带着些漫不经心,随口附和一句。

鄢泽笑起来,站起来拱了手,说到:“如此就定下了?七夕。”

七夕虽小,却寡言,不似端午上元活泼,所以待到众人落座,他重敲鼓点,示意可以开始,端午为他缚上红菱,遮蔽双目。一曲将军令打的铿锵有力,起手古朴轻缓,渐渐入阵,鼓棒越敲越快,忽地戛然而止。

绣球落在苏熙手中。苏熙乃是当朝吏部尚书苏玄次子,文采风流,为人却喜闲散,又十分容易害羞。只见他拿着绣球,面上嫣红,人比花娇。

钟繇最喜欢起哄,笑道:“明光才情卓绝,看来我们接下来做的句子不过东施效颦了。”

苏熙虽娇柔,但对辞赋研究颇深,加上自己天赋异禀,在场也只有秦秋期和他平分秋色。钟繇和鄢泽虽有急智,但是却心不在此。鄢泽想要的是权力,钟繇志在战场,喜运筹帷幄,温言初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其中画术最高。同学之中,鄢泽与他们最为熟稔。

苏熙长指轻轻扣着矮几,不过片刻,嘴角微微上扬,声如珠玉:“芍药娇且媚,月影罩绿笼。把酒歌新岁,狂香袭人醉。”

温言初叫了声好。苏熙举杯,仰头饮尽了。

鄢泽对苏熙做了一揖,真心道了谢:“多谢明光绝句。”亦是喝了一杯琥珀光。“七夕,再来!”

七夕闻声,起了一首古曲,是采薇。齐醉和着鼓声长啸,众人想听秦秋期的句子,便不断把绣球抛给他。李绛如与蓝霜落文武双全,身子在空中做了个白鹤亮翅,身法极快却极优美。

“若是每个人都给你写句子,你都喝酒么?”鼓声中,秦秋期面无表情扔出绣球轻声道。

“自然是,一视同仁是我的美德,今儿高兴嘛。”鄢泽被夜风吹得眯了眼,漫不经心道。

“你不胜酒力,还未开宴,悠着点吧。”秦秋期击出飞向他的绣球。

“多谢璃润兄关怀了。”鄢泽本是跪坐,坐久了不免腿酸,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时绣球被对面的蓝霜落一个平沙落雁击来,她反应不及,正好打在额头。

众人一愣,皆笑起来。

鄢泽手持绣球,笑骂:“好啊!白凉!你故意的吧!”将绣球扔在秦秋期怀中。

七夕轻敲两下鼓沿,鼓声一停。

钟繇拍着腿笑:“好一个声东击西!璃润,你服不服?”

秦秋期微微勾了勾嘴角,眉目清朗,如清风吹散了遮笼的月色,道“子期,我一直知道云梦计谋无双。”

蓝霜落一拍桌子:“刚刚我还真有些紧张,还以为云梦要砸我回去。对不住对不住,没料到你会动。”说罢和鄢泽拱了拱手。

“绣球砸一下又不痛,不碍事。若是真心,怎么不看你满饮一杯?”鄢泽撩起广袖,玉指纤纤,点了点酒杯。

“是我疏忽了,自罚三杯。”蓝霜落说罢,自斟三杯。琥珀光染上他凉薄的唇,衬他风神俊朗。

秦秋期手持玉箸,重敲酒杯,邝窑出的瓷器,同体莹润,皆是水墨色,如今装着琥珀光,声音如磬。他手中不停,似无心又有心,缓缓又轻轻,击乐府的韵,薄唇轻启:“蟾光若雾绕金风,绛罗绿翠摇似梦。”极有韵味。

接着又道:“绰约袅娜春宵游,难忘此间有良辰。”秦秋期吟闭,抛下玉箸。端起酒盏,往上虚虚一提,道:“云梦,岁岁有今朝。”

鄢泽眼角有着笑纹,道:“多谢璃润。”也是端起酒盏,在空中虚碰,仰头喝尽了。

“不若就在此间开宴,如何?”钟繇提议。

“唔,我看可行。”李绛如一手托腮,丹凤眼看着身旁一朵芍药:“不能辜负这春光。”

“端午,掌灯,备笔墨,将上回祖父给我的妃色画墨带来。我看言初已经想将这春色留住了。”

美婢手持明烛,以白芷为首,家丁两人一组抬着灯座,鱼贯而来,不一会,灯火就着月光,让院子明亮了许多。

“得了两首好诗,下回我们可以去桃溪曲水流觞,玩个痛快。”鄢泽复又正坐。

“如此甚好!”钟繇一拍手,调笑道:“那下回我给你递帖子,你可不能十次才来一次了。”

“我何时如此难叫,十次我有九次都是来的!我就是这空中云——一吹就走的性子!”

秦秋期笑起来,灯火下,似有柔光从他周身散开来。

“好了,七夕。准备开宴。”

端午拿了文房四宝,在闲月亭中铺展开来,温言初早就手痒,快步走了过去,亭中白术侍墨。

开宴,温言初想画这春日盛景,入席便晚了。

鄢泽瞥见了亭中白术双颊绯红,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敲着腿。众人皆尽兴了,闹到戌时才散了。其间,鄢泽被灌了不少酒,神思还有些清醒,秦秋期为她挡了不少,让她心下感激。因着秦秋期醉的有些厉害,便留在鄢府过夜。她着白芷让人去尚书府叫人来伺候,又留了风荷和端午给他。自觉自己当真周全,便放心回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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