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她說她是地底人」 03 (Final)

      如此這般,這就是我拒絕上學一週的緣由了。

      「眠久!真是的,一回來就睡,妳真的是個大懶蟲啊——!」

      「……不要說我是懶蟲啊。懶人就算了,至少有人權嘛。」

      「……完全不明白妳在說什麼!」

      「呼……」

      「嗚哇,馬上就睡了!?」

      時間是早上十點,久違七天的課室並沒有讓我產生出懷念的感覺或者其他好感——相反,現在我連呼吸著的空氣都覺得沉重。說不定馬上就要窒息了。好難受……

      但是。

      我不堅持下去可不行。難得鼓起勇氣來到學校了——到這個課室來了。

      「眠久~」

      天使搖了搖少女的肩膀。沒反應。

      「眠久?」

      天使把臉湊近少女,並在耳邊呼喚她。同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唔唔,這傢伙真的睡了耶!」

      友希不知為何興奮起來了。她伸手撥開「那傢伙」的前髮,將雙唇移向那漂亮無瑕的額頭,接著——

      「啾~再不醒過來我就要親下去囉~」

      她這麼說了。

      「…………」

      嗚、嗚哇!我是不是看到了些很不得了的事情啊!?

      不、不不不!不要移開視線啊我!

      我有責任監視她們,作為唯一(大概)知道「真相」的我有那個責任去守護友希。這一切都是為了友希、我的天使!

      「啾啾!再睡下去我真的就要親妳的額頭了囉!啾啾啾!」

      「……嗯,我不睡了。」

      「嗚哇,醒來也好快!妳就那麼不想被我親嗎!?」

      「老實說,不太想。」

      「嗚!眠久妳這個笨蛋!白痴!大胸部乳牛!懶人!」

      「嗯嗯,這裡就是懶人喔~啊、喂,妳是不是趁機說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面對即將發動貓拳攻擊的友希,少女、轉校生她依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這傢伙。

      這、這傢伙……

      這傢伙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

      ……不,是太可惡才對。

      不但對天使各種挑逗,還讓天使露出這樣那樣的表情,真是太讓人羨慕——不,太讓人氣憤了!羨慕羨慕羨慕羨慕——要是再說錯就要罰抄了。不,是應該罰抄可惡才對吧。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可惡!

      可惡啊!

      「…………」

      ——而且。

      沒錯。

      這傢伙就是——那天在放學後的課室裡,我所目擊到的那名女生。

      從講台的抽屜裡爬出來的女生、同班同學。

      儘管當時因為畫面太過震憾而一時想不起那是誰,但經過幾天想要忘記整件事又忘不掉的痛苦過程後,答案終於在我腦裡浮現出來了。

      對。

      ……她不就是之前我想要參考的「天才」嗎。為什麼我會想不起來的,我是白痴嗎。不,我不是白痴,只是個懶人而已。

      發現到這件事的我馬上響起了警號。

      不妙。

      那傢伙、她,跟友希關係很親近。

      ——不知為何,友希卻似乎很中意那個人。

      我不清楚友希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會從教師講台的抽屜爬出來的女生)。如果她瞞騙了友希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所以,現在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戰勝懶惰,作為學生,出現在這個課室裡。

      啊、不,我本來就是這裡的學生,而且上學是學生的本份吧。

      總之我會一直注視著她。當然不是想要再多看一點她和友希的百合互動之類。真的真的。

      我會坐在後面,以尖銳的雙眼一直監視她,等待她露出破綻的時刻。這就是懶人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不、不好意思……」

      把課本豎起當作屏障。

      我從那後面探出雙眼追擊那伏在桌面上大大咧咧地睡著覺的身影。

      「……這是我的座位。請問你可以讓開了嗎?」

      上課鈴聲響起,班上的同學都各位返回自己的位置去了。而我身旁也出現了一名同班的女生。

      ……當然,並不是有事找我什麼的。我想她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啊。」

      對了。

      這已經是自開學後的第二個月了。說起來,怪不得友希和那個轉校生坐的地方有些微妙的不同。原來如此,是「調位」了嗎?

      一個月一次的調位。

      座位的……重新分配。

      「對、對對對不起——我馬上就離開!」

      ……我抱著那個什麼用課本造的屏障(白痴才會弄的東西)和書包迅速走開。話說,那我的座位在哪啊?

      我仔細地觀察了一遍課室,最終發現了一個完全空置的座位。說什麼會坐在後面以尖銳的雙眼一直監視著她……那個座位就在課室最前面不是嗎!而且,更甚的是……

      「嘖!」

      滿臉濃妝艷抹的同班女生看見我坐到旁邊後,立即擺出了不爽的表情。

      嗯。

      ……我跟班上的辣妹成為鄰座的同學了。

     

      砰!

      伴隨著巨響,桌子炸裂。

      ——之類的事,並沒有發生。只是鄰座同學的舉動讓我產生出這種幻想。

      三點半,下課鈴聲準時在全校響起。老師正式宣佈下課後,她便「砰!」的一聲收拾好東西擺好椅子打算走人。那氣勢如虹的樣子想必她是有急事吧。絕對不是因為不想多待在我身邊一秒鐘,應該。

      至於我,則伏在桌上裝作睡覺。不張望,不亂動,不出聲。我在貫徹低存在感角色的三不原則。

      沒錯。

      這天放學後我要不動聲色地留下來,為了確認「某件事情」。

      因此,我要盡量讓人不察覺地、存在感稀薄地在這課室裡留到最後……成為這裡的最後一人。

      「眠久,我們到哪去玩吧!難得天氣那麼好!」

      「又不是假日……太陽都快下山了,還說天氣好。我說啊,月亮出來時就是該睡覺的時候了。這可是地球人的常識吧?」

      「……居然被整天上課都在睡的人說沒常識了!這才三點半,哪有那麼快日落啊!?而且月亮可不是入夜後才出來的,很多時候在早上或中午時分就月出了哦!」

      「喔喔,怪不得早上和中午我都很想睡……原來如此,長知識了。」

      「……唔唔,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眠久,妳根本就沒有不想睡的時候吧!」

      「啊,答對了答對了。賞妳盡情看我的睡臉。」

      「這種獎賞我才不要啊!不……這個我收下了!不過不是現在就要啦!」

      去玩嘛去玩嘛!

      友希不斷纏擾著轉校生。拉扯她的衣服,搖動她的身體。要是那樣還能繼續睡的話,我真的對她肅然起敬了。

      「……好啦、好啦。只是一個鐘頭喔。一個鐘頭後我就要回家睡覺了。」

      最後自然就是這樣的結果。

      轉校生懶洋洋地開始執拾東西——但事實上她並沒有做什麼「執拾」之類的動作,純粹是把桌面上和座位裡的物件全倒進書包裡而已。跟我一樣,是不會把東西留在學校的人啊~

      「…………」

      「…………」

      ——然後,在不經意間我們視線交集了。

      以奇怪姿勢朝向後方瞇著眼裝睡的我,以及,打著哈欠瞇起雙眼的她……

      唔,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被發現了!?被發現什麼?當然是我在監視她這件事啦!

      「…………」

      「…………」

      兩人下一瞬間不約而同地撇開視線……我裝作翻身朝向別的一邊,她則努力想要延長已經從空氣中飄走的哈欠、用力將眼皮蓋下。

      很好。這次誰都沒有發出聲音,默契不知不覺間產生了。這樣雙方都能裝作若無其事了吧。

      ……不,這種默契產生了出來是怎樣?為什麼要裝作若無其事啊!?

      「眠久,快點!不然一個鐘頭後我也不會放過妳哦!」

      「哦……哦哦!啊、不,到了那時請一定要放我走喔!」

      轉校生、可疑的她為了追上友希,動作爽快地離開課室了。儘管平時一副慵懶的樣子,但行動起來卻意外乾脆——這點跟我非常不一樣。

      我是只會在大家視線背後行動的男人。

      ……這麼說並不是在裝帥或者開玩笑,因為我確實不喜歡別人注視自己的目光。

      不被任何人發覺。

      沒有任何人看著。

      ——就像現在的這個環境一樣。

      「…………」

      時間到達四點半。課室裡終於除了我以外不剩一人。大家都對這課室毫不留戀真是太好了。

      我彷彿在做預備運動一般,緩緩地從座位起來,伸展雙臂。同時朝向「目標」,一步一步前進——

      然後。

      來到教師講台的前方。

      我伸出手,拉開講台的抽屜。

      ——手上傳來冰冷觸感的瞬間,原本屏氣凝神的意識馬上漏出了聲音。

      「啊……」

      ……抽屜,上鎖了。

      再三嘗試。

      依舊沒能將它拉開。

      上鎖了。

      ……上鎖了嗎。

      「不,這種小事怎麼會難到我啊。」

      抽屜上鎖了就開不了?誰說的?

      我現在就打開給你看。

      「……唔唔唔!」

      突破方法很簡單。就是使用蠻力。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可能。

      區區一個教師講台,怎麼可能這麼牢固的——!

      「…………」

      ……不可能。

      似乎不可能的,是我才對。我實在沒辦法開啟這個塗上了強力膠的「潘多拉之盒」啊。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並伏在桌面上——這麼做的理由我也不明白,總之現在我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三十分鐘後。

      「——啊!不小心睡著了!」

      我這個人真是的,我是有多麼喜歡睡啊真的!?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我的意識在浮上水面的同時立即就凍結,腦袋幾乎停止運轉了。因為,在我猛地睜開眼睛的瞬間……

      她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穿著校服的「她」正打算擠進那狹小的抽屜之中。

      進度是下半身已經完全沉沒,只有上半身還處於抽屜上面。話雖如此,她卻遲遲還沒有下去,而是露出了有點辛苦的表情。這個樣子似乎是卡住了。那個大胸部就是原因吧。真是的,看來需要我的幫忙嘛。

      啊。

      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顧一切地衝向講台,另一方面,她則全力掙扎、想要下沉。雙方均發出如那幅名畫一樣的吶喊。完全一副地獄般的光景。對,現在這個空間已經不是平時的課室,而是地獄了。

      地獄。

      連呼吸都感到痛苦。時間變得像是被拉長了的橡膠一樣非常扭曲漫長。

      但即使身處於這樣的地獄之中,我也要緊緊抓住什麼才行——

      「……捉到妳了!」

      「……嗚!放、放手!」

      被捉住手臂的她拼命想要擺脫我,不但使用違規(違反我個人對格鬥的原則)的利爪,甚至連頭搥都施展出來了。不過,我才不會將捉到手的東西輕易放開,懶人也是有所謂尊嚴的!(按情況而定)

      「妳才是!快停止無謂的反抗吧!」

      「所以你要女孩子任由捉住自己雙手的男生而什麼都不做!?真是人渣呢!」

      ……雖然是這樣,但才不是她說的那樣!嗚,我開始連自己在說什麼都有點不明白了!總而言之,休想從我的手中逃走啊!

      「……看來我要使出『絕招』才行呢!」

      「絕、絕招?」

      那是什麼!?

      好像很厲害!

      「看那邊!是會飛的豬啊!」

      「誒?哪邊哪邊!?啊、不,所謂絕招原來是轉移視線啊!」

      我才不會上當咧!  

      「——『讓對方以為是轉移視線然後把頭轉回來的瞬間插眼攻擊』!」

      「嗚、嗚哇!?」

      差、差點就中招了!

      要不是用力停止她的手我的雙眼就真的要中招了!

      「哈、哈哈哈!」

      在混亂之中,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接著說道:

      「哼,我承認這絕招確實很厲害,但有個非常敗筆的地方、致命的破綻呢!」

      「破……破綻?不可能!明明我設計得很完美才對!」

      「不,一點都不完美啊!剛才不就被我擋下來了嗎!?聽好了,破綻就是——那個破綻就是啊……」

      就是——

      「名字太長了啊——!」

      「對啊——!」

      「名字太長了,讀完對方都已經反應過來了不是嗎!」

      「的、的確如此,我記住了!那、那麼,看我的這一招又如何!」

      「誒,還有別的絕招嗎!?」

      「——『小心利齒』!」

      「就是咬人啊!?」

      攻擊很單純,但非常有效嘛!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唔唔……唔……唔唔唔!」

      「妳、妳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啦!

      不,不要吃我的手啊——!

      「……快放手……快放開我……!」

      「我、我說,放手的人應該是妳才對吧……妳看清楚,我早已經放開了,現在是妳捉住我的手在咬不是嗎!?」

      「…………嗯?啊,抱歉。」

      說完,她立即放鬆開她的手和口,得以解放的我痛得跌在地上拼命翻滾。好痛。不是開玩笑的。痛死了。痛得像是被咬下了一塊肉似的。

      「啊,抱歉。真的很對不起。我好像把你一小塊肉給咬下來了。」

      「——還真咬下來了啊!?」

      好血腥!

      快把我的「肉」還我!

      「啊,我不小心吞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慟哭。

      為失去肉體的一部分而痛哭。

      「……我開玩笑而已。才沒有把你的肉咬下來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啼哭!

      為剛才信以為真的自己痛泣!

      「哈哈,你這個人還真有趣……看見你這個樣子反而讓我都冷靜下來了。」

      「……沒人性的傢伙。趁還有餘裕的時候盡情高興吧。戰鬥還沒有結束——妳,還在卡在這裡啊!」

      「啊——對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獄再臨。

      歡迎回來名畫家孟克的世界。

      ……然而,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哈、哈哈哈!哎呀,我真是的,居然因為慌張過頭而這麼狼狽、連冷靜地想辦法都忘記了。仔細想想,在這個情況逃走的方法其實不是很簡單嗎?雖然我不太想那樣做就是了……」

      「啊!?」

      對於意圖不明但擺出一副很有餘裕的樣子的她,我莫名地渾身感到戰慄,不自覺地迅速向後退了一步——我真是的,在關鍵時候才露出怯懦的一面嗎?真是有夠沒用啊我……

      但是。

      退後了才能夠仔細觀察到,她那張臉顯然不是有餘裕,而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誒,為什麼?啊,是因為那個她說的逃走方法吧。這樣不願意的話不做就好了嘛~雖然我也沒立場這麼說就是。

      「……看招。」

      少女閉起雙眼,並高舉握成拳頭的雙手在空中。

      而我則將姿勢擺為防禦架勢。伸出手刀擺在前方,以迎接下一瞬間將會到來的不明攻擊——

      「——嘿!」

      少女睜開雙眼!

      「——『舉起拳頭虛張聲勢其實是打算這樣』!」

      「名字太長了——!」

      忍不住吐槽了!

      「不,我說『這樣』即是怎樣啦!?」

      「就是這樣啊——!」

      少女重重地揮下雙拳!目標——她的胸口。

      對,是她那卡住了的胸部!

      「——嘿!」

      如同武術家出招一樣的喝叫。接著在下一瞬間,回饋的聲音立即響起。噗喲。極度柔軟的聲音。腦裡甚至出現了彷彿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布丁的錯覺——

      「噗喲。」

      噗喲。噗喲。噗喲。

      雖然聲音只響起了一次,但現在我的腦海裡幾乎被那股柔軟感充滿了。

      ——拜此所賜,我那意識完全與神經脫離的身體根本無法阻止少女的離開。

      「拜拜啦,少年!剛才真是有夠刺激嘛!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咻的一聲,她已經擺脫抽屜的束縛——不,是爽快地被吸進了抽屜的「深淵」之中。砰!像是自動門一樣,抽屜也隨即閉上了。

      「少年妳個頭!我是妳的同班同學啊——!」

      向著教師講台大喊,不過聲音當然是無法傳給不在了的人的。通話的訊號被抽屜裡的異空間阻隔著。再次關閉的抽屜又變得像是不知道施了什麼魔法般打不開來。說起來,這個抽屜到底通往哪裡?本來就是要確認這件事才留下來的,但結果卻是如此,真是有夠倒楣。

      總而言之,這時我最想說的,其實是……

      「……可惡,給她逃了!」

      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點就能揭開那傢伙的真面目了!(儘管根本沒想過捉住她不讓她走之後打算怎麼做啦)

      總之,就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比起對於不明超自然事件的恐懼,現在佔據我內心的卻是滿滿對自身的悔恨。雖然只有一瞬間,但被柔軟的大胸部奪去了心神而導致失敗……這有誰可以輕易就釋懷嗎?自、自然會不甘心吧!  

      為了宣洩這股負面情緒,我趕快收拾東西回家。睡眠是心靈的萬能藥,只要好好睡上一覺,想必什麼都會忘記。現在主要是想忘了胸部、那個大到卡住了的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吵死了!有完沒完的,夠了吧,我這個白痴!

      「啊、不,白痴的人是她才對……」

      我忽然停下腳步。因為想到了一件事情——

      明天還要上學。

      不,即使明天是假期,之後始終也要上學。

      如果她真有什麼「目的」的話,她就一定不會蹺課。我們還會再見面,揭穿她真面目的機會多的是。就算她就這樣離開不回來也不是壞事。把一切都當成夢一場就好,也不用擔心友希被她怎麼樣了,大概。

      我開始有點期待明天了——明明是個懶人。

      「……那傢伙是白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醉在彷彿已經勝利了的錯覺,我再次邁開步伐,筆直地朝向未來前進——

      ……這樣想著的我,果然才是最白痴的人嘛。

      而且還很天真。

      真是有些少看人生這回事了。

      這一天並沒有就這樣完結。意想不到的「後續」,即將在深夜來臨。

     

      ——嘎。

      喀啦、喀啦。

      「…………」

      聽見房間裡忽然響起的聲響,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睛,醒來了。不,因為一整天都在睡的緣故,我並沒有那麼快便睡著,只是關了燈躺在床上想東想西而已。從最近天氣到世界的政治局面都是思考的範圍,順便還有那個轉校生以及友希的事情我也有在想。懶人最擅長思考了,不過也僅止於思考而已。

      所以,即使眼前真的出現了腦裡所想的事情,也不一定知道怎樣應對。

      更何況,這種事我想都沒有想過啊……!

      我趕緊尋找手機的蹤影。這種情況下不尋求公務員的協助,那什麼時候才去依賴那些所謂的「公僕」啊!?

      對,我打算報警。我要用那部平時連電源都不開啟、實施節能主義的手機打電話報警求救。

      「啊啊啊!我真是白痴啊!什麼這一天都不會有用武之地,現在不就正是使用的時候嗎!?快快快、快開機,給我快開機啊——!」

      我對著聽不懂人話的機械歇斯底里地催促——然而,手機遲遲沒有完成啟動程序,一直停留在顯示廠商標誌的畫面。

      不行了。

      不行了不行了。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

      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要死了!

      「……有沒有那麼害怕啊?」

      從抽屜、我那自從小學畢業以後便沒使用過的書桌的抽屜裡爬出的她,如是問道。

      她——「眠久」,這學期開始轉校過來的同班同學,在草木皆睡的時間卻於我的房間裡登場。而且還是以那種詭異的方式。

      「啊~手機沒收。要是把什麼人叫來了就麻煩了呢。」

      向床舖走近並伸手奪去我的手機。

      接著,她更把我迫至牆邊,以一條手臂威嚇且阻擋我的去路。我知道,這叫做「壁咚」對吧。

      「抱歉啦抱歉,我不是想嚇到你的——啊、不,我說謊了。有一半確實是想來嚇嚇你的,是這天放學後的報復嘛。雖然這也是我沒得到教訓的錯啦。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突然醒來,明明平時上課都是一睡到底的……嗯,這天其實我一直在觀察著你。畢竟之前都被你看到了,當然要好好觀察一下這個知道了自己秘密的同學才行呢。

      「你不上學的那幾天我真的有些急了。本來以為你會就那樣消失了,但居然守著秘密並若無其事地回來——不,其實你同樣是在觀察著我對吧。留在放學後不走也是想揭穿我的身份?為什麼?明明把那天的事告訴別人也可以的,可是你卻一個人偷偷地幹著那些事情——

      「姑且,我向你的勇敢致敬。但如果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件,記住馬上去報警喔~就像剛才你想要做的那樣。那樣才是最正確的應對方法——不過要是我的話,我大概也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吧。我認為我們很相似,你不覺得嗎?

      「所以,我決定了——我打算邀請你成為我的『同伴』。因為你跟我很相似、是『同一種人』啊。而拒絕的權利當然是沒有的。想詛咒的話就詛咒看到我進出『傳送裝置』那個瞬間的自己吧。沒想到只是回來打算把遺留了的上課用枕頭給帶回去卻被你目擊到了。哈、哈哈,你這是什麼表情啦,這天放學後的勇氣到哪去了?看你滿臉疑問的,作為同伴的證明,我會回答你所有問題,有什麼想問的就盡管問吧!」

      「妳……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這時腦海裡所想到的就只是這個問題罷了。

      「啊,對,我還沒自我介紹……真是的,我是多喜歡兜圈說話啊我!」

      咳、咳!

      ——少女清了清喉嚨,然後在黑暗中以極近距離臉對著我的臉,說道:

      「我叫做眠久,是來自『地底』的居民,也就是所謂的『地底人』——現在之所以會來到地上是因為要把那名為『慵慵懶懶』的病毒捉回地底去。」

      她拉起我的手,並緊緊地握了起來。

      「因此,以後就需要你的多多幫助了,『地上人』。」

      ——就這樣,地底人與地上人正式地接觸了。

      啊、不,什麼地上人啊……我是懶人才對啦。

      這時我的大腦依舊還是一片混亂,對狀況根本無所適從。但唯獨有樣事情現在我卻很清楚,而那就是——

      女生的手。

      ……果然是很柔軟咧。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