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2. 那今天我們就不會那麼寂寞了

      「學校前幾天打電話給我。」平常鮮少與我說話的媽媽,難得神情緊張地看著我:「發生那種事……真的假的?」

      「嗯。」當然是真的,不然學校打電話來是打好玩的嗎?

      「妳沒事吧?」

      「還好。」我望著時鐘發呆,不想面對媽的表情。

      「妳不覺得很可怕嗎?」什麼問題啊?根本跟記者訪問受災戶「感覺怎麼樣」沒兩樣。

      「滿可怕的。」我感覺自己表情的木然跟麻痺。

      媽顯然想表達擔心,但我們平常實在太疏離,她大概還在思考怎麼關心,就這樣問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為什麼那樣做?他不怕家人傷心嗎?」

      「還好吧?家庭給他的傷害本來就很大。」我壓抑情緒,努力用理性說話。

      「那為什麼只有他這樣做?他沒有兄弟姊妹嗎?」

      「他有兩個姊姊。」

      「那是怎樣?他們家其他小孩都很遲鈍,只有他最委屈,只有他才會受傷嗎?為什麼只有他受不了?」

      我沒有說話。

      「他就是妳那個同性戀朋友?」

      「嗯。」還有他有名字,他叫約翰。

      「同性戀是真的很辛苦啦。」媽媽說:「遇到這種事我們也很遺憾,但或許就是上帝給同性戀的懲罰吧?不然為什麼只有他們會得愛滋?」

      「異性戀明明也會!」我終於忍不住喊道。

      而且同性戀怎麼了?為什麼會被上帝懲罰?

      「但的確有很高的比例都是同性戀啊!」媽媽那邊的親戚包括媽媽,全部都是基督徒。我平時待的教會,親戚家人也是裡頭的幹部,讓我又恨那裏又走不開。

      「他這樣做上不了天堂,會下地獄。」會下地獄?

      「為什麼會下地獄?他怎麼了!」我聽見自己聲音中的情緒逐漸失控:「我沒看過比他善良的人了!去年寒流來的時候,他看到一個街友在路邊發抖,還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穿!」

      媽安靜下來,我聽見她嘆一口氣。

      「他經濟很辛苦,常要跟我借錢吃飯,但還是願意付出自己能給的。如果那麼善良的人都會下地獄,我們誰有資格上天堂?」

      「……我當然,也不希望他下地獄呀。」媽有些支支吾吾:「但我問過一些人,他們都說……自殺的人沒辦法上天堂。」

      我拿起碗走進廚房,忍耐好久的眼淚在眼眶打轉。

      我當然也聽過,大家都說自殺的人不能上天堂。

      可是上帝,祢會理解他的,祢會原諒他的,對吧?

      我們來不及抓住他,甚至來不及擁抱,他就這樣走了;如果連祢也沒能在那邊擁抱他,他一定會很寂寞、很寂寞的吧……

      要是那晚有擁抱他就好了,要是那天有多陪他一下就好了,那我們今天都不會那麼寂寞了。我關上房門,癱軟在地上,抱住自己大聲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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