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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作為雪女的女兒

後來,整個芳蘭鎮被傳送到了被稱為「王國之心」的首都邊上。

那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據一位本來在草原放羊的少年所說,那時他躺在樹蔭底下睡著了:

忽然天地震動起來,他被嚇得本能向樹幹縮去,只見綿羊們驚慌逃竄,接著「一整個」城鎮就出現了。他的羊群站在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好奇的用羊蹄踱著地板,只是翻不出一顆草根。一臉茫然的鎮民則隨即出現,看著放羊的少年,最終流下激動的淚水。

得救了。

暫時是如此。

夏之國歷來以魔法立國,魔法師與戰士的比例就是完全不成比例。司人力計算的國民大臣給出的數據是九比一,也就是每十個戰鬥人口當中,有九個是魔法師。而他們要對抗的,是來自東方驍勇善戰的騎士、巨人族,他們不知從哪搞出了魔法防護裝備,讓夏之國從來都驕傲的魔法形同廢物。

當今女國王莉莉安娜‧桑麻下了緊急召集令,一方面讓自家的物理戰力加緊整備;另一方面給出天價賞金,推動所謂「破魔魔法」的研究,也同時招募強力的召喚大師,派上前線與鐵蹄狂亂的查爾斯大帝之軍隊戰鬥──雖然多半只算得上騷擾敵軍,但至少他們不傷一兵一卒:一在敵陣中召喚了魔獸、魔動魁儡,便立刻以瞬間移動飛離,藉此消耗對方的戰力與鬥志。

一個月後,整備完畢的王國軍再度出動。

這次他們不再像前次那般全是法師,而且態度散漫。這次混雜了多方勢力:當中有神官、召喚士、也有騎著馬匹的騎士,背著箭筒的弓箭手……並且最讓人注目的,是直屬於魔法院院長的契約魔獸:火龍亞里庇休斯。院長這次親自出馬,誓要將東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查爾斯大帝打得落荒而逃。

出征那天,王國之心和芳蘭鎮兩邊的住民都出來歡送,整個隊伍浩浩蕩蕩的,亞里庇休斯對著天空長嚎,聲勢之大,整個王都的人們都覺得耳膜快被震破。

再半個月後,一隊殘破的隊伍出現在東方的地平線上,帶回了消息:夏之國勝了。

其實是敗了。

魔法院院長古德和他的契約魔獸亞里庇休斯雙雙陣亡,此去的騎士、箭手均數陣亡,回來的只有幾位召喚士及神官。他們成功擊退了對手,但用了對方兩倍的兵力,夏之國受了建國以來最重大的損失,派去講和的和平使節卑躬屈膝的陪笑著,最後被挖去東部近三成的國土以作為投降賠償,並且夏之國還要負擔這場戰爭中東國一半的戰備費用,可謂失了土地又丟了尊嚴。

至於白,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紅笭、格雷及拉拉都曾來探視,但白只是打開門,然後關上。直到有一次白要再次關上門的時候,紅笭用腳擋住了門板,卻被夾得臉脹紅起來。

「痛、痛、痛!」

白緩緩的將門打開,漠然看著抱腳慘呼的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格雷及拉拉。

「……你是笨蛋嗎?」

「你!你不可以再把門關上──」

「如果你沒有事的話就離開吧。」

白再度關上門,但這次紅笭學聰明了,他兩手伸直擋住了門板,一邊大聲道:

「我們來這裡是要告訴你一件喜事!」

門再打開。

「喜事?」

「是這樣的,咳咳……嗯,格雷,我想這件事由你來說是不是比較好?」

格雷紅著臉,用手掌搓著腦袋瓜,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額,白大姐,就是你知道的,我和拉拉都認識了一個月……」

「所以?」

「嗯,就是那個……我們要結婚了。」

白瞪著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瞪到時間似乎都停止了一樣。

「什麼?」

「我們要結婚了。」

白深深的、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語氣像是瀕臨爆發的火山那樣,慢慢道:「你這該死的、挨千刀的、不知羞恥的誘拐犯……你到底在說什麼鬼!拉拉,拉拉你老實說,這個戀童狂是不是強迫你嫁給他?你他媽給我站著,格雷,你他媽給我乖乖站著!我保證不打死你!」她狠狠捶著他的胸口,一邊痛罵:「拉拉都還未成年,你到底在想什麼?娶一個十歲初頭的小姑娘你覺得能給她幸福嗎?你這挨千刀的色情狂!戀童癖!噁心男!虧我還把你當作朋友,我真的是……」她氣得臉都紅了,不想旁邊的紅笭卻笑得站都站不穩,就連拉拉也是紅著小臉,露出害羞的笑容,最後格雷也笑了,笑得倒在門邊,憨直的笑聲在街尾迴繞不斷。

白錯愕地望著他們,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張臉又紅了,只是這次是難堪的紅。

「你們竟然騙我……」

「誰讓你都不出來呢?」

她氣得要走回屋裡,但紅笭挽住了她的手,那隻跟木條一般瘦弱的手臂。

「你有好好吃東西嗎?」

「有乾麵包。」

「喝什麼水呢?」

「裡面有預備的水缸。」

「你要就這樣躲在屋子裡面,什麼都不做嗎?」

白想要甩開他的手,奈何太過瘦弱,面對堅定的紅笭可謂蚍蜉憾大樹。

「魔法已經滅亡了,紅笭,老巫師用她的生命證實了這一點。」

「還沒,如今魔法學院教導的課程已經不是死板板的理論了,他們在培養魔法戰士,是魔法跟近身戰鬥相結合的戰法,而我相信你有天賦。」

「我有什麼天賦!?」

「你會製造冰塊。白,沒有你的冰塊,我喝的橙汁都是溫熱的。」

白惱怒得想要造出幾顆冰塊敲敲他的腦袋瓜子,但才一使力就頭暈目眩,產生到一半的冰塊紛紛化成霜霧飄散在空中。紅笭抱住她,將她抱進了屋子裡,輕輕的放到床上。白的臉頰紅通通的,額頭發散著高熱,眼神也傳遞出虛弱的神情。

「至少,至少讓我為你煮一碗粥,好嗎?」

紅笭向格雷使了使眼色,格雷點點頭,牽著拉拉出門去買食材了。

他擔憂的坐在床邊,彼時白已經陷入昏睡,長期的營養不良終於醞釀成高燒。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振作一點,如果我不要逃課……」

「那不是誰的錯,整個芳蘭鎮的法師在面對東國的鐵騎,幾乎都是束手無策的。」

「媽媽……」

昏睡的白卻流下了溫熱的淚水,面對那副情景,紅笭只能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像雪。

格雷買了米、蔥、和幾顆雞蛋回來了。

紅笭替白煮了一碗粥,在她回復意識的時候,輕輕的用湯匙餵著她吃。

至少這一次白沒有抗拒了。

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

在她的腦海中,老巫師的那句話像是深谷裡的回音一般,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該出發了,白。

該出發了。

她愣愣地回過神,只見紅笭、格雷、拉拉都趴在木桌上,安穩的沉睡著。

她禁不住微微笑起,接著凝視著窗外的天空,眼見天從濛濛亮,到展出一派和煦的天光。她彷彿能看見老巫師的身影就站在窗邊,這兒擔一擔灰塵,那邊用抹布擦一擦,一邊嘮叨著灰塵的無孔不入。「啊,你別光是躺在那邊,過來幫我擦擦窗台,躺太久小心變成老骨頭!」她會興高采烈的接過抹布,賣力十足的擦起房間內每個容易落塵的角落平台。

該出發了,白。

「啊啊啊,得先熱過油才下雞蛋!你那樣雞蛋都會燒糊的!」

老巫師站在她旁邊,著急地用木頭鍋鏟將燒焦的雞蛋鏟起來。

可蛋還是煎焦了,她難過的看著盤中的黑雞蛋,難過地垂著頭。不料老巫師竟然毫不猶豫的撈起雞蛋往嘴裡塞,把她給嚇壞了。

「幹嘛?」

「焦掉了……一定很苦吧?」

「啊是不能吃嗎?」老巫師露出一口殘缺的牙齒,「失敗為成功之母嘛!」

該出發了。

是啊,該出發了,可她為何淚流不止呢?

陽光終於射入窗內。

紅笭揉著眼睛緩緩醒轉,第一件事就是向床上的白看去,露出關切的神情。

「好些了嗎?」

白展現溫柔的笑容。

「好多了,謝謝你,紅笭。」

「你當然得感謝了,但可別忘記格雷還有拉拉,他們可也都為你擔心了好大一把!」

格雷和拉拉也悠悠轉醒。

「沒錯!大姐頭,我們真的好想念你啊!」

「浮誇……」

「真的!」

白翻了個甜蜜的白眼,接著表情轉為認真。

「學院和以前有什麼變化嗎?」

紅笭於是就現況說明起來:如今的魔法學院早已不是過去的魔法學院,簡單來說,一切都重歸於零。在現今的學院裡,考究的不再只是魔法天賦,而是就魔法、體能、天賦傾向予以考核,每科三十五分,三科加總必須高於六十五分才能進入學院。也就是說,如果體能抱蛋,那麼就得是個超級魔法天才,才能夠加入學院;但在這世界上,不會魔法的人幾乎是看不見的,對於元素力的掌控都是小時候便覺醒。不少人能掌控多種類的魔法,比方火焰與水流,再加上天賦傾向──比方說含有熔岩性質的元素火,那麼這兩樣考核的加總怎說也不會低於三十分──可問題就出在這裡。

考官所給的天賦與魔法的分數,從來都不會太高。雖說兩者最高分是三十五分,但在近一個月以來,紅笭只看過一人奪得天賦方面的三十五分最高分、並且另一種魔法力也達到三十分的水準。

好巧不巧,那人他也認識。

「拉拉,就是她,雖然體能零蛋,但是在這兩方面似乎讓考官心服口服。」

白睜大了眼睛。

「是哪方面的天賦?」

拉拉低著頭,臉紅的輕聲說道:「我就只是猜出考官們最愛的食物而已……」

「不該只有這樣吧?」

「……真的,只有這樣……」

「你不是說,你猜到了考官屁股上的兩顆黑毛痣,還準確地說出了他們的位置?」

「啊!格雷你答應我不說的!」

紅笭露出非常理解的神情道:「別奢望格雷能保守秘密,拉拉。」當兩人拉拉扯扯的時候,紅笭表情轉為嚴肅,說道:「換句話說,體能變成了最重要的考核點,看起來桑麻殿下是打定主意要培養出身強體健的高等戰鬥力了。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就是加入學院之後,學生三年的吃、宿、學費全由王國包下,這在這個食物短缺的時代可說是非常難得的機會!」

聽著紅笭的解析,白的臉愈來愈沉,到最後禁不住問:「所以,你們都考過了……?」

「啊,沒錯。」

「所以,只有我當了一個半月的家裡蹲……?」

「啊,沒錯──我是說,你如果加把勁的話,一定可以的!」

白收回先前對紅笭產生的那一絲絲好感,現在她只想踹他一腳……也許兩腳。

「什麼時候才有入學考?」

「明天。」

「你可真會挑日子哦?」

「嗯……如果你沒通過,我也是可以包養你啦,白小姐,做我的老婆怎樣?」

白將枕頭扔到紅笭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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