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時,一種上完補習班後特有的虛脫感襲向我的身體,這代表我在九十分鐘的課程中相當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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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功後的疲勞不同於運動後那種暢快的疲勞。唸完書之後,會覺得腦中彷彿籠罩著一層溼黏的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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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收拾東西離開了補習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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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六月,僅管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在戶外走動時,肌膚接觸到的空氣仍溫熱得令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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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想立刻回家,於是決定到附近自己沒去過的區域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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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想兜個小圈子就回去,但我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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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一條欠缺照明,窄得無法容納兩輛汽車交錯而過的小路,雜草在兩旁的護欄下恣意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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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方位來看,這條路並未偏離原本的道路太遠,我心想遲早會走到認識的路上,就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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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年輕男生蹲在路上喝著罐裝啤酒,把路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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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繞其他路過去,所以打算從他們身旁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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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巧地,有一人正好在此時站起身來,我的腳便碰到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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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應很激烈,揪住我的衣領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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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厭倦了無意義地耍狠,因此不打算把事情鬧大,但他不斷出口嘲諷、辱罵,使我怒氣上衝,不由自主地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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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運氣不好,這個人打架比我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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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意識到被他打回來的那一瞬間,自己已經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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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低頭看著我,朝我吐口水,似乎在罵著各種難聽的話,但我意識朦朧,感覺像身在水裡一樣,聽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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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過神,他們已經離開了,只留下滿地的空啤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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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著站起身來,身上被打到的地方頓時冒出一陣悶痛,使我忍不住發出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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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躺下來,伸手往後面口袋一摸,錢包不出所料地不翼而飛,倒是塞在內側口袋的香菸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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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皺巴巴的菸盒拿出彎曲的香菸,用打火機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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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夜空好一會兒,天上缺漏了一半的弦月,彷彿映照出了我的內心般,散發出深沉的空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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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中開始,我就因素行不良而聞名全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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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國小時還挺乖巧的,上了國中卻立刻沾染了抽菸喝酒這類惡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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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否認我是因為交錯了朋友而受影響,但選擇近墨者黑的終究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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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三年來,我都無所事事地度過,直到高中考季來臨,我才意識到自己與周遭同學的學力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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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考上了一所私立高中,僅管這所學校稱得上是私立高中裡的龍頭,但跟其他上公立高中的人相比,還是有點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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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己也有機會分發上幾所公立高中,但考量到距離及交通便利性的因素,最終還是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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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了這所高中後,學校立刻舉行了學力測驗以進行能力分班,我理所當然地被分配到了後段的班級,別人都戲稱我們為「放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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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授課內容與師資不平等,但課程的無聊程度倒是和前段班級一樣。因此有許多沒在聽課、玩手機或打瞌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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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常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看小說或漫畫,不過考試都是班上前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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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或許會認為這是補習班的功勞,但其實只是因為這所高中的後段班,就僅僅是這樣的程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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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生活基本和國中沒什麼兩樣,除了去學校跟補習班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自己房間裡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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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說我是宅男我也無法否認。老實說,躺在床上看喜歡的小說或漫畫時,是我感覺最充實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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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要我這種人考慮畢業出路與夢想,簡直是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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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並不期望情況會有所變化,也不希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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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躺在地上靜靜地不動,讓腦中的一堆思緒,也成為靜夜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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