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 02 | 裂痕 |

      她睜開眼。

      失焦的瞳孔掠過什麼,尹詩雅再次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該死。」

      她揉了揉本就散亂的頭髮,倏地想起什麼,伸手往旁邊的棉被上一按;只剩平坦的床鋪。

      昨晚像是剪輯失敗的電影,凌亂不堪的片段一下一下爭先恐後漲滿了她的腦;他在耳畔沙啞的低喃,甜蜜的誘拐──

      和那一句溫柔的。

      「我還在。」

      尹詩雅又躺了下,枕頭上仍有淡淡的麝香氣息和他殘留的餘溫;她揚起胳膊攥緊了被褥,眼眶發酸。

      「嗯,你還在。」

      「只有你還在。」

      尹詩雅爬起身,動作十分遲鈍。她按了按早就空了的小腹,踩著冰涼的地板離開房間。

      她身後的衣櫥第三個抽屜微微敞開,窗外光線沿著狹隘的縫隙鑽入,照亮了擺放整齊的衣物,最左邊那列少去一件,空下一格異常突兀。

      尹詩雅走進廚房,正想從櫥櫃裡拿出幾片蕎麥吐司充飢,下一秒餘光落在流理臺上繾綣著裊裊白煙的馬克杯,和一盤切了碎的培根與荷包蛋。

      杯子下壓著一張淺藍色的便利貼,上頭是幾行端正清秀的字──

      『我猜妳起床會餓。』

      『LAVA臨時出事,不想叫妳起床,直接走了;醒來記得打給我。』

      尹詩雅微笑,擱下字條,捧起裝滿熱摩卡的杯子,任由滾燙後褪了微涼的溫度穿越掌心;她渙散的目光跨過了門和客廳,明亮的陽臺上白色薄衫和淺藍色的牛仔褲正隨著風飄揚,還有幾分剛從洗衣機拿出來的摺皺。

      沉寂得只剩下叉子與瓷盤碰撞的聲音,尹詩雅盯著從窗外落入的晨光,甫才覺得這幾日啃噬嚙咬心頭的那絲痛楚被這男人的溫柔給撫平,霎時間手機鈴聲劃破了難得的靜謐。

      她微怔,冷不防鬆開手,餐具摔落在木桌上沉悶地回盪著聲響,尹詩雅已走離廚房。

      螢幕上寫著【阿然】二字,她拿起手機,任由藍光映在自己臉上。

      「喂。」她有幾分出神的開口回應。

      『開門。』

      那語氣毫無溫度,他低沉諳啞的聲音像個機器。

      耳畔傳來系統的掛斷聲,她轉身將手機扔在桌上,緩慢地走向玄關。

      開了樓下大門,開了鐵門,尹詩雅走回廚房快速解決那份早午餐,將盤子放進水槽,扭開水龍頭沖了把臉;。冰涼的水滑過肌膚,刺激了神經,甦醒了發濛的腦。

     

      老遠就聽見外頭長廊傳來的腳步聲,尹詩雅的心頭上像是被細針扎了又扎,那日的畫面不停閃爍,無論指尖再如何用力的陷入掌心,如何在上頭留下多深刻的撓痕,刺痛瀰漫佔據了神經,她卻依舊無法平靜。

      她無法直視他那雙聚焦在別人身上的墨眸,不願觸碰他那雙撫摸過別人身體的手,反感他那在別人耳際溫柔低喃的嗓音。

      從那刻起,尹詩雅狠狠抗拒著有關他的任何一切。

      哪一點都讓她痛徹心扉。

      李然挺拔的身影出現,他擱下了安全帽,轉身關上門。

      清脆的落鎖聲像是銳利的鋒頭,從門口一路朝她迎面襲捲,霎時尹詩雅覺得難以呼吸。

      他站在原地,盯著木然的她,緩緩開口。「昨晚妳和誰睡了,嗯?」

      尹詩雅一語不發,她的眼眶脹得疼,卻一滴淚都湧不上。

      順著吹入的風李然轉過身,隔著紗窗望向陽臺上那套衣服,他再次轉頭,踏著輕緩的腳步走往對方,尹詩雅不自覺退了退,看著他那張逐漸放大的容顏,徬徨和不安發狂了般擠滿思緒,那女孩赤裸嫵媚的身影像惡夢一樣回盪在腦海。

      直到撞上了冰箱,她才頓覺無處可逃的惶恐。

      「沒記錯的話,他叫做──溫封壑......是嗎?」李然的從容卻格外令人覺得壓迫,他的一舉一動越是迂緩,尹詩雅就越是緊繃。

      「你就沒和誰睡嗎?三月十五日。」尹詩雅撇開頭,聲色漠然。

      沒關上的門,相擁的兩人,淫靡的喘息聲;硬生生攛出了一道裂痕。

      尹詩雅忘了從那面目全非的心臟裡溢出的是什麼,她只知道有什麼碎的徹底,碎得狼狽,碎得她覺得自己如此可笑。

      下一秒李然按住她下顎,逼迫著對方看向自己,他睥睨冰冷的眸光打量得尹詩雅心寒。

      「妳什麼時候變這樣的......神經兮兮的。」

      天曉得尹詩雅花了多大的精力去克服忽視那些流言蜚語;獻了多少心,才建立起那不堪一擊的信任。

      「你愛過我嗎?」

      俄頃間所有的焦慮和退怯像是轉瞬稍縱即逝的曇花,伴著淺淺的陰霾自尹詩雅瞳孔散去,取代而之的是李然沒見過的陌生和平靜。

      李然竟也沉默了。

      「那你憑什麼?」趁他那一剎的出神,尹詩雅撥開了他的手,直直盯著他毫無情緒。

      「我和誰好上關你什麼事?你不愛我。」她瞠圓的眼裡都是指責和諷刺。「我他媽今天在誰身下你管得著──」

      李然狠狠掐住她脖子。

      「不......」

      「看著我。」

      尹詩雅的目光滑過他有幾分歇斯底里的神色,嘴角冷冷一勾,管它幾乎窒息的感覺,管它都脹紅了臉,她偏不照他的話做。

      士可殺不可辱,她何必為了他卑躬屈膝,何必為了他作賤自己,何必為了他低聲下氣;她尹詩雅從來都不是如此卑微的人。

      「看著我!」

      李然的嘶吼貫穿他們之間詭譎的氣氛,後餘的陣陣耳鳴刺痛了尹詩雅清晰的神智。

      「早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既然答應和我在一起;就別給我廢話一大堆。」

2019,初冬,重頭來過。

洗滌雜念、重尋靈魂

      秋子桏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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