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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花淚] 01.侵尋縱上雲霄去(之1)

01.侵尋縱上雲霄去

凌霄坐在籐編籬笆圍著的小屋裡頭,單手撐著頭昏昏欲睡,另一隻手手指漫不經心地在被褥上勾勾畫畫。他昨晚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夢到了好久以前的東西。

他夢見火光沖天、夢見聲嘶力竭,夢見滿地被燒得裂開來的碎琉璃流轉著扎眼的炫光。他夢見到處都是梁柱崩塌的沉響和其他人的哭嚎,那個背影轉回來緊緊抱了他一下又放開,逆著光他看不清對方容貌,下一秒就被掩了雙眸,只有耳邊溫緩的一聲「乖啊」。

再然後他就醒了。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

大抵都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凌霄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些,也就作夢時還能記得清楚點,可現在那種灼燒的感覺卻從胸口一路漫開,只有指尖後背冷汗涔涔。凌霄舉起手抹過有些酸澀的眼角,什麼都沒有抹下來。

凌霄卻是笑了一下。長長青絲被主人隨手攏了攏,他不再多想,翻身下床往衣箱去。

凌霄生了張極好的容貌。分明是清冽眉目,可桃花眼尾半挑便是一江春開花傾城,泛起了橙紅的瞳孔襯上玉白膚色,唇角彎彎便是一副清澈寧靜君子謙謙,沒有半分名字裡的傲氣。白色中衣外棠紅長衫蓋在肩上,艷麗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一點不顯女氣,衣襬繡的雲紋跟著單薄足弓踏在磁磚上的節奏搖晃,凌霄赤著腳繞到井邊打水洗漱,看著井中清俊容顏半晌,最後拿了條白色絹布朦起眼。

那條白布並不影響他的行動,習武之人對外界的敏銳足以彌補日常生活中一覺的喪失,何況這麼一條薄薄絹布能擋住別人看見他的眼睛,他卻還是大致看的見的。凌霄走得很穩,摺好被褥束上髮冠,慢悠悠的吃了半個饅頭,掀開簾子走到前廳時已經有好幾個小孩等著了。

凌霄是個教書先生。他教這山腳蘇家村的小孩們識字讀書,更多是簡單實用的武術,給孩子們防身和將來入山打獵時平安歸來的。村裡人都很喜歡凌霄這樣一個長的漂亮懂得多個性還溫和的青年,一開始對他背景的疑心早化在鄉里之間純樸風氣中,現在一口一個「先生」叫的可歡了。

凌霄彎下腰來一個個跟這群不到他胸口的孩子們道了早,又忙著跟來給他送這送那的婆婆媽媽大爺大伯們道謝。

「吳姨、徐伯,我今天要進一趟城,要給你們帶什麼嗎?」

「啊唷、先生的紙墨又用完啦?誒我這兒是沒啥缺的,先生就看著置辦啊。」

「哎、哎先生給帶點花布回來唄,讓我們家丫頭換件新衣服,回頭徐伯叫你徐嬸也給你裁一件啊!」

「先生先生——給帶糖嘛——」

「先生,幫我們帶點胭脂行不?」

凌霄也是好脾氣,臂彎裡托著娃嘴唇邊帶著笑,安安靜靜聽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不落的記下了。

「那我走啦。」

「先生路上小心!」

凌霄不常進城,但奈何他長得好,每次去的也就那幾個地方,店鋪老闆都挺眼熟這喜歡丹色衣衫的溫雅青年。

「楚老闆。這是這回的畫。」

雖然被喊著老闆,但這人也跟凌霄差不多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楚焉接過凌霄手裡的紙卷一一打開,帶著點調笑意氣的讚嘆:「不愧是『盲眼畫師』,你說你這樣矇著眼還畫得栩栩如生,還讓我們這些不會畫的粗人面子擱哪兒呢。」

凌霄哼聲:「別人也就罷,你堂堂楚公子說這句話我就不服了。你之前送易老將軍那幅梅花,我想他是不掛滿百年不拿下來的。」

楚焉渾不在意的笑笑,又回頭說畫去了。「不過說起來,你山水畫時不時都會有這個人影啊。」他指著一幅湖景角落,樹林霧氣間模模糊糊一道背影。「雖然說一般人都不至於留意到,但我還真好奇這又是哪位佳人,勞我們畫師大人魂牽夢縈啊?」

「你才佳人有約。」凌霄被楚焉這油滑語調給逗笑了,「啪」一下拍開對方在紙上胡戳的手。「⋯⋯也不是誰,只夢裡偶爾出現罷了。」

「可不就是名符其實的魂牽夢縈嗎?」楚焉笑,手被拍開了也沒閒著,飛快捲好畫讓小廝拿下去,自己取了早包好的銀子和一大捆紙墨來給凌霄。

「可拿好了啊,上次你說要的洛酆墨條,我找了好久才弄來這麼兩條都在這兒了。丟了我可沒法。」

「這麼快啊?」凌霄有些意外,抱著包裹的手倒真的緊了緊。「多謝。」

楚焉揮揮手。「不必謝。說吧,你這次又要帶些什麼回村子?」

凌霄拈了拈銀子,偏頭想了想:「先買布吧⋯」

凌霄把東西整好一包包綁到同來的馬身上,而楚焉抱臂在一旁看著。「嘖嘖,這麼大包小包...你也是辛苦了呢。」

「說什麼呢,你們一次進貨都不曉得是我多少倍...哎、幫我扶一下那邊!」

其實以凌霄的輕功修為,村裡到城中這段路真不算遠,認真起來比馬奔還快也是輕而易舉——偏生購了這麼多東西,凌霄真沒打算勉強自己。

反正這樣悠哉悠哉也算得上一種快活。

凌霄牽著馬邊走邊放空,聽風聲聽鳥鳴──直到一聲輕微的不諧和音撞入耳膜。

髮冠鬆開青絲曳下,普普通通一隻竹釵被細白的手指捻著嚴然成了武器。凌霄摸了摸嵌入釵中的三顆尾指指甲蓋大小的果核,聲音依然不急不緩:「功夫不錯。」

「孩子,出來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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