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只要我們不放棄,我們就不會被放棄 ch.3

奶奶告訴周家強,爺爺在醫院最後對她說話,就是以前每次他腿疾發作疼到受不了時,他總會痛苦的說「讓俺走吧」這四個字,這話她都聽了一輩子,怎會不知道他說什麼,就算心裡再怎麼想留他,也留不住啊!

周家強心想,也許是夫妻情深,所以能心領神會對方想說的話。

奶奶面無表情的打開衣櫃,找了件乾淨的內衣褲、襪子,挑了一套爺爺最喜歡的白絲綢襯衫和羊毛西褲,那是仔仔的爸爸三年前送他的生日禮物,他總是在喝喜酒、過年時才會穿上。奶奶將衣服一件一件摺得仔仔細細的,小心翼翼地擺在床頭,然後緩緩的躺在床上,一整晚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

隔天凌晨五點多,醫院來電說爺爺血壓掉得很快,請他們立即趕往加護。

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爺爺等不及的先走了,他孤孤單單的誰也沒見到的就離開了,仔仔的爸爸見爺爺兩眼未闔,就湊在爺爺耳邊,哽咽的說:「爸,原諒我來晚了,我會好好照顧媽的,你放心的走吧。」他話說完,便用手蓋住爺爺的雙眼,移開手後,爺爺仍未閉上雙眼。

奶奶見狀拍拍周家強的肩:「你爸爸這十幾年來活在對你的愧疚中,你如果真的要讓他放心的走,你應該知道該對他說什麼。」他用手臂遮住眼底潰堤的淚水,他不斷的深呼吸,用力的吸氣、吐氣。

他走到爺爺面前,彎下身子,靠著爺爺的耳邊低聲輕語的,那聲音、那語調,是仔仔從沒聽過的。他爸爸話說完,爺爺安詳的闔上了眼,嘴角竟也微微的揚起。

周爺爺終於聽到他活著一輩子,始終無法聽到的那句話,那句從仔仔爸爸口裡說出的三個字──我愛你。

爺爺過逝後隔天,仔仔帶著奶奶去靈堂,出門前奶奶特別準備了兩枚十元硬幣,她說這是要用來和爺爺聊天的。

到了靈堂上香後,奶奶摸出小錢包裡的十元硬幣,看著爺爺的照片說:「你這大騙子,明明你答應要讓我先走的,我告訴你啊,等會你可要好好跟我聊天,一個大頭跟一個十元就是『是』,兩個都是大頭或都是十元就是『不是』,懂了吧?」。

說完她便將手中的硬幣像博杯一樣的擲在地上,硬幣轉啊轉的停了下來,是一個大頭和一個十元,奶奶看了看微笑著說:「你現在倒是耳朵俐落了。」

奶奶問:「台北今天很冷,你那裡是不是很冷?」

爺爺答:「不冷。這裡暖和的很。」(地上的硬幣是一個大頭和十元。)

奶奶問:「你吃飽了沒?」

爺爺答:「沒有!這飯菜給狗都嫌難吃。」(地上的硬幣轉了一圈,是兩個大頭。)

奶奶問:「要不我等會回去給你包些餃子。」

爺爺答:「蝦仁可得給多放些。」(地上的硬幣很快就停下來,是一個大頭、一個十元。)

奶奶問:「好,我會去市場第二攤你最喜歡的那家,買他們的蝦仁。」

奶奶問:「在那裡,你怕不怕?」

爺爺答:「……嗯……不怕,這裡挺好的,一整天都很亮,還有好多漂亮的花啊草的。」(地上的硬幣轉了好久好久才停下來,是兩個大頭。)

奶奶彎下腰,拾起了硬幣,放進小錢包裡,哽咽的說:「你騙人。」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