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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們不放棄,我們就不會被放棄 ch.2

有一天他們從醫院回來,爸爸一言不發的走到書房,注視著那張放棄急救同意書,他想起醫生沉重的對他說,這三周的呼吸訓練成效非常不好,這幾天就要做出是否拔管的決定,否則必須轉出加護病房,自行找一間呼吸治療養護中心,長期插管、仰賴呼吸器維生。

奶奶走進書房,看著桌上那張同意書:「家強啊,可別放棄你爸爸,可不可以讓你爸爸再多陪陪我幾年,就算一年、兩年都好。」

仔仔的爸爸嘆了一口氣:「媽,你這不是讓爸受罪嗎?」

「我拜託你了,給你爸爸一個機會吧,會有奇蹟的。」

「你這不是愛他,你是在折磨人!」

奶奶脹紅了臉,提高聲調和音量:「是誰折磨誰?這十幾年來,你讓你爸爸過的是什麼日子,你讓他好過了嗎?你就這麼恨他,這麼急著送他走,是不是?」

爸爸站起身,低吼著:「你為了讓爸陪你,然後插著管子,話也不能說的這樣活下去,你這樣會不會對爸太殘忍、太自私了?」

奶奶抹去眼淚,顫抖的說:「他只是你爸爸,但,卻是我的丈夫……」

仔仔走過去抱著奶奶,默默的扶著她走出書房。

晚上仔仔發了私訊給我:

「陽大,我真的好矛盾,我好希望爺爺活下來,但又不希望他靠著插管活活折磨到死,爸爸沒錯,奶奶也對,兩邊我都沒辦法勸。」

收到這則臉書私訊時,他已下線了。我看著電腦上的那段文字,我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他。

面對生死抉擇,真的都不容易,怎麼做,都是為難了那些愛。

仔仔想到奶奶遇到難以抉擇的事,都會去行天宮博杯求指示,於是他帶著奶奶到行天宮拜拜。

奶奶跪在地上,仰望著莊嚴肅穆的關公爺,喃喃有詞的又拜又磕頭,然後開始博杯,不管她怎麼求,始終求不到聖杯。

奶奶默默的望著地上那對已有些斑駁的筊杯,她抬起頭時,淚流滿面的對仔仔說:「老天爺就是不願意給我個答案,我甚至問你爺爺是不是該走了,我都問成這樣了,祂還是不給我明確的指示。」

他們走到廟外的階梯上坐著。仔仔緊握著奶奶冰冷的手。

「奶奶,你也別怪爸爸了。」

「我沒怪你爸爸,我只希望你爸爸別再怪你爺爺了,人都已經躺在醫院了,他還不能放下。」

「前幾天半夜有點涼,我把他漏在餐桌上的氣喘噴藥,送到他書房,我看到他一直看著桌上那張爺爺、龍龍和我的合照,當我叫他時,他還轉身背著我擦淚。」

「你這貼心的孩子,為什麼你爸爸對你就不能……」

仔仔急忙打斷奶奶的話,「奶奶我們回家吧,爸現在在家等著我們,一起過去看爺爺呢。」

到了加護病房,仔仔走近床前,看著爺爺眼神空洞的盯著蒼白的天花板,他在爺爺耳旁說:「爺爺,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喔,再加油一下,你就可以出院了。」話才說完,爺爺兩行眼淚滑了下來。

奶奶見到主治醫師靠近仔仔的爸爸身旁時,立刻將醫生帶到一旁,詳細的問著爺爺呼吸治療狀況和效果。

她一心還是希望醫生告訴她病況好轉了、有機會拔管、甚至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但是醫生沉重的搖著頭說,已經用最強的藥物了,但呼吸、血壓、心跳都是靠機器才維持下來的。

奶奶擦著眼淚,聽著醫生說了很多很多的狀況,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走到爺爺跟前,緊緊握著被綑綁在床沿的左手,爺爺虛弱的看著仔仔的爸爸,然後不斷的大聲對他咿咿呀呀的,仔仔的爸爸聽不懂爺爺想說甚麼。

爺爺突然轉過頭看著奶奶,她帶淚勉強笑著對爺爺說:「好了我們就要回家了。」,爺爺聽了,虛弱的從喉嚨發出幾個語音不清的話,奶奶紅著眼離開,走向醫生那頭,示意仔仔的爸爸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他驚訝的看著奶奶。

回到家,奶奶坐在房裡發呆,仔仔的爸爸周家強見她心情平緩,便問奶奶為何同意簽了這份同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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