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正值暑假尾聲，秦先生結束長達半個月的外地出差，回到秦家，加入晚餐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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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抱著秦代從二樓書房下樓，秦家長年開著空調，維持最舒適的溫度。秦錦穿著居家服，卡其色休閒長褲與白色上衣，十五歲的他正處於長身體的階段，十三歲就已經長到一百七十公分，現在也逼近一百八十公分，長褲短了半截，露出他少部分的腳踝，像是九分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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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秦代下樓，手臂當椅，另一手扶著秦代的小屁股。秦代身上穿著成套的睡衣，雙手摟著秦錦，頭靠在秦錦肩膀上，對他很依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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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回來了。」秦錦向父親打聲招呼，他用肩膀頂了一下秦代，讓他也跟父親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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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秦代小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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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皺眉，無法贊同地盯著他們，質問秦錦：「怎麼不讓傭人帶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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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他不重。」秦錦輕鬆帶過，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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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秦代，讓他坐在自己位置的身邊，為他戴上布餐巾，像在照顧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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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為他弄好布餐巾，拿起餐具，先為秦代夾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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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將這些服務視作理所當然，視線直盯著桌上的菜餚，沒理會秦錦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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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偶爾出聲制止秦錦：「不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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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又細又幼，更像撒嬌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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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錦的照顧下，秦代的溝通能力大幅增長，也願意對秦錦敞開心房，能夠直白地向他傳達出自己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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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現在，他明確地表達自己不喜歡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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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肉才健康。」秦錦不顧他的反對，將肉放進秦代面前的盤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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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彷彿昨日再現，秦錦做著秦太太會做的事，甚至做得比秦太太更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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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先生眼裡，秦錦已經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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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你怎麼回事？」秦先生頓時沒了胃口，重重放下餐具，質問秦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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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照顧秦代。」秦錦回答，正直地回視父親憤怒的注目，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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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必要照顧他，家裡傭人會照顧他。」秦先生將怒火轉移到秦代身上，斥喝：「你沒手嗎？不能自己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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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正拿著筷子，安安靜靜吃著夾到自己面前的菜，他只撿了菜吃，肉全撥到一邊去，打算最後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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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無理的指控，嚇了秦代好大一跳。他肩膀一縮，手滑，筷子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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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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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嚇到他了。」秦錦示意一旁的佣人過來，給秦代換上新的一副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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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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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在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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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人照顧！你別變成你媽那樣！」秦先生情緒失控，他彷彿在秦錦身上看到秦太太的影子。他責怪秦錦過度照顧秦代，同時為這樣的情況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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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沉默盯著秦先生好一會，從傭人手中接過筷子，將筷子遞給秦代，讓他接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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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沒動，他嚇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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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也沒了胃口，喊人將秦代帶回樓上休息，將桌上的菜全撤走，留下他們父子倆好好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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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由男傭背走，頻頻回頭，看向秦錦。秦錦回應他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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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父子進行一場長談，秦先生充分錶示不喜秦錦過度照顧秦代，秦錦卻以秦代是母親留下的遺產為由，強調他們有照顧秦代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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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太怕秦錦變成秦太太那樣，暗自下定決定，必須減少秦錦與秦代的相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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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則相反，他甚至提出希望能轉校，不讀寄宿學校了。他想能更多時間待在家裡，照顧秦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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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自然不准，不僅不准，他還不希望秦代再待在秦家，隨意想了個說詞，準備讓人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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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秦錦無力抗拒。現在的他太年少，儘管比同年人成熟許多，卻還是抵擋不了成年人的決定。他依附在秦先生的羽翼下，他只能聽從秦先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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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交代完畢，心情輕鬆許多，又讓廚房炒兩樣菜端上來，重新吃起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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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食不下嚥，起身，先行離席。他走出餐廳後，才敢展現內心的急迫，加快腳步上樓，進入秦代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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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坐在舖有毛毯的地上，半彎著腰研究他的新拼圖，見秦錦進來，他坐直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怎麼了，一個溫暖的擁抱撲了過來，自己被秦錦緊擁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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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幾秒鐘，雖不明所以，卻笨拙地輕拍秦錦的後背隨後，用他所知道的方式安撫他。秦錦的後背比自己厚實多了，他自己的背盡是突出的脊椎骨，他喜歡秦錦的身體，充滿力量與朝氣，令人感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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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爸爸說了什麼？」秦代貼著秦錦的耳朵低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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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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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是簡單的響應，秦代聽出了秦錦的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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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什麼？很不好嗎？」秦代追問，摸摸秦錦的頭髮，試圖用他微小的力量平撫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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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拆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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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的腦海浮現這樣的想法，他抱緊秦代，已經不願意放手了。明明才相處幾個月的時間，怎麼就這麼難分開了。他自己也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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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訴自己，他確實過度關注秦代，不太正常了。然而，情感上他不願意收斂，他無法控制自己，想對秦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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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他如何不願意，他們終究還是得聽從大人的安排，不得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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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天，我就要開學了。我讀的是寄宿學校，所有學生都得住校，我們可能有很長的時間不能相見了。」秦錦幽幽說道，情緒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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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們能傳訊息。」秦代相當樂觀。前陣子秦錦教他如何使用計算機跟手機，他學會使用通訊軟件，即使他們分隔兩地依舊可以和對方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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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我擔心，我不在的話，你會不會被欺負。」秦錦不放心。畢竟他見過傭人欺負秦代，雖然那些人全被他辭退了，但難保以後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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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想到他們竟然要分開，情緒跟著低落。秦錦是繼媽媽之後，對他好的人，他很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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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面對大人的安排，無能為力，除了任其宰割，沒有其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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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雙手抱緊秦錦，頭深深埋在對方肩膀，直到秦錦意識到他的沉默與肩膀衣料傳來的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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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鬆開擁抱，查看秦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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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哭得可慘了，他有著近乎病態的白晰肌膚，眼睛周圍一紅腫顯得特別明顯，他眼淚劃出兩道水痕，眼眶蓄滿眼淚水亮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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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秦錦心疼，雙手捧著秦代的小臉，以拇指抹去他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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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分開。」秦代抓住秦錦的上衣，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不願意放手。唯有抓住他，他才能夠浮出水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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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是他的依靠。是媽媽過世後，他唯一能依賴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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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分開。秦錦很想響應他，但他不可以說出口，這種話聽起來太過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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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撫秦代，再三保證他會想辦法，不會讓他們分離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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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不夠堅強，他哭得難受，幾乎要暈厥了。不管秦錦如何勸導，他一想到他們要分開，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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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以他是哥哥，不能不堅強，得做個好榜樣，才成功哄騙秦代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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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抱著終於不哭的秦代，將人帶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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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像是互相取暖的幼獸，無助又可憐，只有彼此能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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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的理智在秦代的哭鬧下，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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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就不正常吧。秦代這麼依賴我，我得想辦法振作，豐滿羽翼，早日擺脫大人們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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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望著秦代恬靜的睡臉，心中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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