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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緝鬼使】

時光匆匆,轉眼三千年已過。

這日,天方破曉,但卻有一朵怪雲遮著山頭,遠遠看去像極了一頂烏紗帽,突然轟隆一聲,響亮的雷聲打破山林間的寧靜,封印在音嵐身上的泛黃符紙應聲碎裂,這也代表封息沉眠的封印被解除。

當初音嵐在進入沉眠之後,太微將音嵐的肉身安置在寶山一處隱密山洞的棺材中,並在裏頭放入秘製的防腐香料,以防肉身腐壞,臨走前還將洞口以樹木掩蓋。歷經數千年的變遷,音嵐和太微隱居的寶山早已和當年的樣貌相差甚遠。

封印解除,音嵐的眼皮微微的跳動,又過了半晌,他緩緩睜眼,一片漆黑映入眼簾,想要抬起雙手碰觸四周,但久未活動的關節在此時喀喀作響,在烏漆墨黑的棺材中摸索一番後,他雙手奮力一舉移開棺蓋,從棺材裏頭跳出來。

憑藉千年前的記憶,音嵐走出山洞外,趕緊掏出懷中的錦囊查看,裏頭有一封信,上頭寫著使用隱石的方法以及畫著標有冥界入口的地圖。

音嵐依著信上的指示順利來到人界與冥界交界處,他照著信上所寫將隱石放在手中,催動己身靈力,而此刻隱石發出淡淡的螢光,突然一股清涼襲遍全身,再睜眼音嵐已在異地。

潛入冥界的音嵐,正巧看見引渡者帶著一位亡魂要搭船渡岸,於是他跟著亡魂偷偷踏上引渡者的船,但因隱石之故,雖然船隻上的重量比平日稍重,但引渡者也未察覺異狀。

引渡者撐著船竿抵達岸邊後目送亡魂下船,淡淡地說道:「去吧,往前走穿過花海,你便可繼續前往輪迴台投胎,重獲新生。」

「謝謝妳。」亡魂謝過引渡者後,依著引渡者的話繼續前行,音嵐便一路跟在亡魂身後。

走了一會路,來到引渡者所言的花海,那是一片滿山遍野的火紅,嬌豔異常,音嵐看著這片花海,想起千年之前的那場大火,而亡魂看見這片如焰血紅的花海卻像是無法控制自己般顫抖不已。

亡魂停不下腳步,一步步向著花海前進,前行時嘴中還輕輕呢喃著:「彼岸?是妳嗎?彼岸──」亡魂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花瓣,指尖與瓣片相觸時迸出火花,被亡魂輕輕撫摸過的花辮隨即枯萎凋零。

音嵐緊張的張望四周,果真在不遠處看見了他最朝思暮想的身影!

亡魂似乎看不見彼岸,雖然曾經停下腳步,但隨即又依著引渡者的話向著前方的輪迴台走去,而彼岸看著那名亡魂的身影淚流不止,接著彼岸的魂魄開始分崩離析,碎成一點一點的光,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此時冥界的上空出現了一團偌大火球,正朝著彼岸魂魄的方向砸去,音嵐想都沒有想,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擋在彼岸身前,人至,火球也正巧落在音嵐的背上。

而彼岸的魂魄卻也在此刻消散殆盡。

音嵐又再次目睹彼岸消散在他眼前,千年來的所有情緒壓抑不住,仰天悲吼。而使用隱石忌言,一旦出聲隱石便會失效,生人的氣息一出現在冥界,引得附近的鬼兵群聚而來。

「你是誰?為何潛入冥界?」一張冰冷蒼白的臉孔出現在音嵐面前,以劍抵著音嵐的頸子。

「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魂飛魄散?她從未對不起任何人啊……」音嵐支撐不住內心的悲傷,頹然跪地崩潰大哭。

「為何要救?」另一道男聲響起,音嵐抬眼看見他的模樣,一襲深黑寬袍,一對血紅雙瞳,俊秀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他是誰呢?

就在音嵐仍在疑惑,方才那名拿劍指著他的男子踹了他一腳,喝斥道:「放肆!一介凡人竟敢對冥君無禮!」

一聽站在眼前的男子是冥君,音嵐從地上爬起身靠近他,抓著他的衣領質問:「冥君?那為何不救她?」

拿劍的男子正欲上前,卻被冥君阻止。

冥君對音嵐無禮的舉動不慍不惱,反而淡淡的問了一句:「為何要救?她乃是上古花妖,因受詛咒而落入輪迴,若相救毀滅的便是她的未來。」

音嵐聞此悽然一笑,「現在的彼岸都已魂飛魄散,談何未來?」

冥君此時露出極為罕見的微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她重生,只不過需要耗些功夫。」

「什麼法子?」音嵐眼睛一亮。

「找尋她四散的魂魄,為之齊魂。」

「齊魂?」音嵐不解地看著冥君。

「她的魂魄四散各地,若你能集齊,自可齊魂。」冥君俊朗的臉龐勾起單邊嘴角微笑,「但有兩個條件,其一,將隱石歸還冥界,其二,擔任冥界緝鬼使。」

「緝鬼使?」音嵐自拜入三垣門下,自認閱歷和見識都已增長不少,但緝鬼使這說詞還是頭一回聽說。

「千年前三毒之鬼以及言鬼叛亂使四界大亂,這四鬼乃是冥界要犯,只要四鬼歸案,你便是自由之身,要走要留皆隨你。而待你找齊了她的魂魄,本君也會依約為她齊魂。」

「好!只要能救回彼岸,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音嵐爽快應下,在他心中只要能夠救回彼岸,要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

只見一旁的男子微微皺眉,「冥君,緝捕三毒之鬼及言鬼如此重任交由一介凡人,是否過於輕率?」

冥君只輕輕搖首,「傳我命令,封人界男子音嵐為冥界緝鬼使,賜定方盤及繪靈縛,全力緝捕三毒之鬼以及言鬼。」

自此,三界眾生皆知緝鬼使音嵐的名號。

音嵐目睹彼岸魂飛魄散後經過約莫三百餘年,而在這些年也緝捕不少惡鬼歸案,但關於彼岸的魂魄碎片、三毒之鬼以及言鬼的消息,卻是毫無進展。

三百餘年來,音嵐在人界各國四處遊歷,除了尋找彼岸魂魄的碎片之外,也順道打聽三毒之鬼及言鬼的消息,偶爾才會回去冥界向冥君稟告。

這日,他剛從若加國的洛州離開,踏入夢然皇朝的地界──恆州,他懷中的定方盤立刻有異動,他不敢鬆懈立即拿出定方盤查看。

這定方盤乃是冥界奇寶,只要將氣息置於定方盤之上,無論在天涯海角都能追蹤到。冥君親封他為緝鬼使之時,一併將此寶交至他手中,只要注入自身靈力,便可催動定方盤。

正當音嵐正要催動定方盤時,卻聽見前方的林子內傳來呼喊聲。

「放開我!放開我!」音嵐循著聲音找到人,發現一位渾身散發著鬼氣的男子雙雙死死的掐著一位年幼的男孩,而男孩面色漲紅,神情痛苦得說不出話來。音嵐見狀趕緊上前,運起內力一掌打飛那男子。

「何人敢來阻礙我的好事?」全身散發鬼氣的男子雖被音嵐打飛,但卻毫髮無傷似的迅速站起身,朝著音嵐和男孩步步逼近。

音嵐見狀將男孩護在身後,「待會把眼睛閉上,千萬不要睜眼。」小男孩害怕得緊緊抓著音嵐的衣角,如音嵐所說的將眼睛緊緊閉上。

「多管閒事。」男子抽出腰間佩劍,朝著音嵐揮劍猛砍,音嵐左手一把撈起小男孩將他抱在懷中縱身躍起,右手執劍騰空畫符,「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本來男子還不以為意,直至他踏入音嵐所畫的九字陣後才驚覺事態不妙,正想要拔腿開溜但為時已晚,被音嵐困在九字陣中,他驚慌的看著音嵐問道:「你是緝鬼使?」

音嵐臉上掛著微笑,「湊巧正是在下。」

「你若敢捉我,首、首領不會放過你的!」從他知道音嵐的身分後,雙腿便抖個不停,卻還故作鎮定向音嵐放話。

「首領是誰呢?要不你請他來會會我?或者,我委屈些,親自上門拜訪,如何?」音嵐始終掛著微笑,但一雙眼的視線沒離開過眼前的男子。

男子以為音嵐分神,一雙森森白骨的爪子朝他揮去,「受死!」

但一切皆在音嵐的掌握中,他巧妙閃過男子的攻勢,還順勢一腳踹倒男子,痛得他哀嚎不已。

「逃得夠久,該是回去面對的時候了。」音嵐冷笑,還沒催動定方盤捉鬼,這逃獄的鬼卻自個兒送上門來。

「不要啊──我不要回去!不──」男子驚恐的吼叫,在九字陣中也逐漸現出他的原形,面白如槁,甩動著他過長的舌頭,試圖掙脫逃開九字陣。

「回去向綾姊的前孽鏡懺悔吧,繪靈縛。」音嵐拿出掛在胸前僅一指節長的小毛筆,對著那鬼畫了一圈,便見一道光圈將鬼包圍,而那鬼便隨著他的慘叫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卷畫卷掉落在地。

音嵐見危機解除,撿起地上的畫卷收好,才讓小男孩睜開眼來,「沒事了,快回家吧。」

小男孩有模有樣的作揖鞠躬,「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一命,爹說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還請大哥哥和我回府一趟,讓我好生招待。」

「舉手之勞罷了,不足掛齒,大哥哥還要趕路呢,有緣自會再見。」音嵐未料想到小男孩如此重情義,僅是拍拍他的肩膀,便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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