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以殺去殺違仁哉?縱曲枉直理安在

第一章:以殺去殺違仁哉?縱曲枉直理安在

烈日當空,天沒有落下半滴雨水,使人心裡煩燥。雖然只是五月,但是保定的天氣已經相當炎熱。即使天氣炎熱,狹小的教堂建築裡依然塞滿了一個又一個穿著滿清蠻夷服裝的男女,有老有幼,在教堂門外的院子排隊,有秩序的進堂;似乎這間小教堂這天有甚麼大人物光臨似的。雖然彌撒還未開始,但已經有不少教友到聖堂裡辦告解。

為教友辦告解的杜守仁神父是唯一一個洋人。身為漢學家的他穿上長袍馬掛,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已經步入中年的他長著長長的鬍子,雖然面上沒有甚麼笑容,可是跟教友說話的時候卻又語氣相當溫和。

不過,那些神情嚴肅、穿著黑色馬掛,腰間佩劍、手持長槍的守衛,卻為教堂裡增添了緊張的氣氛。教堂內外皆有守衛站崗,並且逐一檢查進入教堂的教友,確保他們身上沒有武器,行跡沒有可疑,才會放行;因為近來發生仇殺教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所以守衛們非常緊張。

這些守衛的首領卻不是甚麼高大威猛的壯漢,而是一個年青貌美的少女,也就是祗承鏢局的太子女朱舜華。她個子高大,雙臂粗壯,身材豐滿,穿著旗袍。她與她的女僕徐婉縟站在講道台旁邊,監視著四周的一舉一動,看看有沒有異樣。

一個穿著馬掛、年青英俊的書生走到來舜華面前;他是舜華的秘書李明德。舜華就急不及待的問他:「明德,情況如何?」

「大小姐,淶水縣教友的死傷人數依然未明,但是東閭村的兄弟發來了電報,說東閭村的教民已經結集了充足的糧水和彈藥,預備持久作戰。」

舜華說:「看來易縣這邊亦不會安全。」

婉縟說:「大小姐,所以杜神父今日完成彌撒以後,我們就要馬上帶他前去天津。」

明德問:「如果⋯⋯那個老頑固不肯離去的話,怎麼辦?」

舜華說:「我們來的時候已經跟他說清楚了,我之所以要親自出馬,就是法國領事吩咐我們必須安全送他到天津法租界裡避一下風頭。法國領事已經向我們鏢局付了巨額的訂金,我們在情在理也必須執行任務。」

婉縟說:「看來,杜神父的命⋯⋯也挺值錢的呢。」

舜華說:「這當然啦,他是下一任主教的熱門人選,而且法國領事想拉攏他。但這與我們無關;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護神父與教友的人身安全。」

正當舜華、婉縟和明德在談話時,一個穿著大衣的壯漢,排隊來到門外,眼神閃縮,引起了守衛的主意。

「英武,那人有點古怪。」「那我們過去看看吧。」

高大的林英武與瘦削的蕭洪範走上前,攔住那壯漢。洪範說:「這位兄弟,天氣那麼熱,怎麼還穿著外套呢?」

「我⋯⋯我病了。」壯漢結結巴巴地說,神情緊張起來。

「甚麼病?」英武問。壯漢說不出話來。於是英武就更加懷疑他,對他說:「你是教友嗎?」

「是⋯⋯當然是,我領了洗⋯⋯」「背一次天主經來看看!」

壯漢啞口無言。英武和洪範見狀,認定此人有問題,馬上趕他出門。

「你到外面,我要跟你搜身⋯⋯」英武話音未落,那壯漢忽然發瘋了,面色一變,似乎著魔了,把外衣脫掉,露出藏在衣服裡的大刀,向英武砍過去,嚇得門外的教友們大叫、爭相走避;英武馬上後退,可是中腹還是中了一刀,倒在地上;反應敏捷的洪範就一掌打向那壯漢的手腕,使他手上的刀掉在地上。壯漢就怒吼一聲,一拳打向洪範,洪範一閃,使他撲空倒地,然後拔劍,在教堂的門前一刀斬死了那個壯漢,弄得滿地鮮血。打鬥的場面嚇得教友們面色蒼白。

「英武,你沒事吧?你流血了!」舜華急忙走上前扶起倒地的英武。英武說:「大小姐⋯⋯沒⋯⋯沒甚麼!只不過是皮外傷⋯⋯」

「皮外傷也得馬上清洗傷口,要不然發炎就麻煩了。明德,你先扶他到一邊。」「是的,大小姐。」明德就扶起英武,帶到教堂的一角,讓他坐在長椅,然後解開他的上衣;傷口雖然不深,可是還在流血,必須馬上清洗。明德就叫了一個醫生過來為英武處理傷口。

「看你們做了些甚麼,竟然在天主堂門前殺人!凡動刀的必死在刀下,你有讀過聖經嗎⋯⋯」守仁不僅對於守衛沒有半點感恩的心,反而上前斥責剛才動刀的洪範。舜華卻叫洪範退下,走上前與守仁理論。

「杜神父,你這是甚麼話?我們祗承鏢局的兄弟以性命來保護你和一眾教友,你竟然因為我們殺了一個意圖殺害教友的異教徒而斥責我們?」

守仁斥責舜華,說:「殺人就是不對,就是犯了十誡!經上記著說要愛你的仇敵,你們沒聽過嗎?」

身為天主教徒的舜華竟然完全不賣守仁的帳,反駁守仁,說:「難道你愛你的仇敵甚於愛你的教友嗎?難道你願意你的教友被殺嗎?」

舜華的僕人婉縟亦加入反駁守仁,說:「如果殺一個拳匪可以救一群無辜教友,也是犯罪的話,那我就情願犯罪了!」

「你們⋯⋯你們不應隨便殺人!你又怎知那人真的要來殺人?說不定他只是一時受了拳匪的迷惑,被魔鬼附身,才不由自主的拿起刀來。我們應該用天主的愛去感召他⋯⋯」

舜華直斥守仁,說:「召你的頭啊,你吃錯藥了嗎?」

身為一個中年的神父,竟然被舜華和婉縟這兩個少女當面斥責,守仁就緊握拳頭,氣得說不出話來,三尸神炸,七竅生煙。

教堂圍牆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吵聲。守衛馬上把院子的大門關上;一群披著紅色頭巾、手持大刀、關刀和槍的義和團團民,怒吼一聲,湧向教堂。拳匪拉弓,把縛上了符咒的飛矢射過來;部分教友和守衛就中箭倒下。驚恐的教友們馬上湧入教堂裡避難,又把傷者抬入教堂。婉縟馬上就來祭壇旁邊,拉開地上的暗門,展示出一條石階,叫教友們通過秘密通道先行離去。

「洪範,你帶杜神父和英武先行離去吧。」「遵命,大小姐。」

洪範拉著杜神父走進秘密通道,與其他教友先行離去。舜華見院子的大門馬上就守不住,就下令所有手下退回教堂裡,又打開窗戶,舉槍指向院子的大門,靜待拳匪衝進來。拳匪用大鐵鎚不斷敲打院子的大門,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這時候大部分教友都已經逃去,教堂只剩下祗承鏢局的守衛。他們手持長槍,站在窗邊,槍口指著院子的大門,屏氣凝神。婉縟和明德的神情顯得有點緊張和驚慌,然而舜華總是故作鎮定,不願在部下面對露出半點驚慌的眼神。教堂裡一片沉默,只聽見碰撞大門發出的轟隆聲和拳匪的叫囂聲。

「衝啊!」大門「嘭」的一聲被撞破、倒下了,一眾凶神惡煞,手持關刀、大刀、倭刀和銀槍的拳匪如同野獸一樣衝向教堂。於是舜華一聲令下,子彈就如萬箭齊發,把第一排的拳匪通通擊斃了。槍林彈雨的呯呯聲馬上就蓋過了野獸的叫聲。

「子彈不夠了,撤退吧。」

舜華下令部下逐一撤退,自己跟婉縟和明德留到最後才離去。這時候拳匪們已經來到教堂的門前。在千鈞一髮之際,舜華、婉縟和明德趕及進入秘道裡,關上暗門,沿著地道逃走。當拳匪撞破教堂的大門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撤退了。

舜華、婉縟和明德一直沿著秘道逃跑。秘道的出口是一處樹林。他們首先涉水橫過溪流,然後穿過長滿草叢的小徑,就來到東閭村的圍牆外。把守圍牆的村民看見祗承鏢局的人來了,就打開大門迎接他們入村。東閭村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天主教徒,而且糧水和彈藥充分,裝備完善,在重重圍牆的保護下,拳匪根本不可能接近村口半步。這時候已經是黃昏,天上一片暗紅。舜華步入一間樣子尚算端莊的府第裡,跨過門檻,來到前堂。屋主與僕人親自恭迎她,帶她穿過中庭,來到客房休息。疲倦不堪的舜華一進室內,就放軟身體,坐在木凳,伏在木桌上休息;婉縟坐在一旁,取出手帕,為舜華拭汗。明德站舜華面對,對她說:「大小姐,我們共有二十多個兄弟受了傷。村外拳匪成千上萬,如果我們貿然出村,啟程護送杜神父到天津,恐怕大家都有危險。」

這時候,洪範和英武亦敲門求見,舜華就請他們進來。洪範說:「大小姐,村民們雖然彈藥和糧食的非常充足,可是婦孺較多,而且村民的自衛隊的作戰能力亦成疑問。如果我們把剩下來二十多個沒有受傷的兄弟都調到去天津的話,東閭村也可能會失守。」

婉縟就說:「這也沒辦法的啊,法國領事付了錢要我們送杜神父去天津啊。我們來不是要為東閭村防守的。」

舜華卻說:「婉縟,你不能這樣說。東閭村過去亦有聘請我們的保鏢守衛教堂。如今東閭村被圍,如果我們祗承鏢局的全部兄弟都撤離了,那就是對東閭村教民見死不救啊。」

「可是,祗承鏢局是為賣辦和洋人當保鏢的啊,法國領事是我們的大客官⋯⋯」

「婉縟,賺錢重要,人命更重要,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如果阿爹知道我把東閭村的教民拋掉的話,他一定會斥責我。我們是全國唯一一個教民開設的鏢局。我們不幫助教民,誰來幫助他們?靠那些狗官嗎?靠洋人嗎?」

明德點頭同意,說:「大小姐說得有道理,道義是重要的。再者,如果我們全軍盡出,護送杜神父離開東閭村,前往天津,只會引起拳匪注意。敵眾我寡,我們鏢局有多少人,大家也心中有數。」

婉縟並不同意,繼續爭辯,說:「你發個電報叫北京分局派點兄弟過來不就行嗎?」

「現在京城氣氛緊張,北京分局的所有兄弟都被東交民巷的領使館聘用了,根本不可能派人過來東閭村。」

英武卻說:「可是,如果我們不把杜神父平安送到天津的話,我們將會收不到餘款的。」

舜華見大家意見不一,自己又無法下判斷,就問明德:「明德,你有甚麼看法嗎?」

明德撥著扇,坐下來,低頭沉思。英武就不耐煩地說:「你這書生別假裝自己是諸葛亮吧,你撥扇撥得我心煩了,有話就直說吧!」

於是明德從衣袖裡取出一份地圖,翻開在桌上,說:「目前我們肯定拳匪已經控制了保定,而且京城亦一片混亂。所以,我們應取道任丘,進入天津。走路的話只需兩天,有馬車的話可以更快。不過為免引起注意,我們要喬裝,而且隨行的人數不能多,要趁入夜時分才可起行。」

舜華點頭,說:「就這樣決定吧。不過,今晚應該來不及了,我們要等明天晚上才可啟程。你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是的,大小姐。」

「明德,你留下來。」

眾人便逐一離去,留下明德和舜華二人。婉縟跟英武和洪範就出去了,把門關上。舜華見其他人都走了,就二話不說的蹼向明德,把他壓在桌上。明德面紅起來,尷尬地說:「大小姐⋯⋯你⋯⋯別這樣吧⋯⋯」

「別叫甚麼大小姐了。我已經忍不住了。」

「這⋯⋯這不太好。」

「不好甚麼?我們的關係都不是甚麼秘密了。」

「可是⋯⋯老爺知道的話,會不高興⋯⋯」

「我才不管阿爹高不高興。你別婆婆媽媽吧⋯⋯」

「可是,舜華,我們這樣實在有失禮教⋯⋯」

舜華完全不理會甚麼封建禮教了,抱緊明德,跟他親熱起來。舜華的桃唇輕吻明德,馬上燃點了明德心中的慾火。舜華黑色的秀髮發出陣陣茉莉花的芳香,蓋過了明德身上的汗味。明德已經無法以禮教去敵擋禮教的制爪,只好放軟身體,任由舜華魚肉。舜華解開了明德的衣領,又把他帶到床上,繼續親熱。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