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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遇魔法

凱瑟琳作了一個奇特的夢,夢裡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紫色的天空、漆黑卻又發亮的海,那個世界似乎還充滿了魔法。這與她平常做的夢都不一樣,倒是終於有了一點新鮮感。

她下了樓準備吃早餐,家裡的氣氛仍然有些僵硬,爸媽仍小心翼翼,其實沒有必要;她也實在不想再吃藥了,但那個帥過頭的醫生千叮嚀萬交代她絕對不能斷藥,有什麼辦法?

「早安,睡得好嗎,凱特?」爸爸的視線從報紙抬起看著女兒。

「還可以,」她坐到餐桌前,「夢不一樣了。」

「喔?」媽媽端著早餐,也坐到餐桌前。凱瑟琳可以從她的音調聽見些許興奮,也從爸爸的眼神感覺到同樣少見的正面感受,但有個部分好像無法讓他們兩人開心。

「是一個沒看過的地方,」邊說著,邊咬了一口吐司,「所有東西都不一樣,可是非常漂亮。」

而且,不清楚為什麼......好像......他們也在那裡......還是別說好了。

「聽起來真不錯!」媽媽開心地說道。

凱瑟琳瞥見了報紙後爸爸的微笑,自己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這樣就好。她想著。

「那裡是什麼樣子?」她聽見爸爸問道。

「紫色的天空,看不太出來是白天還是晚上......」她回想著,「還有黑色的海,黑得很徹底,可是又會像鑽石一樣發亮......」

父親點了點頭,喃喃道:「真是個特別的地方......」

「而且很漂亮。」凱瑟琳真心地補充。

吃完早餐後,凱瑟琳揹起書包、向父母道別、戴上了她寶貝的鐵三角牌的頭戴式耳機、進入自己的世界後走向公車站。

「這真是太好了,傑森,」母親邊洗碗邊微笑道:「也許今年我們終於可以買個蛋糕?」

「我還是不確定,瑪麗安,親愛的......」傑森將報紙摺起、從餐桌前站起來走到太太身後、抱住她。

「我們還是得知道她的想法,但又沒辦法直接問她......」

「那孩子那麼善良,不該受這麼多苦......」想到這些,珍妮不禁眼眶泛淚,「但至少,今年的禮物她一定會喜歡吧?」

「那是當然!」傑森肯定道:「我們都知道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我這就去把禮物放進她房間。」

他輕吻一下老婆的額頭,便走向樓梯下的隔間拿出禮物、上樓。

上了校車後,凱瑟琳直接走到最後一排裡面的位置坐下,沒人坐在她附近,隨著上車的人數越來越多,那些人露出逼不得已的勉強神情。

沒有人跟她交談。

她其實不太在乎,也認為跟人交流很麻煩,因為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們尷尬為難的表情。

凱瑟琳其實長得很不錯,遺傳母親的深金色頭髮長至下背部、與遺傳父親的藍色瞳孔在小時候常受到大人們的讚美,說實話這是典型會被一般人認為很容易搭訕的類型,以一米六的身高來說,她的身材比例也算纖細勻稱,照理講她該是在學校中受到歡迎的紅人。

但所有人都在看到她那有些過於個性的黑色系打扮與總是戴著耳機的封閉形象後退卻,再加上不知道是哪些雞婆的人傳開了她的過去,不論是誰都會不知所措,於是便演變成敬而遠之,所以凱瑟琳認為自已也沒必要擺出虛偽的笑臉,這可是非常耗體力心力的。

傑森走進凱瑟琳的房間,一半的牆上貼了好幾張重金屬樂團的海報,但也掛了幾幅梵谷和達利的畫,形成了不協調的美感。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身旁的雙人床。

[「妳們確定不要有自己的房間嗎?」

「我想跟姐姐一起睡!」

「我也想跟妹妹在一起!」]

然後他看向房間另一邊的牆,空空如也。

[「是留給姐姐的......」]

他吸了一下鼻子,把一個綁了緞帶的小盒子放在書桌上,離開房間。

他無法再多待一秒。

傑森總覺得這是種折磨,但女兒卻選擇一直待在這裡,甚至連家具擺設的位置也不願意動,事實上一天內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把自己關在這裡,大概是因為畢竟他們兩人與她的關係還是不同吧,凱瑟琳與她是那麼密不可分,也許凱瑟琳是想試著維持這種感覺。

但那小子......傑森覺得他不是壞人,不過凱瑟琳嘴上總是說那傢伙很討厭,也許是父親對女兒的直覺,他們兩人之間一定還有著別的什麼,他也還是個未來能夠大有可為的年輕人,真的不該這樣子......

「就算是[報應],也不該由她來承擔......」傑森喃喃自語著。

凱瑟琳坐進她的位置,還沒開始上課便滿腦子想著放學後的事。要先回家吃飯,然後去看心理醫生。

她關掉自己的音樂、拿下耳機,眼神不自覺地飄向隔壁的空位。

她不願意去多想那個人,可是這個就在她旁邊的空位似乎一直提醒著,那個讓她感覺複雜到想把自己的頭砍掉的傢伙。

[「我賭妳以後絕對嫁不出去!」

「那我賭你以後也絕對娶不到老婆。」

「到那時候,大不了我娶妳啊。」]

凱瑟琳瞪大了眼,疑惑地納悶著為何自己會想起這個煩死人的噁心玩笑,她惡狠狠地瞪向那個空位,誰會想嫁給他啊......

她越來越不想去看心理醫生了,每次去都要做催眠治療,她不想再把所有事情再看一遍......

第一堂課的老師進了教室,「好了同學們,安靜下來。請拿出世界史課本翻到第105頁......」

這位老師轉向黑板時偷偷瞥向凱瑟琳與隔壁的空位,其實這個女孩雖然個性陰暗但成績都很不錯,如果沒記錯,隔壁那個男孩是唯一會跟她說話的人,即使有時會調皮稍微捉弄老師,可也不是個壞學生,他知道所有的老師都看得出來──那男孩是在討這女孩開心,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從沒成功過,但他仍一直是唯一願意這樣做的人。

這老師倒開始希望今天也能被那學生捉弄,畢竟也不至於讓人無法忍受,不過就是丟幾顆小紙團或是偷偷在背後貼張寫著「我很無聊」之類的話的紙,他覺得,一定還有其他老師也這麼想。

雖然這念頭聽起來跟作為人師的尊嚴完全背道而馳,但畢竟那女孩......

每一節課凱瑟琳都低著頭、全力迴避著與老師們的眼神接觸,她感覺得到每個老師都以同樣的憐憫眼神看著她,真的快受不了了,這讓她心裡怒火中燒。他們大可以把同情心給其他更需要的人,一定有的,拜託不要......拜託不要再這樣看著自己了!好像把她當成一隻流浪狗一樣!

午餐時間,凱瑟琳拿了一瓶葡萄汁後走向最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開始啃起早上媽媽做的火雞肉三明治。

[「可以坐這嗎,美女?」]

她抬頭,才猛然想起平常會說這話的人早就不在了。這瞬間她極度想逃到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也許夢裡的那個世界很不錯......她怒把瓶子裡的葡萄汁全部灌完,再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她決定等等要買一杯冰沙然後一口氣喝掉,至少可以讓腦袋麻痺一會兒。

體育課,今天是打籃球。作為暖身,老師要學生們邊運球邊繞體育場跑三圈。其實凱瑟琳還算挺願意運動的,可以暫時分心,但不管繞到哪裡,還是感覺得到憐憫的視線黏著她,至少待會可以拿球來發洩。

接下來老師以五個人隨機分組來練習對打比賽,她不太擅長打籃球,沒人在乎,雖然別人的確會避免把球傳給她,但畢竟還是在上課,規則凱瑟琳清清楚楚,她也知道要跑到哪個位置能突破重圍,投籃能不能中就不一定了。上課歸上課,她不與人相處不代表她不與人合作,同學們其實也知道這點。

的確有一段時間,凱瑟琳只專心在比賽上,感覺不差,直到那傢伙將籃球放在食指上轉的耍帥畫面浮現在她的腦海──

「小心!」

凱瑟琳感到頭的左側遭到重擊,整個人順勢倒下又以不小的力道撞到地板,她眼冒金星、聲音也聽不清楚。

所有人都跑過去查看,老師擠出人群著急道:「凱瑟琳!妳聽得到我嗎?」

[「凱特!凱特妳跌倒了嗎?」]

老師與幾個同學把她扶起來,「凱瑟琳,沒事了,知道嗎?」

[「來,姐姐拉妳起來,沒事了喔!」]

「你們兩個帶她到保健室,這下看來打得不輕......其他人繼續!」老師命令著。

[「凱......莉......」]凱瑟琳含糊不清地呢喃著。

兩個同學使勁拉她起來,三人緩慢地向保健室走去。

一個女同學看著漸漸遠去的三人以及交代完事項後連忙跟上的老師,道:「不覺得她是故意的嗎?」

其他人有些驚愕地看著發話的女生。

「你們看,她原本不是都很專心嗎?我認為那是故意被打的」

「再怎麼說,誰會故意討打啊,潔西卡?」一位同學反駁。

「那下那麼重,肯定有腦震盪。妳這麼說太過分了!」另一位同學附和。

「她就是要討所有人關心!」潔西卡輕甩了一下自己的長捲髮、將雙手在胸前交叉、以輕蔑的語氣道:「我是不會吃這招的!」

「等等......」一位同學插話道:「那球......我怎麼記得是妳丟的?」

「哼,」她將一隻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裏頭裝著深色液體的小瓶子,「你們看錯了!」

潔西卡將瓶子打開,液體轉變為氣體飄散到空氣中,同學們都吸了進去。

「好像是......抱歉......」剛才懷疑的同學改口道。

「那是意外了?」

「應該是吧......」

同學們邊交頭接耳邊各自散開去自由活動。

冷笑了一聲,潔西卡將小瓶子塞回口袋。

凱瑟琳醒來、頭痛欲裂、腦裡全都是那兩個人的樣子,讓她努力藏匿的悲傷接近潰堤,看來痛的不只是頭。

「寶貝!妳終於醒了!」傑森與瑪麗安將女兒擁進懷裡。

「要是妳也出事......我們......」

凱瑟琳勉強伸出手抹去母親的眼淚、有氣無力地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

保健室的護理師走來、坐在病床旁,「好了好了,給傷患一點空間,要是動作太大或改變地太突然她就會──」

凱瑟琳立刻湧上一股噁心感,隨即吐在護理師剛好塞進她懷裡的垃圾桶裡。

「好了,我會幫她請一週的假,麻煩父母兩位在這簽名,」說著,遞給他們兩張紙,「另外一張是處方籤,去拿藥之後照三餐飯後跟睡前吃以及冰敷、好好休息別亂跑,一週後就會好很多的。」

體育老師也來為自己的疏失道歉。約莫十五分鐘後,凱瑟琳才在父親的攙扶下離開。

在車上,瑪麗安正打電話給凱瑟琳的心理醫生延期;凱瑟琳拿著冰袋輪流冰敷頭的左側及右側。

「今年的生日不太好過,真是抱歉,凱特......」傑森的語氣滿是自責。

「又不是誰的錯......只能怪我分心了......」

說來也奇怪......那顆球的力道以比賽來說,是否太大了點?疑惑卻只讓凱瑟琳更不舒服。

「但還是要祝妳17歲生日快樂,寶貝!」瑪麗安講完電話,輕吻了女兒的臉頰。

「生日快樂!禮物在妳房間裡喔!」傑森微笑道:「不過妳現在行動不太方便,還是我們陪妳去看吧。」

「謝謝......」

每年的今天,是凱瑟琳最思念姐姐的日子。從前一起拆禮物與吃蛋糕的時光,再也沒有了......其實爸媽不需要這麼做,沒有姐姐的生日對她來說根本不是生日,但她的確了解所以無法拒絕他們的好意與彌補。

她望向玻璃外一閃而過的商店霓虹燈,深刻感受到時間一直在走,以前她常跟姐姐一起趴在窗前討論哪間店的霓虹燈最好看,而她們的意見總是一致,而下雨的時候看出去的景色又會更棒,車窗上和柏油路上的雨水彷彿都會發光。不得不承認,她時常希望自己的時間就在這裡停下來,看著所有模糊的光線混雜卻又和諧,然後轉過頭就能看到姐姐的笑臉。

凱瑟琳最想回去的,是那個最簡單,卻也是最美麗最快樂的時光。

那個碰巧下雨的生日,與姐姐一起拜託爸爸開車載他們出去看霓虹燈的那天。

「好了,妳們先在這裡下車吧!」傑森以輕快的語調說道。

凱瑟琳納悶道:「為什麼......不從車庫進去就好──」

「走吧寶貝,」瑪麗安拉著女兒打開車門,「我們先去妳的房間!」

媽媽扶著女兒,好不容易進到了凱瑟琳的房間,她便馬上看見擺在桌上的一個精美小盒子。

「不會吧......」她嘀咕著、打開了盒子、瞪大雙眼。

凱瑟琳顧不得讓媽媽扶,立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扶著牆壁進入車庫──

一輛全新、閃亮亮、她最喜歡的迷你庫柏五門車款出現在她眼前,雖然她本身對車子沒有多大的興趣,但是這個牌子的優雅外型讓她情有獨鍾;她一直覺得家裡的車庫絕對容納得下兩台車,她也早在16歲便考取了駕照、並渴望能自己開車上下學,家裡原有的那台老賓士性能還是很好,但爸媽都不定時會用上,而凱瑟琳自己也沒有試著向父母提這件事情──她認為這不是什麼需要特別操心的大事。

「我的天啊......」她壓抑著同時湧上的尖叫衝動與噁心感,但她清楚腦震盪並不是讓自己眼眶泛淚的原因。

「我們都知道妳討厭搭校車。」傑森走向她,溫暖地微笑著。

「這是妳的了!」瑪麗安撫摸著女兒的頭,「妳不用再繼續忍受上下學途中的人的眼神了!」

「謝謝你們......」凱瑟琳一把抱住父母,「這要多少錢啊......」

「這妳不用擔心,完全不用!」傑森說著,突然感覺臉頰有股熱燙著,他知道,此刻三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好希望她也在......」凱瑟琳吸了吸鼻子。

「當然了,凱特寶貝......」瑪麗安哽咽道:「我們都希望凱莉寶貝也在......」

吃了一頓令人身心靈都感到滿足的晚餐後,凱瑟琳洗了澡、拿著冰袋回到了房間。

她看著擺在床頭的全家福照,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就那樣盯著照片回味了往事許久,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抬頭,看見一名穿著黑色斗篷、臉上戴著黑底金花紋面具的......男子?出現在眼前,用充滿魅力的溫暖眼神及微笑看著她,道:

「生日快樂,凱瑟琳!」

凱瑟琳整個人呆住了,手上的冰袋掉到床上、開始染溼被子,就這樣兩人互看了大約一分鐘。

她放聲尖叫,同時那人彈了一下手指,她便驚覺完全聽不見自己的尖叫聲,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聲帶的確有在震動啊!為什麼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那個人動了什麼手腳?

「如果妳答應我不出聲,我就會恢復妳的聲音、跟妳解釋一切。」那人仍微笑著,「我不是來害妳的。」

凱瑟琳驚嚇地睜大著眼、喘著氣,卻發覺這人的眼神散發出一種令人無法置信的信賴感,於是她點點頭。

那人再度彈了一下手指。凱瑟琳咳了兩聲、確認自己的聲音回來了。

「你......是誰?」

「我的代號是北極星,來自諾拉岡的鬼族。」

這個回答反倒讓凱瑟琳更搞不懂了。

「我完全不了解......你在說什麼......」她滿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他說自己是鬼?

「啊,我想也是,那就讓我從頭跟你解釋起吧!」

「但請讓我再鄭重祝福妳一次,」自稱北極星的鬼向凱瑟琳走近了一步,左手往自己前方的空氣畫了一條圓弧形,隨著他的手移動空氣中也跟著出現了發光的文字──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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