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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夢

好冷。

一片黑暗中,夢千蜷曲著身體不斷的顫抖,雙眼始終緊閉著。

這是哪裡?

記憶的最後,是一聲尖銳的煞車聲,畫具散落一地破碎的哐啷聲響。

對了,她出了車禍,在畫展結束準備回家的路上,被一輛聯結車直接碾了過去,所以⋯⋯她應該死了?

夢千思考著,試著移動身體,果然發現身體一動也不動,完全不聽使喚,一瞬間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怎麼有點感慨呢⋯⋯

我果然死了啊⋯⋯

心底想著,夢千突然有些想笑,她一出生父母就不知去向,有記憶以來,她一直是住在育幼院的孤兒,生活過得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雖然不至於挨餓受凍,但她從來沒感受過家庭的溫暖,育幼院的孩子們都有各自不同的缺陷,少數跟她一樣身心健全的孩子都不喜歡和人接觸,她也是一樣,所以童年是在寂寞中度過的。

當一個人在角落堆著積木的時候,會忍不住想像著有個人在一旁說聲「做得好」。

當半夜被噩夢嚇醒的時候,會有個人輕輕拍著她的頭,說一聲「沒事了」。

雖然希望有人陪伴,但她開不了口,因為在育幼院,不會有人回應她的。

一直到了國小的那年,一個老先生收養了她,卻不讓她喊「父親」或「爸爸」之類的,而是要她喊「師父」,本來她對這個師父百般排斥,心不甘情不願地和他回家後,開門的第一個畫面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的師父是世界著名的國畫宗師,雲孟湖先生。

她的眼睛一瞬間被黑白的山水給吸引過去,從此她再也離不開水墨畫了。

夢千想著,心底泛起了一陣柔軟的情緒,有師父在的那段日子,應該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候了。

「夢千,妳喜歡水墨嗎?」

當時,師父滿臉的認真,眼神中帶了點訝異,而她果斷地點了頭,一時間師父揚起了燦爛的笑容,第一次摸了她的頭,「好,師父教妳!之後妳就是師父的小徒弟了,那,師父送個小禮物給妳。」

那是她短暫的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禮物。

夢千懷念的在心底嘆了口氣,那是⋯⋯

「等妳回憶完,妳也真的要死了。」

還沒回想完,一陣清澈的男聲涼涼的傳來,語調中帶著充分的不耐,一聽就知道對方已經在發火邊緣,雖然知道對方在發火邊緣,夢千第一個反應卻是⋯⋯滿滿的茫然。

奇怪,是誰在說話?

「誰⋯⋯?」

下意識地開口,夢千才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又能活動了。

發現自己恢復行動能力,夢千連忙睜開眼,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黑暗,試著站起卻完全找不照著力點,感覺就像是漂浮著一樣,讓人摸不著頭緒,這時那個聲音似乎稍微火氣小了些,但語調還是一樣的煩躁,「總算知道起來了,我不說話,妳是打算慢慢磨到死嗎。」

莫名其妙的被「他」罵了一句,夢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稍微適應這種懸浮感後隨意地盤起腿來,轉頭再次看了看四周,依舊沒看到任何人,而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似的,要找來源也不知道怎麼找,於是果斷的放棄了找人,夢千猶豫了一陣後開口,「請問你是哪位?這裡是哪裡?我死了嗎?」

死人不是應該沒知覺的?

能思考也就算了,畢竟有人說人死後意識會留在人間,但身體能動就是另一回事了,雖然這身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夢千微微蹙起眉頭,靈魂原來不是一團鬼火之類的東西嗎⋯⋯

認真的思考著,夢千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有些遲疑的發了個聲,對方此時的語調帶了一點調侃,似乎還帶著看好戲的味道,總之⋯⋯依舊是滿滿的惡意。

「要說死了也行,說不定這裡是地獄呢。」

⋯⋯明顯在開玩笑。

夢千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好人壞人,但性格惡劣是確定了,好好回答是會要了他的命是不是,不想回答就說,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也不能對「他」做些什麼不是⋯⋯

「先生,你這麼說⋯⋯是代表我沒死?」

「對。」

「他」這次似乎認真了些,語調中還帶著一點笑意,但調侃的味道淡了許多,夢千總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一個青年微微瞇起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正確的說法是⋯⋯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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