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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辰風夢蝶

      當辰風再睜開眼,他已不在房間裡,第五月也已不在眼前,彷彿一切都是一場夢一樣。

      環顧四周,辰風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卻又有印象的地方。

      抬頭可見烈日當空,前有高山,左有闊林,後有汽車行駛的公路,而自己此時正站在了森林入口前的羊腸小道上,腳上沒穿鞋,石子燙得很,乾裂的泥土還散發著一股清香的味道。

      風有些熱,耳邊盡是熟悉的蟬語,但這急促的振翅聲,卻聽得辰風心裡發慌。

      他覺得這個場景實在是非常的熟悉,好像曾經來過這個地方一樣。

      可他有點想不起來了,這裡究竟是哪裡,而自己究竟又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左顧右看,考慮到生存問題,辰風還是決定走到公路上,看能不能攔輛車載自己回到城市裡,到時候再和家裡連絡。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喊住了辰風。

      「辰風,你還沒想起來嗎?」

      這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辰風不禁回頭看去,發現背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那人眉目清秀,清爽的頭髮修的層次分明,穿著紅色的夾克,黑色的牛仔褲,白色的球鞋……

      「這不就是我自己嘛!」

      辰風目瞪口呆,但很快恢復了鎮定,鑰匙能飛,眨眨眼睛就來到奇怪的地方,還有什麼事不能發生?

      「哈囉。」那人笑的爽朗,還向辰風招著手。

      辰風心道,這傢伙一定知道些什麼,立馬走上前去,開口問道:「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那人沒直接回答辰風的問題,而是看了辰風的反應後,笑道:「怎麼,不喜歡我借用你的外表?」

      辰風無奈地道:「老兄,又不是在拍爛片,和自己對話這梗已經用到爛了。」

      「這倒是。」那人認同,但還是解釋道:「不過我不是你啊,應該沒什麼差別吧?」

      辰風沒好氣地道:「聽自己講話的聲音好彆扭的,你懂嗎?」

      那人點點頭,道:「行,我變成其他人吧。」

      他才說罷,辰風不過眨了個眼,那人轉眼就變成了──第五月。

      「你!」

      辰風不禁急促地吸了口氣,一時間連想到之前發生的事,腦中靈光一閃,不禁脫口而出:「你既然可以變換外表,難不成是你假扮成第五月的樣子,半夜來到我的房間?」

      「不對。」那人果斷搖頭,用著第五月那嬌中帶脆的嗓音否定道:「我現在只能出現在這個地方,所以她不是我,我不是她,你大可放心。」

      「若非如此。」辰風皺起了眉頭,問了關鍵的問題:「那你是誰?」

      那人聽了,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是源。」

      「源?」辰風愣了一下。

      源點了點頭,道:「世界之始,萬物之源,就是我。」

      辰風想明白了:「你是說,你就是神?」

      源攤開手,道:「如果你非得這麼說的話,我確實是神。」

      「神……」辰風聽了,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麼實感,因為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也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就是神。」源用著不容質疑的語氣說著,同時走到了辰風身旁,和他並肩站在了一起:「在神的面前,身為凡人的你,就沒有什麼想許的願望嗎?」

      辰風仔細地想了想後,認真地道:「人最終都將歸為塵土,我沒有什麼願望。」

      「是這樣嗎?」源聽了,伸出了手,指向了公路與這條小道路的交叉口,道:「你看見了這些,就沒有什麼想改變的事情嗎?明明有個幸福家庭的你,究竟為什麼會像個空殼一樣活到了今日?辰風,你是真的沒有打從心底想實現的願望嗎?」

      辰風疑惑地順著源的手指看去,他迷茫的望著源指著的地方,耳邊聽著源那彷彿具有魔力的話語,辰風腦袋裡埋藏的東西,在剎那間風馳電掣地運轉──他想起來了。

      腦袋豁然開朗,但辰風卻表情大變,面色慘白,嘴巴更是張的老大,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你是說……」

      源搖了搖頭,道:「很遺憾,你所想的事情,我做不到呢。」

      聽了源的回應,辰風如遭雷殛,腳下一個踉蹌,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那、那為什麼你──」

      「你也察覺到了吧,你看。」源平靜地盯著前方。

      就在一人一神說著話的同時,前方的森林裡,跑出了兩個小孩子,一個看起來約六七歲的男孩子,拉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向著公路的地方跑去。

      「果然是這樣嗎?」辰風很快就取回了冷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此刻感到喉頭異常乾燥。

      源緩緩地道:「是的,時間並不存在,它只是個錯覺,只是一個過程,已經完成變化的事物,是不可逆的,這一點,即使是我,也做不到。」

      辰風望向了源,有些無助地問道:「那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

      源突然笑了:「你以為這只是你的記憶嗎?你電影看多了吧?」

      「難不成!」

      辰風聞言,靈機一動,甩開腳丫子就跑了起來,飛快地向著遠處的那兩個小孩的地方衝了過去,與此同時,更竭盡所能地大聲叫喊著:「辰風!墨香!等等我!」

      此時,兩個小孩正要爬過公路外圍的鐵柵欄,但遠遠地聽見了辰風的叫喊聲後,雙雙回過了頭,停下了動作。

      「呼──呼──」

      辰風不要命的撒腿狂衝,飛快地就跑到了兩個小孩的面前,但因為跑得太急了,一時喘得無法說話,就這麼在兩個小孩子的注視下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氣。

      「你是誰?」小男孩的眼神充滿著戒備,他把小女孩護在了身後,認真地看著辰風說:「大哥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小女孩躲在小男孩的後面,輕輕地拉了拉小男孩的衣角,也弱弱地說了一句:「哥哥……徐阿姨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

      小男孩把小女孩往後推了推,柔聲說:「乖,聽我的。」然後用轉身過來,兇惡地瞪了辰風一眼,粗著嗓子道:「離我們遠一點,我們要到對面去了,不准跟過來。」

      就在此時,公路上一輛高速行駛的跑車呼嘯而過,辰風抬頭看著遠去的車子,心中的那顆大石頓時放了下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再看公路左右似乎再無其他車輛後,便對著人小鬼大的小男孩撇了撇手,道:「去吧去吧。」

      「哼!沒事還叫住我們做啥?回去我要跟媽媽說去,墨香,走了。」小男孩氣呼呼地道,無視辰風,就這麼拉著小女孩爬過了高速公路旁的柵欄,飛快地越過了沒信號燈的公路,跑到了對面去了。

      「喂!」辰風遠遠地喊了聲:「當哥哥的,要好好保護好她啊!」

      「哥哥……那個大哥哥在叫你呢……」小女孩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地回過頭,但眼睛才剛接觸到了辰風的視線,就立即縮了回去。

      「別理他,感覺是個怪人,跟著我就對了。」小男孩緊握著小女孩的手,步伐堅定,沒有回頭。

      「哦……」小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可是阿姨說……」

      「我知道,我知道啦!」小男孩不耐煩的打斷小女孩。

      「阿姨說……」

      兩小的身影對話聲越來越小,身影逐漸遠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辰風的視野之中。

      「這臭小鬼,真是頭也不回……」辰風苦笑。

      「如何?」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辰風身邊,他微笑著問。

      辰風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之中,他感覺身子都還有些顫抖,背上也滿滿的都是汗,突然聽見源的詢問,不禁喃喃自語:「我這樣,算是改變了歷史嗎?」

      「你搞錯了。」源嘆了口氣,拍了拍辰風的肩膀,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時間並不存在,它只是個錯覺而已。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有個人死了,但是我讓他活了過來,是時間倒轉了嗎?」

      辰風想了想,不太明白源的意思。

      「我這樣說吧。」源補充道:「我可以使人活過來,卻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啊!」辰風一聽,茅塞頓開:「萬物可以產生變化,已經產生的變化是不變的,但是你可以讓這個事物『再度發生變化』,所以你只是使他活過來而已,是這樣嗎?」

      「沒錯,你終於明白了。」源笑了,他解釋道:「造時光機器,像看個影片那樣子隨意調整時間,不過只是人類的錯覺罷了。時間是個絕對單向的通道,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完成的變化,是絕對不可逆的,因此即便是我也不能讓發生過的事情沒發生過,但我卻可以讓事情再度變化成我想要的樣子。」

      「原來如此。」辰風終於了解源的意思,但他忽然產生了另一個疑問:「但是,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為什麼要讓我去拯救我所消逝的過去?」

      源搖了搖頭,道:「你又搞錯了,這並不是你的過去,是『這個辰風』的過去。」

      「什麼意思?」辰風感覺自己又陷入了另一個漩渦,他盯著源:「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想了解這個問題?」源見了辰風的反應,很是滿意的笑了:「很好,求知慾旺盛是你最大的優點。」

      就在辰風正想開口的時候,兩人身後傳來了另一道陌生的聲音,打斷了辰風和源的對話。

      「──也是你最大的缺點呢,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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