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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 愛之夢

比賽的日子就在將期,但是我跟別人不同,跳過了初賽,直接進入決賽,還是臨時安排的,要不是因為父親和母親的面子撐著,哪來的機會,說什麼也得拿點成績出來。

父親前些日子遞給我兩本樂譜,那是很久之前練習過的,分別是李斯特的「馬彩巴」和「鐘」這兩首曲子的難度無話可說,可以賭上作曲者「鋼琴之王」的稱號。

雖說如此,既然練習過的曲子,對我來說應該不算是太刁難,我也毫不猶豫地練起來了。

而在此同時,我,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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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季節的轉變,樹葉也紛紛的掉落,已經確確實實的來到秋天了,連風都變得清爽了起來。

我想要是平常吹著這陣風,應該不用多久就能躺在草坡上悠悠然的呼呼大睡了吧?

可現在我可沒有這個閒功夫。

在學校草坡上有幾棵樹正在掉葉子,我和凪正坐在特別角落的一棵樹的樹蔭下談天說笑,一邊吹著這舒爽的微風,一邊還吃著剛從福利社買來的三明治和牛奶。

放眼望去,草場上只有棒球社的部員們在練習,除此之外,四周沒有其他人,彷彿一切皆變得渺小,一覽無遺。

我跟凪說著所有的事實,包含這四年以來經歷的事,原本還期待他會很驚訝的,但是他的表情就像神像一樣祥和,不僅如此,他說了事實更讓我覺得該感到驚訝的人應該是我。

「……所以這些你全部都知道了?」我的內心百般的怒吼,像一窩螞蟻爬滿我的心臟,爬得我心癢癢的。

「嗯!我只不過是陪阿姨演了一齣戲罷了。」他心平氣和的說著,但我卻感到羞恥到了極點。

「說得也是,能想得出那種芭樂劇的人,也只有她了。」

可惡!早知道當初就不要婆婆媽媽的扯那些謊了。

我心想,要是父親知道這一切都是母親和凪聯合搞出來的鬧劇,他又會做何感想?還是說他也是這場鬧劇的參演人物?

又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這感覺真不好。

「丟臉死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揭穿我啊?」

「因為雪實在是太可愛了,而且我也很想看到雪知道真相之後的表情。」

「你都已經這樣了,哪還能看到我長什麼樣子啊?」惡劣!他們都一樣。「我不喜歡人家說我可愛。」

我將半張臉埋在雙臂間,血液滾燙得讓我像之熟透得熟蝦。

「但是這是事實啊!但是我早點揭穿你的話,以你那個死賴皮的個性,百分之百打死都不會承認的吧?」他對我的了解果然不是旁人說說就算了的,這句話一針見血,我瞬間覺得我的魂魄在此時此刻,被上萬枝箭穿過定在了泥土上。

「完全正解。」

「但是這段日子你也挺難受的吧?畢竟聽不見有諸多得不方變呢!不過我也是,還曾經因此尋死過好幾次呢!」

我將頭緩緩的抬起,靜靜地聽他說話。

那段日子不好過,這段話也勾起了我不少不好的記憶,可現在的我卻暗地裡慶幸自己已經恢復了,想想真是沒比人家好到哪裡去。

「……要不是在那個時候遇到阿姨,我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雪了吧?」

看著他的側臉,完全感覺不出來,那麼陽光的他也會有絕望的一刻,不過突然的失去總是令人無法接受,我也是花了很常一段的時間才走出那道陰影。

不,我應該指是找到方法逃避了而已。

「你看你又說出這種不切實際的話,而且你想指望我那個,連杏仁跟銀杏都分不清楚的媽媽,還是算了吧!」我又錯了,我想說得不是這個,但是我們都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

他雙眼望向遠方的天空,後來又闔上眼皮,靜靜的沉思著。

之後四周都變得好安靜,他沒有說任何話,表情上有沒有任何的變化,只剩下風吹過樹的縫隙間,沙沙作響的聲音,以及,遠方的棒球打擊聲。

他生氣了嗎?我是不是應該道歉?

「那……那個,抱歉今天一直拿你的痛處開玩笑。」我看著草皮下有點乾裂的泥土,吐出生澀的歉意。

他還是沉默了好一陣子,約莫有十分鐘之久,讓我愧疚了許久。

「不,我沒有在生氣,也沒有想要責怪你的意思,請你不要道歉,我只是在想,看不看的到,是不是有那麼重要?我覺得要是一直都這樣,好像很不像自己應有的樣子,但是後來想想,久了之後也就習慣了,那也就沒什麼差了吧?而且我還有你在啊!我能感覺得到就好了。」他睜開雙眼又專注著前方,即使不知道阻擋在前方的是什麼,他總是可以那麼勇敢的面對,跟現在的我完全不同。

沒想到他剛才那麼久時間都在想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怎麼了嗎?不說話,換你在生氣了嗎?」

「沒有,我只是對你說的話感到很贊同。」

「但是,我果然還是很想要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如果對流星許願真的能夠實現,那我也不求別的了。」他對著天空嘆了一口氣「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視網膜的捐贈,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一定會的。」就算等不到也無所謂,我還能當做你雙眼。

他伸出雙手將我輕輕的攬入他的胸膛。

我們是兩個男人,不論是誰都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吧?但至少我可以欺騙自己他是個外國人,然後再這樣下去,久一點。

「好溫暖。」我說得十分小聲,或許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他的鼻息輕輕落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覺得到他的存在,這令我十分安心。

「這麼近真的沒關係嗎?」他也輕輕說道「雪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這樣就好。」

沒關係的,回到最初的起點了。

「什麼東西忘記了?」

「不堪回首的過去,你忘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就等你自己想起來再說吧!」他慢慢的將我放開,起了身,伸了個懶腰。

我仰望著他,總覺得有許多事還被隱瞞著。

「我,曾經對雪做過很壞很壞的事呢!而且大概是那種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壞事。」

壞事?放開我的手嗎?那情有可原吧?

「嗯!時間久了會沖淡的。」我對他笑道,他也只是以微笑的表情當做回應,無奈鐘聲響起,讓我的世界與他們接起,開始運轉。

怎麼會忘?一輩子都忘不了。

「時間差多了,回去吧!」我也起身牽起他的右手。

掌心的餘溫漫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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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後的彩霞籠罩在大地上,為教室內的一處角落染上一身紅橙,樂聲悠揚,在校園四處迴盪著,無孔不入。

揮動的指尖如機械,沒有喊停,他就一直工作。

好累!

這是打自內心產生的唯一想法,汗珠也像下了雨般灑落周圍,但我的手指仍然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夠了吧?」一個溫柔的聲音傳入耳內,令我不得不停止演奏。

我停下手喘了口氣,拿起一邊的手帕擦擦額間的汗珠,抬起頭來看著時鐘,指針指著五和十二。

三小時,不知不覺已經練了許久了,大概同樣的曲子練習了有五、六次了吧?

我側身看向被琴身擋住得那個死角,那裡正坐著個人,他倚著牆睡得正香,方才的聲音便是出於他的嘴。

睡多久了?還說夢話?

凪的眼睛自然的閉成一條線,臉上的肌肉全然的放鬆,也因此嘴巴微微的張開,發出類似貓咪的「呼嚕」聲。

我見到這場景不禁笑了出來,將因吸滿汗水而變得濡濕的帕子放置一邊,走到身後的書包那拿了一件外套,準備要給他蓋上。

要是時間都停在這一刻有多好。

對方依然睡著,沒有因為我的接近而又任何的動作。

我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伸了個懶腰後,也舒心地靠在牆邊伴隨著他那可愛的睡相沉淪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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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再次陷入這裡,是關於一段不像再回憶的過去……。

那麼的快樂,卻又是那麼的悲傷。

夢裡總是會閃過一個人的影子,她有著一頭褐色的長髮,總是綁著雙馬尾的她,今天卻綁著單馬尾,一身粉色的洋裝配上一雙不算太高的高跟鞋,但即使她穿的再成熟,她在我眼裡仍是個孩子。

從前她都只是閃過身影或者出個聲音,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可現在她不只是換了一身精心打扮,還露了臉,更喚起我關於那一段的記憶。

我追著她的身影來到遊樂園。

「你到底是誰?我不要去那裡。」

她回過身來,露出了清新的容顏以及那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你問我是誰?我們從小就認識的,你是腦袋摔壞了嗎?」

她長得有點像山崎,特徵是那頭沒有經過染色就有的褐髮。

「你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她一步一步的接近我,生氣的樣子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也因此我更覺得她像是女版的山崎。

在我思考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卻抱著我的胸膛說起話來。

「山崎   夢子。如果你忘了,我就讓你的身體記起我來,雪君。」我害怕的低下頭來,手還一顫一顫得不知往哪擺。

她嬌羞的紅著臉,一邊還說著「喜歡、喜歡……」

「山崎?你是山崎?」

我看著她將頭緩緩的抬起,頭髮在我的眼裡漸漸地變了顏色,由褐色到亞麻色、黃色。

「凪?」她用那雙銀灰色的眼睛緊盯著我,而我也被她的模樣驚訝到了。

不對,這是在做夢。

既然是在夢裡,那出現什麼都不奇怪,我用這句話安慰著自己。

「我喜歡雪好久了,從我一見到你開始,就好喜歡,那你呢?」粉色的洋裝變成白色的襯衫和黑色西裝褲,他的人也漸漸長高,直到我必須要仰頭才能將他的五官看清楚。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我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得好快,比剛才還要緊張,我能明顯的感受到心跳聲,像是有萬隻大象在奔跑,地面都劇烈的震動、搖晃了起來。

我的回答呢?我需要回答嗎?對方可是個男的啊!

「我的……,不……,那個……。」我將視線撇開他,他的真誠讓我不忍心拒絕,可內心又抗拒這些事,於是,內心間的搏鬥就此展開了。

「雪果然還是喜歡女生的吧?」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失落,我又再次傷害了他,在夢裡都要。

「不,我是說我們可以談談的吧?我也很欣賞凪的才華啊!說不定你也跟我一樣。」

他什麼都沒說,一滴滴的淚珠滾落,猙獰的臉正想掩蓋難過的樣子,即使如此,我仍然無情的拒絕。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種謊,但是我真的只把你當朋友,但是欣賞你是真的。」我放鬆了身體,放棄對現實的掙扎。

又或許這是逃避用的藉口。

他終於忍不住,心中那道堅韌的壁壘已經倒塌,全在這一刻釋放出來,他將臉埋在我的肩窩哭泣,腦海裡迴盪著他的哭聲。

我對夢裡的凪感到虧欠,雖然這全都是我的決定,就像在完戀愛遊戲一樣,我並不把這當一回事。

但是他接下來的舉動,讓我感覺這離現實好近。

他將我低下的臉用雙手托了起來,用一個很深情的眼神看著我。

我能理解這個他的真心,但事實上,那又如何?

「既然不能讓你成為我的人,那就這樣代做我初戀的開始與結束吧!」他將雙唇覆上我的雙唇,如海綿的觸感蔓延開來,令我屏住了呼吸,睜大了雙眼。

我的初吻(在夢裡的)……。

一道白色的光束從他身後照過來,令我緊閉了雙眼,再次墜落到那夢境的黑暗中,直到夢醒。

……。

當我醒來時,天色又變得更暗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時鐘,指針指著六和十一。

五點,五十五分。

我揉了眼睛,這才回過神。

「我睡了這麼久!?」我不知道我在對誰喊,觀望著四周,凪已經醒來了,而且正面對著我。

「我們回家吧!」他笑著說。

跟夢裡完全不一樣。

……也是,這裡是現實嘛!

「嗯,回去吧!」我起身後,也將他一道扶了起來,趕緊收拾東西,要趕在學校關門前離開。

「你夢到了什麼嗎?我聽到你好像嚇到的樣子,是做了麼不好的夢嗎?」他在一旁問著,我東西才收到一半,立刻因此停止動作。

我思考了一下,繼續收拾東西說:「我夢到了……,我夢到了什麼啊?我不記得了,既然你說我被嚇到了,應該不會是什麼好夢吧?」

「是嗎?那還是不要記得的好。」

我夢到你了,也算不上是什麼惡夢吧?

那個吻的畫面在我腦內不斷的浮現,幸好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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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聲迴盪在整個音樂廳,揭開了決賽的序幕,一個個西裝筆挺的參賽者陸續從各自的休息室裡走出來,除此之外台上的琴聲後臺也可以聽的非常清楚。

如雷的掌聲也毫不掩飾的傳到後臺,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我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顫抖的雙手,一股憂鬱感直逼而來。

真的做的到嗎?我已經離開那裡好久了,再一次站在哪裡就像初次面對觀眾的感覺。

「雪夜不讀譜沒關係嗎?」凪對著再一邊的父親和母親問道。

對喔!他不知道我正在發抖。

「沒關係的!我全部記住了。」我的薄唇顫抖著發出微弱的聲音,流動全身的不再是緊張,而是再次面臨的無限恐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讓裡面僵固的氣氛獲得了舒壓。

然而這只是另一股恐懼的襲來,全身上下無不冒冷汗的孔洞。

「黑澤   雪夜,時間到了,請到準備區等待。」是音樂廳管理人員的聲音。

我緩緩的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三人,除了凪以外,他們接堅定的看著我,給了我信心。

是啊!他們都這麼相信我,只有我自己沒有相信自己。

「那我就先去了。」我走到了門前,開的一道小小的縫,正準備踏出門。

這是為了掩飾我的身分。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的,因為……」門已經悄悄關上,留下門後的回音,溫暖得我已經忘了顫抖的感覺。

我微微的勾起嘴角……,踏上久違的戰場。

獨自一人來到通往舞台上的門,這裡只能看到前一個參賽者彈琴的背影。

舞台上打亮了數盞鎂光燈,照著鋼琴和台上的人,和台下形成了個強烈對比。

而我現在看到的人十分的熟悉,他有著一頭褐色輕爽的短髮,不同的是他今天的造形稍微有些定形了,應該是上了髮膠,一襲黑色的西裝,酷似我現在的模樣。

是山崎,他彈得真好,難怪他是壓軸,但今天恐怕是有些對不起他了。

我又再一次霸了他的位置。

他選的兩首曲子,一首是被稱為鋼琴詩人的蕭邦的作品,另一首則是鋼琴之王──李斯特   的馬彩巴,正好與我相衝。

也不知道父親他是蓄意還是無心,這麼做我就必須和他互相較量,但不論是誰勝出,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琴聲響起,壯烈的樂音在琴鍵間爆裂開來,它正在敘述一個悲慘的故事……。

這是關於一個東歐的英雄人物──馬彩巴   浴火重生的故事,剛開始是述說他因為跟貴族的有夫之婦發生不倫戀,而被公開處刑,他被綑綁在馬背上任由馬兒奔跑,經過了日日夜夜,都未曾停歇,不只是馬兒,就連馬彩巴都已筋疲力竭,就在這個絕望的時刻,竟被哥薩克人救下,在經過這次磨難後,他屢建奇功,成為了民族英雄。

像這樣的故事在當時相當流行,可說是浪漫主義的一大特色。

但再怎麼浪漫,仍然比不過那一句話。

故事說完了,他向台下的觀眾形了個禮,走下舞台,掌聲持續了十餘秒沒有停下,直到主持人出聲後才稍有趨緩。

「……各位來賓,今天的節目終於來到最後一位表演者,請稍安勿躁。參賽號碼:9。黑澤雪夜。演奏曲目:李斯特『La   campanella』李斯特『Transcendental   Etude   No.   4』。」他們聽到我的名字時,都為之一驚,不由得議論紛紛了起來。

雖然站上了舞台,再小聲的評語我也可以聽得很清楚。

我走到舞台中央向觀眾席鞠躬,稀疏的幾聲掌聲後,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原來我今天的身分只是一個驚喜的表演者,但或許對他們意外的是,這個表演這是要列入評比的。

我看向舞台的最後方,父親他們坐在那裡,專注的眼神看著舞台上的我。

我對著台下輕輕的呼了一口氣緩和情緒,之後便走到鋼琴前坐好,解開西裝外套最下面的那顆鈕釦。

深呼吸……,我將手腳都放在他們該有位置,任由他們在琴鍵上有規律的揮舞……。

李斯特是十九世紀著名的浪漫主義音樂家,但當所有人對「浪漫」一詞,有著柔和、抒情之感時,他的作品卻多以「超絕技巧」的超高難度為著,因此有著「鋼琴之王」的稱號。

而他的「鐘」這首曲子是在某次機緣巧合的浪漫下誕生的,有一次他聽到了帕格尼尼的演湊會,因此深受感動,回去之後便將其改編成鋼琴曲。

其原形為帕格尼尼第二號小提琴協奏曲的終章,李斯特將其改寫成鋼琴的版本。

可原本帕格尼尼就能被稱為小提琴界的李斯特,這首協奏曲裡更包含了許多獨特的技巧,而將其改編的李斯特也不負重望,由演奏的困難這點就看得出來。

此曲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遠距離跨音、快速的單手顫音以及重複音,又以漸強、漸弱的方式呈現鐘聲迴盪的特性。

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指快速的在琴鍵上來回跳動,就像大鐘的聲音真的迴盪在音樂廳裡。

樂譜一行行的從我的腦中閃過,再借由我的四肢與鋼琴間的連結,完美的呈現出來。

很難想像兩位權威相遇後,碰撞出的火花,竟會像煙火綻放般絢麗動人。

固然曲子演奏起來很困難,卻沒辦法掩飾這些超絕技巧的美妙之處,或許這就是李斯特的浪漫吧?

長達四分鐘的第一首曲子演奏結束了,掌聲響起,果然我還是跟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的。

看著觀眾席最後一排的位子,父親也在為我鼓掌,我因此覺得有一點高興。

但也只有一點而已。

我在鞠躬後又再度坐回琴椅上,但我卻遲遲沒有要開始的意思,因為我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從前我一直都在受人擺佈,雖然發生了一些意外,卻從來沒有因此而獲得解脫,至今仍遵循著別人的方式來獲得成就,其是這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我反而還拿了不少稱讚,但我真的累了。

因為停滯過久的緣故,台下的人開始噪動不安、議論紛紛。

「他是怎麼了嗎?忘記怎麼彈?還是害怕彈得比山崎差?」

誰怕了啊?反正我只要在時間內完成就行了,叛逆個幾回,有何不可?

浪漫嗎?既然要展現浪漫,用這首曲子要來得更加體面些吧?

我又將手放回琴鍵上,卻不像是「馬彩巴」那首曲子彈奏時的緊繃,反而比平常更要放鬆。

觀眾們見狀又漸漸安靜下來。

說不定還記得。

第一個音落下時,他們用開始騷動了起來。

「這不是馬彩巴,是李斯特的愛之夢。」聽到這樣驚訝的話,我很開心,但是父親應該很想將我扔出去吧?

隨意的更改演奏曲目會被取消比賽資格的吧?

樂曲的開始就像一個戀愛故事的開始,情人間互相依偎,激發出甜蜜柔和之味,粉色的氛圍將周圍渲染,而漸漸得甜味變得濃郁,又迸出了一翻新風味。

那或許是熱戀吧?

愛之夢一曲的歌詞原為弗萊裡格拉特的作品之一,並由李斯特譜曲。其實愛之夢共有三首,詩詞分別為兩為詩人的作品,最廣為人知的便是為第三首<能愛就盡情的去愛吧>所譜的曲,便是我們熟知的愛之夢。

沒有多久台下的人也像在享受一場音樂會一般,投入在我的音樂裡,當然還是有些人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就好比我的父親消失在觀眾席了。

對愛情得這份熱情持續的高漲,卻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原來只是他們在夢中的傾訴。

這一場戀愛只是一場虛無飄渺的夢,醒來後還是對其依依不捨。

會不會我也像是故事裡的人們一樣,被失望呢?

還是說這麼美好的一切也都只是一場不想醒來的夢?

醒來後,我是否還有資格回味?

曲終了,我知道自己盡力做到最好了,但我也知道自己會被貼上什麼樣的標籤。

很抱歉,黑澤   雪夜的復出讓大家驚喜到了,卻也失望得很透徹。

掌聲還是有如當年的熱烈,歡呼聲卻不同以前。

「Bravo!」觀眾席四起得喝采聲,讓我今天演出光彩的落幕了。

回到後台,母親便突然朝我撲抱過來,看上去應該是挺高興的,但父親就不一樣了。

「父親,抱歉!我隨意的更換了演奏的曲子。」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板著一張臉,轉頭就走了。

凪拉起我的雙手,看上去是很開心的樣子,低著頭。

起初我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當它傳達到實我變懂了。

好溫暖,剛才因為緊張的緣故,手都冷了好久。

原來我一直追求的不是什麼,只是想要讓夢變得真實而已,然而我卻什麼也改變不了,但至少得我好好的把握住手裡擁有的東西。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嗯!」經過那麼多周折,我終於回到屬於我的舞台,或許未來我也將這麼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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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聲殘響,取而代之的是冬天的冷酷。

但初雪還沒降下來,便不算是真正的寒冷。

僅管走出房間後的空間都有陣陣寒意,但踏入飯廳後就不這麼想了。電暖爐溫整個飯廳,彷彿現在就身在春日裡。

大概不久後就要下雪了吧?天氣越來越冷了呢!

電視開著,不管怎麼轉台,凡是新聞,必定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便是我。

最近幾天報章雜誌的封面或者內容,多少都會出現我的照片,文章標題也多是「天才復出」之類的大話,就連在學校都鬧成一片,簡直要把操場翻個底朝天了。

但還是有不少的負評,畢竟我的成績……。

我拿著今天的報紙,一邊喝著微熱的牛奶,坐在我對面的父親顯的還是很不高興。

我想也是,這些報導也不盡是些光彩的事。

雖然從比賽那天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了,但我彈琴時的照片仍然被各家報社瘋狂印刷。

我的右手食指滑過封面的標題,勉強的漏出一絲笑容,心裡難過,卻也不能否定這個詞用的多麽的中肯。

「摺翅的天使」上面是這麼寫的。

「要是你按照我說的做,那麼這些字眼就不會出現了。」父親可能是看到我那詭異的笑容了,冷冷的說了一句。

是啊!要是我照父親說的做,乖乖的彈那首「馬彩巴」,或許那天拿下冠軍的人就是我了吧?

回想當時,我也是受了不少驚嚇呢!

我拿起一邊的吐司,把它送入嘴裡,發出酥脆的聲響,被稍微烤過的吐司,花生果醬香氣在嘴裡漫開,酥脆的外皮內包得是鬆軟的,口感十足。

……。

『接下來進行的是比賽結果的發表。』舞台上站齊了包含我的所有參賽者,還有主持的小姐拿著麥克風,以及主辦人。

山崎就站在我的旁邊,他的個子跟我一般,所以在他的旁邊的時候有種莫名舒坦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有了個認識的人吧?

但是他看上去不太高興,臉上沒什麼表情,會不會是因為我也在舞台上的緣故?

『……請叫到名字的參賽者往前站一步,以便進行頒獎,那麼就從最後面的名次開始頒獎,第八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明明知道我在這裡只有丟臉的份,反正不論如何都是最後了,連第八名都擠不上。

我這樣想著,在旁邊的山崎見我低頭,便小聲的跟我聊了起來。

『為什麼要逃避呢?』

「咦?」

『……第五名,黑澤   雪夜。』

咦!?

我竟然拿了第五?

『黑澤同學,請你往前站一步。』

「好。」

我因吃驚的緣故,一時之間放棄了思考,腦筋一片空白,於是便迷迷糊糊的領了獎。

『第二名,山崎   若生。』

只知道山崎跟我之間的心結大概是八輩子都解不開了。

『……第一名,從缺……。』

從缺……。

『如果你好好的將你的表演完成,那個從缺的位子就是你的了。』回到後台時,山崎小聲的對我說道。

「我想你應該不太想讓我搶了你的位子,所以便產生了這種想法。」雖然他說的沒錯,但我還是必須說個謊騙騙自己「但是那個比賽的結果真是令人出乎意料呢!」

『你這是在瞧不起我嗎?』他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兇,又很大聲,伸出右手便一把抓起領口,一下子,我跟他的距離變得好近。

「沒有。」即使我這麼說你也不會信的吧?

『請不要用那麼噁心的方式來打擊別人,我是說什麼也不吃你那套的!堂堂正正的比一場吧!』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的陰冷。

如果我說我累了呢?大概只會更加怨恨我吧?

他將我拽開,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好像從他上看到了一樣我沒有的東西。

他正朝著那個明亮的地方走去,以後將會是個成功的人。

……。

我又啜了一口溫熱的牛奶,由衷希望往後能夠像此刻般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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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家門後,寒風陣陣襲面而來,讓我不得不將放在書包裡圍巾掏出來圍著。

不知不覺冬天已經悄悄來臨了,前些日子還有陽光露臉,一眨眼這都要過聖誕節了。

身上雖然穿著學校的厚西裝外套,但還是覺得不夠保暖。

我抬頭仰望天空,對其哈了一口熱氣。

白霧從我嘴邊往外擴散開來。

「早安,凪。」在冷冷的冬天裡還有個人影佇立在那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無怨無悔。

「早安。」凪站在鐵籬笆外,他連毛帽、耳罩都帶上了,但還是瑟瑟發抖,不知道是站多久了。

我趕緊向他奔去。

「抱歉,等很久了吧?」

「沒有。都是寒流的錯,今天早上好冷呢!」他邊說,下顎還微微的顫抖。

我不禁「噗哧」一笑。

啊!時間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我們又像從前一樣,拉著彼此的手上學去了。

彷彿一切都像一場美夢,希望我永遠都不要醒來。

我回想起那首詩……。

「    我的愛之夢    如同你把把我擁抱    充滿柔情蜜意   

……    ……    愛情之夢    何其歡欣    」

再怎麼美好,終將回到現實。

既然不能夠長久,那就好好把握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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