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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何事都有一種新可能

離開碩謙的宅邸後,我們兩人手挽著手在街上悠閒的走著,兩旁樹上開始轉黃的樹葉隨風搖曳,樹葉與樹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格外讓人心曠神怡。

「好棒呢,秋天的空氣。」翟欣瑜深吸了一口氣,讓空氣填滿她整個肺部,「明年秋天,去看楓葉吧。」

我笑著撫摸她的頭。

「好。」如果我還沒對妳厭倦的話。

每次承諾我都會像這樣在心底補這一句話,畢竟誰也無法肯定未來究竟會有什麼變化。

就算我現在是如此不想失去她。

「是說……」突然,她停下腳步,我也跟著停下,接著就看見她那興奮地眼神站到我的前方凝望向我,「小甯,你哥真的好帥喔!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有這麼帥的哥哥!」

「……妳的審美觀真獨特。」在我眼中只看見一個恐怖的殘障而已,雖說碩謙在人還完好的時候確實是美男子沒錯,不過現在這樣最好是看得出來啦。

「明明很帥好不好!不管是他說話還是笑的時候都給我一種風度翩翩的紳士感覺,跟小甯你完全不一樣!我覺得啊,他的平常生活一定是一個……」她開始口無遮攔的在我面前讚美我所討厭的人,從行為舉止到她腦內的幻想設定,不禁開始讓我思考,我到底是不是腦袋撞到才會跟這個神經病交往……

怎麼辦,我好像開始對她有點厭倦了,突然有點想要一擊把她斃了的感覺。

似是察覺我的不耐,翟欣瑜終於閉口,連忙環抱住我,用那童真無辜的大眼望向我,「不過我還是最喜歡你啦,別生氣。」

「……走開,我不想和妳說話。」

「不過說真的,小甯你今天很帥喔。」她笑著說,「你今天一直挺身而出保護我,我真的很高興。」

我督了她一眼,表情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明明妳都無視我的行為做妳自己想做的事情,妳以為現在說這個我會感動嗎?

我將眼神轉向高處,完全不想理會她。

「小甯,我有東西想要送給你。」氣氛沉默了一下後,她說,接著我就感受到我的脖子傳來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我忍不住低頭一看,就看見脖子上就掛著一條銀項鍊。

「這是護身符喔。」她滿臉得意的笑著說,「如果遇到危險,它會保護你,就像你保護我那樣。」

我伸手拿起項鍊上的墜子,方形墜飾的上頭刻有一隻蝴蝶的樣子,而在那墜鍊的背後則刻著不知道是圖形還是數字的三個豎橢圓。

「這是特別訂製的喔,市面上絕對買不到。」她補充,驕傲的樣子從頭到腳都表現出來。

「喔。」事先訂製過的話就表示事先計畫好的吧,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為何,看在這個禮物的份上我就姑且收下,但並不代表我想要理會她。

「小甯。」她再次呼喚我的小名,我則應聲回望她,「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剛遇見時的模樣。」

「那時候也是在樹下。」她牽起我的手,凝望起一旁的樹木。

「突然講這個幹嘛……」一想到自己當初的蠢樣子,就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就突然想到嘛。」她嘿嘿笑了兩聲,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一臉興師問罪的看著我,「今天那個女生是誰?」

「哪個?」突然之間發什麼神經。

「就是那個啦!那個跟我打生存遊戲的那個……你不要說,我快想起來了。」她用力的閉眼回想,可以看得出她已經為記得對方的名字花了很大的努力。

「蔡依婷?」

「欸……應該是吧,反正不重要,她是誰?」她噘起嘴將我望進她的雙瞳,那明顯的醋味充斥在整個空氣中。

「她喜歡的是我哥,不是我。」我伸手摸著她的頭安撫。

姑且先不說我喜不喜歡她,一想到蔡依婷那咄咄逼人的個性,要是她喜歡我,我也不想要。

「恩……」但翟欣瑜還是一臉質疑的眼神,似是要在我身上找出破綻般死命盯著。

「幹嘛?還不相信我?」我輕挑眉。

「……沒有。」她嘟起嘴,心口不一的抱緊我,並將那張賭氣的臉埋進我的胸膛以掩飾她的心情。

看到翟欣瑜那少見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可愛。

「我說妳啊……」

就在我要說些或安撫或嘲笑的話時,突然查覺正站在不遠處的蔡依婷,此刻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就只是靜靜站在裡望著我們。

她站在那裡站多久了……

似是查覺到我的注意,蔡依婷頭也不回的走了,而原本埋在我懷裡的翟欣瑜這時也探出頭望向我,「小甯?」

「沒事。」我笑著說,手繼續撫著翟欣瑜的頭髮,「我送妳回去吧。」

蔡依婷會出現在這裡恐怕是為了去找碩謙吧,因為我們正好從那個方向回來,然後就恰巧遇上了。

但是蔡依婷那個眼神……莫非她還打算對翟欣瑜做出不利的事嗎?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確實對她說過因為碩謙要求所以不能殺了她,但現在沒了約束的條件,她確實可能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得解決才行。

                    *                     *                     *                     *                     *

「你很煩欸,到底要做什麼啦!」

將翟欣瑜平安送回後,我找到了蔡依婷,雖然對方是好幾次拒絕電話最後電話關機,好幾次避開我的氣息逃走,但最後她還是放棄逃跑,頂著一張怒容瞪著我。

「怎麼覺得妳好像變弱了。」要是以前的話,她的體力絕對不會輸我,但是怎麼覺得今天的她特別弱,還是說我變強了?

「你再說一次看看。」她瞪向我,露出一張「最好別惹我」的表情,但沒過多久就將眼睛垂下,露出一臉疲憊的表情,「我今天心情不好。」

「……喔。」好吧,但那也沒辦法,我還是必須做我該做的事情,「我有話想跟妳說。」

「我們沒有話好說的。」說著,她就要轉頭離開,我卻伸手抓住她以防她逃走。

而就在幾次掙扎一番後,她果然就放棄,不再繼續掙扎。

果然今天的她沒有什麼力量啊……

「我知道妳可能不會想聽,但是我希望妳能不要傷害翟欣瑜。」

「……」

「……」

「……她那種人,我要傷害她應該很難吧……」

……啊?

「就說我不會殺她!如果我主動殺她,我就把自己的頭扭下來!這樣可以了吧?」她用力扯開被我抓住的手,接著這次是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什麼都還沒開始說服欸……

雖然這種結果確實是我本來要的效果,但對方這次答應的也有些太果決,反而讓我有些遲疑。

還是覺得終究只是個人類所以無所謂嗎?

還是說因為覺得疲憊,所以怎麼樣都好呢?

不論是哪一個,這都讓我在心裡都悄悄種下了罪惡的種子。

                    *                     *                     *                     *                     *

時間流逝的很快,一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明天就是翟欣瑜回診的時候,為了祝福她能早日脫離到醫院報到的日子,歐陽群提議要幫翟欣瑜辦個聚會,不過我想他大概又是想討好翟欣瑜讓他繼續吃免錢餐之類的。

嘖嘖,你騙得過翟欣瑜卻騙不過我的敏銳,這一餐絕對要你好好付錢。

但沒想到歐陽群這次竟然說平常都是被請,今天自己領薪水了所以要請我們,他到底是怎麼了?撞到頭囉?

到聚會結束後,歐陽群除了對翟欣瑜表達感謝外也沒有其他動作,真是越想越奇怪。

「小甯。」

我應聲望向一旁的翟欣瑜,在聚會結束後,我與她一同到學校後山觀賞星空,躺在草地上的我一邊感受著草的刺痛與蟲咬後的奇癢,一邊聽她說什麼星星上面住著什麼樣的外星人,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流逝,轉眼的我現在正護送她回去。

「吶,小甯,我們下次再繼續來看星星吧?」她抬頭依戀的望著星空,雖然現在多了路燈的干擾而變得沒有那麼美麗,但我還看得見她眼中所散發的感動依然留存。

「不要。」我說,一隻手抓著那些被蟲咬的部位,「蚊子太多了。」

「你身上那麼多血,被咬幾口又沒關係。」她噘起嘴說,拿出背包裡的蟲咬藥膏就很慣性的直接幫我塗上。

「有種妳就不要得登革熱。」我很自然地伸出手要她為我服務,看著那平日在燈光下雪白的皮膚出現蟲咬的痕跡,那畫面應該會是好看。

但也要看數量。

一個叫煽情,兩個叫能接受,三個就有點多了,一次來十幾個就是蜂窩性組織炎等於好噁心。

「吶,小甯。」收起藥膏後,她拉住我的手的力道突然變大,接著低下頭。

「又怎麼了?」我望著那個欲言又止的糾結表情,開始好奇對方又再計畫什麼打算,但令我想不到的是,她吐露出的話語卻是讓我心頭一震。

「你殺了我吧。」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想不到她卻抬起頭,嘴唇堅定而清晰的重複著剛剛的話語。

「你殺了我吧。」

我望著她,那眼神裡帶有無可動搖的嚴肅與認真,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卻變成這樣?

「……是因為明天要去醫院的關係嗎?」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每次翟欣瑜接電話時的表情和事後的反應,只有在那通電話打來後,她才會變得不像她自己。

「如果真的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吧。」我像往常一樣輕撫著她的頭髮安撫著她,「我會陪在妳身邊的。」

如果那真的是翟欣瑜的心病,那麼我就有義務為她除去,因為我是她的——

「殺了我吧,我知道你不是人。」翟欣瑜不像往常般的玩笑語氣回應我,那陰沉嚴肅的表情讓我感受不到翟欣瑜平常時候那種總是嘻嘻笑笑的模樣,反而更讓我覺得這才是她的玩笑。

「妳在說什麼……」

「還不動手嗎,吸血鬼先生?」她放開我的手說著,表情就如正常人般嚴肅的模樣,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被她推得很遠很遠,感覺我好像不曾認識她一樣。

原來她也會這種表情啊……不過關於吸血鬼的身分,她是怎麼知道的呢?難道是甘霖?蔡依婷?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垂下眼,心裡一股遺憾油然而生。

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訣別了啊……三年的時間聽起來感覺還挺多的,沒想到實際感覺起來還滿久的……

「認識你那天就知道了。」她面無表情地說到,而這個答案卻讓我啞口無言。

竟然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那為什麼還要選擇與我在一起呢?

「妳不害怕嗎?」

「知道你是為了吃我才和我在一起的,任誰都會害怕吧?」那種她獨有的理所當然語氣,現在也已經不像往常那樣甜了。

「那妳為什麼不逃?」

這個問題,她沉默了很久,彷彿在思考這個的問題,也彷彿在思考要不要說出答案,最後她將視線再度對上我的,真誠地說出那句已經聽過很多次的話語。

「因為我愛你。」

不知何時,我的腳開始不聽使喚的動了起來,在黑夜中以常人不能及的高度跳躍者,我逃走了。

沒有殺了她就這樣逃走了。

為什麼呢?我為什麼要逃?明明就是為了殺她才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嗎?

為什麼還會捨不得?

為什麼還會流眼淚?

為什麼心會像是中箭般這麼痛呢?

「因為我愛你。」

難道我就像蔡依婷說的那樣,真的愛上她了嗎?這是不可能的吧……狩獵者對被獵者……不管怎麼看都很滑稽。

可是,現在的我又在做什麼呢?

我應該要殺了她。

對了,殺了她。

只要殺了她就全部結束了,只要殺了她就可以——我停下了腳步,開始陷入沉思。

我真的……殺得了她嗎?

殺了她以後,我的世界會變得什麼樣子呢?

無趣、渾噩、我會變得跟往常那樣懼怕那些比我還要強大的人。

不對,不該是這樣。

與她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是真的打從心底感到開心,是她讓我露出真正的笑容,是她讓我能做我真正的自己,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不會回想到過往那些灰暗的日子。

我不想失去她。

我想要跟她說清楚我的感受。

但是我該怎麼做呢?對於現在那樣一心求死的翟欣瑜,我就算告訴她又能改變什麼呢?

儘管如此,我還是邁開步伐,往剛剛與她分別的地方前去,打算就在路上思考自己究竟開怎麼做,然而當我回到與她分別的地方時,卻發現翟欣瑜早已經不再那裡,取而代之的是一灘新留下來的血跡。

發生什麼事了?

我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血跡的氣味並沒有翟欣瑜的味道,她一定沒事的。

跟著血跡滴落的移動位置,我經過了轉角,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

一個躺在血泊中顫抖的男人,而且身上還散發著吸血鬼特有的氣息。

「你還好嗎?」我上前查看他的傷勢,他的腹部此時正穿出一個洞,源源不絕的血正從裡面不停流出,如果不趕快止血,他會失血過多而死,「我幫你叫救護車。」

儘管現在知道翟欣瑜的安危要緊,可我還是拿出手機就要撥打電話,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卻從後面伸來壓下我那隻拿著電話的手。

「呀——這位朋友還真熱心呢,不過你放心吧,在下我剛好是一名醫生,正巧路過這裡,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我抬頭望著那名男子,只見他瞇眼笑了笑,手邊比劃了什麼以後,身邊就竄出一大群人馬拿著擔架過來。

這樣應該是沒事了吧?

「藍……蝶……」在那名男子被抬上擔架後,他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單字。

藍蝶現身了?那個傳說中的吸血鬼?那翟欣瑜不會是……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人類女孩?」在他將要被抬走前,我連忙上前詢問,然而對方卻好像是受到什麼驚嚇,嘴裡還是喃喃念著「藍蝶」這兩個字。

該死……

那個開在他身上的洞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吸血鬼會出現在這裡就表示是要獵食的吧?因為跟藍蝶看上同一個獵物而先行被殺了……

我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想,我與翟欣瑜不過分開幾分鐘的時間,以人類的腳程是不可能贏過吸血鬼的,如果翟欣瑜沒有在被盯上之前就先行離開的話,那麼她……

「哎呀,是說這位朋友怎麼這麼晚了還出現在街上呢,夜深的時候可千萬別跑出來玩喔,不然可是會被吸血鬼攻擊的。」男子突然將臉湊到離我面前十公分的距離,使我不由得嚇了一跳,「恩……但看上去,你好像不是人類呢……」

我盯著那雙直直看著我,那有如海洋般蔚藍的雙瞳,有一瞬間好像感覺自己整個人被吸了進去般無法移開視線,但一想到翟欣瑜曾經也像這個樣子看著我,我馬上又恢復過來。

「啊……謝謝關心,我馬上就回去。」我連忙移開視線,然後起身跑開。

怎麼感覺最近都有一堆人說我是吸血鬼啊?最新流行的打招呼方式嗎?還是哪個連續劇又請很帥的男主角演出這段話讓大家開始效仿起來了呢?搞不懂啊……

我一路奔跑著,空氣中都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我聞不到她的存在。

拜託,妳一定要平安無事。

就在我這麼想時,另一股腥味卻飄進我的鼻尖,我本能性的追著那股氣味,隨即便看見艷紅的鮮血噴灑在地,像極散落一地的紅玫瑰花瓣,艷麗而吸睛。

所謂轟烈的愛情,大概就像這樣吧。

不過轟烈的有點太過激進了……

所以說同樣的豔紅,同樣的原狀,當僅有燭光映照的雙人床上出現的不再是花瓣而是鮮血……那你就該跑了。

現在就應該是要逃跑的時刻,我明明知道這一點,雙腳卻無法動彈。

啊啊……要是站在這裡的人是碩謙,那一定會很高興吧?因為他所愛慕的人此時就站在我的面前。

傳說中的藍蝶臉上總是蒙著一條黑色面罩,讓人難以窺探面罩底下的面容,此時的她正是這副模樣,身上披著完全不合自己身體比例的大衣卻遮掩不住從袖口隱隱流出的鮮血。

像是查覺到我的存在,她將視線轉到我身上,在與她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停止了呼吸,那雙瀰漫著死亡氣息的雙眼,我曾經在碩謙的身上看過。

就在三年前,不是他向藍蝶展現愛意的時候,而是當爸將他押回家的時候,那雙瞪向所有人的,憎恨世界的眼神。

也就在那一次,我意識到我與碩謙之間的距離。

原來這就是那個讓碩謙唯一在意的藍蝶。

我們就這樣相望不知道過了多久,似是覺得這樣動彈不得的我無法對她造成什麼威脅,她就這樣從血泊之中一躍到電線杆上,並順著電線的走向快速跑離開這裡。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呆滯了多久,好不容易找回呼吸時,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可翟欣瑜的下落卻從此陷入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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