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一、人類的適應能力不是普通的好。

      「喀喀喀」

      簡直要被塑膠垃圾掩沒的房間內只有鍵盤的敲擊聲迴蕩,一堆堆不大不小的垃圾山中坐著一位少女,原本握著滑鼠的右手假知性的推了推眼鏡,她還是提著右手,這次是往其中一堆垃圾中拿出了類似手機的物品,這東西是目前她與外界聯絡的唯一途徑,而知曉這支手機號的人也就只有少女的父親。

      剛才好像是有手機發出震動的聲音?

      猶豫許久,少女很是捨不得地把目光從電腦螢幕移動到手機螢幕上,手指熟練的滑開解鎖圖,迅速的點進聯絡人欄位,眉頭一皺,她看見了一封由父親發來的簡訊,是要她從房間出來的信息。

      「傻子才從房間出去,今天有獵吸血鬼的活動,傳說級的護具聽說只有今天才有機率落下,在我得到它之前,是不會出去的,反正我都待在這裡這麼久了,突然要我出門,莫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少女「啪搭啪搭」地,不下幾秒就打出這一大串的文字,並按下了傳送鍵,收件者是父親。

      『妳的名字叫作東矇,要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妳就得改名為西矇了。「晨光自東方乍現,矇蔽黑夜之霧盡散」就是我給妳取名的原因。難道妳忘了?(哭)』

      「我不是接你的姓『東』嗎?還有,那超級中二的,父親大人,煩請您不要向外提起我的起名原因,要讓更多人知道了,我得怎麼在社會打滾。(跪)」

      『那就先出來吧,相信妳不是不知道訊息傳遞的速度。(黑燦)』

      「好給我幾秒」

      在父親的淫威下,少女認命的快速套上便服,在衣服的摩擦聲中打了聲哈欠,也不打算穿上褲子了。

      反正,這個臉天生就跟男生沒什麼兩樣,下半身只穿內褲也不會有違和感。東矇用骨節分明的手指刮了刮臉頰,又扶了方才讓自己弄得有些歪的眼鏡,她想,便做。

      用腳尖撥了撥擋住出路的垃圾,東矇終於看見從門板下透進來的燈光,因為生理反應而自主性的瞇起眼睛,忽然有那麼一點懷念的情緒刺上心頭,懷念出去在外與父親吃早中晚餐、看看詭異的電視節目、一起放聲大笑,這些事情自卡特諾戰爭開打後就很少有機會一起做了,好吧,另一半的原因是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因為自己的父親是格鬥家,也被徵召去打仗,他不在的時間,東矇一直是孤身一人,偶爾父親會回到家裡給她帶一些吃食,那段時期就是過的這麼艱辛。

      幸好她食量不大。

      直到開打的十年後,這場戰爭終於結束,雙方也達成協議,不再侵犯任何一方的權益。

      在東矇出生前幾年,人類學者意外的發現原本是單方面通往地球世界的魔法門,此發現令政府決心發征前往新的世界,也奠定了魔法學、奇幻生物學、種族史一類的學科起源。

      但因為人類的貪婪,另一個世界,人們稱之為「魂地」的世界住民,憤怒開始滿溢,便發動偷襲,圍剿人類的採集、探勘隊。此舉也讓人類政府感到錯愕,進而挑起戰火。

      中間產生的損傷便不做多提,總之現在,因為卡特諾戰爭結束,雙方都有領悟,各族首領都發出和平協議,進而簽訂《卡特諾雙殖條約》。

      此條約主要是為了不讓誰去冒犯誰而定下的,同時也讓兩個世界的文化開始交流,最令人訝異的是:語言是相同的。

這一點人類學者已經研究多年,仍然找不出其中的因素,可謂半放棄的狀態。「妖物」們對這個話題都噤若寒蟬,似護著秘密的守衛般,沒有任何一族願意;倒不如說「敢」提起。

      手已經搭在門把上,晃了晃腦袋,蹬了蹬腿,熱熱身後──她準備好面對久未見面的父親,並請他吃一塊「饅頭」。這已經是某種儀式了,每次出房門,讓自己熱身的總是那身為格鬥王者的父親。

      「嘰--」

      門被緩慢的打開了,晃眼的光從室外透進原本昏暗的房間內,這使她只能半闔著眼,讓眼睛慢慢習慣這股亮光。

      須臾。

      東矇只能看見已邁中年的父親對著自己笑,長滿厚繭的手背在臀上,站的頗為英挺,丹眼配上鷹勾鼻的臉龐掛著的那股笑沒有人感受得到善意,只能勉強說是陰笑。

      「吭?」

      東矇不耐的皺了皺眉,反手遮擋那對自己來說太過於強的亮光,不明白父親就這麼把自己叫出來是為了什麼,也沒了打鬥的興致。

      「妳知道妳現在的年齡嗎?」

      「……十五歲?」

      語畢,她推了推墨色眼鏡。

      不明白這麼突如其來的問題是為何,她只能憑及時反應來回答,不過其實那只是大略估算,東矇從來沒有上過學,大部分的知識都是在自己把自己關禁閉之前跟父親學的,包刮年齡算法一類的。

      「看來妳的腦還在,太好了。」

      「雖然你是我的老爸,但要我揍你我還是很樂意的,我樂意揍任何討揍的人。」

      「唔哇,這麼兇會嫁不出去喔。」

      「要我嫁不出去,還不都因為父親大人賜於我一個男人的性格、男人的臉。」

      東矇和父親一同笑著,氣氛卻冷冽到最低點,沒有一點歡笑的味道飄散在這間房間。

      「「……。」」

      「妳到底是像誰哇嗚嗚嗚嗚。」

      「我也真的不太曉得,不過我好餓。」

      伴隨著悲傷的語氣,東矇巧妙的轉移話題,自己其實真的很久沒有進食了,大約三天又三小時三分鐘。

      「好我煮東西給妳吃!嘗嘗老爸的厲害吧!!」

      「是、是,我在客廳等你。」

      順著給充滿莫名幹勁的父親的提醒,東矇拖著腳,一步一步的踏到客廳的磁磚上,單手扯下眼鏡放在木質櫃子上,「碰」的就癱在酒紅色的沙發上。

      要是能飛該有多好阿。

      東矇開始不明所以地懷疑人生,從小她就擁有吸取別種死去的生物的能力、靈魂、記憶之類的力量,還記得幼時用纖手觸碰了死去的寵物貓,她在那段時間內跳躍力突然增加,原本不喜歡吃的魚也瞬間成了最愛,遇水就怕,那段時間都沒有洗澡。但父親堅稱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東矇也就把這個秘密埋藏於心底最深處。

      哈阿、好睏。

      只是回想幼時的事,居然這麼睏,可是肚子又好餓。現在想想,的確也兩天又兩小時兩分鐘都沒有進入夢鄉了,這位少女的日常生活真是為了遊戲而廢寢忘食的最佳寫照。

飢餓與嗜睡感夾擊東矇,她突然感到疲倦,疲倦於這個世界。

      「好想,刷護具。」

      由於是面向沙發的皮質坐墊,東矇只能喃喃個幾句專屬於廢物的話,就雙手撐起身子,又戴上眼鏡,畢竟自己是個重度近視,拿下眼鏡後就只看得見顏色了。

      原因無他,東矇最喜歡的食物香味已經飄散於客廳。

      在這個科技發達的世代,只用幾秒就做好料理已是常態。

      「快吃吧,這是妳最喜歡的牛小排義大利麵。」

      牛排看上去熟得剛剛好,不會太嫩,抑不會太老,棕色的紋路交錯於每一個細胞上,油脂均勻的分佈,就連米其林主廚也要甘拜下風,義大利麵的彈性是恰到好處,整體可謂入口即化。

東矇舔了舔乾燥的唇,味蕾已經在蠢蠢欲動,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彷彿都在等待營養的補充,也舉手叫好。

      在她拿起餐具要開動時,主廚突然整盤端走,並且笑了。

      「?」

      東矇偏首,像極了一隻食物被主人搶走的哈士奇,看起來傻傻呆呆的。

      「還記得我問妳幾歲了?」

      「十五!」

      憑直覺,不假思索的說。

      「那麼是應該要去上學了。」

      「對!……等等,什麼神展開?!這種年紀要上學?說好的七──」

      「妳是該去上學了,我已經幫妳辦理插班,為了讓妳在人際、學業、體育都不比別人差,我決定讓妳從基層打拼起,所以幫妳報了柏萊克初等妖校,一年七班,等等出發,快吃吧。」

      沉穩的男音硬生生的打斷東矇未盡的話語。

      那盤食物又被重新放回潔白的石英桌上,連帶著不帶一絲感情的命令,及主廚的瀟灑轉身,背影透出一絲帥氣灑脫。

      「哈阿?!??!!!!!」

      以及驚訝過度而來不及切斷的仰天長嘯,直入雲霄,就連雲端上的鐵鳥也能聽見。

      「不是七歲上學,在這之後持續升學嗎?我還以為我逃過一劫了。」

      已經聽命於事實、父親的東矇,此時已經換上了不知何時買的柏萊克初等妖校的制服,短袖白色制服,左胸口印有「伯萊克」及一隻看上去像狼的圖案,其上方繡上「東矇」與「一年七班」等字樣,黑布長褲,配上墨色領帶,顯得過於簡單,又不失端莊典雅的風氣。

      很普通,簡直是在路上隨處可見的高中生模樣啊。

      若是不提那不鼓而如平原的胸,只要是普通的人,看到東矇極短的黑髮,還有特別瘦弱又沒有病氣的身軀,都會覺得她是個小男生,不過她的臉龐是散發著男子般的剛毅沒錯。

      搭上父親的小型客車,腦子裡想的都是今天活動的護具,本來已經跟網友約好要一起獵吸血鬼了,就這樣毀約,信用肯定大跌。

      不用幾分鐘就到了妖校,那看上去和一般的人類學校並無不同之處,至少是在她的認知中。

      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普通的人校都有警衛一類的人物守護著在裡頭努力學習的學生,並盡力抵擋任何外來的傷害,這所學校沒有任何警衛,就連大門也是完全敞開,教室內沒有傳出任何吵鬧的噪音,連唸普通課文的聲音都沒有,蟲鳴鳥叫在對比之下顯得更加強烈,有一種棄校的感覺。

      從北方校門背對大馬路看,課室築成「H」型,中間走道兩邊是教務學務處一類的部分,每棟建築各有三樓,西邊是一、二、三年級的教室,東邊則是四、五年級、專科教室,從六年級後,要回到魂地世界進行實戰演練。每個學期在不同時期,隨著任課導師的決定,會有幾個禮拜是用來練習求生、戰鬥等課程的時間。

      東邊還有兩排建築,我想那大概是宿舍吧。

      在此求學的學生都得住校,應該也代表我今晚要住那兩排其中一排了。

      踏進校園,磚頭鋪成的路只占了三分之一,大部分還是有些軟爛甚至變質的泥土,小草零散而微弱的成長,這地肯定是最適合植物生長的地點,不過從雜草少之又少這點來看,那看上去像有人精心呵護著,所以東矇也就沒去上頭踏呀踏的。

      聽著父親給自己介紹,這所學校讀完要三十年,每五年一個學級,每學級的班數不同,現在是第一屆的六年級據說只有三班,和最多的一年級整整差了四班,一班通常十五人,也就是差了六十人。

      我這樣來讀不會怪怪的嗎?

      注重團隊分工、階級中的合作是這所學院的特色,也突出了妖物們的教育方向。食物的配給全都是從隊員中的和諧、親密度來發放,因此,隊員的選擇顯得十分重要,因為三十年都無法解除的「禁契」會在決定小隊成員的那一剎那制定。而小隊隊員人數通常是三人,易於行動,不會太多,倒也不會不夠。

      記得沒錯,老爸說他已經跟我的導師說過今天我會插班進來,也會向大家介紹我,不過所有同學都是妖物,這點搞的我有那麼點緊張,我的嘴角不禁扯了扯,透出無奈。

      伴隨著思考,我已經踏到未來的班級,一年七班的門前,裡頭沒有一絲聲音,這讓我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很明顯,好像也讓導師發現了,我就這麼感受到耳邊傳來一位女性的聲音,清甜又不失風度的。

      「妳可以先在外頭等一會兒麼?我先讓妳的同學們冷靜下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直沖耳根,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別人接觸過了,尤其是女性,所以當這股聲音響起時,我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量加大、增速,身體也熱熱的,有些癢,現在這種狀況應該是耳根紅了。

      雖然對音源、寂靜無聲的課室,導師卻間接的說吵鬧這些感到懵懂,但我還是乖乖地、乖乖地待在這裡,等導師要我進去再進去吧,免得尷尬。

      片晌我就聽見那股聲音又響起,這次有一點嚴肅,那間接的使我感到緊張,胃好像也揪成一團,我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進來吧。」

      我隨著那聲音的指示,拉開了木頭做的拉門,一步一步踏進教室,一股清心的泥土香就這麼竄進鼻腔,森林的芬多精就這麼散在空中,飛禽走獸的鳴叫就這麼成了交響樂。

      但我看見的,還是一般的課室,至少是在書中看過的,純白的油漆漆上水泥牆,前有黑板後有公告,水泥地上放著課桌椅,不過是三角形的,每一個三角桌都已經在每個邊坐了人兒,就只有最右邊第二排還有兩個空缺,我想,那就是我的位置了。我欲哭無淚的想。

      我沒有多理會導師,因為她看上去就是妖精,很一般,有類似蝴蝶的透明翅膀、尖耳、超越人類的美貌,和一般在網路上看見的妖精沒有兩樣,不過她給了我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替我的介紹值得注目的就是說到我是純種的人類,眾人一片譁然,我特別注意到的是,被我認定的未來位置其中一個座位上的人兒沒有過多的表情,在大家吵雜卻熱烈的討論下,她好像天塌下來都與自己無關一樣,雪白的長髮與過於蒼白而顯得病態的肌膚在班上是顯眼的。

      至少在深色系中,素色是突兀的。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種族,不過她的容貌有點過於吸引我的注意,我甚至開始懷疑她也許是魅魔一族。

      制服找遍全班也只有她穿著長袖,明明現在已經是夏天,我卻能從她那裏感覺到那麼點兒冷酷的氣息。

      更有特色的是她那鮮紅、又帶上棕色條紋的領帶,居然是直接掛在頸上,而不是繞過領子再打好的,它就這麼鬆垮垮的從鎖骨一路披向她的胸前,靜靜的垂著。

      「那麼,東矇同學,麻煩妳到最右邊第二排找個位置坐下。通常坐在同一桌的就是小隊成員,妳應該也已經知道這所學校的規則。而妳的另一個小隊成員會在幾分鐘後衝進教室,不要嚇到了。」

      在我端詳著那位同學的面容時,介紹結束了,我沒聽到什麼,不過在往位置移動時,我看見應該是男性的獸人、半獸人、妖精、矮人、像是人類,卻有著尖耳的種族都往我這邊投注很感興趣的目光,弄得我有點慌。該不會,導師沒有介紹我是女兒身,所以讓他們誤以為有新的夥伴吧?

      我默默的坐下,側背包「噗咻」的落在對我來說有些過大的座位後方,我打算先和同組成員打交道,畢竟,食物的配給是由隊員間的親暱度當標準。

      「呃,我叫東矇,人類,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搔搔頭,我想了最簡潔有力的自介,並禮貌的伸出手。

      「……。」

      「呃,那個……。」

      「……。」

      「那個,我叫作東矇,人類,請多指教!」

      我喊著,只是希望她能給我那麼點兒回應,因為這樣弄的我很尷尬,好像我自己在自嗨般。

      然而事與願違,我就是怎麼喊叫都不會有回應,她連點表情也沒有。而且我在幾秒後發現,她根本沒有坐在椅子上,雖然略微,但上下漂浮的氣場我還是感覺得出來,她是浮著的!

     

      交朋友原來這麼難麼。嗚嗚。

     

      「碰!」的一聲,有一道大力撞擊在門板上的聲音傳了進來,接著是一個嬌小、頭上有著貓咪耳朵的、類似半獸人的妖物走了進來,還摸著發紅的鼻頭與黑下臉的導師道歉。

      「抱、抱歉,我因為某些事情,遲到了。」

      白白嫩嫩的貓咪妖物神情看上去戰戰兢兢的,令人揪心。

      「坐下吧,今天有新生,我就不記帳了。繼續上課。」

      聽見導師的話,原本垂著的棕色貓耳「咻」的豎了起來,那貓尾,呃、兩隻貓尾巴也跟著搖了搖。

      接著,那只貓咪妖物對導師鞠了躬,逕自轉身,甩著及腰的棕色直髮往我這裡走了過來,她如綠寶石般清澈的眸帶著媚惑的情緒直直盯著我,我有那麼一點沉溺其中,就一點。

      「妳好,我是秋枒,秋天的秋,枝枒的枒。是只貓又。」

      嬌嫩的尾音剛落,她給了我一個安心的微笑,這個笑來的剛好,足以治癒我適才交不到朋友的失落感。

      簡直是天使哇。

      「妳好!我叫作東矇,東昇西落的東,矇蔽的矇。很高興認識妳!」

      也許我現在的語氣有點雀躍,和剛才截然不同。

      「我也很高興認識妳。妳知道小隊裡有三個人吧?」

      「我知道,但問這個做什麼呢。」

      「妳不問問另一個人的名字麼?」

      「問了。沒有答案。」

      我無奈的垂下眼,盡力裝成一個無辜的孩子。

      「那我那時怎麼會……,嗷,我不怪妳。」

      無視我的滿臉問號及導師在台上的滔滔不絕,秋枒轉頭望了望毫無表情的隊員,失笑。

      「我替她回答吧,她的名字是若三無。『三無』便是她的生活態度。妳感覺到了麼?『無口、無心、無表情』。她不是不理人,而是不『願』理人,祝妳成為能讓她關注的對象。」

      秋枒咯咯地笑著,這讓我感覺有點不妙,若這是個需要攻略的高冷角色,那我們之間的和諧度是很難提高的,接著物資的分配也會非常偏頗,怎麼還有人笑的出來。我不禁皺眉,開始上課了,我卻無心聽課。

      我的桌上沒有課本,不過導師教的事物全是我會的,還非常地簡單,我覺得沒有太大的阻礙,所以右手拖著腮幫子,眼鏡因為我的動作推擠而有些歪斜,不過並不會擋到視線,於是我百般無趣的往窗外看過去。

      雲朵嬉戲著,鳥兒振翅在雲中穿梭,顯出我正式成為籠中鳥的悲催。

      過了十幾分鐘吧,粗心的導師終於發現新來的學生沒有課本,才讓若三無帶我匆匆的去學務處領書。

      眾星辰,誰都好哇,突然就派個高冷陪我拿書,氣溫就這麼下降了幾十度,救救我。

      一路上,氣溫下降到可能是零下的溫度,我打從心底感到寒意,明明正值炎夏。

      課室與走廊均與普通人類學校沒有太大差異,不一樣的大概只有種族?

      踏在磁磚上,我的鞋發出規律的噠噠聲,若三無一直是浮著的,雙腳微微的抬起只為不碰地,手總是擺在身子兩旁,有些緊繃的制服外套描出少女的體態,玄色的百褶裙下是如白玉般的纖細大腿,該凸的地方凸的恰到好處,高挑的身材更襯出了那副女王的姿態,可謂穠纖合度。不過臉上的表情未曾更改過,要是笑了,肯定會令人戀愛。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她的種族,我知道的是某些種族有特別的雷點,知曉後定會比較好相處。

      「咱是吸血鬼。多指教。」

      彷彿是聽見我的心聲般,我的想法剛出,她的話語便落。

      我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發話者,對方並沒有要跟著我佇足的意思。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

      她大概是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與人談話的類型吧,不是完全無口,那就太好了。這麼看來提升整體和諧度還是有望的。我安心地嘆了一口氣。

      那音色令人安心。於女性來說不高,卻是最棒的音階,低沉而深厚,似滴於硬石上的水珠,又像從葉片回到河流的露珠,給人的感覺就是旅人多年在外遊蕩,回到家後讓親人給自己一個避風港般,越發平靜。且聽過一次就會上癮,像毒!

      絕不逾女音,自男音談又太高了。一開始插班進來的緊張已經消失無影無蹤,我好似已經融入小隊中了。現在剩的就是班上剩餘的那十二個同學,打好關係,接下來的二十九年就不會太難過了。

      「唔喔喔喔喔請多指教!我是人類!有什麼問題盡量提!」

      「……。」

      ……我剛才居然會有已經跟無口角色打好關係的想法,那真的是滿蠢的。

      話說吸血鬼,不是個被貶低的種族嗎?

      魂地那個世界,會吸血的分成高貴的血族與像垃圾般的吸血鬼,分隔標準尚無人找出,這是已經傳到人類世界裡的知識了,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大多數人會迴避吸血鬼。

      可是不都同樣是吸血的,為何要區分高低階級,真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呃,學務處原來是這個方向嗎?我還以為是在另一邊,哈哈。」

      我扯著乾笑,努力地想了一個話題,無奈對方完全沒有反應。

      「話說,我們總共有幾個科目阿,體育好像也有對不對?」

      「主任會說明。」

      唔喔喔喔有回應了!!

      不過這句的意思是不會親自跟我說明嗎,現在是想推卸責任嗎?

      好吧,她沒有任何對我解說的義務,我就只是想要跟她多說說話而已。

      「嗚嗚嗚嗚,對新學生這麼冷漠是可以的嗎,這麼欺負新學生是對的嗎,我就想要妳跟我說明啦。」

      我垂下眸子,裝出哭腔,手還做出拭淚的動作。

      「……。」

      然而她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很是專心的帶路。

      ……看來這路可長的。

      從我自言自語後過了幾秒,我們就到了學務處,若三無只在門外等候,我只能自己跟學務主任說了幾句話,他就拿了六本封面都極度不相同,唯一共同點是書皮都已經泛黃了的書本,用牛皮做的。

      這間學校的科目有八科,魂語、數學、物理、奇幻生物學、種族史、魔法學、體育、戰鬥。

      魂語據說就是現在正在使用的語言,還包括在魂地那種類似英文片語的短句。

      數學很普通,連人類學校都有。

      物理是設來給只用普通攻擊、物理攻擊、甚至是為了治療只受到皮肉傷的傷患那類的學生學習的,所有職位普遍都需要,除了魔導師。

      奇幻生物學即如表面的意思,學習魂地世界中的生物名稱、習性、棲息地……諸如此類的知識。

      種族史就是學習每個種族之間的利弊關係、對立之處、立場於何,及每個種族的一般常用知識。

      魔法學,是最熱門、也很少學生打嗑睡的一門科目,內含狩獵、破壞、建造、輔助等四大系魔法,據說狩獵是最多人喜歡學習的,那也跟攻擊者人多有點關連。

      體育,就是讓學生到處活動,流流汗,很簡單的一科。

      戰鬥則是綜合上述所有科目來場小隊間的大亂鬥,運用所擁的知識、戰力,進行思考與行動去殲滅其他小隊,最後的倖存者將會獲得獎賞。不過值得高興的是,受到的傷害將會全數轉移至到時候會發下去的手鐲,傷害數到了某個程度會算作死去,送往休息室,也就是說不會有實質的傷害。

      靜下心來聽完了主任的說明,我只覺得……

      戰鬥那科好像有點不妙。

      若我們這個悲催的小隊,只有貓又、吸血鬼和弱到爆炸的人類,這些普遍不被瞧得起的種族,其他小隊的加成會更為不利於我們。

     

      更何況職位的加成一定是非常偏頗,以我來說,剛才翻翻書時主任偷偷的測定我是「魂者」,一種類似清除者的職位,拿到其他人部份能力、記憶、感情,非常悲催,能領取到的補給又少到不能再少的少。

      職位只有七種,居然比科目來的少。

      主要職位是:劍士、刺客、弓手、魔導師、槍手、祭司、魂者。

      想當然耳,職位加成最大的就是劍士,依序下來,便是魂者的加成少得可憐。

     

      我已經是人類了,還只能當魂者,原來這就是我的人生嗎。

      捧好手上的六本書,帶上落寞的情緒,我又跟著若三無回到教室去。

      這校區完全沒有教書的氣氛,安靜得連幾尺外任何植物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從進入學校後我就一直很納悶,為何這所學校可以那麼安靜,而剛才我剛要進教室時妖精導師又說學生們很吵?

      算了,那肯定是種魔法……讓在門外的人聽不見裡頭的任何聲音的魔法。

      對對,一定是這樣。

      哼哼,聰明如我!

      當我正沉浸在為自己的智商之高愉悅的情緒中時,我撞上了前方帶路的人兒,這也使得她早已停下來的身軀又被我推擠而向前移動了一小段距離。

      我只能望著她,幾秒後她開口。

     

      「別進去。」

      「哈阿?什麼別進去?」

  

      唔喔喔喔喔喔有話了!!!!!!

      不過我不懂這段對話的意思,我只知道從門內有一股嗔甚又帶著懊惱的氣燄爆發,來勢洶洶的。

      蹦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然後門被從內部大力的撞擊了幾下,弄得我有點心慌意亂,生怕從裡面撞出什麼東西來。

      「什麼鬼?!」

      「輔助間,稱三無,施予透明之力於咱家吧,月痕。」

      在她站直身軀,沒有抑揚頓挫的迅速詠唱完一整大串的咒語後,某股力量連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將身體都化成透明,不過我還是看得見她,她應該也是如此。

      門「嘰──」的一聲開了,妖精老師站在門後,臉色不太妙。

      我們兩個都沒去碰門,所以一定是她從內部開的。

      可是這是怎樣?怎麼我們回來她的臉就變了?

      …………。

      「怎麼還沒回來,真的要拖到休息時間?」

      妖精老師背後的透明翅膀垂著,雙手交岔於胸前,眉頭揪著,好像都快打成結了。

      我現在能聽見教室裡的吵鬧程度,絕對不比人類的一般傳統市場遜色。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

      看來是擔心我們去拿書,可能拿到出了事,臉色才這麼不好的吧。

      真是個好老師呢。

      我打從心底給了妖精老師很好的評價,很是欣慰。

      「我居然忘記要她去幫忙拿一杯咖啡。」

      ……阿,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阿。

      妖精老師在我心底的評價就這麼打了折,甚至比第一印象還低。

     

      回頭,我看見若三無聞話,轉身逕自飛離現場。

      而我是礙於無法恢復這副樣子,只能望向她離去的方向,乖乖的等待她回來。

      不過多久,我看見若三無手上捧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很是仔細、平穩的飛了回來。

      然後終於舉直雙腳,踩踏在地上。

      接著把咖啡往我這邊推。

      ……是要我接下來的意思嗎?

      我推測著,也就拿了那杯咖啡。

      她提舉雙手向天花板,後闔上雙掌,毫無感情的訴出。

      「月痕,三無在此感謝君之協助。君可停止。」

      我們的身體又慢慢的被填滿了原本就該有的色彩,這兒第二個不同的就是蹍在門框上的妖精老師臉色變好了。

      「原來妳們已經回來了,那怎麼不早點進來呢?還隱形呢。」

      妖精老師看起來非常著急,但眸裡的盼望可不是只有我看到而已。

      別裝了,妳剛才說什麼、真正的想法我們都聽見了。

      「居、居然還帶了咖啡,真的是非常、非常謝謝妳們!」

      妖精老師熱淚盈眶,好像感動於我們無意間達成她的冀望。

      不,我們都聽見妳想喝了,人家才去拿的。

      我什麼都不說,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看來雪白的無口吸血鬼也有溫柔的一面,這種無理的要求也毅然決然的達成了。

      我心想,當然是不敢直接說出來。

      畢竟在未知戰鬥力的人面前,什麼話都得收斂些。

      「進來吧,也快休息了,這段時間就是自由時間!」

      妖精老師接過我遞的咖啡,說。

      順著妖精老師的話,我們都邁步進了教室,這次若三無是用走的,不曉得為什麼。

      我讓若三無先回到座位上,我想到其他小隊與他們打個交道。

      刻意走到整隊都是男兒的小隊,打了招呼,就是伸出手罷。

      可是,我只是靠近,他們就面露懼色,害我心靈有點兒受創,也皺起眉頭。

      「唔,那個,我是東矇,東昇西落的東,矇蔽的矇……」

      縱使大家沒什麼意願,我還是率先釋出善意,只是沒什麼人想回應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不是還有一些人對我很好奇?!

      有點傷心。

      我轉過頭,望向我的小隊。

      秋枒臉上掛著可愛的淡笑,輕輕地對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沒什麼問題。

      若三無還是一副雲淡風輕,沒想回視我的意思,也沒什麼問題。

      我暫時放棄了交朋友的計畫,先和隊員們搞好關係吧。

     

      回到座位。

      「呃,我剛去拿書,學務主任判定我是魂者。那妳們呢?」

      我在吵雜的教室中於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坐下來,想來想去,真沒什麼話題能談,我只好把剛才的測定結果拿出來說,反正多了解一下隊員的性質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是弓手,視力是全校最好的,不過晚上會有一點點問題,誒嘿嘿。」

      「沒事,晚上視野的確會減弱,這是不可更變的事實。」

      「我才不會因為晚上就減弱視力咧,不是那件事啦,笨、蛋。」

      「妳才笨蛋,那不然是什麼事?我真的挺想知道連笨蛋都會猜錯的是什麼事。」

      「聽力!」

      秋枒抖了抖自己的貓耳,自豪的噘了噘嘴。

      這麼一說,我一直都很想做某件事。

      不加思索,我的身體自主性的動了起來,站到秋枒後方,抬起手,向著那對貓耳伸手摸了摸、搓了搓、揉了揉,在我撫摸著她的雙耳時,秋枒看上去好像很舒服,一直發出「咕嚕」的聲音,就連我也知道那是在貓咪感到愉悅、舒服時會發出的聲音,所以就這麼定下了每日任務。

      和秋枒居然就這麼自然的互動了起來,怎麼其他人就不行。

      看來我對於剛才去打招呼,而完全沒有人想理我的事還耿耿於懷。

      「那妳呢,若三無?」

      因為不敢叫得多親,所以我還是直接念名字,更何況我不曉得妖物的取名方式為何。

      「……。」

      「也是弓手嗎?不過吸血鬼應該很少會做遠距離攻擊的吧,阿哈哈哈哈。」

      我用手指刮了刮臉頰,還是只能乾笑著,一面盼望對方能給我一點回應,一點也好。

      「用棍法,刺客。」

      「棍法嗎,好厲害!而且刺客通常身體能力都很好!!好羨慕!!!!!!」

      「……。」

      「真的好厲害!!」

      秋枒也跟著我驚呼,我還以為她早就知道了。

      不過她們兩個的職位都不低,待遇應該也比較好。

      嗚……就我是最低階級的職位。

      像是看出我的難受般,秋枒安慰道。

      「是魂者也沒關係啦,我們在某些課中也是有解謎任務,魂者通常能拿到片段記憶對吧?那就是對我們非常有幫助的能力了!而且若妳是為每天物資的分配擔憂,不要緊張,那是我們三人職位階級的平均當五成標準,全隊的和諧當五成標準,不是個人!」

      「那我根本是拖累妳們了。」

      「才沒有呢!妳問問三無!」

      她望向若三無,我也跟著瞧了過去。

      那白如雪的長睫毛下埋著似銀、又游蕩在無色附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我常常為此感到莫名的寒意。

      我是不理解秋枒把話題帶到沒有回應的人身上有何居心,不過感覺那是別有用意。

      話說食物,吸血鬼通常是吸血維生的,這也就是他們的種族名源由。

      也就是說我們得到的食物是三人份,兩人分。

      食物配給我暫時鬆下了心,剩下的三分之一拿來當點心應該是綽綽有餘。

      不過吸血鬼喝的血,得從哪取?

      一般的物資配給不會有血這種玩意兒吧,就算有,那也太獵奇了。

      「咱喝自己的血,少緊張。」

      像是聽見我的疑問般,若三無回答。

      「等等等等,這種違反常理的舉動是可以的嗎?!」

      「據三無說,她已經這麼做了幾百年,也就是說她的年紀比我們都大!那得表示尊敬一點!」

      「同是隊員,幹嘛尊敬阿,不管對方是誰,我都只給尊重啦。」

      我才不管對方是哪一國的國王、還是什麼鬼天皇的兒子女兒咧,就算是神明下凡我也只會給尊重,尊敬什麼的,是留給死人的。總而言之,還活著的東西得不到我的尊敬。

      「等等,那她喝了自己的血之後,咬的傷口怎麼辦?!」

      我想到一個新的問題,喝自己的血本來就非常詭異,傷口處理大概也很不容易吧。

      「其實外表看不出來,她的自癒能力足以匹敵魂地的大祭司『月庚』的治療魔法,卻不用任何力氣,很厲害的!」

      「那就好。話說,明明是刺客,怎麼是提棍?我印象中刺客都是帶著兜帽,三兩下就以雙手匕首解決敵人的。補充一下,我只會格鬥技,拳打腳踢一類的,赤手空拳跟任何人打架我絕對不會輸,這是不可更變的事實。」

      我一口氣吐槽了滿多東西,想到應該說一下我只會什麼,就驕傲的說了。

      「刻板印象有點深唷。話說妳這麼有自信?!剛好下一節要開始模擬戰鬥課,為時今天下午到明天早上,讓我見識見識妳的實力吧,東矇。」

     

      聞言,我愣了愣,儘力搜尋腦海中關於這件事的情報,卻連一點痕跡也沒有。

      「等等我怎麼就沒聽說這件事,真的是突如其來耶?!」

      「還不是因為剛才妳和三無去拿書,老師宣布,妳們很剛好的漏聽。」

      「怎麼有老師當成這樣的,宣布事情至少要等所有學生到齊吧。」

      我表面上抱怨著,心裡享受老師賜予的臨場刺激感,及那無形的壓力。

      常年窩在家裡,我已經很久沒有受到挑戰過了。

      所以這次的機會,我一定得好好把握!

      但是怎麼有剛入學沒幾個小時,就跟同學開始模擬戰的人阿。

      找遍全世界大概就只有我了吧。

      而且我還不太曉得模擬戰到底要做什麼,等等給隊員們添麻煩就不妙了。

      猶豫要不要去詢問他人模擬戰要做什麼事,而腦袋快要燒壞的我,決定放棄思考。

      反正,跟著秋枒與若三無就好,她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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