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瑾萱處理好身上的汙漬並換了件服裝後，拾起桌上的手機，向公司請了假。「不知道莫安今天有沒有課......」沒有多想，她拿著包包出門，打算去莫安宿舍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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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安向來睡眠很淺，總能被些細微的聲音吵醒。還記得有次，她上台自我介紹時，打趣地道：「我想我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被細菌的交談聲吵醒的人！」一句話惹得全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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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輕易地把自己的好心情感染至周遭的人，很多人甚至沒有見過她憂鬱傷心的時候，可是這樣的她，是否讓人更加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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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定莫瑾萱已出門，才坐起身來。絲毫未感受到酒後的頭疼，腦袋只有些微膨脹的不適感。揉著惺忪的雙眼，往旁邊一看，沒有姊姊的身影。赤腳起身走至莫瑾萱的衣櫃前，隨意翻找出一件乾淨的衣物，將身上的衣物換掉後，她捏著衣服的一小角，仔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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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門口旁擺著一張全身鏡，她緩緩繞過床的邊緣，看向鏡中的自己。蒼白且佈滿淚痕的臉龐，眼神散漫、空洞，胡亂翹著的如瀑長髮，以及那似鴕鳥的姿態。她抬起手，指尖在臉上遊走，嘴裡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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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一句她是這麼評論自己的，「莫安啊莫安......瞧妳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病了呢......」扯了扯嘴角，偏過身子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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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輕拂過牆壁、桌子、沙發，倒沒沾染多少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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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至廚房給自己了倒一杯水，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水的涼意緩緩潤過喉嚨，她揪緊自己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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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子還留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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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想放下所有思緒，好好的放鬆自己，可惜心尖的疼令她全身輕顫，起了一身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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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水杯，終於露出一抹淒涼的苦笑，她實在想不透，到底是什麼事情才能影響他們無堅不摧的愛情，才能使一向自信的他，透出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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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堅不摧的愛情？她真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如果是無堅不摧，那麼現在的離別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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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裂般的頭痛突如其來，她扶著額頭，身子有些站不穩，抬頭想要看清周圍，結果換來的是一片模糊，像是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扭曲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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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對吧？這種無助，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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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她暗自咒罵了一聲。忍不住衝動，玻璃杯往琉璃台砸上，她拾起碎片，嵌入右手指甲裡，她悶哼一聲，想將不好的念頭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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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分個手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大吼，鮮血從指甲邊緣流出，拾起碎片從指腹的頂端一路劃下，劃至手掌下的動脈時，她才稍些遲疑，最後碎片被丟進洗手台裡。她緊握拳頭，往牆上一揍，聽到了骨頭喀擦的聲音，她早就習慣這樣的疼痛，但卻難以解緩心頭被刀子一刀一劃的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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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流露痛苦之情，「葉書曄，你是要把我逼瘋，是嗎……」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抱著頭，任由疼痛佔據她的肉體，不論心理上的，還是外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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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離我而去……我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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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刮過樹梢，大雪將至，十二月的一個下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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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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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的心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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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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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必須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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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會傷心，你會難過。但我必須徒留一個空殼子，去證明自己曾經深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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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抹鼻涕一抹眼淚地抓著他的衣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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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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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責怪她怎麼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給丟失了，他依然溫柔且地望進她混濁的眸子，渴望看穿。同時，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眉間的皺痕，都能讓她倍感溫暖，彷彿自己被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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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無家可歸的流浪貓，終於在世界的一角找到歸屬的喜悅，是種莫名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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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牽動了她的一舉一動，把自己的心弄丟了，卻還是能反射性的愛上他，此刻她是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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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著她柔順的長髮說：「無妨，我把我的心分一半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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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地睜大眼睛，迎來的是他無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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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心在動心的那一刻起，就屬於妳了。」他親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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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淚潸潸的，依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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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早已認定妳，我想它會很樂意為妳效勞的。」他淡淡地笑著，而她咧開蒼白地嘴，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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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她快要窒息，因為他的心妄想逃離她，逃離那個曾經深愛的地方。她難受極了，緊抓著它的影子，懇求他不要離去，它卻執意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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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頭，髮絲擋住她的臉龐，兩手抵在琉璃台上，甚感無力。許久，她狂妄地大笑，撕心裂肺的，一陣一陣的笑聲未曾間斷，一次比一次更加瘋狂。她猛然抬頭，是雙佈滿血絲的雙眼。「溫日安，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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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至冰箱，拿出裡頭所有的啤酒，少說有六罐。她沒想到莫瑾萱這些年竟學會喝酒，愣了會，關上冰箱，手捧著啤酒走回琉璃台，沒多想地直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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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依舊掛著那抹涼掉的笑意，她舉杯。「溫日安，三年前妳就死了，為何不死得爽快點？非要這麼折磨我，死前的妳賦予我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情，詛咒我的人生會被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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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一飲而盡，她舔舔嘴角。「那麼溫日安，妳贏了、妳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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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右手，眼瞳裡反射的是絲絲的血，一滴、兩滴地從指尖緩緩滴下。她想，自己的血是多麼美麗，鮮紅且闊達，不待任何留戀，彷彿已經被皮肉所困許久，如今流淌在外多了份自由。她多麼渴望，渴望血能帶走她體內的痛楚，掏空所有思念。一層一層外殼逐漸剝落，變成醜陋的小丑，一滴一滴血爭先流出，遍地皆開滿燦爛的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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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害怕自己全身潰爛。如今，她多麼希望自己的靈魂不復存在，它的不再完整，讓她得以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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