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牌肆之柒‧武巫女御川杏秧

冬夜漸長,幽寒無盡。噤聲星子,遁隱無光。

當遊人藏躲圍牆之後,在溫暖火光旁尋求庇護,總有細微腳步聲迴蕩野外。堅定穩妥、不急不徐,好比機械。

那是御川家的最後血脈,也是人們還記得此家族的唯一原因。那是名少女,人們提到她的年紀時,總露出疼惜表情。

如此年輕,卻肩負重任,拋去凡俗娛樂,獻身神聖使命。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她巡邏羅巖島已經開拓,或是尚未被文明染指的土地。任季節更迭、時光荏苒,不曾改變。

妳不想為家族復仇嗎?曾有人如此詢問,但御川末裔之女總輕輕搖頭,意志忠貞。

「邪靈仍排徊黑暗之中。御帝有命,御川一族當守護羅巖之島。背信忘義,是為大逆。」

聖陽御帝久無繼嗣,九十九島帝國早已覆滅。如此執念,令人欽服,也教人備感惋惜。

邪靈確實排徊不去。嶼民們並未遺忘僅有雪地微弱反光的那一夜,御川之女以祭器將準備吞食孩童的惡魔釘在穀倉門上,再以薙刀將之劈斬成半的景象。

惡魔悽厲哀號,似乎仍縈迴不止。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雖說年輕巫女的島巡任務有固定路徑,每每四十九日,她總會在巡視島嶼北方時特地走向那片礫石海岸,遙望波光,耐心等候。

「杏秧,又見面了。」

水色髮辮服貼側臉、眼神溫柔、笑容憂鬱、身著貴族服飾的俊美男子走來,襯著幽藍海景,形影夢幻。

他輕撫御川之女玉白、光滑的小臉,後者伸出纖纖素指,將男人大手捧至胸前。

棗紅眼眸淚光流轉,心緒紊亂:「好久不見......好想你......」

男子伸出另一隻手,將巫女貼近胸懷,輕吻那烏亮長髮,語調溫柔:「杏秧好努力了,當然要給妳獎賞。」

她抬頭與男子對望,柔潤雙唇微張。男子伏下身,收緊擁抱,深深一吻。

濤聲悠然,擊在石灘上的海浪碎成泡沫,映著月光,碧影舞動,轉瞬即逝。

御川杏秧,嶼民眼中堅毅不移,甚至可說太過頑固的年輕巫女,如今衣衫不整、小女人般倚靠男人袒裸胸膛,低垂雙眸目光迷幻。

「我這樣...會不會太奢侈了些?」

「不會。杏秧是好孩子,偶爾該偷懶一下。」

「如果此時惡靈襲擊村子呢?」

「生死有命。因果如此運作,也是沒辦法的事。」

「好狡猾的辯白呢。」

「人不能總為了他人而活。」

少女直起身子,眼神忿忿不平:「所以我錯了嗎?我活著,就是為了再見到你。」

男子為少女撥去臉上髮絲,語帶疼惜:「就算說妳傻,妳改得了嗎?」

一抹蒼白在海面彼方緩緩漾開。

「要日出了。」男子黯然神傷,「杏秧,我該走了。」

御川之女強忍哀傷,不斷大口呼吸,壓抑流淚衝動:「那我們四十九日後再見,哥哥大人。」

「嗯。」男子起立,笑容依舊,隨黎明漸白,身影透明,體態搖曳。須臾,輪廓不再,形影消逝。

御川家的最後血脈,滅族仇殺唯一的倖存者,撐著祭器起身,咽下混著淚水鹹味的苦澀。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季節更迭、時光荏苒,不曾改變。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