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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沐1

他太乾淨了,纖塵不染,不屬於暗處的我們。

甯甯醉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她半撐半倚的坐在陸秦學長身旁,醉眼朦朧的望著他。澄澈,即便在不清明的狀況下。

我忽然能懂心底常存的,是嫉妒。

甯甯她什麼都清楚,只是不願細想,所以她身上依然帶著天真爛漫。而我卻不得不擁抱現實,仿如夜鶯毅然決然的將玫瑰的刺擁入懷中,只為了奉獻與純粹。

……能值得純粹和乾淨的是不受污染,儘管只存於虛幻。

手邊杯裡的酒泛著金黃色澤,流光瀲灩的旋轉著,透明的氣泡不時浮上。杯壁的水珠凝結成粒,緩緩滑落。

”學妹,敬妳。”被一群人簇擁著的其中一個學長神智不清的舉起杯,我和他遙遙相對。他渾濁的眼睛昭示著他不甚清明的神志,眼裡留露出的情緒我不想、也不願懂。

我舉起杯,而後一飲而盡。

都說香檳是甜的,但我飲下的卻只有苦澀。

“學妹,敬妳,為了現在已經十二點了。”方才那位模糊學長旁邊的另一個學長舉杯。

“哦?已經十二點了?想當年我們這個時候都還在讀書,哪像他們這樣,”模糊學長高聲叫道“陪酒!”

旁邊的一個學姊看   了逐漸安靜下來的場子,陪笑著“學弟妹們,別往心裡去哈,賈樁都一直這樣的,抱歉。”她轉頭低聲怒斥“你搞什麼鬼!”

場內沒人理會,即便是與他們一道而來的學長姐,只又投入交談,互相遞送著酒瓶。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賈樁學長依舊低聲咕噥。

“學妹,敬妳。”那位學長不耐煩的搖了搖手中的酒杯,暗紅色的液體飛濺出了幾滴。

“也敬你,學長,為了我們曾經都是好學生。”眼見酒杯已空,我趕緊揚起一旁的酒瓶,仰脖飲下,一絲酒水從嘴角流出,我抬起手臂一擦。

那位學長看呆了眼,半晌後舉起燦然一笑,對旁邊的學姊和我的同學們一笑“她真好玩,對吧?”

“沐沐一貫都是這樣的,很活潑。”一個平時不熟的綁著丸子頭的女生道。

“名字怎麼寫?”他側頭面向我。

一旁的丸子頭女生忙伸指沾酒,“這樣。”她捻著指尖的一抹禇紅。

“哦,我是問她。”學長漫不經心的笑了。丸子頭女生羞憤的瞪了我一眼。

“過來!”他向我招手,我瞥了眼旁邊的甯甯,臉色酡紅,手裡換成了杯紅酒,淡然的坐著。陸秦學長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和另一邊的學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學姊傾身向前,很積極的感覺。禍水。

“慕沐,過來。”學長又叫了一次,帶著笑意。

“哦。”

“這樣拖著腳步是很不情願?”他笑問,眼睛瞇成彎彎的弧度。

“沒。”甯甯還是坐在那邊,讓人不省心。

“陸秦那禽獸帥吧?”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那小子長得是禍國殃民。”

“禍國殃民的意思是很女氣?”

“不是,”他哂然,白皙的指尖從胸前的口袋夾出一張名片,像變戲法般“我的名片,省得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底的卡燙著金印的字“許祈”,簡單的樣式和他本人很不搭,非常不搭。

“原來是許學長,久仰。”我抱拳向他一揖。

“果然是沒在記。”和陸秦學長相反,他笑起來感覺乾淨而純真。在他們這類人裡很罕見。

我乾乾的陪笑幾聲,他的笑容很像軒子,眉眼間隱隱的執著,乾淨和純粹的地方。

他身邊的三千佳麗領悟到他有長談的打算後一個個起身,尋找下一個目標。

“坐,”他拍了拍身邊空出來的沙發“沐沐有小男友嗎?”

“沒有。”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有暗戀的人?”許祈學長輕笑。

看我停頓了很久,許祈學長瞭然的問“有來嗎?”

“沒有。”我頓了很久。

“為什麼?”

“他不屬於這裡。”他太乾淨了,纖塵不染,不屬於暗處的我們。

“哦?那妳那個朋友,陸秦旁邊那個呢?”

“甯甯她醉了。”遠處的甯甯一杯接著一杯的灌起白開水。

“那妳呢?”許祈學長的眼裡不在是戲謔,而是有點認真的看著我。

“老娘千杯不倒。”

許祈學長看了眼我原先座位前的瓶瓶罐罐,笑了。

“怎麼練出來的,很常喝酒?”

“天生。”我舉杯飲盡。

“好喝嗎?”他皺眉看向我。似乎對我的舉動很不苟同。

“不是好喝,是不得不喝。”

“哦?”

“本分這事誰都說不準的,所以能夠理解到界線的勢必要做的更多。”

“嗯。”他垂眼晃著酒杯,停了好半晌,沒人說話。

“難得糊塗。”許祈學長認真的看了我一眼。

在瞭解到現實的那一刻起,十年了?又或許更早。關起房門間裡隱隱的謾罵,電話裡飄出的嬌柔女聲,宴會間恰到好處的言語……“是啊。”

“沐沐妳說什麼?”學長大舌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滑稽。

“啊?”我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眼前的聲色重疊了數層,傳進耳裡的聲音變質成無意義的單詞。

“什麼?”

“我說,我們去跳舞啊老頭!”

“哎,”他直起身,不穩的站了起來向我伸出手,又跌回沙發裡“十……十年後妳也會變成這樣。”

我喘不過氣的笑了。近似於醉的感覺還是第一次。解脫。

“每天早上要吃維他命B、C,魚油,益生菌,吃完飯要吃胃藥,運動要戴護膝……”學長高聲嚷嚷著。

包廂內早已亂成一片,音樂震耳欲聾的播放著,混雜著香水、酒、嘔吐物的氣味瀰漫。

“老子還年輕著!”我抓住學長的肩膀前後搖晃。

“嘔……”

“啊!髒死了!”我趕緊掏出手帕遞給他。

“嘔……”許祈停頓了會,側頭向我笑。他眼裡清明的閃著狡詰。同類。多麼可悲。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我站起身靠近許祈的耳朵大聲道“我接電話。”

他用手帕捂著嘴,點頭。

“喂?”陽台上夜風陣陣,帶著一絲涼意。

“慕沐姐,我是秦弋。我姐跟妳在一起嗎?”

“嗯。”不對,要是剛才許祈敬酒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現在幾點?”

秦弋輕笑一聲“凌晨三點。”

“什麼?三點?”

“是啊。妳們在哪裡?我過去接她。”

我報了串地址。

“我五分鐘後到。”秦弋快速收了線,手機裡傳來斷線的嘟聲。

“甯甯,走了。妳弟要來接妳。”趁著陸秦學長去廁所的空檔我趕緊抓住甯甯。她眼神迷離,呆呆的坐在一隅。

“啊?”她抬頭傻傻笑了。

“秦弋,妳弟,他要過來接妳。”我抓住她的手臂繞在我肩上“來,用力。”

“沐沐要走了?”陸秦學長站在甯甯另一邊,嗓音輕柔的呢喃。

“嗯。”我持續施力,但甯甯仍然坐在沙發上  

“那散了吧。”只見陸秦學長走向一個戴大圓鏡框的高馬尾學姊,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音樂頓時停止“學弟妹們,現在時間已經三點啦。在不回家學姊很難做人的。”透過麥克風,學姊高昂的聲線播送著。

包廂內傳起陣陣的道別和交換號碼的聲音,拉起甯甯。“五分鐘啦,再不下去秦弋會殺了我的。”

我趕緊拉著掛在我身上的甯甯走出包廂“唉呦,真沉。”

調了下身上的包包,抬頭,陸秦學長站在甯甯的另一邊,附在她耳畔低語。

“我送妳們。”見我抬頭,他向我媚然一笑。

他走在另一邊,絲毫沒有要幫著搭把手的意思。可惡。讓老子一個弱女子負重如此。

“慕沐姐。”秦弋趕忙跑上前,接過甯甯。“謝謝妳。我姐沒給妳添麻煩吧?”

“沒有。”眼角餘光瞥了下陸秦,這廝一臉玩味的笑著。果真長得禍國殃民。

“慕沐姐,謝謝。”秦弋再三道謝,扶著甯甯上了腳踏車。

“不跟他們一起?”揮手目送秦弋他們離開後,陸秦學長笑問。

“你看那腳踏車坐的下三個人嗎?”

“沐沐跟我。”一隻手臂環住我的肩,仰頭,果然是許祈。

“不送。”陸秦學長轉身走了。

“他一直都這樣嗎?”跟許祈上了車,我看著陸秦學長遠去的背影。

“誰?陸秦?”

“嗯。”

“其實我跟他也不太熟的。”許祈不好意思的笑。“大哥,先開吧。”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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