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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

                                                                                                第一章   戰後

        偲已經十六歲了,在他有記憶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如今只剩他跟母親相依為命,他們所居住的是一個老舊的城邦,是三百年前那場殘酷的大戰後,受到破壞最嚴重的區域,在這名為「孟」的城邦中,人口稀少,大部分的河流早已乾枯,某些地區必須打井水,土地也幾乎長不出什麼農作物,必須依靠有限的糧食分配來維持生活。偲的父親是位優秀獵人,因此偲從小便具備屬於獵人天生的敏銳,他同時也是獵人公會中的成員,時常陪著一群獵人越過市中心到郊外的森林中打獵,這天他們依約在市中心會合,一起前往森林打獵。

「你的父親,真的是很了不起呢。」一位在前面帶頭的獵人一邊砍著擋在身前的芒草一邊說道。

「是阿,他可是十五歲時就破了我們公會的紀錄,總共狩獵了五十四隻野狼跟一百二十隻兔子呢。」另一位獵人笑著說。

這兩位都是偲從小就一起打獵的人,帶頭的叫鄧尼茲,二十九歲,是公會的會長,而他的紀錄也只差了偲的爸爸一點,分別是四十三頭野狼跟一百一十隻兔子。另一位叫卡爾,與偲同年,也是一名優秀的獵人,紀錄是三十六隻野狼,九十八隻兔子。

「希望今天收穫能多一點阿,不然就沒有肉可以吃了。」卡爾搔著頭說道。

「噓,安靜。」鄧尼茲突然說。

偲已經知道鄧尼茲發現獵物了,偲扭頭,往鄧尼茲暗中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頭野鹿,正在喝著小池子裡的水,偲從背後俐落地拿出他的箭,與獵人們藏身在一片小灌木叢後,把箭搭上弩,瞄準……

        就在這個時候一槍響劃破天際,一顆子彈迅速穿越了厚厚的樹叢擊中野鹿,野鹿應聲倒地。卡爾瞬間睜大了眼睛,拼命的搖著頭,臉上寫著「不可能!」。

偲也百思不得其解,從子彈飛來的方向來看,射手的視野完全被濃密的樹叢所遮蔽,照理說除非他有透視眼,否則是看不到野鹿的。偲看向鄧尼茲,然而此時鄧尼茲臉上的表情則十分微妙。

卡爾想上前看一下倒地的野鹿,鄧尼茲伸手擋住了他說:「別出去!」

獵人們對面厚厚的樹叢被撥開,走出了一位女孩,偲發現這位女孩的長相跟穿著有點特殊,她有著一頭雪白的長頭髮,深邃的紫眼珠,穿著一套被剪短的長裙(偲的城邦的婦女都穿長裙)。

「怎麼是個女孩?!」卡爾瞪大的眼睛此時更大了。偲也更加疑惑,因為他們城邦的婦女是不准參與狩獵的,只能在家從事些編織活。女孩在鹿的身旁跪下,流著淚輕輕撫摸著受傷的野鹿並喃喃自語,

「@#*+-><……」。

女孩身後的樹叢再次被撥開,一名中年男子持槍從中走了出來,有著一絲血紅的眼珠。口中說著偲聽不懂的語言,說完後再次舉起槍,對著受傷的野鹿補了一槍後,便扛起已死亡的野鹿,轉頭往樹叢中走去,女孩緩緩起身跟著離開了。

「她是誰?」這個想法在偲的心中激起了強烈的漣漪,鄧尼茲則敲了敲已經呆得像石像的卡爾。

「不用那麼驚訝!那只不過是一對平凡的父女而已……」鄧尼茲一派輕鬆。

「走吧!我們回去吧!」鄧尼茲說。

「可是我們沒有獵到肉!」卡爾抗議。

鄧尼茲突然嚴肅的說:「快走!」

說完便拉著卡爾,快速的往回走。

偲馬上跟上。

回到家後剛打完井水回家的母親為偲準備了馬鈴薯大餐,有炸馬鈴薯、烤馬鈴薯、水煮馬鈴薯……

偲的母親一臉抱歉的說:「對不起,今天去城市分配糧食的時候,只剩下馬鈴薯了……」

不過偲並不在意,因為他深切了解市中心中那些厚臉皮的貴族。

總是把最好的食物一馬車一馬車的載走,剩下的就留給他們這些中下階級的人,最讓偲痛恨的是,明明一部分肉類的來源就是偲他們每天打獵的成果,但是他們不但都取走,甚至不留情面的唾罵,這件事連身為獵人公會會長的鄧尼茲都看不下去,只要一有機會便會把應該上交的肉類偷偷留下,分送給那些需要的人們。

「我開動囉!」偲說完便舉起了筷子,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不要吃那麼快,小心噎到喔!」母親溫柔的在一旁提醒著。

偲想著母親不由得悲從中來,偲從小便是在母親的照顧下長大,雖然生活艱困,但母親卻沒有一絲抱怨,還時常在偲小的時候唸床邊故事給他聽,偲也時常在母親的呵護中沉沉睡去。然而像她這樣的女子很早便成了寡婦,偲也成了單親家庭。偲的母親很常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裙,據說是丈夫死時和死後便一直那樣穿著,因此也得了一個稱號,叫做「黑寡婦」。偲的父親的死是個謎團,至少在偲看來是如此,因為母親從來沒有說過關於偲父親的事,偲也怕讓母親再想起不願想起的回憶,也就沒有過問。偲看向母親的臉龐,光滑的皮膚上沒有一絲皺紋,紫色眼珠中透著精神的亮光。

       

這天夜裡,偲睡得不安穩,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偲的腦中不斷地傳來斷斷續續的畫面,倒下的野鹿、神奇得有點唬爛的子彈、謎樣的父女(?)……

       

這時,一陣喀喀響從偲的房門外響起,偲很明白的知道,那是他家老大門獨有的呻吟聲,有人來了!偲聽到隔壁房間門打開的聲音。「是誰?」偲聽出來是母親的聲音。「是我。」「鄧尼茲會長!?」母親驚呼。偲聽到後飛快地跳下床,把門縫偷偷打開了一點,往門外看去。鄧尼茲會長穿著一襲黑色的大衣,手中拿著一籃食物。

「這是給你們的,我等下還要去其他家。」

「謝謝您,真是辛苦了。」

「我時間不多但還有一件事,是關於您孩子的事……」鄧尼茲在偲的母親耳邊耳語了幾句,母親的臉孔瞬間變得僵硬。

「我想這件事應該告訴您,但是請您千萬不要對您的兒子談起。」

「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

鄧尼茲點點頭,便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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