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終焉頌

      清晨大概是我最痛苦的時候了,幾乎不存在能夠在十點以前清醒的日子,現在想想,似乎是前一天晚上總是熬夜的緣故。很多時候並不是刻意為之,每每都是書頁一翻再翻,回過神指針已經走過了幾個時辰,有時也想著要改變而早早爬上床,翻來覆去卻還是輾轉難眠。時時放空似的思考,有什麼不斷從回憶底層被翻出來。然而時間比我所想像的更如流水一般,像是早晨在洗手台前從指縫溜走那樣,發個呆,什麼也沒捉住。

      每天早上都在咖啡前回想昨晚的時間到底怎麼浪費掉的,但這麼做真的有意義嗎?我不禁這麼想。

      胡亂將早餐塞進嘴裡,端著咖啡回到書桌前。老舊的房子保養得還算不錯,雖然有幾處的木質地板會發出吱壓的聲響;種著杜鵑的庭院耗費了我大量心思照顧,不過這也算我現在唯一的樂趣。書房在雨季的時候容易潮濕,許多工作資料還因此長了蟲,那次真是一場噩夢。

      身為一名幾乎足不出戶的作家,待在書房的時間就佔了大半天。在只有文字相伴的時間裡,輕輕地把淡如開水的鉛字一個一個搓揉成細絲,筆尖如梭在紙上編織,雖然筆下有廣褒的字可供選,卻始終寫不出片刻團圓。說起來,曾經一不小心讓故事苦過頭,嚼起來很不是滋味,校稿時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我他✕在寫什麼?」,刪除鍵沒有絲毫猶豫地按下去,再熬夜寫一篇新的。總之,我又不睡覺了。

      案上的咖啡已經見底,我從抽屜裡翻出一盒餅乾,是用藍色鐵盒裝著的奶酥餅,依稀記得是上次友人送的,配上紅茶或牛奶會讓人一吃停不下來,卻不太適合咖啡。突然,眼前漫起煙嵐,遮蔽視線,轉瞬見又恢復原狀,我皺眉一笑,重新將餅乾收回抽屜深處,為空蕩的杯子添了新的咖啡,一邊思考著待會是否該去趟書店,一邊踩著悠沉的步伐回到書房。方才瞥了一眼時鐘,指針還停留在十一點,等我再次望向它時,不知為何已經走到下午兩點了。

      索性就打消吃午餐的念頭,到書店去晃晃。平時很少出門的我,唯一會去的地方除了超市就只有書店,還是間經營了半個世紀的老書店,在那裏能找到許多已經絕版的舊書,更重要的是就算在那裡看白書,老店長也不會趕人,跟他聊天還會請我吃點心,那可真是座寶庫,無論從哪方面來說。

      走進店門,門上的風鈴叮噹,卻有什麼東西正喀拉喀拉作響,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那是我每天早上都會使用的磨豆機。老店長從倉庫的門探出頭來,笑著對我說道:「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啊,要喝咖啡嗎?誒不對,你不喝咖啡對吧?」

      我輕笑著搖搖頭,在書店最常待的角落看了一下午的書,順手帶了幾本中意的回去。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夜風徐徐吹來夾著涼意,伴著初春之氣。晴朗的夜空不存在陰霾,雲霧也無法阻擋星辰閃爍,似轉瞬將墜落在身邊,而最美的還是那遠方的月,雖然它早已不是記憶中,令我流連的月。灰色的薄紗遮住絲縷月光,還是我的雙眼?給自己設了一道謎,答案出乎意料地單純,但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回到書味四溢的老房子,經過廚房時見到咖啡豆和磨豆機等器具,櫥櫃裡精緻成對的咖啡杯,鎖在玻璃背後的陰影裡,恍若舊時的黑白電視,回憶中懷舊的經典,記憶底層的情感,嘗試遺忘的……

      一旁的茶几上擺著老舊唱片機,黑色的膠片蒙上一層灰,不記得是什麼的唱片了,想著想著手已經將針放在軌道上,轉著轉著輕慢的曲子在四周流淌。從落地窗映入的月光不覺間移動了好幾步,直到完全被建築物遮蔽。唱片已經轉至盡頭,老房子又恢復寧靜,只剩腳下的地板吱壓作響。把懷中的幾本書放進書架上唯一的空缺,長嘆一聲,盯著它看了好久好久,一邊想著它終於完整了,一邊慶幸終於結束了。我仍呆站著,心裡踏實無比,同時又有說不出的空虛寂寞,矛盾的情感在這一刻吹散了長久的陰霾。

      執筆寫下故事最後的結局,仍舊是那般無法令人痛快的結局。輕輕地哼起老舊唱片的旋律,我漫步在距離星辰最近的地方,妄想著投入它們的懷抱,貪婪著想要擁有鳥兒的翅膀,忘記了自己始終是個人類。原來,泥土的味道也可以令人著迷,原來,杜鵑花在月光的洗禮下,從根部仰望也可以很如此耀眼。

      原來,我一直在寫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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