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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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天,阿鵬都準時在十點打電話給孟丹盈,兩人相談甚歡,她向他吐那些機車消費者的苦水,他對她分享哪個人又識破他是詐騙集團,用了什麼招數耍他,每次都讓她只能在辦公室裡憋笑。

她曾問過阿鵬為何他總是能剛好讓自己接到電話,他卻只是笑著說他是靠這個吃飯的,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也白混了。

她也覺得頗有道理的點點頭,繼續聊著其他話題。

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麼無趣了。

然而,再怎麼平靜的湖水也會被風吹起陣陣漣漪,平靜的日子也會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攪亂。

這天,孟丹盈被叫進經理辦公室臭罵了一頓,因為她在和阿鵬熱線時正好被路過的經理聽到,經理對她發了好大的脾氣,念了足足三十分鐘,最後說了一句:「念在妳平常上班認真,就扣妳薪水和休假,之後若是再犯,就直接回家吃自己。」然後像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她心情煩悶的走出經理辦公室,抬眼環視了其他同事們,他們卻都只是視若無睹的和顧客講電話。看著那些同事講著機械式的台詞,反覆做著同樣無聊的事情,孟丹盈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可笑,明明沒有犯法,卻像是活在監獄裡,被名為現實的牢籠困住,現實逼迫她放棄自己的夢想,現實逼迫她做她討厭的事,現實嘲笑她無力反擊,現實嘲笑她只能永遠臣服於現實的腳下。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無法改變自己,更不可能改變這個現實的社會。

她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看向窗外,一隻鳥飛過天空,轉眼間便消失在視野裡。

隔天,孟丹盈依舊照常上班,但心情卻是盪到谷底。

十點,電話鈴聲響起,孟丹盈戴上耳機,接了電話。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通話了吧。她想。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阿鵬的聲音。

「嗯。」

「昨天……妳有沒有被罵?」他小心翼翼的問。

「被罵了,但只是小事,我平常工作很認真,經理沒有炒我魷魚,不用擔心啦!」孟丹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殊不知阿鵬聽出了她內心的苦澀。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了妳。」

「不用放在心上。」她乾脆轉移話題,「你說說你今天遇到的事吧。」

「我啊,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以前覺得自己只是騙點小錢而已,不太會有什麼罪惡感,但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多麼的罪不可赦。」

孟丹盈靜靜的聽著,彷彿可以看見電話那端,阿鵬略帶悲傷的神情。

「我騙了一個老婦人的錢,我只騙了她五萬元,我以為這筆小錢沒什麼,但我後來看到了新聞,看著那個臉上爬滿皺紋的老人家哭得聲淚俱,那是她為了她生重病的兒子好不容易才存的一筆錢,我卻利用她的善良,輕易的騙走了那些錢,我覺得,我真是一個大渾蛋。」講到後來,阿鵬的聲音有些哽咽。

「阿鵬……」

「妳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本來就是錯的。」他嘆口氣,「也許我早該放棄這行,走別條路。」

  孟丹盈知道他是被迫的,他有他的苦衷,一個人若是有正當職業可做,誰還會想做一個只能整天躲著,不能見光的工作。可是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必須受罰,誰都不能找藉口開脫,她知道這點,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勸他早日回歸正途。

「阿鵬,這種犯法的事情不要再繼續做下去了,對你沒有好處,最終痛苦的人還是你,不管你是要自首也好,還是找尋其他出路也罷,至少不要違背自己的良心。」

阿鵬沉默了好久,才又開口:「我會好好考慮妳說的話。」

聽見他的回答,孟丹盈才放下心來,露出微笑。

「那妳呢?」他突然拋出一個問題。

「什麼?」

「妳不也討厭自己的工作嗎?自己還在接電話,卻總是在開導我,妳不打算去追尋妳的夢想嗎?」

「我還要再考慮吧,畢竟已經離夢想好遠了。」孟丹盈原本上揚的嘴角在聽見「夢想」這個詞後又垮了下來,語氣難掩失落。

「不要放棄。」阿鵬突然說出了這句話,讓孟丹盈在聽到的當下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溫暖,彷彿從耳機流入耳中,再流入她的心裡。

一直以來,她只聽過別人勸她放棄,從沒有人那麼堅定地要她繼續追尋夢想,這簡單的一句話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氣。

也許,自己該把握機會,勇敢的再闖一次。

孟丹盈揚起笑容,充滿感激的說:「我知道了。」

阿鵬也笑了,但又隨即收起笑容,他說:「以後大概不能再打給妳了。」

「為什麼?」

「有好多原因阿……總之,今天就是最後一通電話啦!希望妳的夢想能實現。」

「你……」

孟丹盈還想追問,卻被阿鵬插了嘴。

「我有急事,先掛了,再見。」

「再……再見。」她剛說完沒多久,就聽見耳機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

一聲再見,卻像是永別。

後來,他們倆人就真的從此斷了聯絡。

一開始,孟丹盈還會在每天十點等待電話鈴聲響起,可是每每接起的時候,卻總是聽見陌生的聲音,不知為何,她的心裡有些失落,明明只是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國中同學,卻讓她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道別感到措手不及。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明明國中時期的他們就像陌生人一樣,現在卻透過電話,說了很多平常不曾對其他人說的內心話,甚至會互相安慰、互相取暖、互相為彼此加油打氣,好像比起任何人都還要更親密的關係。

但是這樣特別的關係,卻只維持了非常短暫的時間。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只希望他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希望他是為了改變而道別。

孟丹盈轉頭看向窗外,陽光一樣的燦爛,天空也還是那麼蔚藍。

不該再這麼消沉下去。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她在想,也許,自己也該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一個恬靜的午後,咖啡館裡放著慵懶的藍調,桌上擺著一台筆電和一杯卡布奇諾。

孟丹盈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享受著擺脫現實壓迫的自由。

距離她在經理辦公室帥氣的扔下辭職信,大喊一聲:「我不幹了!」最後瀟灑地轉身離去,一轉眼,就過了五年。現在的她終於實現了她的夢想,儘管還不是什麼大名鼎鼎的設計師,但她成立了自己的品牌,自己設計衣服,在網路上販售,也算是有穩定的客群。

她很高興,當初的她勇敢地擺脫現實的牢籠,看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當然,這一切還是多虧了阿鵬。

想到這,她突然想念起他們熱線的日子,阿鵬自從最後一通電話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她想知道他有沒有走回正途,她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她想,好好感謝他。如果沒有他,就無法成就現在的自己。

孟丹盈睜開雙眼,拿起卡布奇諾喝了一口。

這時,門上懸著的風鈴響起,一個男人走了進來,站在櫃台前對著店員說:「我要一杯冰美式。」

她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馬克杯。

絕對不會錯,以她接了這麼多電話的經歷,這個聲音,正是她在尋找的那個人,那個她想感謝的人。

她微笑著闔上筆電,起身朝櫃台走去。

她早已想好等一下開口的第一句話……

「您好,這裡是全亞購物免費客訴電話,很高興為您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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