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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土秋易對決,雲境雙星降世

【滄土碧海梅塢、郭宛澐墓前】

神人、高人對決,天地為之震撼,山河為之振盪,秋重一、易子河二人出招迅速,眨眼間,雙方過招已數十回合,周圍氣芒旋射,劍氣奔流,銳利氛圍,縱人亦難以抵擋,何況無生命之草木岩石,盡皆粉碎爆裂。

秋重一橫劍一掃,無眼劍氣即時釋放,無奈波及碧海上所有有靈、無靈之物,梅樹下,郭宛澐之墓,墓牌應聲碎裂,亦在同時,墳塋崩潰、墓土隨劍風逸散。

「啊!」乍見愛妻墳塋被毀,易子河面色一變,不掩怒色,他雙眼泛紅、殺機盡釋,憤慨大喝道:「秋重一!」

愛妻之墓被毀,易子河無邊怒氣勃然陡升,提元疾催,碧海上神人金色光華透體爆閃,秋重一見狀,眉一皺,自亦聚精會神、同樣傾注神能,準備全力應對。

就在衝突的最高潮,天地瞬間靜肅,似正反映山雨欲來之勢。惟突然間,一道銀光乍現,恰橫亙二人中央。悠揚鳴珂一響,伴隨數聲淒清狼嚎同鳴,一條熟悉的人影,手提玲瓏寶刀,破棺而出。

細看,此熟悉之人影非是他人,正是數年前鬥劍失手,慘亡他人之手,由易子河自己親手收埋之神人首徒—狼沫雪。「啊?沫雪」亡者死而復生,縱算見多識廣之碧海神人易子河,不免也震驚萬分。

然無視驚訝之人,沫雪不發一語,高舉玲瓏寶刀,運氣傾注刀鋒,一刀劈下,刀光閃爍異常,隨著刀氣所行之處,時空瞬間產生變化,無形無體之空氣中,竟緩緩迸出一條裂縫,而於逐漸張開之同時,四周山河頓時失色,暗不見光的裂縫,宛如黑洞漩渦,懷有無窮之吸引力。剎那,巨石滾動、沙飛石走、半徑十里之內,時間靜止、空間扭曲,萬物無一倖免,裂縫駭人之吸引力,正強行吸納週遭一切。秋重一、易子河二人脫出不及,與沫雪一同落入無盡深淵。

片刻後,異象終止,復歸平靜。驚魂未定之易子河、秋重一二人,再回神,卻已與沫雪易地而處,不在碧海,秋重一與易子河二人,面對如此異變,竟也同樣愕然。

秋重一:「嗯?」

易子河:「這是?」

非同一般之突變,秋重一、易子河皆訝異萬分,然尚在二人驚疑之際,卻見不遠處,沫雪自顧收刀入鞘,反身疾行。

「嗯」眼觀故人再現、死而復活,易子河倏然戰意全消,毫不猶豫抽身退出與秋重一間之鏖戰,神人、高人對決終是無疾而終。

「沫雪,停步」易子河心急,也不拘神人姿態,提步便是疾追沫雪而去。

反觀秋重一,他形態自若、一派自然,平靜地觀察四周之陌生景致,他正在凝神思考:「盤古口?」

【西海聚窟洲—七重樓、六塵閣】

遠觀雲海中,薄霧壟罩,自上而下,隱約可見非凡景緻。廣闊無邊的藍天中,竟有一懸空之島無根漂浮其中,細看島上山巒層疊、流水迭宕、鳥語花香、林木蔥蘢,宛如仙境一般;且更特別之處,就是島之周圍時有形態各異之異獸來往旋飛,俱是悠遊自在、和平相處。次觀地上,可見十洲土地羅列,彼此相隔於四海之中,洲洲地貌大不相同,有白雪皚皚、冰凍千尺之蒼茫高原,亦有古木青翠、飛瀑激流之崢嶸山谷,更有寸草不生、死氣沉沉之炙熱地域,種種情景,皆透露出這是一個異於尋常的奇幻之地,而居住於此奇幻地域中之人,則慣稱己為「雲境人」,又因「雲境」範圍囊括十大洲,故又讓人呼之為「十方雲境」。

近探懸空浮島下方,正是十方雲境西海地界。而位屬西海地界之三洲中,有一峰峰孤桀聳立、怪石嶙峋棋布,被雲境人稱之為「聚窟洲」之洲域。而就在該洲地坪最廣闊、地勢最高聳之二座峰嶽上,分別盤據著兩座城樓—七重樓與六塵閣。兩座城樓彼此遙遙相對、低首俯視其餘山峰,又緊扼住兩峰隘口,實雄偉非常,狀類屹立顧門之死衛,均堅毅難拔。

在七重樓內氣派之大堂上,顯而易見地,有十二道光影分佔二方盤旋。此時紛立大堂主位之七重樓成員之一,首先開口,並開啟了一場無可避免的紛爭。

憂患樓樓主語帶不憤、率先質問道:「雙星降世之時已至,我們該早作準備、共商抗敵對策,但、為何六塵閣之人未全部到齊?難道你們對此事並不重視?」

聽聞話意不善,六塵閣成員—萬香閣閣主沉穩出聲,他忙打圓場、解釋道:「耶,什色閣主不過有事分不開身罷了,憂患樓樓主多慮了。」

然七重樓、六塵閣二者,雖出自同宗,雙方關係卻是不睦、誰也不服誰,一旦逮到機會,又豈會輕易讓對方全身而退,驚乍樓樓主接續出招,他故作疑惑道:「嗯,該不是你們什色閣閣主,心驚了、害怕了吧?這樣,要如何共謀大事?」

話語一出,同為七重樓夥伴之恐懼樓樓主便感心有戚戚,他嗤笑一聲:「哈」隨即附和認同言道:「這樣便心膽俱裂、恐懼纏身,女人向來是怕事之輩」

出言不遜,語帶不善,七重樓三位樓主之言明顯輕視女性與六塵閣,令隸屬六塵閣其一又身為女性之意動閣閣主,怒氣升騰,不禁回口反擊道:「哼,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世上,甘為裙下臣者,比比皆是,小看我們女人,他朝吃虧者必是你們男人」

「好囉、好囉」眼見衝突有愈演愈烈情況,六塵閣成員中—八音閣閣主忍不住嘆道:「未抗外敵,就先內鬥,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未來可想而知,或許後進我該考慮未來跳槽之事啊。」

聞言,冥思樓樓主不由得莞爾,然他接下來卻是一語道出關鍵:「呵呵,我們再吵吵鬧鬧也無濟於事,畢竟我們之中,有能力登上懸空浮島一探究竟之關鍵人物,始終不曾開口表示意見,我們又何必白費唇舌呢?你說是不是呢?怒雲樓樓主?」

雖明知此事遲早會落在自己的頭上,但他人的針鋒相對,又豈能放任?怒雲樓樓主立馬回口反駁道:「哼,時過境遷,再提怒雲舊事,有何用意?怒雲今既與各位同舟,自會共濟!此事,怒雲會一肩挑起。」

「唉」聞言,冥思樓樓主故作哀怨、解釋道:「怒雲樓樓主反應未免過大,敝人只是一番好意,想節省大家的時間,快點結束這無意義的談話罷了」

「好了,彼此若為敵人,唇槍舌劍也是理所當然,無奈我們同出一宗,就該和睦相處。諸位,各退一步吧」身為七重樓之首,喜樂樓樓主終也出面制止雙方無益大局之爭執:「那此事就暫交怒雲樓樓主全權處置了。諸位,可有異議?」

一語既出,眾人沉默,顯是彼此已認同這樣的安排。

難耐之氣氛、迫人之沉寂令人不適,「咳」親膚閣閣主輕咳一聲,打破沉默說道:「既然眾人都沒異議,想必皆是同意七重樓樓首之決定,那麼這令彼此不歡快的集會,也該結束了。不才尚有要事在身,就先離席了,請。」

見目的已經達成,喜樂樓樓主亦贊同道:「嗯,時間也不早,就各自散了吧。諸位也該返回自己岡位、各司職責了。」

話語方出,十二道光影,隨即分散而去,廣闊之七重樓大堂又復歸平時一般,一派死寂。

【西海流洲—萬年宮】

西海流洲,一個湖湖羅列相連、島嶼遍地星落之境,內中每一個島嶼皆四面環水,欠缺陸路彼此相通,居民之交通、出入,莫不倚仗小舟、船隻。環水之景色宜人、民居又皆順水而築,西海流洲儼然一副水鄉澤國之圖樣。

就在流洲北方深處,一個鮮少人跡、卻腹地遼闊的島嶼上,聳立著數座彼此連通之宮殿,殿殿飛簷攀雲、璃瓦映光,觀之,十分的瑰麗、絢爛。

就在此一華麗燦爛的宮殿內閣中,萬年宮當家宮主正伏案桌前,戮力批閱下屬所呈上之奏章。此時,戍殿侍衛來報:「宮主,千蛛毒手已在含章閣外候見」。

聞聲,萬年宮宮主也不抬頭,隻手輕揚道:「嗯,終於到了,萬戍,宣他進入」

「是」殿衛萬戍應命步出殿外傳召:「千蛛毒手宇文述覲見」

聞傳,千蛛毒手宇文述迅步入殿內覲見:「宮主聖安」

「免禮」萬年宮主此時,頭一抬道:「萬戍,你先退下」

「是,宮主」萬戍應聲步出殿外,並慎重帶上殿門,默默佇立門外顧守。

見狀,宇文述也識趣開口問道:「不知宮主,因何事宣召屬下?」

萬年宮宮主則道:「宇文,預言內所指雙星即將現世,你就帶欽鴄鳥,一同替本宮主到懸空浮島一探究竟吧」

「是,可是……」雖該領命而退,但宇文述心中有所疑惑,遂反問道:「宮主,只要探查虛實即可?不用除殺?」

「暫時不用」萬年宮宮主回道:「異域人之實力、程度,是否真足以扭轉十方雲境現狀,本宮主始終存疑。況且只要是人,其心便是難測,雙星是否能如預言所言那般,也是一大變數」

「嗯,屬下明白了,屬下立刻出發」宇文述頷首,躬身欲退。

萬年宮宮主卻叮囑道:「宇文,此事想必除了我們萬年宮以外,必有來自其他各洲的勢力,同樣虎視眈眈,此行,你需小心行事、除了試探外,避免無必要之干戈」

「嗯」宇文述應道:「感謝宮主提醒,屬下告退」

【西海鳳麟洲—鳳凰堡】

西海三洲另一洲,正處於懸空浮島的正下方。那是一處樹樹林立參天、密林聚攏攢簇之地,在罕無人跡之密林中處處滿佈林鳥,時時可聞鳥鳴;而在人群密集之鳳凰古城之中,街街熱鬧、巷巷活絡,呈現一派平凡、祥和之景。

古城南門朱雀大街上,鳳凰堡前廣場,大隊人馬整裝待發。隊伍中,有二人意氣風發,策馬在前。其中年少者,正是鳳凰堡少公子—夢星垣,看他一身藍色戎裝,背上方天戟閃閃發亮,更凸顯他之凜凜威風。另一年長者,年不過四十有餘,亦是勁裝在身,背負畫戟,凌厲之丰采絲毫不遜於夢星垣,而此人,不消說,便是鳳凰堡堡主|夢經年。

戰局欲開,馬隊中,人人鬥志高昂,惟鳳凰堡主夢經年臉上卻是難拋憂色,尚未上陣,卻意氣沉悶說道:「垣兒,此戰,你還是依爹親之意,留在鳳凰堡陪伴你的母親吧,你還年輕,為父不忍……。」

夢星垣聞言,趕緊打斷了夢經年後續言語,面露堅毅說道:「父親,你不是常說,孩兒欠缺磨練,此役正可砥礪孩兒心智、武藝,一長孩兒之見識,星垣是怎樣也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而且孩兒志向已定、心意已決,父親就不用再勸說孩兒了」

「唉」明知苦勸無效,夢經年猶難掩私心說道:「可是七洲來犯,此役異常凶險,垣兒又不曾上過戰場,為父難免心憂」

「嗯,父親不用擔心,此役,我方準備周全、以逸待勞,相信必能勝利凱旋」夢星垣信心十足道:「何況,玉府之主、九玄女官二人,不是要親臨西塘峽,與我們並肩作戰嗎?依府主與女官之能,七洲欲兵進西海,絕非易事」

「嗯」方提及玉府之主與九玄女官,夢經年忽感心中煩憂盡除,展顏大笑道:「為父一時糊塗,竟忘了清風府主與蘇女官二位能人,哈……,為父真是多此一舉、杞人憂天囉」

「可不是?父親,我們趕緊上路,早到西塘峽,與府主會合,並商討對策吧」看父親舒眉展顏,夢星垣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暗道:『幸虧能人面子大,才讓我有一展身手之機會,否則我又要被乾晾在家中,無所事事。學而無用,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啊』

【西海鳳麟洲—懸空浮島荒野林道上】  

顧不了身處異境,密林中,易子河快步急追,一心只想攔下眼前人,問個詳細。可惜,如今之狼沫雪已非昔日吳下阿蒙,碧海神人再想從容自後追上目標,已非易事。但見樹影濛濛,人影匆匆,易子河、狼沫雪彼此間之追逐、拉鋸競賽,也已持續甚久。易子河不耐,竟催起神元、氣聚雙足,一蹬地,飛速躍過眼前人。

易子河:「沫雪」

眼見昔日師尊攔路、去路被阻,沫雪也不驚慌,寒語反問:「易神人,驚訝嗎?」  

龍蛇混雜的武道,總是奇人異事輩出,思及此,碧海神人一如常態,冷靜應對:「愛徒,何出此言?」

狼沫雪冷然道:「沫雪猶生」。

易子河則一如常態道:「愛徒大難不死,為師自是歡喜非常」。  

聞言,沫雪忍不住怨氣橫生道:「哼,不用惺惺作態。易神人追躡目的,豈單為敘師徒之情?」

易子河微哂道:「嗯,你成長了。」

狼沫雪顯不領情回道:「哼。」

不受待見,本是意料中事,易子河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問道:「沫雪,為何玲瓏刀在你之手?」

易子河一語中的,卻換得沫雪十分不悅回道:「養育、授藝之情早斷,沫雪無可奉告。」  

面對昔日恩師,沫雪冷言寒語,實不願再與之對談,一閃身,便與易子河錯身而過,縱身離開現場。

「嗯?」這一錯身,倒教易子河當場受挫,蓋未得神元之前,自己要作之事,已從來沒有不成者,要攔之人,又豈有失手過?如今既得神元,又如何可能失敗。然昔日之徒,竟輕鬆由自己眼前逃脫,怎不叫碧海神人意外非常、驚惑萬分:「沫雪!?」

心中疑問未解,怎肯輕易放棄,易子河欲提步再追,但出乎意料之事卻突然發生,氣悶之感陡生,暈眩來得又快又急,令易子河頓感經脈停滯、氣血難行,不禁心道:『難不成苦修所得之神元又出現了可怕的反噬狀況?』

易子河不敢置信:「啊?怎麼會?」,他冷汗上身、軀體異常沉重,舉步維艱,想再追上目光鎖定之人,卻是寸步難行、心有餘而力不足。顛簸之腳步,趔趔趄趄,終是昏厥在地。

【西海鳳麟洲—鳳凰古城近水樓門前】

就在鳳凰古城四街交集、貿易活動最熱絡的中門大街上,有一紅門綠瓦的碩大宅院,院中堆山置石、鑿池養水、栽樹招風、築台邀月、亭榭樓閣無一不缺,秀麗幽雅的園林景致,正反映宅院主人的風雅性格。鑠金染彩的大門上,除了蒼勁挺拔的「近水樓」三個大字外,尚貼有門聯一副,上下雙聯與橫批分別是:

(上聯)登高能摘星,博傾城一笑

(下聯)近水方得月,獲傾國風姿

(橫批)國色天香、沉魚落雁

讀其義,不難想見這「近水樓」內中所居何人?又所營者為何種生意?

鶯聲燕語,軟玉溫香,男男女女,熙熙攘攘,送往迎來,絡繹不絕。自古溫柔鄉便是英雄塚,雖是消磨壯志,卻教男人總是欲罷不能。而在「近水樓」鑲金著彩的大門前,有二對情人正離情依依,上演著十八相送的戲碼。

青衫女子嗲聲嗲氣,對著年近半百的華服男子說道:「王老爺,下回來,還要指名翠絹喔」;而該華服男子則有意無意、輕挑地碰觸著名為翠娟的青衫女,笑答道:「當然、當然」。翠絹則佯嗔道:「討厭啦」

見狀,對面紅衣女子不甘示弱,對著眼前的俊俏書生,嬌聲道:「李官人,花魁選拔之日,你一定要來捧紅紗之場喔,李官人」。捧起纖纖柔荑,李官人小心呵護著,他說道:「紅粉知己難求,我一定會來,紅紗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會投妳一票,讓妳登上花魁之位」。聞言,紅紗喜逐顏開應道:「嗯,我就知李官人最疼紅紗囉」

愛侶之間的甜言蜜語,總是讓旁觀者不敢恭維,突兀打斷之聲,自「近水樓」屋簷上飄落:「哥哥、姐姐不知羞,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卿卿我我,成何體統,呸、呸」童音稚嫩,不難判斷出聲者非是一般成人,也明顯昭示著發言人是一名女童。

而隨著女童語落,「近水樓」大門前的李官人、王老爺二人,幾乎同時發出了哀嚎:「唉呀,很痛啊」、「痛死人囉」

此情景,已不是頭一回,紅紗早已習以為常,她斜暱了女童一眼,寵溺道:「妳喔」但自己的恩客在自己面前受辱,還是要輕聲細語安撫道:「李官人,你疼不疼啊,紅紗幫你呼一呼」。可李官人火氣未消,猶氣憤道:「哪來的小姑娘,這麼不識趣又不衛生,果子核胡亂吐,真令人生氣」見狀,紅紗機靈勸慰道:「李官人,你是將相之才,肚裡自能撐百船,我們大人大量,何苦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紅紗巧舌如簧,哄得恩客,李大官人心頭快慰,遂轉怒為笑說道:「嗯,紅紗說得對。堂堂一介文人,氣量豈能這般窄小」

「就是嘛,不如李官人今日先回去,改日官人登門時,紅紗必特別招待官人,可好」為免現場再生波折,紅紗順勢柔語送走了她之恩客。

另觀,翠絹那邊,王老爺十分不悅,怒氣騰騰道:「臭ㄚ頭,竟敢拿果核丟老爺我,也不想想我是什麼身分!」,但他頭一抬,看見簷上女童,現不過十一、二歲,便生得十分標緻靈秀、伶俐可愛,竟不禁色心再起『這ㄚ頭生得漂亮,若帶回家,呵呵……』,遂改口企圖哄騙道:「嗯,小妹妹,李子酸溜溜,伯伯家裡有很多好吃又甜的菓子,妳下來,跟伯伯回家去,好不好啊?」

「哼,癩蛤螞,不配講人話」小女童人雖幼、卻不是無智之輩,信手一甩,又是一顆酸李飛出,而且這顆酸李不偏不倚就落入王老爺的口中,咕噥一聲,嗆得王老爺鼻涕眼淚直流:「咳咳……」

隨侍武僕,見狀忙上前攙扶、擔憂問道:「老爺,你沒事吧」

王老爺氣極:「哼,不知好歹的死ㄚ頭,看我怎樣教訓妳,來人,抓起來。」

命令一出,左右武僕隨即應聲:「是,老爺」,準備執令。

眼見情況漸趨無法收拾,慣看熱鬧的紅紗立馬向自己姊妹翠絹使了眼色,翠絹也十分機靈,隨即腰身一軟順勢倒入王老爺懷中,又呻吟道:「唉呦,王老爺,啊,我頭昏、我想吐」。

「啊,翠絹,你沒事吧?」王老爺起初一驚、面露憂色,但美人在懷、又聯想到自己的後嗣,瞬間心中暢快,哈哈笑道:「想吐,該不會?我有後囉」  

只見翠絹媚眼絲絲,輕聲說道:「王老爺,翠絹想入內休息」。王老爺便喜孜孜遵從說道:「好,翠絹,我們入內休息,來人,幫老爺我扶你們未來的夫人進去休息」

武僕齊聲上前:「是」。

短短一場鬧劇,卻突顯「近水樓」內中成員,不論大小,個個皆手段靈巧、八面玲瓏,也無怪乎近水樓能在一、二年間便迅速擴張,並在鳳凰古城中購下交通要地、大興土木、佔地百頃。

「羞、羞、羞,不要臉」小女童明顯有恃無恐,她不減玩心,猶笑道。

這情形,紅紗也只能唉嘆,誰叫眼前的玩心甚重的女童,偏是近水樓樓主︱弱水名伶密友之愛女,她笑道:「我說小郡主呀,這幾日妳天天來鬧,不嫌煩?紅紗都煩了。」

「紅紗姊姊應該明白,輕璇是一個明理之人,只要目的達成,當然不會再趕走姊姊們的客人、破壞姊姊們的生意」輕璇小郡主叉著腰、一副小大人模樣,侃侃說道。

紅紗無奈道:「紅紗當然明白,只是要請走府主這個大金主,紅紗做不了主,我幫妳叫綾姨出來」

聞言,小輕璇開心笑道:「多謝紅紗姐姐,我就知紅紗姊姊,人美心也善,今年近水樓的花魁說不定是姊姊當選」

甜話說到紅紗的心坎裡,紅紗隨即喜逐顏開,笑道:「鬼靈精,甜嘴滑舌,是吃到府主的口水?妳等一下」  

紅紗反身入內,片刻過後,便有一穿著湖水藍、刺繡綢衣的中年婦人緩緩由近水樓內走出。該中年婦人雖是半老徐娘,但眉目中仍掩藏不了她過往迷人的風采,她輕嘆道:「唉,小郡主妳真不死心。」

可以做主的人終於出現,小輕璇也不多話,開門見山便問:「綾姨,我阿爹呢?」

藍綾則答道:「他已經回去了」

藍綾回得乾脆,但小輕璇也不是省油的燈,隨便唬弄,顯然對她無效,她直接道:「綾姨騙人,我只見阿爹進去,不見阿爹出來,阿爹怎可能已經回去」

見哄騙失效,藍綾只能尷尬地再圓一個謊,她道:「府主走後門」

小輕璇笑道:「哈哈,後門?這更不可能,後門我讓鯤鵬顧守,如果阿爹出現,鯤鵬必會通知我。」

「這……」謊言一個一個被戳破,藍綾真是汗顏無語,心道:『小郡主真是人小鬼大,難以應付啊』  

小輕璇:「綾姨,我問妳,阿爹是不是又躲在名伶姊姊的房中,醉生夢死?妳老實跟我講,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這……」聞言,藍綾不由得內心苦笑道:『這兩父女真是一對寶貝』

 

藍綾心念未已,小輕璇早秀眉微蹙,薄怒道:「叫他出來,不然我就要對不起綾姨與名伶姐姐,動手拆掉這近水樓,讓綾姨、名伶姊姊作不了生意。」

聞言,藍綾心感不妙,忙笑臉哀求道:「唉呀,我的小祖宗,不行啦,綾姨拜託妳,上回妳拆了之後,近水樓險險斷炊,害得綾姨跟其他姑娘都沒飯可吃。」

「哼」小輕璇明顯不買帳,她嘴一噘,大聲向著近水樓內明言道:「綾姨,我給他十秒鐘。」

宣言一出,藍綾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她不顧形象大聲驚叫道:「啊,府主、府主啊,你行行好,快出來,再不出來,只怕近水樓又要停業數月,請人重修了、府主啊」

※                                                         ※                                                           ※                                     ※                                             ※

門口爭吵的過程,自己愛女的脾氣,琅環玉府之主—逐清風怎可能不明瞭,在近水樓內苑環水閣內,悠閒品茗的他,開懷笑道:「嗯,吾家黏緊緊的“麥芽膏”又來囉,名伶,吾先離開了,下回再與妳品茗聊是非,別了。」

近水樓之主弱水名伶玉手纖纖,箏弦一按,動人的音樂倏停,她嬌笑回應道:「呵,必是府主這負心人又失約了,辜負了小郡主,否則小郡主怎麼會又發『雅興』再來拆近水樓?是府主的不對。」

「哈」逐清風又笑道:「名伶這樣說,實是對吾天大的誤解,小看吾世上第一惜花人的稱號,吾愛花、惜花、尊重花之意向,從不違逆,向來有求必應,怎麼會辜負花之心意,看來吾二人有必要再交流、交流。」

聽著大門外,小輕璇刻意放大音量的倒數聲音,弱水名伶笑道:「呵,府主還是先安撫小郡主吧,名伶不送了。」

主人逐客令已下,逐清風也不便多留,便順水推舟說道:「哈,不用送、不用送。叨擾多日,也是吾該離開的時候了。」

就在小輕璇所定時限歸零前的一秒,盤飛近水樓後門上空的大鵬鳥鯤鵬,忽發長鳴,意在向牠之主人通風報信。而正當鯤鵬鳴聲方興未艾之際,逐清風朗朗吟詩之聲便取而代之,迴響空中,他大笑道:「哈,閉門推出窗前月,投石驚破水中天,吾煩人的麥芽膏、黏人精,成天只曉得跟前跟後,絆吾手腳,驚醒吾之美夢,吾去了。」

逐清風話語方落,一道白色光影迅速由近水樓環水閣東窗竄出,速度之快,教人目不暇給,才一失神,雙眼便難與之齊驅,再回神,只瞥見披風、衣角,輕劃過藍色天際,隨即消逝,不見蹤影。

驚見白色光影竄出,小輕璇急喊道:「阿爹,你別走。鯤鵬,快。」

回應稚嫩童聲之呼喚,碩大鵬鳥從天而降,牠振翼引起之旋風,惹得周圍窗櫺、綠瓦獵獵作響,好似就要騰空飛去。小輕璇一蹤身,便躍上了大鵬鳥背上,她道:「鯤鵬,我們快追。」

【西海出入口—西塘峽】

西塘峽,溝通西海境域與其他三域的唯一出入口,峽口外寬內窄、壁立千仞,駐兵在此,端的是易守難攻,古有云「西塘一鎖鎮三洲」,故誰扼住了西塘峽,誰便掌握了西海三洲的命運。

西塘峽—走馬渡口內外,戰雲密布。地上,鳳凰堡,夢家藍色氤氳旗颯颯飛揚;海上,雖非料想中的七洲共同來犯,但雄偉的四艘戰船上滿佈之四色旌旗,範圍也已足以遮蔽一方天地。

「想不到,為了爭奪雙星,立場各異、利益相左的南北四洲,竟然也可以互相合作?」走馬渡口上,夢家軍主帥夢經年策馬上前,朗聲諷刺道:「就不知是誰有這等能力,得以統率這萬年難得一見之四國聯軍?」

「哼,夢經年,勿做多餘之事,四洲向來各自為政、各行己道。此回不過碰巧,同時來到此地,你大可省下唇舌,毋須挑撥離間」黑水旗下,北海玄洲皇朝中郎將—怵奇魈說道。

「哈,怵奇魈小子,難得說得一口人話」同列北海境域,隸屬元洲神策居,龍武軍統軍使—謝孟槐撫鬚,嗤笑一聲道:「龍武軍天下無敵,又何須與人合作?」

「呵呵,可笑。天下無敵?是你一人說得算嗎?我南火闕、南宮文煌第一個不認同」南海長洲南火闕,此行之主事者—衍武侯南宮文煌冷笑道。

「無聊」一句無聊,自赤焰旗下佇立之人口中傳出,只見他背負九陽弓,一身輕裝打扮,十分瀟灑續道:「驕兵必敗,不識此理者,死不可怨天」

語帶笑、眼備殺,夢經年手按背負畫戟,謹慎以對:「良藥向來苦口、忠言始終逆耳,冥頑不靈又不受教之人往往俯拾即是。雖是辜負了萬里穿揚的一片好心,卻讓我們鳳凰堡撿了不少便宜」

「哈,話說得這麼快,也不怕咬到舌頭」龍武軍—統軍使謝孟槐絲毫不著惱,反一拍胸膛,豪語大發道:「你夢經年是否得了便宜?我龍武軍又是不是天下無敵,今日就讓諸位一同見證吧」。他揚手一揮,空中乍現木鳶漫天,數以百計的載人天鳶乘著海風悍然升空。「去」急令落下,天鳶速動,飛行之狀直宛若低垂、壓空之烏雲,層層滾滾而來,宣戰之意極度明顯,對戰之氣氛亦瞬間攀上了最高點。

「好驚人的壓迫感」馬隊中,夢星垣仰首望天,不禁擔憂說道。但同陣營之夢經年經驗老道,他不慌不忙、策馬後撤,一聲「礟石車上前」,排列整齊的巨型投石機遂成隊、成伍一一被推出。又一聲「射」;顆顆重石,竟密似雨簾,急急橫空拋飛而去。此起彼落,浪花四濺、攪得沉穩海面也不平靜,就不知空中有多少天鳶,亦隨著落石折翼落海。

然折翼落海之天鳶雖多,順利登陸者也不少。陸上除了礟石車的操縱者,夢家軍也幾乎全軍動員,奮力抵抗成功上岸之侵略者。

不過,神策居與鳳凰堡之間的血戰雖愈趨激烈,但北幽皇朝、南火闕與萬里穿揚所屬之湯谷通明殿三者,卻都意外地冷眼旁觀,紋風不動,似乎並無參戰之意願。

【西海鳳麟洲—荒野林道上】

不知名之荒林道上,黑與白,一前一後,一在天,一在地,二者之狀,猶似鷹隼獵食,追逐,不死不休。但聽空中鷹聲鳴鳴,玄色鯤鵬翼振如電,不時捲起層層風雲,然地上之白色光影亦不遑多讓,於荒道密林中疾速飄行,身法輕靈自在,竄上蹤下,宛若蝴蝶撲朔之態,難以捉摸,並始終與鯤鵬保持百步之遙。就這樣,持續了數個時辰,正當鯤鵬氣悶,鼓翼欲一舉超前之際,鯤鵬上之小輕璇卻忽然出聲喊停,她道:「稍等一下,你不是阿爹,你是何人?」

疑問出口,但前方白色光影卻無應聲。小輕璇也不在意,她又說道:「這條路是回玉府之路,你想誘我回去?」。白色光影二度沉默,她再說道:「我不曾見過你,你是阿爹新收的徒弟?」

一貫的沉默,白色光影無語。小輕璇說道:「沉默不能解決問題,你竟然幫助阿爹調虎離山,欺騙我,真是討厭。」

「又是無語,哼、算了」像是料準對方絕無回應一般,小輕璇自言自語說道:「我不能浪費時間與你糾纏。鯤鵬,我們快回近水樓,阿爹這次竟然聯合他人愚弄我,我一定饒不了他。」

眼見騙局被拆穿,小輕璇與鵬鳥鯤鵬又打算回頭,返回近水樓,白色光影此刻終也移動身形,反身阻擋道:「小郡主,且慢,府主有要事待辦,特別交代這回妳不能跟去。」

「哼」小輕璇輕哼一聲,反問道:「平時都讓我隨行,這回因何?是什麼事情這樣神秘?」

白色光影則回道:「這我不知。我只是奉命行事,小郡主,莫令我為難。」

「越是掩蓋,更可證明阿爹心虛,所為非是光明磊落之事」小輕璇輕拍鯤鵬續說道:「越是如此,我越有必要跟去,鯤鵬,快」

鯤鵬得令,亟欲振翼通過,但白色光影繼續攔路,氣場之強,實令鯤鵬難以乾脆飛越;小輕璇見狀,秀眉一挑,嗔道:「憑你,也妄想擋住鯤鵬?」

白色光影絲毫不懼,手按劍柄,腰中長劍隨即露出光芒,他自信說道:「能不能,試試便知」

小輕璇忽而微笑道:「你勇氣可嘉,鯤鵬,飛升。」  

小輕璇一聲令下,鵬鳥鯤鵬毫不留情,空中振翼翻飛,扶遙而上九萬里,直到了牠之極點,方俯衝而下,霎時速度飛快,碩大的軀體加上極致之速度,銳利掌爪,力勝千鈞。

雖是系出同門,卻絲毫未留情面,毫不保留,鯤鵬千鈞之爪直襲白色光影。白色光影不敢輕敵,隨之氣聚丹田,劍凝光華,他專神以待。

忽然,盱準時機,不待鯤鵬降下,白色光影反守為攻,他引氣上躍,主動出擊。

眨眼,黑白交錯,震耳欲聾之劍、爪交擊聲大作,對擊之強悍衝擊,震得白色光影一退數步,同時間,他為掩人耳目之光形,亦再難維持神祕,剎那一一飄散。

風輕吹、雲漸散,天光臨照、白影退散,現身者,竟然是不久前,方接引雙星降世之引渡人∣狼沫雪。

【西海鳳麟洲—懸空浮島盤谷口前】

既明自己身處異境,秋重一思緒復歸平靜,如今已無絲毫驚疑。因在他腦海深處,猛然浮現的身影,喚起了久遠以前的記憶。記憶中的人影模糊,道別時,開朗談笑、欲言又止的男女聲音亦遠遠渺渺,如夢似幻:『若到盤古口,記得來鳳麟洲、琅環玉府找吾兄妹品茗、聊是非啊,秋重一,別了』、『嗯,重……ㄧ,再會』

「啊」一聲長嘆,內中所藏情意,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愁是樂?秋重一語氣沉重道:「清風、輕華,秋重一總算來了」

風起,重一行。秋重一收拾情緒,慨然邁步而行,但未出三步,他身後吹襲而來的腥風,卻捲動了空氣中詭殺的氣氛。警覺性十足的秋重一不敢大意,也暫止了步伐,屏息以待。

「你就是預言中所指之人?」探問之聲,雖由空中傳下,卻宏亮宛在耳側,秋重一倚仗高人姿態,並未轉身,僅回道:「預言?閣下所言,秋某茫然不解」。

然隨著秋重一語落,後方殺氣卻更勝前時,來者明顯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一句威脅之語:「裝蒜,可是會喪命」,伴著龐大無比、迅捷無倫的壓迫感,凌空直襲秋重一。

秋重一猛一回身,方抽劍,尚不及運氣,劍身便與從天而降的碩大鳥喙硬碰,甫接觸,霎時金星四濺。哐啷聲響後,天地片刻沉靜,只見秋重一手中旭陽神劍,應聲斷成二截。「這?!」雖驚疑,但直覺反應讓秋重一即時撒手、順餘勢飛身後撤十丈遠,他身子才停,但手上傳來的麻震感卻源源不絕,令他吃驚不已。

「閣下何人?」不明究裡,便遭他人攻擊,秋重一雙眉上揚,怒問來人。

「哼,萬年宮,千蛛毒手、宇文述帶欽鴄鳥特來一會」來者自報姓名、不屑之語脫口而出:「如此程度,看來雙星也不過爾爾。還講什麼救世,就讓我來了斷這個可笑的妄想。啊、鑽心蛛絲,去」

「嗯」秋重一欲運神元,抵抗眼前逼命敵人,但令他驚駭之事卻也同時發生。『神元難提,怎麼會!?』軀體突生劇變令他心頭一震,秋重一腳步一踉蹡,險險失足仆倒在地,然也多虧了這一踉蹡,恰恰讓他避過迎面速至之毒絲。

『啊,敵強我弱,情勢不利』,面對奪命殺式,接二連三,秋重一無絲毫喘息空間。『嗯,不宜久戰』他見抵抗不能,遂急欲抽身隱遁,可眼前纏人的毒蛛絲好似長了雙眼一般,靈活鑽動,緊追不捨,不論秋重一如何閃避,始終不出它三丈範圍:「唉,秋某與閣下素不相識,前無冤、後無仇,閣下何故咄咄逼人?」

「理由無他,只因你之身分」宇文述身駕欽鴄猛禽、手操千丈毒蛛絲,宛若鎖定獵物之毒蛇,不斷近逼秋重一。

「唉,秋某已言明不知閣下口中之事,閣下為何仍窮追不捨」,一代高人秋重一並非易與之輩,縱算內元凝滯、無法運氣,憑恃巧妙身法,他尚能擋得一時半刻:『嗯,再不盱機脫困,秋重一恐怕就要客死他鄉了』

可戰場上,怎容得了半分遲疑,秋重一身形稍頓,甫一分神,宇文述便抓緊時機,操縱手中鑽心毒絲直竄秋重一心窩。「啊」生死瞬間,就算高人也不免冷汗直流。

惟就在秋重一危急之際,一杆金筆兀然突入,不早不晚,恰好纏住了奪命的毒蛛絲,替秋重一隔開了生死難關。

「哼」見狀,宇文述冷哼一聲道:「還道玉府竟會對雙星不聞不問,白白便宜了其他派門,哪知我方如斯設想,常補正你便不識時務出現了,可知無端破壞他人之期待,是會招人怨的」

「輪迴盤毀建木崩,雲梯一失無明生,世人蒙昧貪嗔癡,識過除非常補正」宇文述話語方落,宏亮的詩號繼之響起,宇文述口中所稱之常補正,淺笑一聲「哈」,金筆一抖,瞬間扼斷了纏筆千匝的毒蛛絲,他繼續說道:「去非向來不討人喜,厭惡者甚多,也不差再增加千蛛毒手一人。何況適時點破痴人之妄想,讓伊不再沉迷下去,也是好事一樁」

「哼」宇文述聞之不滿,極不認同道:「是不是痴人妄想,常補正可要一試?」

「耶,千蛛毒手此言差矣,你加上兇禽欽鴄對上我與秋高人二人,明眼人也知結局是如何,何須一試呢?」常去非緩緩回應道:「不消說,當然是我們這邊的贏面比較–大」話語一落,常去非未待對方答話,即刻搶佔先機,率先發招「筆走龍蛇,疾」

常去非一招發出,勢分兩式,走若驚電,分別襲向千蛛毒手宇文述與其胯下坐騎欽鴄鳥。

「啊!不妙!」救己則失彼,未料及對方一出招,便是極速的一式雙化,宇文述驚詫之餘,根本來不及出招回敬,危急下,他只有緊扯韁繩、迅速拉抬欽鴄鳥與自己的飛行高度,方能避過常補正出奇的一招。

片刻,招過,碎石、揚塵,漫天的飛砂,正遮住了宇文述與欽鴄鳥之視線,灰濛濛蔽天的粉塵中,只餘千蛛毒手氣憤難平的咒罵:「好你個常補正,若不是礙於此地結界,無法全力出手,千蛛毒手豈會讓你這樣善了」

【西海鳳麟洲—懸空浮島荒野林道上】

荒野林道上,易子河因氣力難支,昏倒在地,算算也已經過了兩個時辰。風吹林葉過,但帶來的除了沙沙的葉動之聲,也伴隨著唏唏囌囌的踏草聲。

望著昏厥在地之人,柔軟的女聲不禁哀嘆道:「唉,無人聞問,真是可憐呀。堂堂預言雙星竟流落至此。嗯,就讓好心的浴月,帶你回七重樓吧」

然正當浴月欲伸手攙扶地上之人時,一道氣茫忽然間迎面射來,驚得浴月不得不撤回雙手、退避半步,她怒道:「既然來了,還藏頭縮尾,算什麼英雄好漢,白玉蟾,你出來」

「君不見雲中月,清光乍圓還又缺,君不見枝上花,容華不久落塵砂;世間起落不定時,戎馬一生是何苦,不如雅步唱歌曲,吟嘯林泉真快活。」既已被人指名道姓,白玉蟾落得乾脆、也不做作、隨即口吟招牌詩句,漫步走出樹林。

但要論口舌之爭,白玉蟾也不是弱者,他盱一盱眼前人,即反口回敬道:「哎呦,還道是哪一個懷春的少女,想嫁人想昏頭了,看到俊秀的男人便忍不住伸出祿山之爪?誰知竟是浴月祭司妳,玉蟾不識趣,壞了祭司的好事,真是失禮,抱歉、抱歉。」

「白玉蟾,口無遮攔,代價可是不小」汙辱之言令人不快,浴月急欲出招教訓眼前人。

但白玉蟾卻先笑道:「哎呦,別生氣呀。浴月祭司,妳生得花容月貌,何苦脾氣這麼大呢?」

「哼」對白玉蟾言語,浴月向來嗤之以鼻。

「妳看妳,一生氣,皺紋都跑出來了,不好看,還是別生氣,比較漂亮」白玉蟾蓄意捉弄浴月,猶巧言道:「玉蟾不過想提醒祭司妳,感情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妳好歹也該問一問當事人的意見再動手,這樣趁人不備就毛手毛腳,實在有失妳祭司的身分」

不發一語,面對眼前無恥之人,浴月實不想再浪費唇舌,她飛身便是一掌,萬乘之力,直往白玉蟾身上打去。然白玉蟾身子不動,僅隻手舉扇挌擋。見狀,浴月不滿,反身又是一掌招呼過去。雙方拳來、扇往,卻絲毫未傷及彼此。

可爭鬥不過片刻,白玉蟾便無奈笑道:「看來浴月祭司,猶記得元初民境的禁忌嘛,始終不敢全力一搏,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何不就讓玉蟾順利完成任務呢?」

「可笑,顧忌,雙方皆有,再戰下去,我未必會輸,為何不是你退讓,而讓浴月完成任務呢?」祭司—浴月表明不願停手,抬腿又是一腳橫空掃來,但她這一腳踢去,卻瞬間落空了「嗯?」

浴月十分疑惑,但一抬頭卻見白玉蟾早已拎起地上昏迷不醒之人,後躍十丈外,他大笑道:「好男不跟女鬥,為了提早結束這場讓彼此不痛快的爭鬥,玉蟾不得已,只好讓辟血神眼的結界送我們一程了」

話方落,白玉蟾未躊躇,立時咬破手指,剎那間數滴鮮血流出,同時,亦在血液落地之刻,啟動了元初民境盤古山辟血神眼的結界。

結界一動,白玉蟾與易子河二人霎時消失在浴月眼前。

如此神奇之景,浴月也不驚疑,她語帶不屑道:「哼,神眼止戈,辟血惡殺,逆者相迫、違者必驅。盤古山的禁忌,我怎會忘記」。

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塵,浴月續道:「遭辟血結界,強力拋出元始初民境。白玉蟾,縱算你運氣好,沒被結界震傷,又藝高人膽大,能御風乘嵐。但帶著一個昏迷之人,欠缺飛天異獸相助,你能撐得了多久?哈,從十萬八千里高空直接落下,粉身碎骨是必然,你還是與預言之星一同殞落吧」

【西海出入口—西塘峽】

走馬渡口上,登陸的龍武軍與守衛的夢家軍,二者鏖戰不止。一旁,本持隔山觀鬥心態的北幽皇朝、南火闕與通明殿三方中,卻有其一,好似被雙方酣戰之態挑起了戰意,他明顯地釋出殺念。

如火般熾熱張揚之赤焰旗下,萬里穿揚本直視戰況的雙眼,忽一睨,隨後身隨意動,他翻身躍上船桅頂端,飛快張弓搭箭,雙眼如獵鷹逡巡獵物一般,正尋找值得射殺的犧牲品。突然,他吆喝一聲「去」,箭出、破空飛行。

破空之箭疾如星火,呼嘯之聲伴風急飛,目標正是走馬渡口之上,專心對敵之鳳凰堡少公子夢星垣。惟淪為目標之夢星垣本人卻渾然未覺,猶未有何應對動作,一直到夢經年察知,卻挽救不及,心燎如火之焦急喊聲響起:「垣兒危險」,夢星垣方如夢初醒,欲反身而擋。但反身不比箭快,破空箭早已飛射眼前,夢星垣驚駭張口,夢經年則雙眼一閉,不忍卒睹:『啊,垣兒』。

然眾人預料中之慘事並未真實發生,因不知何時、從天竄出之一條白練適時捲住了這要命之箭,而接下來,責備的質問言詞亦隨之落下,取代了本該發生在夢星垣身上的奪命殺劫:「暗箭傷人,何時成了通明殿赤帝一派的行事作風?」

清音方落,裊裊素色身影吟詩、踏風而降:「頭綰九龍飛鳳髻,眉目閃熠映雲環,自在規模端仙體,本然一道蘇九玄」。

緩緩詩號,明白昭示出來者何人。夢經年喜出望外,幾近老淚縱横說道:「蘇女官,妳終於也到了」

蘇九玄揖身、歉然說道:「安置法陣費了不少時間,辛苦你們了」,惟她話甫出口,同一時間亦捲動手中白練,而在這一收、一放當中,破空箭竟也以急速之勢,返射萬里穿揚。

幸虧萬里穿揚眼快,及時橫頭一瞥,方閃過速度奇快之破空箭,但看他身後死物—張帆主桅,就沒那麼好運了,箭鏃穿木,直入三寸,尚兀自振盪不已。觀此情景,便不難料想這一回射,力道之強悍,確實並非一般。

「嗯,馬上以牙還牙」南宮文煌不改直爽性格說道:「九玄姑娘好大的脾氣,真是惹不得」

「是啊,人說『惹熊惹豹,不可惹得恰查某』,可是至理名言」謝孟槐訕笑道:「萬里穿揚,倒是偉大,犧牲自己,替我們做了最好的示範啊」

怵奇魈見狀,則哈哈淺笑道:「哈,蘇女官一招,便顯山露水,下馬威的意味濃厚啊」

然蘇九玄也不理會他人之閒言閒語,逕自對著夢經年問道:「逐清風到了嗎?」,但未待夢經年、夢星垣二人回應,她隨又嘆道:「看你們之神情,他顯然是遲了」

【西海鳳麟洲—懸空浮島外高空中】

懸空浮島外,氣流湍急、風疾雲速,被結界拋飛的白玉蟾與易子河二人,起初,尚在高空中悠遊而行。但此異景未能持續半刻,輕鬆漫行的二人,便開始急速下墜。

「啊!」身負易子河之白玉蟾同時間也開始苦笑:「我苦,這下沒死也半條命,易神人,看你人瘦瘦的,怎麼會那麼重?!玉蟾我的御風乘嵐術,看來是撐不了多久了!」

「可惡,我還年輕,酒還沒喝足、飯還未吃夠,也還沒有娶妻、生子,這麼早死,豈不可惜,真是暴殄天物。唉,我一人死,卻讓全天下漂亮的姑娘心碎,啊,我真是罪過、罪過」自悲自嘆的白玉蟾,在下墜的過程中,仍滔滔不絕說著極度自戀的話語。

「好了,如此令人作噁的話語,你還是少說為妙,不然聽得騰蛇反胃,不想載你,我可是沒轍喔」忽然間,喊停之聲,在白玉蟾耳旁響起,緊接著,他與易子河下墜之勢也頓時停止,剎那間,二人已穩穩落在飛獸騰蛇身上。

「嗯,真是上天慈悲,解除了一票美女碎心的危機。嗯,誰說老天無眼呢?你說是不是?補正君?」危機方除,白玉蟾又一派笑容,繼續他的叨叨絮語。

常去非忍不住打斷他道:「看你臉不紅、氣不喘,肯定與人過沒幾招,又腳底抹油,避戰了。你啊,懶散也該有個限度,利用神眼結界這招,真要有個萬一,你賠得起?」

「哈」白玉蟾尷尬笑了一下:「我是信任補正君你的實力,才膽大行此下策。何況這回,我遇上的奪星對手,可是浴月,昔日竹馬青梅外加美女一個,你叫我怎麼下得了手?」

「嗯,七重樓、六塵閣那邊,果然是派她前來」常去非絲毫不訝異,緩緩說道:「確實,也只有能操縱飛獸、或者像你白玉蟾這般身懷異術之人才能上得了懸空浮島啊。」

「哎呦,諷刺之話,你大可省下,這回沒料到男人的軀體竟這麼沉重,我徹底認輸」瞥見一旁的秋重一,白玉蟾難得乾脆,他認虧轉移話題問道:「嗯,此儀表不凡之人,想必便是秋重一、秋高人了?」

「正是秋某」秋重一謙遜應聲,續道:「秋某不識二位,二位卻認識秋某,嗯,秋某有太多疑問,需請教二位,還望二位能替秋某解惑」

常去非手挽騰蛇韁繩,笑道:「秋高人,你太客氣了,但這暫且不談。依去非之見,我們還是先趕路要緊,否則宇文述與欽鴄鳥追上來,可不妙了   」

「哎呦,是萬年宮的人」白玉蟾聞聲回道。

「沒錯」常去非頷首續道:「秋高人,真抱歉。騰蛇溫馴,不擅於空中戰鬥,此時若再遇欽鴄兇禽,只怕……」

常去非話語未完,白玉蟾便接下他之話頭糾正道:「哈,豈是『只怕』,應該是我們必死無疑才對吧」

「嗯」常去非難為地點頭,雙手未停,直催騰蛇,騰蛇似乎亦知人意,隨即加快速度,向目的地飛去。

【正篇外狂想小劇場—秋、易功體歸零篇】

煮青蛙:三大主角,首次登場,有沒有什麼感想啊?

秋重一:……(沉默)。

易子河:……(沉默)。

沫     雪:咦……!?(師父、秋高人都沒講話,那我可以講嗎?)

煮青蛙:嗯?你們三人都無感想可以說嗎?這樣小劇場都沒內容,可怎麼辦?

沫     雪:嗯……(欲言又止)  

煮青蛙:嗯,那換個話題吧(無視沫雪)。

沫     雪:耶……!!(垂頭喪氣)  

煮青蛙:關於第一回,你們三人有什麼建議或問題,都可以提出,我會盡力替你們解決,如   何?

秋重一+易子河:嗯(二人突然眼神放光)

煮青蛙:喔,有興趣了嗎?那這樣,秋重一,你先說。

秋重一:竹青樺,關於未來,秋某只有一個疑問(表情嚴肅、認真)。

煮青蛙:喔,是什麼問題,竟讓秋高人這樣面色凝重?

秋重一:在十方雲境這個異界,秋山已遠,秋某該如何解決食宿問題?竹青樺對此,可有安排?

煮青蛙:……(嗯,不愧是秋高人,這一問,也問出了子河內心深藏的疑惑,唉,我的碧海也回不去了)

沫       雪:……(我可以投靠師娘,這倒不用擔心;耶?需要告知師父,師娘現在的住處嗎?)    

煮青蛙:喔,秋高人一語道出民生大欲,很好。可是,這點,秋高人真是杞人憂天。

秋重一:竹青樺,何出此言?

煮青蛙:沒問題啦,秋重一(拍肩),依你過往滄土拜訪友人、到別人家打牙祭的豐富經驗,就算身無盤纏,你也有辦法喧賓奪主,過得很好的,不是嗎?現在無家可歸,對你而言,應該只是小事吧。

秋重一:……!?(這是在暗示什麼?)所以,竹青樺並沒有安排?

煮青蛙:哈,船到橋頭自然直,沒米再煮番薯湯啦。這有什麼好煩惱的,秋高人,你好腳好手、又武功蓋世,隨便去打工、借宿一下,不就得了。難道秋高人從沒聽過打工遊學這回事?這對篤信行萬里路而勤勉求知的學子而言,可是家常便飯喔。

秋重一:打工遊學?(是什麼東西?躲一旁思考、思考)  

煮青蛙:好了,下一個,易神人,換你。

易子河:(嗯,秋高人反被將了一軍,我看我還是換個問題)竹青樺,易某有一個關於武學功體的疑問,想要請教你。  

煮青蛙:喔,易神人問了一個十分有建設性的問題,好,我一定如實告知。

秋重一:……(言下之意,是嫌我的問題沒建設性?)  

易子河:為什麼易某在追沫雪那橋段時,你要安排易某摧動神元,這未免也太奢侈了吧(不過追個人罷了)。

煮青蛙:耶?難道我忘記告訴你們二人了嗎?滄土人來到雲境新世界,神能無用,你跟秋高人都要砍掉重練喔。

秋重一+易子河:!!!(驚)  

易子河:這是易某頭一回聽到。(裝冷靜)  

秋重一:這也是秋某第一次聽見(急、汗)。  

煮青蛙:喔。那你們二人現在知道了喔。新世界是很危險的,你們二人可要好好加油喔,萬一不小心掛掉了,那我也只好把主角換人了。

秋重一+易子河:……(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無關緊要,而且小說不是你編的嗎?)。

煮青蛙:好了,換下一個,沫雪。

沫     雪:……(師父跟秋高人都被打槍了,那我真得可以問嗎?可以嗎?可以嗎?)

竹青樺:沫雪,你沒有問題嗎?那這樣,我要走了。

沫     雪:耶!?沫雪有問題(趕緊舉手)

煮青蛙:喔,那你就說吧。

沫     雪:為什麼把我的等級設定的跟鯤鵬差不多,而且還讓我顧小孩?(暗泣)。

煮青蛙:耶?不好嗎?

沫     雪:不好(堅定)  

煮青蛙:我覺得很好啊、超讚的,這是引用金庸大師神鵰俠侶的橋段耶

沫     雪:神鵰俠侶?

煮青蛙:就是男主角楊過,成天跟一隻鵰過招,十六年後,武功大躍進,變成天下第一的故事。

沫     雪:竹青樺所言是真?比跟在師父(易子河)身旁苦學十幾年還好?(眼睛瞬間亮起來)

煮青蛙:當然。這樣,沫雪,可還有意見?可以跟鯤鵬一起好好照顧小輕璇了嗎?(哄騙中)  

沫     雪:可以(乾脆答應)。

煮青蛙:嗯,沫雪,好樣的。那我尚有要事,先走一步了,三位再見(快步離開)。

易子河:……(如此,我之排名不就:零=我<鯤鵬<沫雪=天下第一)  

秋重一:……(而我之等級變成:零=我=易子河<鯤鵬<沫雪=天下第一)  

秋重一+易子河:!!!(驚,這是什麼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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