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世子篇。

      他娘親有張傾國面容,他爹親也有張傾國面容,因此他也長了張傾國面容。

      細長的鳳眼微微挑、藕色雙唇薄薄地抿成一道上弦月,唇角天生上揚瞧著多嬌,鵝蛋臉龐貼了一張易白的好皮囊,細長的脖頸喉結不甚清晰,天生嗓音不大、骨架也長不太開;所有優點放在女孩兒身上當真傾國傾城,可放在他這個世子身上遠比小倌還像小倌。

      他從未因為長相而自卑,反因此更奮發向上,卻往往因那皮相而受挫或遭誤解。

      因著外出會被人販子盯上,世子爺也練就了一身好功夫,也虧得那張美貌,身邊的護衛還有把持不住之時,世子爺表示他能自立自強。

      世子爺他爹是衛王爺,掌管東門外三千里精兵,主要守管聖城、防範逆反威脅聖上安危。

      驍勇善戰的衛王爺很疼世子,因為很愛王妃,所以王爺只娶了一個正室,零零總總生了七仙女,若干年後才生了這麼一個寶貝兒子。

    老來得子的衛王爺因此把世子放心尖上疼,七個姊姊最小的也大了他七歲,自是各個都放掌心裡寶貝。

      好在這樣的環境並沒讓世子爺養成紈袴子弟的劣性,而世子爺因為那張臉蛋,不得不效仿父親一樣驍勇善戰,豐碩的戰果趣事可從大年初一說到大年初十都說不完,但偏偏更多人津津樂道的是世子爺不太想當世子、繼承父業,反倒是喜歡經商喜歡得不得了,三不五時還變著法子地逃家,就為了跟鏢去外地跑商。

      衛王爺喜歡嗑瓜子。

      各種瓜子。

      不只自己喜歡嗑,還會送朋友嗑,遇上不愛嗑瓜子的朋友還逼著人一起嗑。

      每當世子爺又鬧失蹤的時候,再出現時總會帶著滿滿一大箱各種瓜子,諂媚地安撫老父焦慮擔憂的心。

      世子爺無疑是孝順的,但他不想聽天由命,繼承早已康莊的衛王之職,世子爺想走出一片天空,讓人知道他這個世子爺不止是世子爺如此簡單,他可以經商、可以從軍、可以護鏢。

      即便衛王爺擔憂世子爺安危,各種防備,架不住世子爺好勝心強,脾氣更向著衛王爺一樣扭,每次都變著新花招逃家,偏偏魔高一尺,道高一仗,衛王爺不愧是把兒子疼進心肝,總能猜測出世子爺的逃家計謀,越到後來,世子爺逃家一次比一次難,即便逃成了,被找到的日子也越發短暫,想去遙遠一點的都城都不得法。

      可憐世子爺好身手,卻好不過衛王爺身邊的親信叔叔。

      在一次拜訪同窗好友後,逃家計畫再次失敗,世子爺似乎就按下了逃家心思,乖乖在家孝親。

      這一日是衛王爺大壽,一堂歌姬奏得滿室迷醉,舞姬姿態搖曳生花,衛王府難得一場遊戲人間的醉夢景色。

      因為最能合理嗑瓜子當正餐的時間也就今年一日,往常戲台一齣過後就得讓衛王妃叨唸著放下瓜盤,今年世子爺為了讓衛王爺嗑一個愉悅,特地安排了兩團樂師、兩團舞姬、兩團戲子,就讓親爹嗑個開懷。

      衛王府除卻新年,不開酒甕,滿桌慶賀的朝臣,便是連聖上都人手一盤瓜子與茶水,不過半個時辰,就有不少人無酒自醉,紛紛抱著滿肚子瓜與茶告辭。

      世子爺坐在王爺身旁,眼睛盯著滿堂舞姬不放,眼睛盈盈生光,閃得堂下一眾美人更賣力扭腰,多少朝臣在場不說,光憑聖上於座,這些個舞姬便要賣力展姿、表現自身美好,說不得哪個達官貴人看上眼去,那可是上枝頭化鳳凰。

      世子爺眼底的興致盎然蠻不過衛王爺,想老八愛往外跑,總是關了近半年,對於關外舞姬怕是特別好奇上心,瞧心肝兒子盯著舞者美嬌不放,似是春心蕩漾,衛王爺心肝怦怦跳,想他老了還得當龜公替兒子開花,難得兒子開竅,也不在乎對象身份,能把兒子留下心思,不再往外跑就是值當。

      一舞跳盡,衛王爺當個稱職的龜公,朝那舞姬直眨著,讓人上座替兒子斟茶,年輕人到底血氣方剛,妳撞下我腰,我摸下妳手,眼神瞄來飄去,就勾搭上了。

      瞧兩年輕人欠身離席,衛王爺面上不改,心底卻樂開了花;想自己能來年抱孫的美夢在腦子裡飄蕩。

      整日歌舞戲,六個團輪也該輪完,衛王爺思忖著世子爺該辦完事兒,假借尿意偷跑兒子湘苑瞧瞧,白鬢勾耳貼門扉,衛王爺跟親信活像個竊聽賊,老半天沒聽房裡動靜。

      「這怎沒聲呢?」親信嘖嘖嘴,以嘴型無聲詢問衛王爺。

      「怕是完事兒在歇息呢?」衛王爺也以嘴型回之。

      「可也太安靜了?連個打呼聲兒都沒有。」

      最後兩老人家很下做地給世子爺紙窗突了一凸,屋內黯然,隱約瞧見床上隆起一包。

      「睡下了。」親信瞧了瞧,臉上笑咪咪。

      可知子莫若父,衛王爺瞧著屋內毫無動靜就覺得心裡慌悶,也不顧是否招人害臊,猛地起身踹開了房門,幾步來到床邊,這一掀被差點昏厥。

      世子爺哪在床上,床上就兩枕頭壓了個型,這世子爺還記得擺上一張逃家聲明,白宣紙上寫著莫想孩兒,祝父親壽比南山。

      衛王爺氣得把兩道美鬚吹得紛飛,一府邸上下全炸開鍋;關了半個月,終究是沒守住世子爺的逃家計畫。

      再說說世子爺此時,早跟著那舞姬混入舞團告辭了衛王府,特地費心整的這一齣哪可能不跑。

      只見一眾妖嬈薄紗敷面,唯一秀麗身影半途跳車,招著手向眾姊妹拜別。

      烏黑的長髮腰線搖曳,點綴著鵝黃色的細緞隨風飛揚,白色的薄紗幾層遮蓋臂膀與雙腿,隱約能瞧見細緻修長,惹得人遐想,脖子上掛滿珍珠,覆蓋了胸前迷人,隱約可見艷紅的肚兜兒在珍珠簾子下晃蕩,腰間一節空無衣裳,唯幾顆細碎寶石沾在膚上,襯得是纖腰款款,肚臍下一條紅綢艷麗明亮,幾番纏繞遮掩了下身,又是一抹若隱若現、風姿無雙。

     

      秀麗人兒做著域外蕃人的大膽裝扮,款款朝滿燈紅綠的青樓酒坊,許多醉客文人不論手持酒還是茶,雖看不清面龐,卻光瞧身段就醉了幾分迷茫。

      「那是誰家的姑娘?這身段、這腰肢、嘖嘖!」

      「瞧著身段真是誘人啊……」

      「看那裝容怕是蕃人啊?」

      「該不會是街尾那方掛燈沒幾日的小苑吧?」

      「那小苑似乎沒幾個姑娘,各個帶有蕃人大膽火熱風情,可惜,價格高、姿態高。」

      「怎放一個嬌滴滴姑娘在這街上跑?就不怕被人拐了?」

      這話才說完,就一彪漢面目猙獰,張著猥瑣笑意拉著人往巷弄裡扯,嘴上還不乾不淨:「過來讓爺嚐嚐,看這蕃人是不是比別的姑娘好!」

      那大漢笑上一笑,還沒來得及興奮,便被一條綾綢鎖上喉,嚎也嚎不出聲音。

      只聽男兒聲竟是從面紗下傳來,飽含笑意地鳳眼微微彎起:「嚐?你有那本事嗎?」說著手腕一抖,便將人五花大綁成一坨球狀,踢了踢求饒的腦門,這才腳踏牆沿借力使力地攀上磚瓦,靈巧地向馬車停靠的地方奔逃。

      這次逃家,世子爺想盡辦法,終究拋棄顏面,竟是連女裝打扮都敢上。

      未免衛王爺鎖城,他讓人備妥舞妓專用的馬車於巷尾,裡面堆放絲綢,一上車就往南行,去南方看看好友,也順道把這批上好絲綢給蕃商過目,若是能成交這筆生意往來,利益不可限量,想想都有種成就滿足感。

      以往世子爺逃家不過月餘,即便超過這日數也會半旬一信,唯獨這次逃家衛王爺竟有一年半載找尋不到寶貝心肝,衛王府上下皆是愁雲慘淡。

      「王爺……還是沒有世子爺的消息。」

      前些年時候他們先推論世子爺目的地,這才循著線索前往南疆關口,總歸是知曉最後見上一面的是世子爺同窗好友,然而兩人拜別後世子爺前往最大市集交易錦綢,再追下去便無所蹤跡,彷彿世子爺憑空消失。

      「王爺,是不是派人喬裝去蕃朝……」

      「不可!若被發現,還不惹人疑竇?若被問起也不好解釋,再者,若我兒真在蕃朝,屆時身分曝露,怕也凶多吉少……」手持東邊大軍,又唯獨子,知曉的人怕是不會放過此事。

      正當堂中幾人焦頭爛額,外頭僕役忽然驚呼一聲,不顧禮儀適度,急火火衝入堂內。

      「成何體統!」衛王爺已為世子爺的事情操碎了心,此時整個俊朗面龐也憔悴蒼老不少。

      「王、王爺!世子爺回來了!」

      「我兒回來了!」衛王爺騰地起身向外衝,也不顧身衣凌亂有違風儀器度,放心上叨唸一年半載的心肝兒子回來,任誰也無法鎮定下來。

      瞧著父親鬢髮操白的模樣,世子爺紅了眼眶,不言不語,只是當堂跪膝幾個叩首,衛王爺再大的焦慮也在兒子這樣悔恨的神情中澆熄。

      揚起欲落的拳頭,也緩緩放下,轉而抱著兒子不斷叩首的身影,猶如戰神威風凜凜的衛王爺,頭一次落下了淚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至此逃家事件,以世子爺平安歸來而結束。

      世子爺仍舊操著經商,亦無顯示接下衛王之位的意圖,但再不曾逃家的念頭,遠方便差親信前往,更甚平日無事也不再外出。

      眾位姊姊自然是心細的主,趁著年節初二歸家芳好,姊妹們在桃花樹下聚起談論。

      「弟弟這是在外受了挫折啊……」這是大姊。

      「可這性子卻牛得,比爹還倔。」這是二姊。

      「是啊,怎都不肯說。」這是三姊。

      「是不是什麼糟心事給弄得?」這是四姊。

      「這一年半的,弟弟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苦頭。」這是五姊。

      「吃點苦也好吧,至少弟弟懂事不少。」這是六姊。

      「這事兒難說……弟弟回來後……沒再笑過了。」唯一沒嫁的七姊天天瞧在眼裡;離歸來那日又過半載,卻是再不曾見世子爺笑過,甚至以往澄澈佈滿自信的雙眼,也染上一股濃濃惆悵,本就傾國傾城的嬌媚面龐,點綴上這許幽幽更惹人憐愛。

      眾姊妹齊齊沉默。

      雖說弟弟乖了,不再老想著往外跑,可天天縮在府裡不肯出門,連笑都忘了,看著也叫人難受揪心,可偏偏弟弟誰人也不肯訴諸心腸,到底該拿他怎麼辦。

      是日,世子爺在卷宗上硃筆圈點要事,讓親信帶去遠方,便又望著天空發呆,一呆便是一整個下午,連午飯時刻都忘了用餐。

      前陣子聽聞蕃國來商,與聖朝達成共識,其細節雖不知因果,倒是知道對方一來就表明和親意圖;原來蕃商雖是蕃國最大商,亦是現今蕃國國主胞弟,此次釋出最大誠意前來通商、並以和親作為邦交。

      「我今兒個見皇榜張貼,招天下最美艷的舞者進聖殿,不論男女,好招待蕃商。」

      「真是奇也怪也,這蕃商身份算起來也是個國公,什麼美人沒見過,竟是來聖朝找美人,有錢人的喜好真是讓人無法捉摸。」

      「人家看膩了蕃外風情,想瞧瞧咱們聖土美人也情有可原。」

      「這倒也是。」兩家丁清掃著廊間落葉塵埃,一邊談論近期趣事。

      這話聽著也是他人之事,唯世子爺漾起一抹滿是嘲諷笑意。

      兩人方商議通商之事,一旁親信見世子爺言談間對蕃商多有迴避,一時猜不透主子心思,只得明問:「世子爺,您對通商這事兒……?」

      闔上卷宗,揉揉眉心:「不淌這渾水。」貌似連思考都未曾有。

      「可這生意若是辦成,便是全聖朝上下都能獲益……」當然魏王府自是有不少收益。

      「即便沒衛王府插手,亦有其他商家可吃下這塊大餅。」

      「唯衛王府吃下最是安全。」蕃國路經南疆再來聖朝,期間路途迢迢,唯有與各縣城貴族權貴交好的世子爺吃下這塊大餅才不會噎著;親信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世子爺甘願放棄這塊大餅,這般沒有遠見的主子,不是世子爺。

      世子爺微微嘆氣,一臉疲憊:「這事我不插手,誰要誰愛誰去管。」揮揮手遣退了下人,世子爺又望起青青天際,神情更顯疲態與難過。

      七姊姊端著羹湯站在遠處,本打算端來,遙見弟弟一臉倦容,便轉身離去。

      姊姊們心思和其敏銳,當弟弟歸來雖不曾再笑過,可半年來也再沒添更多惆悵神傷,唯蕃商消息一走,弟弟發呆的時日更多更長,神情也越顯受傷;若是個瞎子都能聽出他言談間的逃避,更別說親眼所見。

      七姊姊自是對此蕃商上了心思。

      一日,招待居於聖朝洽談的蕃商喬裝打扮,在聖城一處遠近馳名的酒樓小飲,卻迎來一身款款嬌娘,正是衛王府七小姐。

      蕃商高大威武,神情冷漠,便是人來到了桌邊,眉眼依然未抬,不曾出聲趕人,也沒出聲迎人,自顧自酌飲,似把自己與周遭隔開。

      七小姐不請自坐,默默替蕃商斟酒,待人飲過三杯後才緩緩開口:「小女子聽聞大人英姿多時,今日特來叨擾。」

      打開始她便不準備與人交流,貌似自言自語:「大人一入聖城,我朝天子便廣邀舞者入城招待大人,小女子拙見,這幾日看下來,不像招待,倒像在替大人找人,大人可是在尋誰?」

      餘光可見蕃商酌飲動作頓了頓,七小姐面色不顯,倒也訝異自己所猜無誤,點了盤糕點與茶,這才算是與人一道餐敘。

      「斗膽敢問,大人尋的是女子,還是男子?」

      蕃商不回,卻仍叫七小姐猜了去;聖城多日舞妓進出,雖男女皆有,每每離去唯男娼勝之,這便可瞧出蕃商所尋是為男性舞技。

      「可是男子?」

      聖朝雖不排斥男風,但男娼卻是比女娼還低賤的身份,女娼若走運,尚且能從良、替人生兒育女,而男娼卻一如商品,若是型有衰老,便會被人捨棄,因種種原因只有死去一途,蕃商身份高貴,會對一名男娼上心也確實不可思議。

      對方聰慧至此,很難不叫人欣賞,蕃商目光終於提起,落在七小姐面龐,而七小姐卻從那目光中看見太多太多的驚訝。

      「妳是何人?」蕃商激動之下也顧不得其他,問出口的問題特別無禮。

      像。

      太像了。

      像極了他朝思暮想之人。

      見對方目光不瞬直盯著面龐上下審視,七小姐雖自信面容姣好,但也不相信能讓如此身份高貴之人一見鍾情,怕是對方對自己面容有所熟悉。

      略一深思,想起前因後果便得出了答案;此人,正在找弟弟。

      「小女子可是與大人所尋之人長得相似?」她並未回答問題,而是試探。

      僅存的一點希冀,蕃商毫不猶豫點頭:「是,尤有一雙鳳眼更似。」

      衛王府幾個孩子,唯七小姐與世子雙眼隨母,光這點便可確認蕃商所詢之人確實是弟弟無誤。

      「大人所尋之人,小女子知其所在……」

      「他在哪?」

      「可惜,對方不想與大人見面。」想起弟弟歸來後種種神傷,捧心肝裡疼的姊姊又怎會陷他於不義。

      「怎麼會……」蕃商神情震撼,魁武身姿瞬間癱倒,有種心力交瘁的虛弱感。

      見對方一臉悔恨難受,彷彿失去最重要的人,七小姐心裡悸動,萬分不確定:「大人……很在乎他?」

      「……我愛他……」

      「……愛他?」這下七小姐再無法鎮定,一臉錯愕:「若以大人之能,愛他又豈會放他離去?」想起弟弟難受惆悵失去笑容,七小姐不覺得對方這句愛他是否真實。

      「我……我傷了他。」蕃商停頓許久,喉間哽噎,一雙眼頓時佈滿血絲,幾次開口才能成句,冷漠男子神情此時此刻顯露出濃濃無助;聽得出語氣哀痛、看得出神情懊悔,卻壓不下七小姐思忖細節間感受到的恐懼。

      他傷了弟弟。

      砰地震響,小手狠砸桌面,嫩掌竟也飽含猛力,生生把木桌拍穿:「你這輩子別想見他!」說完扭頭便走,靠著護衛阻攔與身法了得,脫了對方身影。

      回到衛王府,七小姐直奔世子爺書房,見人又是倚靠窗欄發呆,上前一巴掌拍得人從回憶中脫離。

      「你堂堂世子爺,什麼不好扮,扮男娼!」說著拉扯他衣領,粉拳紛落,卻不似先前那一掌用力,一臉淚痕,瞧著多讓人心疼。

      世子爺一臉難看:「姊姊!」他抱著親姊安撫,雖不知七姊姊如何猜得,但家中最聰慧細心的便是她,即便蛛絲馬跡也能猜到一二,既然姊姊能猜到男娼一事,怕是已經與那人有所接觸,確定了許多不解。

      「你為何要如此作賤自己……就真不想當這個世子承襲爵位,也沒必要把自己糟蹋成這樣。」啜泣美人看上去特別嬌弱。

      「這一切都是誤會……姊姊別哭了。」

      世子爺最受不了親人淚水,在七姊姊哀兵政策下好一頓交代來龍去脈,終於把七姊姊情緒撫順。

      「你這傻孩子……怎地卻把所有苦都往肚子裡吞!」秀手輕撫被自己打得微腫的面容,七小姐想起剛才弟弟所言,心裡又是一陣心疼,眼眶再次紅起,淚珠更不能自主流淌。

      世子爺一臉悽白,說出來也是在給自己挖心,畢竟身為獨子卻是與男子苟合,說出去也是折煞了父母親。

      可惜自己管不住那顆心,竟就被這狼子輕易叼去,即便搶回來也殘破不堪。

      「弟弟放心,姊姊決不再讓人傷你。」咬咬牙,美豔的臉龐漾起陰鬱,眼光裡狠色濃濃。

      「姊姊妳可別做傻事……」

      瞧著弟弟一臉焦慮,七小姐再次落淚串串:「傻弟弟,你還心疼那人渣?」

      「我……他身份高貴,萬死也不能死在我聖土內……影響兩國邦交得不償失。」他垂首心虛,說給姊姊聽,也說給自己聽。

      「你還想騙我。」

      「不是的……」

      「你就告訴姊姊,你心裡怎麼想的。」

      世子爺一個我字吐半天,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七小姐也不緊逼,就是勸解開導,畢竟弟弟還年幼,一時丟了心,沒準過些時日就好了。

      那一日,姊弟倆促膝長談,談至深夜才結束。

      沒想不過幾日,世子爺便被蕃商一舉一動鬧得心煩意亂,連夜裡都能夢靨連連,整個人更顯憔悴。

      那天真是失策,一筆天降之財,他本不該插手,卻見其中利益而忘了深思細節,沒想卻是蕃商下的套,終於把他這個狡兔套出洞外。

      酒樓內蕃商眼光灼熱得燙人,他甩袖就走,卻從此過上被蕃商糾纏的日子。

      本說要歸去的蕃商不走了,說好的生意也停擺,利益分配也出了問題,好似世子爺被揭穿了身份、被蕃商糾纏上後,兩國邦交之事就從此不順暢起來。

      世子爺每天都在鬧頭疼,尤其收到蕃商的見禮與拜帖更覺得焦躁。

      本想漠視,卻沒想蕃商越鬧越過,直滿城上下都知蕃商看上了世子爺。

      也許是樣貌太過傾城,也或是世子爺人緣好,亦或是沒人敢得罪衛王府,沒多少人以男子身份揶揄此事。

      酒樓內空無人,全給蕃商包下一日,為天字號房傳出菜餚香氛。

      「你究竟在想什麼!」一入門,世子爺取杯就灑了蕃商一臉酒水,卻不見對方笑意減少。

      「想你。」說罷還抓著人手不放,室內僅有他兩,其餘人等皆守在樓下、酒樓外,闔上門也聽不見兩人刻意壓低的交談聲;蕃商揪著那白皙手指,一根一根把玩,姿態曖昧到不行。

      「放開!」抽不回手掌,世子爺渾身打顫。

      「既找到你,我再也不放。」

      回禮的是一記拳頭,力道之大,在他眼窩留下一塊黑圈,俊朗面龐頓時被烏黑染得支離破碎。

      世子爺甩甩手,減緩疼痛,對方腦硬超乎他預料,這一手疼得他指節通紅。

      轉過身,他冷冷開口:「別再擾我,見著你就噁心。」

      他看不見蕃商神情,也不想看見,當過往回憶僅有傷害可以回味,他再不想與對方有所交集。

      身後沒有動靜,直到世子爺踏出九樓那瞬間,蕃商才大喊出聲,其聲豪亮穿透街頭街尾。

      「之前是我錯了,即便你如何糟蹋於我,我也依舊傾心於你,我等你,我等得起!」

      世子爺愣在當下,照字面解釋可是他對蕃商始亂終棄,天知道最難過的是誰。

      「……瞧著這蕃商威武壯碩,原來竟是雌伏他人身下的那個……」好半會兒,有好事者低語。

      「我說世子爺怎麼都比較像……」那人發現不遠處有帶刀護衛眼露兇光,趕忙改口:「這是能愛得多深才願意如此……」

      世子爺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這句誤導多有傷殺力,待明日、不,也許不到片刻聖上便會知悉,指不定為了兩國邦交而犧牲他;再以現今局勢衡量,聖上巴不得奪回東邊軍權,斷了衛王府子嗣傳承,犧牲他來換兩全的想法肯定更強烈。

      回過頭,瞧著那無賴慵懶的微笑,世子爺又果斷賞了對方幾腳,除卻踢他下體那腳被擋去之外,其餘攻擊倒是從未被擋下,揍得蕃商嘴角溢血、好不狼狽。

      越打越捨不得,越捨不得就越氣自己窩囊,世子爺冷啐一聲,內心築起的高強卻是有一絲崩塌。

      又迎來一次冬雪,城內上下本就因兩人之情紛紛擾擾,總能時不時聽見蕃商又出奇招,妄想追世子爺的事情不絕於耳。

      直到今日傳入耳裡的消息更讓人震撼莫名。

      蕃商身為新蕃主胞弟,身份高貴,手握蕃國經濟,更顯無匹,卻毅然而然願意留在聖土,拋棄權勢,只為與世子爺相守。

      拋下所有,只為追得一人,任誰聽了都感動不已。

      唯世子爺無動於衷。

      酒樓內。

      「你再怎麼釋出誠意,我是不會再信你半句,滾回蕃國吧。」

      「你不信我不打緊,我只是把這些還給你。」是還,不是放棄。

      唯他二人知曉,蕃商現有的權利與尊榮,全都是世子爺幫他得來,他自己半點力也未出,還因此傷透了對方。

      「身無分文的你,我更無需在意。」

      瞧著對方眉宇間的冷漠,蕃商神情難受,更是悔不當初,他深信世子爺仍舊愛著自己,只是對方再無法相信自己哪怕一次也好;這都是自己種得果,怨不得旁人。

      「就這一次信我,最後一次,我求你。」尊貴的蕃商跪在地上,嶄露出絕對臣服的決心,牽起對方的手指,置於唇邊輕吻。

      世子爺抽回手,輕笑一聲:「不可能。」然後起身,撫平衣上皺褶,好不瀟灑。

      「你能不能告訴我,該如何才能讓你再次信我?哪怕只有一點點。」商場上心思詭譎、戰無不勝的蕃商終究顯露出頹敗,從世子爺背後攬上滿懷,枕著對方肩頭,聲調壓抑顫抖。

      「哪怕投胎轉世,也不可能了。」

      「我知道你還愛我的,是不是?」幾日下來,蕃商對於世子爺的冷漠也受傷不已,起初的堅持漸漸產生裂痕,自己也開始不確定世子爺是否還愛著自己;畢竟是傷得這麼深刻。

      「不是。」聲音果決而從容,讓蕃商猛然意識到,世子爺真的再也不愛他了。

      還不待蕃商回應,窗外猛來破空聲音,世子爺意識尚未反應,身體卻先做出動作,他彎腰與蕃商紛紛摔倒在地,抱著幾翻滾,如雨利箭一支支穿透紙窗,把室內扎成蜂窩一般。

      酒樓外有刺客三個字此起彼伏,室內卻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蕃商只覺胸口一陣熱燙,顫抖著雙手,映入眼裡的是一陣艷紅與世子爺那蒼白面龐。

      「為什麼救我?為什麼?」

      「讓你死在聖土……不知又該……掀起多大戰火……民不聊生……」直到意識昏迷,世子爺都不曾親口承認自己還在乎對方。

      世間蒼蒼,萬寶光華、掌握權力總能抹去人良知,若說傾盡世間所有交換,願只得一人真心,此生足矣。

      曾經世子爺同自己說過這句話;那時的他還執迷不悟,從不認錯,也不曾回頭瞧一眼澄澈眼眸透出的眷戀;為了權利、為了金錢、為了爭上一口氣,他忘了世子爺有多麼倔強,也忘了世子爺有多麼驕傲,更忘了當初的世子爺如何信賴自己。

      這一切都被他糟蹋、踐踏、再找不回。

      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這份感情重量多沉痛,當時理所當然地接受著,心底有多甜蜜,此刻就多悔恨。

      錯過這份感情,再無法握在掌心呵護。

      刺客抓到了。

      事件落幕了。

      為邦交而來的蕃國臣子回去了。

      唯蕃商獨自一人留下。

      在衛王府。

      在世子爺床邊。

      一聲聲呼喚、一日日祈求、一天天等候,只願他心尖上的世子爺能早日康復。

      直到世子爺睜開眼的那一天,蕃商終究沒能得到原諒,只有在未來有限的歲月裡,不斷去彌補、去求原諒。

      那一日,他也替世子爺挨了一刀,償還了這條命、補償了所有的債。

      蕃商躺在榻上,榻前一片血泊,世子爺憔悴無比,雙眼隨著流出的血液慢慢朦朧,鎧甲下掩蓋的身形因多日爭戰而清瘦不少。

      蕃商仰視這讓自己刻畫進靈魂深處、沾染血漬的艷麗面龐,他有那麼點期望,掙扎著撫上,感受指尖觸感,艱難開口:「……你願意原諒我了嗎?」

      那一日,闔眼前,蕃商終於又看見世子爺淚水,也再一次看見笑容,內心得到極大滿足,終於是深刻體會到那句話的含義。

      傾盡天下,唯得你一人足矣。

      日後,東邊異族掀起的戰亂被平復,豐盛戰果帶來和平生活,英勇身姿終究是淡化在歲月長河,世子爺與蕃商的故事再沒人提起過。

      幾年後。

      清溪、竹林、小苑,清瘦身影靠在竹搭搖椅上沉睡,肩頭落有雀鳥一同安眠,美麗臉龐襯得一片碧綠詩意濃濃,彷彿畫中的精靈化為真實,把一方單純染得無比芳華。

      壯碩男子舉著乾柴歸來,粗糙手指輕滑沉睡面龐,舉止柔軟無比,就怕一個不小心掐紅了細緻肌膚。

      如花男子緩緩睜眼,漾出一抹從容笑顏:「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抱著舊傷持續一年征討,世子爺不再比以往健勇,戰爭結束後他離開聖城,隱隱陳傷老在冬時讓他喘不透氣,衛王爺只好讓兒子搬到氣溫合宜溫暖的南方,卻死活不肯放孩子去蕃國,兩人只得住在南疆邊關、最靠近關外的一處竹林,生活愜意無比。

      昔日的蕃商清冷,神色間說不出驕傲自負,頂多就是深邃五官高壯身姿容易惹人眼睛。

      現今蕃商衣著不過平平,通商後的南疆放眼望去處處可見,一身華貴氣息磨得消失無蹤,任誰也不會發現這人竟是蕃國皇戚,還掌握著兩國通商權利。

      他捧著一碗湯藥給人飲下,將對方抱在懷裡呵護:「再多睡一些?」手指繞起烏絲,置於鼻尖嗅聞。

      他愛極了世子爺身上那抹淡淡竹香。

      世子爺搖搖頭,枕在臂彎裡的模樣似貓兒慵懶,喉間輕哼幾聲愜意,把玩起繞髮長指:「睡夠了。」

      「眼看山上櫻桃樹快要結果,要不擇一日去賞賞、順道撿些果子?」

      「嗯。」

      反正也無所事事,早上說了擇日,下午便徑直出發,兩人都是練家子,沒多少功夫已上山頭,滿山遍野的櫻桃樹早結滿果實,櫻紅一大片看著也讓人驚艷,兩人隨手摘下,滿滿一籃子櫻桃,配上涼酒小酌幾杯。

      飽暖思淫欲,兩人吃著喝著,便滾在一起打鬧,一如幼兒嬉鬧,彼此氛圍卻更染曖昧誘惑。

      咬開的櫻桃滲漏出紫紅汁液,沾染在世子爺朱唇上惹人陷溺、想好好品嚐。

      蕃商張口含住柔軟雙唇,時而野蠻又時而溫柔地吸吮啃咬,直到世子爺白皙脖子都暈上嫣紅,這才放開軟嫩雙唇吻落遍佈。

      從下巴到喉結、從鎖骨到胸前,凌亂衣衫擋不住攻勢,衣衫下的肌膚早被啃得艷紅,沾染唾液黏在身上,惹得世子爺處處酸麻。

      粗糙指尖探入衣料撩撥著,抓握半挺的熱燙微微摩挲,懷裡柔軟身軀一陣一陣顫慄,喉間散發壓抑喘息,傳入耳裡就是最坦白的邀請。

      順著腰線劃過臀肉,手指探入兩谷間秘徑,直驅幽暗深庭,挺入瞬間可感受指節被徑道拼命吸攪,隨著一次次轉動探索,黏膩液體充斥手掌,讓粗指能更順利探往深處;多少日子下來,他早摸清世子爺身上敏銳,朝著熟悉那處戳擊,趴在身上癱軟的軀體一陣陣瑟縮,唇齒間亦不斷洩漏聲聲哼吟。

      勾起指尖惹來悶哼、指腹按壓柔軟引起呻吟、旋過緊緻燃起緊縮,都是誘惑人沉淪迷醉的毒藥,而他卻甘之如飴。

      壓進第三指充分放鬆密口緊張,急躁地退去褲頭,將早已腫得快要炸裂的熱棍捅進深處。

      「哈--」跨坐在蕃商身上任人為所欲為,腰肢被迫下壓將整個火熱吞進深處,不同於手指地高溫似要把接觸的每一吋肌膚燒穿,世子爺揚首驚喘,雙眼瞬間被接合那處傳來的溫度燻得恍神,淚光閃閃。

      捧著臀瓣托放,看著世子爺放蕩下身將分身吞吐,更是在托起時貪婪吮咬、不肯放開。

      快要竄出火苗的雙眼盯著身上動情之人,凌亂衣衫把世子爺更添幾許柔弱,姿態誘惑,似才讓人糟蹋過的淫靡墮落。

      櫻桃散落一地,隨手拿起咬開,將甜蜜的紫紅汁水塗抹在肩頭與胸膛,揚起上身逼得深埋分身一跳一跳,又惹世子爺瑟縮呻吟,白皙肌膚染上嫣紅、櫻桃汁水在各處如煙花沾染,染得整個人看上去美艷無雙、可口芬芳。

      和著果汁含住乳果,凶蠻吸吮啃咬,把周圍肌膚佔有,一下下都配合腰間擺動,讓人不斷不斷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耳邊迴盪吟喔,一如迷人樂曲悅耳,口中品嚐肌膚細緻甜美,蕃商一如以往地貪婪索求,摧殘懷裡珍寶僅剩的最後一絲理智。

      「嗯、啊……啊……」大口喘息著感受體內奮力進出的兇獸,指掌緊扣肩頭,即將前往巔峰的瞬間被猛烈頂撞,尖銳地抽氣伴隨一陣緊縮,絞得蕃商也忍不住宣洩精陽。

      胸膛起伏序亂、眼神迷離,此時的世子爺遠比滿桌盛宴勾人嘴饞,方洩的熱柱再一次灌滿活力,一次不夠還要再來一次,放躺柔軟身段再一次奔馳其中,拉著修長雙腿盤上腰間,沉沉壓下、一次次攻擊,似要把人頂穿那般野蠻。

      微瞇鳳眼滲出點點水光,喘息不止,世子爺沉溺在歡愉中,已經脫力到無法喊出聲響,任由蕃商吻住那兩片朱紅、彼此舌尖勾纏一起,手指亦是感受蕃商將腹間孤單擺盪的莖身包容,隨著又一次猛攻摩擦,沾滿一手淫靡水光,而後退開、再狠進到底,次次深探將彼此肌膚接觸到最貼合還不願離開,空氣中迴盪腿根撞擊臀瓣的啪啪聲響,硬把一處世外桃源托成酒池肉林。

      每一次穿刺都惹來徑道瑟縮,似在表明主人捨不得熱源的離去。

      身體是誠實的,世子爺在堪稱粗暴的歡好中感受到無上喜悅;神智是清楚的,世子爺知道自己無法承受太多,加之昨夜、早晨與前幾日荒唐,再下去自己可能要精盡人亡。

      攀上禁錮分身的粗指,如何也掙扎不了,世子爺妥協地漾著淚光喘息:「放、放手……啊……不、不要了……不行了……」嗓音一如貓鳴,綿密而纏繞,明明說著拒絕,聽著卻讓人振奮異常。

      蕃商露出野蠻笑容,將那呻吟求饒的雙唇再次含住啃咬,卻不打算輕易放過;前幾天確認心意之後就再沒一刻打算停止糾纏,在世子爺耐心用盡拒絕歡好前,他自有其他法子讓人沉淪,再離不開他帶來的歡愉。

      又一次攀上巔峰宣洩而出,世子爺內心煎熬,一身教養都被心底回盪的辱罵蓋過。

      世子爺認真考慮把這名為蕃商的野獸綁進鐵籠、禁慾個把月的可行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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