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2.

跳遠由男子先開始。朴智旻幾次賣力地踩著跳板飛出去,最終以第四名飲恨。他有些落寞,仍舊貼心地打起精神鼓勵張柔靖。

第一跳,張柔靖步伐不對,只跳了四米。

第二跳,張柔靖沒站好又拐了腳,裁判舉了紅旗,因為沒有雙腳落地。她跛著腳想走回跑道起點,田宇熙他們三人旋即跑過來關心。

「還好嗎?」朴智旻首先問道。

「嗯,還好。」張柔靖這麼說,可是連路都不能正常走的腳立刻就出賣了她。

「好妳媽啦妳這叫好?路都走不好了好什麼!」田宇熙抓住她的手臂支撐她一些重量,「妳這樣不能跳了。」

張柔靖一驚,瞪大了眼,「我可以啦我──啊!」話還未說完,腳下又傳來一陣痛感。她低下頭,只見金泰亨蹲下,卻抬眸望著她,手就像昨天一樣摸著她的腳踝。

「不要跳了,我只是輕輕碰一下妳都喊成這樣了。」

她和他大眼瞪小眼,硬是不肯答應。

她喜歡跳遠,她想拿到前三名,即使拿不到,也要盡力跳出自己最好的成績,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哪。她想,只要咬牙一跑,搞不好還有個成績,不然不就浪費了最後的機會嗎?

「沒關係,我可以。」她不管田宇熙拉著她的手,也不顧金泰亨摸著她腳踝,想著裁判還在等就打算往前走。

「柔柔我們才高一,還有高二高三,這次就不要跳了。」朴智旻連忙抓住她的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想說服她,「如果妳沒跳好又傷得更嚴重不是得不償失嗎?」

張柔靖直視著地面,被朴智旻的懇求動搖,也不再想往前衝。思索他說的也對,她又不是高三生,機會還多的是。不過應該也不能說是懇求,只是在他那麼溫柔的語氣下,命令都變成請求了。

她終於點頭,決定棄權。

看她那麼失落,田宇熙忍不住道:「好了啦朴雞米才更難過,比完了還拿第四名,有名次沒獎牌。」

此話一出,瞬間引發三人可怕的嘲笑聲,只有朴智旻臉上掛著的笑不是真的笑。

四個人甫走幾步路,張柔靖被丟給了金泰亨。田宇熙把她的左手繞過金泰亨的後頸,搭在他的左肩後,就和朴智旻兩人跑回各自的教室幫他們拿書包。

金泰亨很自然地摟著她的腰,一邊叮嚀她左腳不要出力,靠著他慢慢走就好。

就好?她現在一點也不好。

她的心跳在距離金泰亨連臉都看不清楚的那一剎那,忽然跳得很快。和比賽前的緊張不同,此時此刻的緊張,還讓她覺得胸口彷彿被什麼堵塞住了,悶得難受。

碰觸到他的地方溫度似乎特別高,沒碰到的像是臉頰,大概也泛紅了吧。張柔靖低著頭,連他的側臉也不敢看。

這情況要她怎麼敢真的靠著他啊?

她覺得氣氛似乎有點尷尬、壓抑,還是只有她被封閉在自己心境導致的幻覺裡?

「柔柔。」金泰亨富含磁性的低沉嗓音忽然開口。

「嗯?」雖然稍稍平復了情緒,張柔靖仍沒膽看他,直盯著地上。

「妳討厭我嗎?」

「啊?」她懷疑自己聽錯了,詫異地側過頭去。沒想到兩人的距離極近,而金泰亨又望著她,結果她的鼻子在轉頭那一瞬硬生生擦過金泰亨的鼻尖。

又一個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張柔靖因此腦袋當機,身子下意識往後退開。金泰亨單手在她腰際也抓不住她,眼睜睜看她跌坐在地上悶哼。

「柔柔!」金泰亨彎腰抓住她協助她起身,力道有些大卻不會弄痛她,「屁股很痛嗎?腳呢?腳還好嗎?」

紅著臉頰搖頭,張柔靖簡直想鑽地洞了,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害臊。兩人沉默了幾秒,見他仍微露擔憂,她才開口:「還好,就──剛才屁股有點痛。」

「那先坐下吧。」說著他便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朝著張柔靖拍拍他旁邊的空位。已經沒有剛才的擔憂,面無表情卻莫名的好笑。

張柔靖愣了會兒,跟不上他的反應只能隨著坐下。他的思維她果然還是猜不透。

現在尷尬的氣氛應該不是會錯意了。

她想到剛才的問題。金泰亨會問她,是不是表示他有察覺到自己有意無意地避開他?這樣她豈不是在無意間真的傷害到他了嗎?

「妳不討厭我的話,那妳應該喜歡雞米吧?」金泰亨這麼說道。

而她來不及回答,朴智旻和田宇熙就一人背著兩個書包跑到他們面前。

「柔柔對不起......我忘了今天說好要和學長討論,雞米和泰泰陪妳看醫生可以嗎?」田宇熙難得露出愧疚神情,心裡也像是天使和魔鬼在掙扎,「還是我先取消好了。」

張柔靖瞧見後頭走來一位視線停留在他們這的男生。一頭烏黑柔順的短髮,和朴智旻差不多高,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有種銳不可當,令人不得不懾服的氣勢,一眼就看得出是高三的學長。

原來這就是田宇熙在圖書館誤打誤撞認識的閔玧其學長,據她所說是個有才氣的人,從國中就開始嘗試作詞作曲。

張柔靖拉住田宇熙一邊偷笑,努力憋著不讓嘴角上揚幅度過大,但目光忍不住悄悄偷瞄閔玧其。

「不用不用,妳去吧我怎麼可以阻止某人的幸福呢。」

「什麼幸福啦只是剛好對音樂都有興趣。」田宇熙笑了出來,內心的偷樂連自己也沒察覺。但她還是不好意思地再問了一次:「真的不用我取消?」

「真的。」

「好吧。」接著,田宇熙將三人約略介紹給閔玧其,就被張柔靖趕走了。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看朴智旻和閔玧其似乎合得來,金泰亨又是人來瘋,張柔靖只好先快刀斬亂麻。

「他們感覺很配耶。」目送他們的背影,張柔靖有感而發。

「田宇熙如果真和學長......學長不會瘋掉嗎?」朴智旻和張柔靖相視,接著有志一同大笑。

他們真好奇全身散發霸氣的閔玧其學長和田宇熙的相處模式,搞不好,就是要這種人才能夠制得了她。

「走吧,快點去看醫生。」難得如此安靜的金泰亨勉強扯起嘴角,像是他也參與了這談話。眼底的複雜情緒相互碰撞,停頓片刻,他又說:「雞米你背她吧,比較快。」

朴智旻不疑有他,應了聲好,就蹲下要張柔靖攀上去。

「真的要這樣嗎......」

「我是不高但還是有力氣的!快點──」

張柔靖只好乖乖讓朴智旻背,但他走幾步後,也不見金泰亨跟上來的身影。回頭一望,金泰亨站在原地,眼神迷惘,剛才他說的話立刻竄回腦海。

金泰亨說她喜歡雞米?

她喜歡雞米嗎?

她回頭凝視著朴智旻的後腦杓,腦袋亂糟糟沒有個答案,索性放棄了不想。於是又回過頭大喊:「金泰亨你來不來?」

金泰亨頓了幾秒,嘴角緩緩上揚,小跑步追上他們。

醫生說張柔靖的腳只是小傷並無大礙。從診所出來後,她的腳也好多了可以自己走,儘管朴智旻和金泰亨還是不忍心。

「不然你扶我啊。」說著,左手就搭上朴智旻的肩,相較於金泰亨比朴智旻高出一個額頭的身高更加方便又合適。

診所不遠處就是公車站牌,朴智旻打算好人做到底陪她等,憑藉多年默契心想金泰亨應該也是。

然而在離站牌只剩一公尺時金泰亨卻說:「我要趕去接我弟和我妹,你陪柔柔等吧。」朝朴智旻說完,又匆匆交代張柔靖:「好好休息。」

這幾句話短短三秒結束,語速快到張柔靖還反應不過來金泰亨已經掉頭了。

「那他其實可以不用一起來啊......」張柔靖放下壓在朴智旻肩上的手緩緩走到候車亭,眼睛不時在注意遠處的公車號碼。

「奇怪,他今天應該不用這麼早接啊。」朴智旻挑眉,像在對張柔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疑惑地回頭,「人呢?」

他忽然覺得金泰亨似乎有點反常,他記得他說過每個星期的這天他弟和他妹有課後社團啊。

張柔靖隨著朴智旻的視線望去,還真的看不見半點影子。

「......他好像誤會了。」

「誤會什麼?」

「想撮合我們吧。」張柔靖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不懂金泰亨到底在想什麼,她也沒說對,他就自己行動了?「可能我對你比較好哈哈。」

「喔?原來妳喜歡我啊──」朴智旻邪笑得意味深長,故意將臉湊近她。

「......我也喜歡泰亨啊。」她是真的覺得朴智旻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很可愛,而現下和他靠得那麼近,張柔靖的臉頰又不爭氣地紅了。一把將他推開,「走開啦最喜歡田宇熙可以嗎。」

「哈哈哈臉紅了耶!不會真喜歡我吧。」朴智旻對自己調戲成功極為滿意,笑得只剩一條線,都看不見那雙狹長的小眼睛。

張柔靖傻傻看著他笑,直到朴智旻察覺她居然沒有否定他,還出神望著自己......

不會吧?

「嗯。」張柔靖終於說話,卻讓朴智旻的心頓時懸吊在半空中,「不喜歡。」又墜落在地。

「妳一次講完啊嚇死我了!」朴智旻氣急敗壞地朝著張柔靖嚷嚷,像個膽子小又硬闖鬼屋的小孩拍拍自己的左胸。

張柔靖見他這副模樣,實在忍不住笑。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凝視他的一瞬間,體認到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澄澈如林間的河水。除了友情,別無其他。

「啊──啊──車走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從旁邊傳來,朴智旻和張柔靖瞪大了眼眸,看著金泰亨再度映入眼簾,手指著公車隨著它從左移到右。

「喔媽呀嚇死我了。」

「你......怎麼回來了?」

金泰亨放下手開始傻笑,「我忘了今天不用這麼早接他們嘿嘿。」

「真的嗎?」朴智旻挑著眉,語氣聽來不怎麼相信。

而金泰亨沒有回答,繼續傻笑。

朴智旻了然地轉頭,「柔柔我跟妳說,這傢伙會傻笑只有兩種情況,一是他真的傻,二是他說謊。如果再確認一次他沒有回答,那就是說謊。」

張柔靖語調上揚地喔了一聲還拉長音。望向金泰亨,他瞪圓了雙眸,無辜地像是經過命案現場卻被誤認成嫌疑犯的路人甲。

「還有妳看!他舔嘴唇,表示他緊張了。」朴智旻敏銳地捕捉到金泰亨的一舉一動,立刻將三年來只有他兩個基友才知道的機密全部告訴張柔靖。

金泰亨演技再好,也抵擋不了朴智旻毫不留情的揭露,眼神果真是一臉被拆穿的飄忽不定。

「幹麻說謊?」張柔靖被他的表情逗得發笑,可愛到讓人想繼續捉弄他。

「沒有啊。」儘管知道那套好演技沒用,金泰亨依然故我裝傻。

他絕對不會承認他其實一直躲在候車亭後面,把他們聊天內容一字不漏聽進去了。

張柔靖和朴智旻互看一眼,不再逼迫他。畢竟他們也知道金泰亨就是想撮合他們,可能躲在哪偷聽,又自己跑回來了。

「泰亨!」突然間,又出現一道甜美的女音。緊接著出現的女孩,的確如聲音般甜美可人。「雞米你好。」

「呃......妳好。」朴智旻僵硬地笑笑問好。

接著她就只專注在金泰亨身上,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一直面帶微笑,像有說不完的話要跟他說似的。

金泰亨的表情......應該可說是無所適從。雖然他沒有發出求救訊號,但他的為難不只朴智旻,張柔靖也看在眼裡。

「她是誰啊?」

「以前隔壁班的愛慕者。從國中就愛慕金泰亨,還追到高中來。田宇熙已經罵過她很多次她還是找得到機會煩泰亨。所以我們一直往你們班跑也是有點這個原因,有宇熙在的時候她都不會靠近。」朴智旻望著金泰亨的眼神滿是可憐及無奈。

「泰亨有女朋友她應該就會放棄吧?」

「應該會吧。」

「那宇熙當時直接裝成是他女朋友不就好了嗎?」

「她也看得出來她和泰亨只是朋友,妳也知道......宇熙幾乎在和泰亨對嗆,對我就比較好啊。」朴智旻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自己都笑了,又補一句:「表面上、表面上。」

張柔靖莞爾。想想也是,她第一眼看他們相處,就感覺不到粉紅泡泡。

「那我試試。」

心裡倏然緊張起來,張柔靖試圖忽略,仍走了過去。站定在金泰亨身邊,第一個動作是握住他的手掌。金泰亨旋即詫異地看向她。

「泰亨,車來了。宇熙在等我們。」張柔靖帶著笑意與一絲深情說道。見金泰亨一聲不吭,仍盯著自己不放,只好拿走金泰亨手上的盒子,遞回去給女孩,「他有女朋友了,以後就別再送他了好嗎?」

張柔靖說完,也不管女孩還要說什麼或做什麼,就把金泰亨牽往朴智旻的方向。

女孩趕緊拉住她,「妳怎麼證明妳就是泰亨的女朋友?」

張柔靖覺得好笑,語氣有些不耐,「難道要接吻給妳看?妳可能是小說偶像劇看太多了,我們在一起沒有義務要證明吧?不然我們哪天分手跟妳說,妳再繼續追他怎麼樣?」

「妳真的是泰亨女朋友就不會說這種沒心的話吧!」

「不會有那天我才敢說。」張柔靖胸有成竹地一笑,「我們趕時間,希望妳別再為難泰亨。」

結果三人礙於張柔靖的信口開河,隨便上了一台公車,又浪費錢地在下一站下車。

朴智旻和金泰亨對此並不在意,反而眼神間滿是驚喜及佩服──從沒想過張柔靖有如此強悍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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