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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族聯盟(上)

早上六點才剛過,我就醒了。

以往我是絕對不會這麼早起來的,就算要上課,至少也會睡到七點。來到這所學院之後,我的作息好像越來越健康了。

原本我以為經過昨天這麼激烈的運動和奔波,今天應該會睡得不醒人事,沒想到還是在六點初頭醒來。

正好班導也要帶我去聯盟檢查,就這樣直接起床也好。

     

打理好儀容,從宿舍中走出來,已經是六點半的事了。

天才剛亮,晨霧都還來不及散去,早起的鳥兒便已開始啼叫,振著翅在花園中尋找蟲子或漿果。深吸一口氣,便能嚐到空氣中淡淡的花香,頓時令人精神振奮不少。如果仔細聆聽,似乎還能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歌聲……

「羅雅老師?」這不就是那個好像挺討厭我的吟唱老師的聲音嗎?

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身為學院裡面最稀有的「人類」,我當然更免不了想去一探究竟的心態。

循著音樂,我來到教學大樓位於三樓的教師辦公室。

「在這無際的廣大世界,有多少憎恨?如臨寒冬的狂烈北風,摧殘著旅人。難道一切終究只能如此反覆,無法改變這條道路……」

這首歌的語意相當淺白,但在幻界的語言中,它的詞句和諧到幾乎與音樂融為一體。

不論是曲調還是歌聲都令人心碎,就像是失去一切的人所唱出來的,聽著聽著,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了起來。

「……無止盡的戰爭紛擾,什麼時候才會破曉?」

歌曲結束後是一陣短暫沉默,須臾,掌聲響起。

「這首歌不論什麼時候聽都很感傷呢。」班導的聲音從辦公室中傳來:「尤其當唱歌的人是妳的時候,羅雅。」

「要是羅碧還在,你肯定不會這樣說。」羅雅老師的語氣中帶點哽咽,方才歌曲進行到一半時就露出泣音了,老師大概是真的唱到哭了吧……實在很難想像她哭的樣子,她給人的就是一種有淚不輕彈、強悍的印象。

「我是說真的,不只是我,師父她肯定也會這麼說。」

「希娜也不在了,她們兩人早就都……」話至此便停止,但不難猜出後面接的是什麼詞。

「難過的事情就別再想,師父和羅碧都不會想看見妳這個樣子的。」班導安慰道。

「……別說了,你不是還要帶你的學生去聯盟嗎?」

「時間是差不多了,我還得先去跟聯盟的那些傢伙連絡。」聽到這裡,我當然是準備拔腿起跑,要是班導出來發現我在這裡偷聽就完了。

其實我只是偷聽老師唱歌而已,也沒聽到什麼學生不該聽的,班導是不會對我怎麼樣。但羅雅老師可就不一定,依她對我不爽的程度,鐵定會借題發揮。

我往上跑到四樓之後馬上利用我們的萬能學生證,直接傳送到保健室外,先去探望朋友吧!

保健室現在滿滿都是傷患,連隔壁的幾間空教室都拿來用當病房用,可見昨天比賽的突發狀況有多嚴重,有不少人幾乎全身都包著繃帶。

「探望同學嗎?別發出太大的聲音呦,有些同學還在睡覺。」剛進門,正在整理藥品的璃主任便輕聲囑咐。

我點點頭,走向伊潔的病床,發現我不是唯一一個來探望她的人。泠安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兩個人正輕聲談話。

「翅膀的傷能復原,但是族人不會原諒學校的。」伊潔的雙手十指緊扣,臉上滿滿都是擔心,少了些平常的稚氣。

「妳怕他們會帶妳走?」泠安問道,由於他背對著我,因此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嗯……」

「只要妳父親還站在妳這邊,他們不能決定你的去留。」他伸出手,像哄小孩那樣拍拍伊潔的腦袋,「現在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

看來這冰塊也有溫柔的一面嘛。

「啊,小咲!」伊潔發現我的來到,似乎很高興能看見我,不開心的臉色散去一半。

「妳不是要去聯盟?」泠安轉過頭來問道。

「老師跟我約的時間還沒到,我就想說先過來看看。妳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伊潔沒事!羽族有治療翅膀的祕藥。」她側過身讓我能看見包著繃帶的翅膀,「璃主任說今晚就能全部癒合了。」

專門用來把翅膀接好的祕藥嗎?顯然翅膀發生意外而斷掉在羽族並不是稀奇的事故。

「那我先去吃早餐了。」泠安站起身。

「我也去,吃完時間就差不多了。」看伊潔的傷勢有在復原我比較能放心出門。

我們一起到餐廳點菜就座,原以為伊潔的缺席會讓這頓飯變得沉默,沒想到泠安竟然主動開啟話題。

「伊潔的族人很重視傳人。」

「傳人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很高,這我知道。」我頷首,他們把傳人的武器稱為「救世神器」,從這稱號就可以看出其重要性。

「不,妳這幾個禮拜在校內看見的只是非常微小的部分。」他搖搖頭,「但我要說的不是指所有傳人,而是光之紋章傳人。光之羽族的紋章持有者同時是族長一家,伊潔是傳人、更是下一任族長,她不被允許受傷。」

這還是我初次聽見泠安這麼用力說話,讓我不禁深思他所說的內容。伊潔的身分地位這麼崇高,卻在這次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她的族人會有什麼反應?

「你們剛剛談到,她可能會被族人帶走?」

「這是最壞的可能,她本來該是在家教育,是她的父親替她說服族人才有機會來嵐斯洛上學,只能祈禱這次她父親的話一樣有效。」

希望這件事真能像泠安說的那樣,我可不想失去我在這個世界交的第一個朋友。

       

大約半個小時後,我來到一年三班的教室找班導,發現他穿的不是平常類似軍服的裝束,而是聯盟的制服。

他領子下作為等級識別的倒鳶尾花章有五條金紋──只比上次那個警備隊長低一級耶!難怪別人想挖角他。

「雖說不回去聯盟,不過去人家的地盤果然還是穿人家的制服比較方便呢!」班導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著。

「我們該怎麼去聯盟呢?」略過他的話,我提出比較實際一點的問題。

「聯盟位於中央大陸,那邊因為是受到管制的區域,一般來說是要搭中央認可的交通工具或使用登記過的連結點。」他突然咧開一抹燦笑:「可是呢──這些麻煩的流程我們都不需要!聯盟規定,五級以上的人員只要擁有足夠的力量傳輸,就可以任意進出中央大陸。」

結果是耍特權嗎!

這個五級以上的人到底是有多稀少,竟然能任意進出管制區域!

「把手搭上來吧,咲風同學。」班導對我伸出雙手,在我將手放上去之後,一面範圍幾乎涵蓋整個教室的魔法陣在地上展開。

這個陣法的圖型相當複雜,同樣是傳送用,學生證的就簡單很多,可以感覺出是完全不同層次的東西。

美麗的光芒乍現,幾秒鐘後,我們便來到另一個地方了。

「這裡就是聯盟?」就像一般的辦公場所,乾淨的室內空間裡有許多穿著制服的人來來往往,他們大多是二級或三級,偶爾才會看到四級的人員,跟班導同個等級的則是一個也沒有。

這個明顯少很多根經的導師,真的強成這樣嗎?

「啊,一不小心傳錯地方了,果然太久沒來還是會出錯。」我才想要開始尊敬自己的老師,他就馬上出槌,真是令人無言。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只是傳錯部門而已,走一下就會到了。」沒有注意到我整個三條線的表情,班導逕自開始移動:「要是聯盟內部可以用傳送陣法更快就能到,可惜不行。」

一路上有許多人對班導身上代表等級的鳶尾花章指指點點,其中更有不少人認出了班導的身分,興奮的在一旁竊竊私語,不時傳來「好帥」、「我居然能親眼見到他」、「傳說中葬魂丘三人組的領導者耶」之類充滿崇拜與仰慕的話。

這些人要是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定會震驚到下巴掉下來。

班導惹人注目,我自然也免不了被投以好奇的眼光,很多人在發現我是人類時馬上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我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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