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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先知降臨

   「……《日珥行動》進入橙色階段,階段行動代號……」

   海星小隊避開特種接觸,退入愛瑪空域的前進整備圈獲得充分給養,再度歸建於防衛司令部。蜂鳥變回蓄滿力量的體態,而沈衡忿忿地說,如果又遇到那支該死的偷渡艦隊,絕對把它們轟成一個一個的原子。

   苦主蘇啟民卻沒那麼多怨氣。沈衡發現蘇啟民是個沒大沒小的憊懶人物,譬如沈衡問他:「前幾天為什麼你是鬼鬼祟祟靠過來?明明一邊喊救命一邊朝我們衝過來,才比較像你的風格。」蘇啟民也沒解釋,他只回答:「……這叫高手風範,你是個小孩子,不會懂的。」蘇的年紀比翁瑞甫還長幾歲,官階跟晉升過的趙孟修一樣都是中尉,不過就職務而言,他必須聽趙孟修的話。這傢伙穿著便裝的時候又瘦又小,像蹦蹦跳跳的猴子,偏偏說起話來喜歡勾肩搭背,對趙孟修如此,對陳永年也是如此。

   陳永年一直慶幸蘇是非常犀利的鷹眼魔法士,又加上幾分佩服。待翁醫師做過完整腦部檢查,確定蘇啟民並未受到任何生化腦感染的時候,陳永年說:「我就知道鐵定會是這樣,它們怎麼可能抓得到蘇老大?」儘管連蘇啟民自己都不那麼有把握,他承認看到醫師的檢查結果才終於鬆一口氣。

   至於蘇啟民到來之後,除了與陳永年變成兩個活寶以外,他們還找沈衡商量,借用小米的運算當量跑一套戰場系統,整套系統軟體的全稱有點長:「即時戰術戰地適應性全像系統」。沈衡這第三個活寶當然滿口答應,因此陳永年停下他的跑步鍛鍊,抓到空檔就換上動力裝甲跟蘇啟民放對。蘇啟民隨意又豪邁地輕裝上陣,只靠隨身力源而不套動力裝甲,「這叫純手工。」蘇啟民如是說。

   至於主要情境都沒變過,始終訂為「住民地戰鬥」。

   結果倒是顯而易見……

   不管十公里以上的長程駁火或者三米內的短兵相接,陳永年都在交戰的過程中被魔法逐步拆成廢鐵──愛湊熱鬧的沈衡對長距離交戰很外行,不過血脈賁張的近身搏鬥嘛,他覺得先知當真稱得上神出鬼沒,一擊脫離的行動尤其乾脆,常常現蹤那瞬間就讓陳永年吃到兩個反裝甲術,致使陳陷入無可挽回的頹勢。總而言之,幾天裡陳永年只有連敗。

   「蘇老大,我一直以為鷹眼士只能偷偷摸摸地躲起來。」晚飯時刻沈衡剛下更,他不去睡覺卻跑來聊天:「怎麼你也有辦法那麼暴力?」

   「那是你們見識太少。」蘇啟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他指著陳永年說:「這小子,還有他的電腦,太嫩了,完全是個不堪一擊。」

   儘管他們是以全像聚餐,沈衡依舊發現了陳永年的盤算,顯然陳決定對這可恥的評論裝傻。

   醫師跟著冒出另一個問題:「啟民兄,這樣如果你跟行者比起來的話,你不是跟他們一樣厲害了嗎?」看來翁醫師知道陳永年的戰績。

   蘇啟民搖搖頭:「要是這小子遇到林紹安──照我把他拆成廢鐵的時間,大概夠讓紹安反覆拆他十次吧。」

   眾人莞爾,連吃飯時不喜歡說話的趙孟修也難得地調侃陳永年幾句。

   此刻他們還在等待最後一位新成員,行者林紹安,林同時也是蘇啟民的行動夥伴,但司令部傳來電文……

   「閃急。《日珥行動》進入橙色階段,階段行動代號:彤雲。收文者請領知。」

   電文意味著蘇啟民即將先行降落──當然不僅蘇啟民,而是總共四千七百餘支魔法小隊的滲透行動──草草結束用餐,領知命令的趙孟修隨後召開三十分鐘作戰會議。會議中陳永年一邊檢查空照圖,一邊與蘇啟民交換情報,蘇啟民露出鄭重的表情,對空照圖瞇起眼睛,一寸一寸與陳永年討論。

   沈衡有點累,他端起咖啡想,從上回偵察行動到今天,總共悠閒兩個多禮拜,不過這種好日子大概要結束了。小米則適時地為沈衡做口頭摘要:「愛衛二是個很大的衛星,體積大約有行星愛瑪的二十分之一,幾乎能稱做愛瑪的伴星;生化腦設置於愛衛二上的愛瑪牧場面積將近四萬平方公里,總共有三座大城市,三千五百多處人口集散的聚落,另外還加上一些不完整的先期遙測資料列為參考,其中由透地雷達與地震波探勘得知約略有八成建物構築於地底……」

   「……估計總人口數大約為四千四百萬人。」小米報出的數字使得沈衡嚇出一身冷汗。

   此刻蘇啟民正在圖面又疊上一張淺橘色平面圖,他先指出海星小隊所分配到的著陸區,那是一塊大約五平方公里狹長地帶,位於山麓與丘陵的交界,裡面有個形狀破碎的人工湖。接著另一頁淺綠色的圖層圈住著陸區旁的小鎮,整個小鎮沿外環路有三分之一的面積被標記斜線,蘇啟民解釋:「這是我們的第一任務區。」

   稍遠處的稜線上散落著三個A字,都有雙層的框線。「這可能是最麻煩的部分,這裡、這裡,」蘇啟民喚起大家的注意,他逐次指著那三個A字說:「還有這裡,這附近已知有三個生化腦的甲級防空單位。」甲級防空單位當然有反軌道的能力,可以擊落漫不經心的太空船,然而「最麻煩」的理由卻不在於它能反軌道,而是甲級空防軍會識破鷹眼魔法士大部分的軌道匿蹤魔法。

   「如果不處理它們的話,安全降落的機率大概是零。」蘇啟民說。

   趙孟修點點頭表示知道,他看向陳永年,陳永年這時候接話:「我們的任務區附近,連我們在內有兩個小隊──」他秀出另一個魔法小隊所提出來的協同草案,加上參謀部轉交過來的情報更新,「……應該有辦法讓它們全部癱瘓,甚至有機會摧幾組陣地。不過還是以癱瘓為主……」

   眾人又討論一陣,最後按照慣例,趙孟修環顧四周:「然後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口頭禪「然後」開頭的這句話,通常代表作戰會議將要結束了。

   但是沈衡有意見,他根本忘記手邊的咖啡:「那裡有四千四百萬人,如果整個任務失敗了呢?」

   每個人都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然而……

   趙孟修嚴厲地瞪了沈衡一眼,那樣嚴厲的眼神讓沈衡突然想起吳大山。翁瑞甫始終不發一語,陳永年與蘇啟民則相覷半晌,雙雙默不作聲,陳表現得有點不知所措,蘇啟民抿住嘴唇,嘆一口氣,神色複雜。

   「我想,這個暫時不管,」凝重的氛圍中,趙孟修頓了一頓:「先做我們該做的事情。」

   在趙的直接命令下,各艦戰情中心列出各自的勤務清單,而開頭就是防衛司令部發來的電文內頁:「第一項,所部立即就戰鬥部署,全域時○五○○整務必完成戰備。」

   還剩下十個半小時,忙碌的十個半小時。

   陳永年忙著調度主基地《硯城》的群相電腦支援各處,硯城目前遙望著愛瑪,遠在太陽的另一端,只能倚賴通訊井傳輸時效性的服務。即使有著菊池號電腦《櫻》的協助,長時間頻繁的通訊井作業仍舊讓陳永年目光渙散且頭痛欲裂。

   趙孟修與蘇啟民則反覆核對各種登陸戰術的模型。這些模型由參謀本部提供以做為決策依據,從漂流軌道、內空軌道、重力拋射的減速階段、大氣圈突入,直到最後聲勢驚人的衝擊著陸,每個階段都有數十億組參數變化,總共有六百多套巨觀模型適合海星小隊的登陸作業,因應突發狀況。人腦不可能記得住這麼龐大的作業階段,幸好電腦可以;又於短短數十秒,近乎無窮可能之中,人腦也沒辦法做出精準快速的應變決斷,幸好電腦也可以。電腦唯一做不好的地方是:面對未曾歷練的策略矛盾,會不知道依循何種判準──必須靠有經驗的人或電腦教它「如何決策」,人們稱這個過程為「電腦的學習」,通常需要人為介入。

   從幾天前開始直到今天,小隊電腦已經學會日珥行動的決策模型,趙孟修與蘇啟民忙著在群相計算支援下檢驗學習偏差的程度──所謂「學習偏差」同時涵蓋電腦以及使用電腦的人,畢竟這才是一套完整的決策體系──遠端三個主基地也指派許多機器人學專家,於這最終階段協助所有日珥行動的人工智慧校正。

   翁瑞甫監督大家的身心狀況,期間他命令蘇啟民進行一百分鐘的深度睡眠。

   近來勤務繁忙的沈衡也很需要睡眠。翁醫師一開始就跟趙孟修討論要不要讓沈衡也進入深度睡眠,趙檢視任務清單後說:「有點難。」清單上每隔幾分鐘一定會出現待驗的魔法項目。

   於是沈衡剛結束半日更,立刻接到戰備命令,再加這十個半小時要超過兩日未曾閤眼了。然而他還是強行振作,跟翁醫師要來幾片所謂提神醒腦的藥物後,與小米投入工作。沈衡的戰鬥崗位就在蜂鳥戰情中心,他與小米得清點各種魔素催化的程度,凍結那些可能不堪用的子代突變,預計魔導根與魔導介子應當的存量警戒,還必須儲備龐大的半成態魔法拓樸。小米接下全部的工務,沈衡則負責處置小米無法判斷的大小事。連續十個小時作業,沈衡兩眼通紅,大腦一片混沌,臨事決疑有諸般遲鈍。

   趙孟修來聽取了三四次報告,他總會鼓勵:「撐一下,我們還需要你。」

   沈衡還笑得出來,他說:「我的腦袋跟糨糊一樣,想東西都亂七八糟。」趙也總是淡淡地回答:「還是比我們這些外行人要好。」

   全隊戰備完成之後,沈衡直接躺倒在戰情中心,人事不知,剩下的自有小米服事。等小米喚醒他已經過一天一夜,海星小隊也已經移動到「卅六小時預備圈」上就位,任務倒數計時進入十五分鐘。「慘,又有一陣子作息要完蛋了……」而其他人陸陸續續在各自的艦內醒來,大概是趙孟修或翁瑞甫的安排;魔法艦與醫療艦無法在太長的戰場距離上提供支援,沈衡想著,難得他和翁醫師也要隨隊。

   日珥行動即將發動會戰。

   倒數零時整──

   「暖暖,發佈狀況一,」趙孟修查閱彤雲的交戰守則,同時下令道:「小隊注意,引擎增壓。」

   戰情指管通道瞬間出現重複的三個詞:「火炬、火炬、火炬。」

   即刻起橙色階段業經施行,戰場管制權通過各項渠道交付第一線指揮官。

   正面迎擊航線將由三支太空艦隊擔當大規模佯攻,另外兩支艦隊分別沿著愛瑪的赤道面和暴露的北極天頂入侵,並行騷擾。五支主力戰鬥群之外,在側翼開放空間同時出現大大小小的快速打擊部隊,這些佯攻作業預計在距離愛瑪兩百萬公里附近的空域進入會戰階段,以掩護真正的滲透行動。至於隱蔽良好的魔法小隊分成四個梯隊,從太空中各自跨出他們的廿四、卅六、四十八與六十小時預備圈。

   「第二巡航出力。」趙孟修看到各艦系統備便的指示之後,發佈巡航命令:「航向,日晷東經一二一點五度,日晷南緯十九點五度……」

   沈衡呆呆地望著電腦成像,遙遠的彼方,那兒應該會出現交戰的火光,非常遙遠,超乎視線所及。

   他出神許久。

   「正舵,引擎停機。」趙孟修終止了初始加速,進入漂流軌道:「……小隊注意,開始靜默航行。」

   無所事事的二十個小時就這麼過去,靜默的海星遙遙划過戰場間隙,以每秒超過一百公里的相對速度航向愛瑪,直到漂流階段結束。

   雙子星提示音:「內空階段預備。目標,行星愛瑪,距離,一百一十七萬三千公里。」

   「倒數計時一分鐘。」負責任務管制的陳永年報告:「……三秒鐘、二秒鐘、一秒鐘,作業開始。」

   趙孟修檢查威脅列表,表上泰半為綠燈,最高威脅只到黃色警戒。

   「小隊注意,引擎點火,第一巡航出力。」於是趙孟修也毫不遲疑:「航線,森六線。第一級與第二級防空武器解鎖。」

   總計十二小時的內空階段針對愛瑪,會是每秒一百多公里的慣性速度加上軌道變換,並因此引發的一連串搜索與反搜索。生化腦擁有愛瑪周邊空域的絕對空優,所以每個魔法小隊都必須盡快擺脫接觸,向目標潛行。在蘇啟民管理下,海星小隊連連避過來自愛瑪的巡弋探針,十二小時裡一彈未發,迂迴地迫近行星。「長官,他們安排的佯攻好像蠻有效的,沒看到艦群來攔我們。」陳永年說著,趙孟修點點頭,「損失應該很重。」趙補上一句。

   內空階段結束。

   雙子星提示音:「重力拋射作業預備……」接著陳永年開始倒數。

   這是最後也是最危險的四個小時,他們必須放棄匿蹤與機動,在重重陸基砲火面前,利用引擎與行星愛瑪的重力場減速至適當的著陸速度為止。翁瑞甫是唯一沒有事情可以分散心力的人,他待在醫務艙裡閉目養神,吞了兩片鎮靜劑,讓阿娥隨便地唸些東西給他聽。「每個人都很緊張,」他對阿娥說:「我也是。」阿娥輕輕吻過翁的額頭,摸摸他鬢邊微白的頭髮,沒說什麼。

   「……第一戰鬥出力……」耳邊斷斷續續地傳入趙孟修的聲音:「各級防空武器解鎖……目標……射界……防禦魔法解鎖……」

   潮汐力。

   微弱但是可以察覺的潮汐力,翁瑞甫說:「阿娥,扶我起來,我要照顧大家。」

   雙子星提示音:「遭遇行星反軌道攻擊。」

   一帆風順始終也有盡頭,「長官,有麻煩了。」陳永年報告,這份報告讓趙孟修迫不得已在砲火下召開緊急會議。

   問題不在行星反軌道,拋射階段雖然持續減速,相對愛瑪地表仍是高速運動。然而,根據兩小時情報更新及海星自行觀測的結果,預定著陸區周邊不只有三個甲級防空軍,而是遠遠超出估計的十七個甲級單位。蘇啟民萬分錯愕,當趙孟修問他這樣還有沒有可能降落的時候,他一下子答不出話。

   短短的時間內,陳永年檢查完支援列表,他說:「長官,我們可能要獨力作戰。」

   趙孟修點頭表示知道,他又問:「沈衡,如果不計一切後果的話,有辦法摧毀他們嗎?」

   沈衡和小米扼要地討論之後回答,以損失兩條船為代價,再加上蜂鳥透支所有的魔力源,他可以發動一個相當於自殺攻擊的「介電風暴」。事後蜂鳥也要進廠大修。

   趙:「然後,你有多大的把握?」

   沈:「抱歉,老大。我不知道。」

   趙沈思了半晌,直到蘇啟民打斷他:「長官,用我的船,反正我要降落到地面。」

   雙子星:「攔截機群,方位……」

   於是趙孟修吐一口氣露出笑容,翁瑞甫對沈衡形容過,那就像「提督式的決斷」。他說:「啟民兄,還有永年,你們兩個準備轉移。沈衡,去準備你的魔法,用菊池號跟丹寧號。解散。」

   他們緊急推翻所有事前的演練,將登陸時間延遲八分多鐘,得到一張迥異的任務序列。

   任務時間三十四小時四十七分○八秒,反軌道火力越來越密集。雙子星提示:「脫離近場重力圈。終端速度相對愛衛二,十點七六馬赫。」

   沈衡開始構築魔法場,或許龐大的滲透行動使生化腦無法妥善因應,他並未遇上太多法術干擾的情狀。在沈衡的命令下,菊池號與丹寧號漸漸被魔素化為電漿。遠遠望去,四道緩緩的渦流由中心點吐出,再回到中心點;流場斷面形狀像一朵四葉草的四個葉瓣,一圈循環又一圈循環,逐步提高中心點的魔導根濃度。

   雙子星提示音:「大氣圈突入預備。」

   介電風暴發動。

   愛衛二北半球的大氣圈外,立刻籠罩著巨大的電漿風暴。那是一團結構分明的電漿態物質,在有序的魔導根束縛下釋放能量,同時它也是一套多層多級反應,裡面的反應以滴答為單位,依質能方程式將物質轉換為強烈的電場與磁場。電漿團一面聚焦一面延伸,落到高空之時匯集為離子風暴,沉降至地面附近再度轉換型態,與表土反應後,最終形成電子與機械殺手的介電風暴,肆虐著目標區。

   從覆蓋大部分北半球的規模迅速聚焦至一片山陵地,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只維持了一分多鐘。小米觀察道:「平均風力降為五級,最大陣風降為七級,持續消散中。」

   目標區反軌道砲火沈默,著陸場開放。蜂鳥力源全毀,藍珊瑚無恙,但唯一的武力艦雙子星為了護航蜂鳥與藍珊瑚,艦體大破。

   蘇啟民開啟隱形,以三馬赫穿越天際,重力魔法化解衝擊瞬間的巨力讓他安然著陸。

   「然後,永年……發出求救訊號。」趙孟修說。

   立刻地,關口秀夫出現。關口秀夫正是原定協同作戰的另一個小隊隊長,「趙孟修隊長,我們都看到了。很感謝,」他搖搖頭繼續說:「光是這份魄力,我就比不上『小諸葛』。」

   原來趙孟修在軍官間的外號是小諸葛,沈衡吃驚地想著。

   趙孟修吩咐蘇啟民優先掩蔽,海星小隊得去修好蜂鳥和雙子星,重造菊池與丹寧。

   「小事一樁,不要為我擔心。」蘇啟民回答。

   「這裡是回音三號──」海星小隊發報:「先知已降臨。」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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