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3

比起小見,猿杙沒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所以他蠻確定木葉這樣做的原因,甚至乎猿杙知道的不止於此。

大概從高二第三學期開始,木葉毫無預兆下開始了奇怪的習慣。通常在小見或是自己才前腳出教室不久,木葉就會後腳踏進他們的教室,看到他倆誰的位置空着,就會跟另一個說要睡一下,然後不客氣的趴下來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睡着,速度之快讓猿杙都覺得木葉只是在裝睡而已。木葉通常會在木兔不召集他們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就會跑到小見和猿杙的教室來佔位午睡。這種習慣猿杙很清楚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他也很清楚木葉在想甚麼。

木葉覺得很寂寞,十二月的寒冷讓他更寂寞。

如果從來都是一個人,也許就不會知道甚麼是寂寞,因為兩個人曾經走近了然後分開了,那種灼人的感覺就會在那裂縫慢慢地長出來,像蔓藤一般佔滿心房。猿杙知道,寂寞的只有木葉一人,木兔並沒有太了解那種苦澀的感覺,因為在木葉退開的同時,赤葦慢慢佔上了曾經的位置。

至少木葉可以理直氣壯地暗自神傷,小見卻是連喊一句寂寞的資格都沒有。

剛開始木葉會隨機地佔領他倆的位置,後來他們知道了木葉是會看誰不在就佔誰的位,所以小見總會在午休後十五分鐘走出教室,讓剛好吃完便當的木葉來佔他的位置,這種無形的體貼猿杙看得都覺得噁心。正因為小見的體貼實在太無形,木葉沒察覺也不能怪責他,可是小見那樣心甘情願的遷就又讓猿杙看不過去。

可是,好不好只有小見知道。

正等於把木兔身邊的位置讓出來是好是壞,亦只有木葉自己才知道。

一年級最後的期終考後就迎來三年生們的畢業禮,雖然有不捨之情,可是他們並沒有太多的傷感。真正讓他們感觸的是給畢業生的歡送會上,仍然留下來的一二年級生比開學時差不多就減少了一半有餘。不過因為是傳統強校,想要競爭正選席位確實比想像中殘酷,猿杙不否認也曾經萌生退念,可是每次看到小見和木葉仍然堅持在場上奔跑,他就覺得怎樣也要熬下去。

想到這個情份上,猿杙對木兔確實是非常羨慕,不止他的才能,更因為他所擁有的一切。高二前的春假期間,他們四人還是有幾次約出來遊玩或是練球,言談間也洩漏了木葉和木兔私下出來逛街。看到小見笑容中那不甚明顯的失落,嘴裡雖然只是帶着開玩的意味說不可原諒他倆跑去約會,可是猿杙知道小見是認真的,只有把真心話當作玩笑來說才能把心裡的控訴說出來。當他們以為一切到畢業都不會改變的狀況,卻隨着那一陣春風吹來而起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堅持了一年的他們,比起入學初期的技術成熟了不少,而木兔的力量更隨着發育和鍛鍊而變得更加狂暴。不過這些對於他們三人來說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畢竟他們整個春假都在跟木兔練習,默契培養了出來後,一個眼神就已經知道該如何走位,誰進誰退都不用說出口。

如果他們在其他方面都知道該如何進退,那麼是不是都會比較輕鬆?

猿杙低着頭微微一笑,沒人看得見他那難以察覺的笑容,就好像木葉沒有察覺到小見是如何看着他一樣。可是有些人再低調還是會閃耀着光芒,即使不故意表現自己還是會引人注目。

那一年,那個人是赤葦。

新生年年也那麼多,以至迎新練習賽就打了兩場,第一組由新生對新生,木兔已經按耐不住的說那個身高很不錯可以抓來攔網甚麼的,木葉和小見相對地安靜得多,他們已經有着學長的風範好好觀察新人的素質。到第二場由二年生對抗餘下的新生,那是猿杙等高年級生,第一次正眼看着網的另一站的赤葦。

平實無華的孩子,可是眼神非常好,而且他的二傳比起木葉更到位。想當然也是,木葉本身就不是全力地訓練二傳技巧,只是作為木兔的陪伴者而順便訓練過托球罷。猿杙有想過,如果木葉有好好地專門訓練特定的技能,應該還是會在某個位置上非常出色。

「木葉覺得好就好。」小見是這樣說過。

「也是呢。」猿杙附和着小見,看着木兔走出體育館去買零食的背影。

春假的最後一天,他們四個約在市民體育館消耗一下體力,在不知第幾場的雙人戰後,小見故意把托給木兔的球托到上天花板,自然木兔是打不到兼要跑到場外去追球。看到木兔拿着球回來的時候,小見順勢耍賴說好累不要再打,配合小見的行動,猿杙也捏捏肩膀說要休息。木兔雖然還想繼續下去,可是只剩他和木葉兩人,比賽打不成,練扣球也顯得太沒趣,就只好撇撇嘴的跟着大家下場休息。

大概累過頭了,木葉才下場就已經不管那麼多的躺平在地上,小見隨便把外套丟在木葉頭上惹來對方從地板上撐起上半身怒瞪着他外加一句『幹甚麼!』,不過小見像是精力過盛的猴子向木葉吐了吐舌頭,然後小跳步繞着木兔轉一圈說『猜拳輸了的去跑腿買零食』,猿杙會意的也圍了過去,意料之中木葉重新倒下來,拿着小見的外套蓋着臉說『饒了我吧!』就不願動。

跟猿杙交換了眼神,兩人就像能猜到木兔會要出甚麼一樣,結果木兔不忿的碎碎唸着去小賣部。

「那個笨蛋真的沒注意到自己猜拳有慣性嗎?」小見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猜拳贏木兔都不知第幾次了,那長耳鴞竟然還沒有發現自己每次總會出一樣的。

「他啊就是傻子啊!不該注意的卻老放在心上,該注意的細節不去注意。」猿杙看着不遠處躺着不動的人,明明花那麼多時間和木葉在一起,卻沒有發現他剛才都累得跳不起來。

為了木兔,不管多累多麻煩木葉都會奉陪到底,這種情操猿杙不懂欣賞,正等於他也不懂欣賞小見為木葉所做的一切。小見的溫柔並不是那麼容易察覺,每次他都是用迂迴的方式去幫忙木葉,因為小見知道超越了『損友』情誼的好,對木葉一點都不好。

木葉對木兔的好,也許其他隊友或是同學是看不到,但是作為損友的他們,小見和猿杙很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本來便當才剛好夠吃的份量,但是只要木兔撒嬌說沒吃飽,木葉總會推說不愛吃這個那個,然後總會撥一半的便當給木兔。回頭想想看,木葉怎樣都無法增磅,可能是跟飯沒吃飽有關。

不過這也是猿杙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木兔其實可以去買麵包填飽肚子,可是他就是愛吃木葉的便當,然後再去買麵包還給木葉,這種迂迴出現在直來直往的木兔身上,猿杙同樣不懂。

難道木葉的口水有比較好吃嗎?

有這種想法,猿杙被自己噁心到了。

「累到這樣還不說,還真倔強。」猿杙拿着球開始跟小見輕鬆地接傳,眼睛沒看木葉,可是仍然知道他躺着不動。

「木葉覺得好就好。」可能接傳實在是太輕鬆,所以小見的視綫仍然在木葉身上。

他們都不知道甚麼是好,甚麼是不好。也許這就是作為年輕人們的特權,可以盡情地揮霍感情,可以無顧累地愛,更可以不計後果地傷害別人和自己。當然他們本來都沒有想過傷害任何人,而其實他們本身同樣沒想過要愛上任何人。

木葉秋紀,就像一陣溫柔的秋風,吹進每個人的心裡。

赤葦京治,就像被風吹過的朝陽,溫暖了每個人的心。

二年級的他們處於最好的位置,既和三年生有一定程度的默契,又能輕易和一年生混熟。幾次的常規練習後,赤葦就被木兔用鎖頸的方式強拉到他們三個面前。沒有像木葉那樣拼命掙扎,赤葦只是靜靜的任由木兔鎖着,那樣安靜的赤葦散發出不滿的情緒,就連遲頓的木兔也能感受得到。

赤葦散發出來的不滿讓木兔像被針刺似的,可偏偏赤葦一句話也不說,結果令木兔不知該放手還是不放手,最後還是只能尷尬的笑着放開赤葦說,「赤葦的托球很不錯喔。」

「就算我的托球很不錯,也不能隨便把我像玩具娃娃一樣夾來夾去,木兔學長。」重新站好的赤葦直接把不滿說出來,然後垂着眼輕輕點頭跟另外三個學長打招呼,「木葉學長,小見學長,猿杙你長,你們好。」

「唔……啊,我……不是故意的。」感覺到被指責了的木兔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可是要讓他示弱是怎麼都不行了,所以只好一臉委屈的向另外三人求救。

三人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見,比赤葦更像孩子的拍着手掌大笑着說,「終於招到訓練員來調教猛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赤葦對於小見的玩笑有點招架不了,「不小心受傷了就糟糕。」

「木葉……」被赤葦這一說,木兔更加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是木兔還是慣性地向木葉撒嬌。

「不準喊我,平常被你鎖最多的人就是我。」突然有赤葦替自己出口氣,木葉莫名其妙地跟着教訓木兔。

「可是平常你都有扯我頭髮啊。」木兔心虛的控訴着。

「木兔學長頭髮被扯光也是活該的。」

赤葦突然而來的插話讓四位學長瞬間凝結了,就像頻道接上了似的,小見和猿杙各搭着赤葦一邊肩膀然後比讚,木葉的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可是一瞬間也跟上了小見和猿杙,給赤葦拍了拍肩膀然後誠懇地說『歡迎加入』。

細微的變化慢慢讓關係走調,可是他們再怎樣走,似乎都無法走出那個困局,遠離那種隨着心跳而一再循環的刺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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