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不應有的感情

第二章   不應有的感情

「滴滴噠噠」的敲键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響亮,山姥切國廣蹲坐在沙發上,有骨感而漂亮的手指在筆電的鍵盤上游走,輕巧地敲打出一個又一個的文字,組成一句又一句句子,再編織成一篇文章,就像是編織掛布般令人心境愉快起來。

比起創作出有趣的故事和人物,他更喜歡仔細地研究每一個詞語並把它們安放在適當的位置,再組成一篇宛如藝術品一樣的文章,既整齊又美麗。

這是他的美學,都是他的堅持。  

「呼…」

敲打鍵盤的聲音突然停止,終於完成一個段落,山姥切呼了長長的一口氣,整個往後躺下被稍嫌有點鬆軟的沙發擁著。

他轉頭望向掛在牆上的鐘。

凌晨三時。

不早不晚的時間…真的令人傷腦筋。

山姥切看看螢幕上的文件,又瞬間移開了視線並閉上眼睛,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為什麼又會在寫這份該死的計劃書…

『精緻漂亮,就像玻璃藝術品一樣,透明清澈,卻又會令人目不暇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還記得當時為了成為作家而參加的徵文比賽中,評審對他的文章是這樣評價的。

雖然冠軍被當時另一個人拿走了,可是只得季軍的山姥切最後還是因為這種獨特風格的文筆而被出版社看上,正式簽約出道成作家。

他因為這文筆被選上,亦因此被嫌棄。

太沉悶、追不上潮流、用字太高深、故事沒驚喜……每一個接手他的編輯在看過他的文章之後都是這樣評價。

當成為了作家,寫作就不再只是自己寫著好玩的事。為了迎合市場的需要,為了銷量和人氣,更主要是為了賺錢,很多人都要求他寫出一些更貼近潮流和年青一代文化的作品,故事要有趣、要感人、要熱血。沒有深度沒關係,但必須嘩聚取寵,能吸引大眾的眼球。

他一開始都有嘗試滿足他們的要求,用字簡單一點,劇情離奇一點,加入一些時下流行的用語和話題。辛苦勉強自己換來的結果卻只有不好看,不有趣這些評語。到後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寫什麼了,加上他自身的問題,編輯一個換一個,一個比一個敷衍,於是他乾脆想回到原點,卻發現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寫出那種感覺了……

最接近的一本,大概就是上一次那本吧…

縱使如此,最重要的銷量和人氣還是上升不了,漸漸地他都感覺到自己快要被出版社放棄了。  

在上一名編輯都離開之後,他終於開始認真思考未來的問題。真的要放棄嗎?還是該再稍微掙扎一下?假如真的放棄,自己又可以做什麼?  

就像一個快畢業的學生一樣,對自己的前景感到一片迷惘。

自己還可以做什麼呢?

想來想去還是沒有,不過……

已經找不到繼續寫下去的理由了。

賣不出,又得不到別人的認同,得到的只有冷嘲熱諷和嫌棄的目光。

但是…

心裡還有某處嚷著不可以就這樣算。

就在他猶豫之際,他突然收到了封電郵通知他出版社已經為他安排了一個新的編輯,並會在日內跟他商議未來發展計劃的事宜。

.......最後一個機會嗎?

他暗暗覺得這個是出版社給他的最後機會,這次失敗了就真的要說再見。

可是...自己真的需要這個機會嗎?

山姥切停止回想以前的事,他瞄了一眼他一直放在桌邊的名片,想了幾秒才拿到眼前。

「燭台切...光忠....」

輕喚了名片上的名字,這是他新任編輯,同時都是他會在打這份計劃書的原因。

本來以為是一個被坑過來的菜鳥,沒想到對方居然積極成這樣。

寫什麼計劃書了....

口裡說著什麼很喜歡自己的書,說什麼很欣賞自己的才華,也許到頭來都只會叫自己改這個改那個,然後發現什麼都不如意,覺得不如期望的,最後……

看著差不多收尾的計劃書,山姥切猶豫著要不要把它做完。

反正,到最後都一樣。

「叮!」

電腦突然傳來一下聲響,嚇得他整個從沙發跳起來,冷靜下來才發現是有新郵件了。

都三時多,還會有誰?廣告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電郵呀……

滿頭問號的山姥切慢慢地點開郵件。

是燭台切。

山姥切看到發件者先是有點意外,畢竟這個人多數都是發短訊給他的,可能是考慮到時間的問題吧?

再看下去,對方先是問候了幾句,之後就直接約他在後天見面。

「…後天?」

雖然有點急,不過…他看看月曆,距上次會面已經過了快兩星期,自己又遲遲未把計劃書做好,對方現在才約他見面已經不急了。

嘆了口氣,山姥切回了封確認的電郵後,重新坐好,打算繼續完成那份不知道有沒有用的計劃書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看一看,發現是燭台切發了訊息給他。

怎麼了?

帶著點好奇,他打開了手機。

『抱歉,吵醒你了?』

呃……對呢,一般也是早上才會回覆…會不會令他覺得很奇怪呢?

『沒有。』心裡如此苦惱著,但為怕對方以為自己不高興,於是趕快回了話。

可是發送出去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回答好像沒什麼禮貌…

『太好了,看到你回覆還以為我吵醒你了。』

好像沒有令對方感到不好意思…

『沒事。』

山姥切緊張地握住手機,一邊猜測著對方的想法,一邊思考該怎樣回覆。

以前還以為用文字交談會好一點,可是沒想到在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下反而更令自己不安。

即時通訊這種東西雖然跟電郵一樣是以文字交流,可是最大的分別是,電郵比較詳盡而且即使遅一天回覆也不奇怪,可以慢慢思考怎樣回答,而即時通訊卻剛剛相反,如果回太慢又被人知道自己是在線,就會很奇怪。

這點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像強迫你一定要回覆對方一樣。

過了半晌,見對方似乎沒再輸入,山姥切鬆了一口氣,正打算繼續埋頭完成計劃書時,手機又震了。

『抱歉,因為後天的行程有點緊密,可以把會面安排到明天下午嗎?』

你都不用睡嗎?山姥切心想。

而且…明天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清醒。

『5時之後』  

……

原本還打算拒絕的山姥切猶豫了一下。

這麼晚好像可以…而且比起拒絕,還是答應比較容易。

『如果真的沒辦法,就照原定都可以的。』

……對方好像真的很忙…

如果只是為了睡覺而不答應,會不會令人覺得自己很自私呢?可是他不休息真的沒問題嗎?

『……你沒問題嗎?』

不對!

當發現自己打了什麼時,他已經把訊息發了出去。  

…這樣會不會令他誤會什麼…

『   沒問題,就這樣定吧?』

好像沒事?

『…嗯。』

之後,對話就停下來了。

山姥切放下手機,目光有點呆滯地盯著電腦螢幕,過了一陣子,冷靜下來之後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突然感到有點困擾。

應該是說,很困擾。

雖然他知道是無可避免,而自己也必需去面對,可是他就是怕見人。

即使明知道對方對自己無害,心裡就是沒來由地感到害怕。

擔心自己會不會表現得很奇怪,擔心別人怎樣看自己。想盡力強裝沒事,卻因為過度緊張,動作反而更不自然惹來旁人的注視。

加上他天生的髪色和瞳色本來就跟周遭的人不同,想低調都低調不了,所以他躲在家裡不出門,不走到其他人的視野裡,盡量減少跟別人的交流,縱使他知道這樣不對的,縱使他其實也渴望得到朋友。

他好困擾,但他沒辦法,因為他患了「社交恐懼症」,一個連看醫生都會害怕的焦慮症。

如果不是以前在學校暈倒被送進醫院,及後又被細心的護士察覺到轉送他去精神科做評估,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有這個病。

但,知道與不知道根本沒差。

反正......沒有人會關心。

「該工作了....」山姥切搖了搖頭,重新打起精神後,繼續敲打鍵盤的動作。

這個狀態也睡不著,倒不如就這樣工作到天亮,自然就會累到睡著。

每夜如是。

###

「下午好,山姥切老師…你還好嗎?」

「沒事……」山姥切摀住因為摔下沙發而撞到桌子正在發痛的鼻子說道。

結果還是忘了較鬧鐘,完全睡死在沙發,最後還是被到訪的燭台切吵醒。

看著精神爽利,西裝筆挺地站在門口的燭台切,山姥切打從心底地覺得他跟自己是存在於不一樣的時空。

明明睡的時間一樣晚...  

山姥切偷偷瞄了瞄燭台切的表情,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仍不放心,想了想才補充一句:「真的,沒血。」

「啊……好吧。」大概感覺到山姥切的用意,燭台切只好順著他。

雖然燭台切這樣說,但山姥切還是感覺到對方微妙的心境變化,想著要不要再多補充什麼時,又突然制止了自己。

對方都說好了,自己還繼續說會不會令他覺得自己很煩人呢?

「對了,我還帶了這個過來,你應該還未吃東西吧?」   誤會對方又跟上次一樣不想讓他進門,燭台切抬高了手上的袋子。

那是某人龍店的限定商品,夢幻的生果撻,最大特色是店家必定會使用時令的生果製作,可以說每款都是期間限定的商品,而且每日限量發售,不設預訂,在開售初期已經成為了人氣商品,每日都可以吸引幾百人去購買,是非常難以入手的美食。

特別是草莓和栗子、紫薯當做的季節就更是難上加難,而現在碰巧就是草莓的當做季節。

對於長宅於家中,大部分東西都依賴網購的山姥切而言,這款美食可謂可遇不可求。

「…這是…」

燭台切不意外地看到對方驚訝的反應,他笑一笑才說:「這個是宣傳部那邊分過來的,我猜你應該會喜歡就直接拿過來。」

話雖這樣說,事實是他叫某欠他人情的營業部經理去買來的。畢竟上次因為他無聊的惡作劇差點把事情搞砸,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努力才可以把事情掰回來。不敲詐……不要求他多一點可真的對自己不起了。

「你喜歡就好了。」

「!」山姥切一聽,連忙低下頭「我…沒有,不過……謝謝你。」本來還想說自己不喜歡免得對方又破費,可是又覺得這樣會傷到特意帶東西過來的燭台切,他最後變成了這個有點彆扭的說法。

「不客氣,那…」

「啊…對,請進來……」

一不小心又讓人站在門外那麼久…山姥切有點自責,他迅速讓開讓人進來。  

希望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失禮了…

燭台切一進屋子看到沙發上的被團,還有仍然打開著的筆電。

應該是熬夜工作了吧?

這是很多作家的通病,平常總是在拖稿子,結果在快到死線時才連夜趕稿子,或是只有在夜闌人靜時才可以集中精神寫東西。

山姥切大概是後者吧?

「抱歉…我只有在晚上才可以工作,東西還未來得切收拾……」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燭台切在注視著沙發的方向,山姥切怕對方介意,連忙解釋,還衝上前去想把東西收拾好,卻因為太心急差點撞上燭台切。

可能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燭台切眼明手快地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站好之後瞬間放手,並把手上那袋手信遞給他。

「你先去處理這個吧,沙發的讓我來吧。」他一邊說一邊挽起手袖「摺好放旁邊就可以吧?」

「等…不用你幫忙…」啊,糟了,明明只是不想麻煩他……

「不用客氣,以前我還幫一個作家做家務呢,這小事了。」對方似乎沒有誤會,而且一點不悅的神色也沒有,這點令山姥切很訝異,訝異得忘了拒絕對方。

從剛剛開始就這樣,這個人不論自己做什麼、說什麼都沒有表露出厭惡的神色。

為什麼…?

「怎麼了?」

燭台切很快就把被子摺好放到一旁,回頭剛好看到山姥切呆呆地看著他。

「為什麼…你沒有覺得我很失禮嗎?」突然被問到,山姥切也來不及思考,反射性地把心裡的問題問出去。  

「老師,你大概是...很容易被誤會的類型吧?」燭台切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反問他。

「…」山姥切不作回應,只是皺著眉地望著他,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明明只見過一次面,為什麼他好像已經很了解自己般?

見對方又開始警戒自己,燭台切也不是不了解為什麼他會有這個反應。  

可是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

「我可是一直都有在看老師的書,雖然正式見面才一次,但我不是由那時候才開始認識你這個人。」

透過書本,讀者可以從寫法、題材、文風等了解作者是一個怎樣的人,書中的世界反映著作者的內心。對一直都有看山姥切老師作品的燭台切而言,他並不是一個陌生的人,而是一個未見過面的朋友。

而山姥切也正如燭台切以前所想像的一樣,指的不是外表而是氣質和性格。即使事前有許多猜測,但果然如同他的文章一樣,清澈而透明,細膩而敏感。

「………」見到燭台切一臉認真地說,山姥切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那種可笑的書,到底有哪裡有趣?

「這樣好像太誇張,但至少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無禮的人,只是…不太擅長把自己的心意表達出去而已。」燭台切覺得難為情的山姥切有點可愛,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但又怕嚇到他而忍下來。

山姥切微微偷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就低著頭地走向廚房。

「……我去弄這個…」

「好的。」

逃走嗎?燭台切看著落荒而逃的山姥切的背後,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他轉過身正想坐下時,山姥切突然停了下來。

「筆電裡有之前提過的計劃書…你可以打開來看。」

「欸?可以嗎?」

山姥切點點頭。

反正電腦裡面什麼都沒有。

「了解。」

山姥切想了想,又補充說:「還有。」

「?」燭台切停下手上我動作,看過去。

「不要叫我老師…叫山姥切就可以了…」

雖然看不到正面,但也可以想像到這個人正滿面通紅地說著。  

「嗯,好的,山姥切。」

然後某人就逃也似的走進廚房了。

終於又可以一人獨處,山姥切一邊處理果撻一邊整理著混亂的情緒。

他對自己的心境和對方的行為感到非常困惑。

……從來都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他跟大部分人都處不好,因為他想說的太多又不懂表達,因此總是而被人誤會,被人疏遠。

就像以前那幾個編輯那樣,每一個開始也是充滿期待和熱誠地跟他合作,但最後每個都冷漠地離他而去……

因為他令他們失望了。

跟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不知道燭台切最後會不會也選擇離開呢……

山姥切突然有點擔心,即使現在他好像蠻了解自己似的,但也說不定未來會不會對他改觀,也許哪裡令他失望了就會扔下自己。

………

算了,這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懷著這樣的心思,山姥切把東西端出去。

燭台切沒像上次一樣跑過來幫忙,他正專心地看著電腦螢幕,似乎沒留意到他。直至山姥切把盤子放下,燭台切才從螢幕中抬起頭來對山姥切笑了笑,又繼續埋頭看計劃書。

山姥切按捺住又想要胡思亂想的衝動,強忍住想要坐在牆邊的慾望,強逼自己坐在沙發,上次已經夠奇怪,他不想這次又讓人覺得自己奇怪。

「對了…」

燭台切叫了一聲,山姥切宛如驚弓之鳥地抖了一下。

「……不用那麼緊張,你可以先吃,我看完再吃。」

看著燭台切那有點尷尬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又出糗了…

啊…好想找地方躲起來…

如此想著的山姥切的目光不自覺往自己的房間移動……

不行!不可以總是這樣的!

強制把目光轉回來,山姥切告訴自己不可以總是逃避的。為了令自己不那麼緊張,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果撻上。

好,吃吧!

可是,處於緊張狀態的他完全嚐不出果撻的美味,最糟的是他更開始感到胃部有點不舒服……

「這份計劃書…」可是專心於工作的燭台切完全沒留意到山姥切的狀況,還開始發表對計劃書的感想。

同時讓本來就在意計劃書的山姥切更加胃痛。

「發想和故事都不錯呢,男女主角的設定也很有趣,不過…」

山姥切才感到有點放鬆,一個「不過」又令他緊張起來。

「不過…好像缺了點什麼…」

聽到這句,山姥切的心情突然掉到谷底。

以前的編輯都總是會說這句,然後開始要求些有的沒的……

果然…都是一樣嗎?

「缺了點…你的感覺。」

看,就說會要求些有的沒的,缺了些趣味性,缺了爆炸性,這次缺了自己的感覺…

缺了自己的感覺?

山姥切感到意外地望向燭台切。

「對了,少了那個清澈的感覺。」燭台切想起了,他望向山姥切,視線剛好對上,但對方卻瞬間別過頭去。

「清澈的…感覺?」山姥切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輕輕地回問一句,聲音聽起來有點氣若游絲。

這時候,燭台切才留意到山姥切的臉有點紅,而且一直捂住肚子,桌上的果撻都沒吃多少。

「山姥切你不舒服嗎?」

「沒事…」比起來,他更想繼續聽燭台切的感想。

「你臉色很不對勁,肚子痛嗎?」

「不是……」是胃痛。

「可能是果撻變壞了…」生奶油什麼的一向都容易變質,他們弄了這麼久,會變壞也不出奇。「來,我帶你去看醫生。」

醫生?!

一聽到這個詞,山姥切頓時感到胃部又更痛了,更開始冒冷汗。

「不…不要看醫生………」

「怎麼可以…」看他的情況好像更嚴重,燭台切擔心得想就這樣抓起他去診所,可是又突然想起這個人異常怕生,不敢隨便去碰他。「你有可能是食物中毒,不看醫生不行。」

「不要!我死也不要去看醫生!」胃很痛很辛苦,還被人強逼去看醫生,壓力大得山姥切忍不住大叫出來。

想不到他的反應那麼激烈,燭台切一時間嚇呆了一下   。

「還有……我是胃痛,不是肚子痛……」

「胃痛?你家有胃藥嗎?」燭台切很快反應過來,如果是胃痛,那暫時不去看醫生也可以。

「那個櫃子上……」由於自己也常常因為食無定時而胃痛,他早就託人買了一堆胃藥回來放在家裡。

燭台切迅速找到胃藥,並走到廚房倒了杯暖水給山姥切。

「你先吃藥,我去買些東西。」燭台切記得附近有超市,拎起外套就往門口走去,經過矮櫃時剛好瞄到放在上面的鑰匙。「鑰匙我可以借用嗎?那我回來時你就不用特地走出來。」

已經痛得有點累,山姥切都沒想太多就讓他拿走了。

待燭台切出門後,山姥切吃了藥,然後躺在沙發上,緩慢地呼吸著以舒緩胃部的痛楚。  

有多久沒試過因為過度緊張而胃痛成這個樣子呢?

好像都有大半年了…

明明面對其他編輯也不會那麼緊張,即使是面對面也好,討論計劃書的內容也好……

藥很快就見效,痛楚遂點遂點地減少,同時疲勞感襲來。他覺得眼皮有點重,意識好像已經開始飄遠。

在他快要睡著時,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海。

他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他不小心對燭台切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感情

——期待。

山姥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過來時已經是黃昏了。

不過會面的時間是五時的話,那自己應該也沒有睡太久。

好香…

是令人感到溫暖的氣味……

「睡醒了嗎?時間剛剛好。」

山姥切循著香味轉過頭去,剛好看到燭台切從廚房走出來,手上更多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

「你…」

「粥還太熱,先吃點梳打餅吧,對胃痛有幫助的。」燭台切把粥放在山姥切面前的茶几上,又向他遞上一包梳打餅。

「…謝謝。」別過臉接過,才剛睡醒的山姥切反應顯得有點遲鈍,儘管他本人並不這樣認為。

燭台切見對方乖乖接過,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在離山姥切稍遠的位置坐下「現在覺得怎樣?好一點了嗎?」

山姥切一邊咬餅乾一邊點頭,他知道對方正看著他,於是他乾脆不看過去。

「那就好了…」燭台切鬆一口氣,雖然這種狀況不是第一次遇到,但面對不肯看醫生的人果然還是會有點不知所措。

……還是去學學急救和基本的治理好了。

在燭台切思考著要不要去搜集什麼民間偏方時,山姥切已經默默地把手上的梳打餅都咬完。

他把目光放在冒著白煙的白粥上。

是熱騰騰的食物,除了自己偶爾煮的即食麵外好像已經很久沒吃過了。

他拿起了湯匙,吃了一口。

果然,還是熱騰騰的東西比較好吃,身體自然地暖和起來,都開始放鬆下來。

「…燭台切先生,謝謝。」山姥切細聲地說。

雖然很難為情,但還是應該道謝的。

「不客氣,還有叫我燭台切就可以了。」燭台切微笑著地說,這次是山姥切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感覺有點新鮮又有種莫名的感動。  

不知道這可不可以當成態度軟化的表現呢?

「別一直看…」

「抱歉…」一時得意忘形都沒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盯著他看。

「沒事…」明明是應該感激對方,為什麼變成他對自己道歉了…

山姥切偷瞄了對方一眼,發現燭台切已經沒有看著自己,而是一臉認真地滑著手機,表情跟剛剛看計劃書時一樣的,他猜對方應該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務吧。

…工作!

他看一眼時鐘,發現都快七時半了,他才知道自己似乎耽誤了對方很多的時間。

他還記得昨晚燭台切說過明天的行程很緊,現在豈不是更緊…

「對不起!」

「突然怎麼了?」

山姥切突然對燭台切道歉,令他也嚇了一大跳,帶點驚訝地看著忽然站起來向他低頭道歉的人。

「是我害你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對不起…」

「浪費時間?…不對,你先坐下。」

「因為我突然…那樣子…你應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吧…」山姥切沒坐下,只是低著頭地說,於是燭台切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不會不會,我之後的工作都不重要,作者的事情是第一優先的。」

「可是…其他的也是作者的事情吧…」編輯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圍著作者轉吧…

「呃…」山姥切說的也沒錯,燭台切一時間都無言以對「那些不急,事情也有分緩急輕重。」

「但…你還是浪費了不少時間…」

……好像陷進了鬼打牆一樣。

「你讓我做些什麼賠罪吧!」山姥切始終都是低著頭,似乎不讓他做些什麼不行。  

「你這樣說我也……」燭台切本來還想拒絕,可是細想一下又覺得可以利用一下這個機會。

畢竟經過這次會面,他大概也已經知道,這個作家很令人放心不下。

獨居、孤僻、怕生,似乎也沒什麼親近的親友,是那種哪天暴斃在家裡也不會有人發現的類型。

「真的可以嗎?」

「…務必。」

「什麼都可以?」

山姥切點點頭。

「那,我想要你家的鑰匙。」

「嗯…欸?」思緒混亂得對方一說什麼就答應,回過神才驚覺對方要求了什麼。

「對,是你家鑰匙。」燭台切微笑著對一臉蒙逼的山姥切重複道。

「……」他可以說不要嗎?

「不、不可以嗎?」好像太進取了一點,燭台切為免對方難得軟化下來的態度又變回去,他稍微讓步了一下。

「也…也不是不可以…」一開始是自己說什麼都可以的,總不能現在來反悔。

「謝謝,放心,我會先問過你再過來,只是不時之需而已。」接過山姥切拿出來的後備鑰匙,燭台切一邊小心地收好一邊說。

「不時之需?」

「就說保護作者是編輯的責任,特別是獨居的作者很讓人擔心。」

…原來到最後還是讓他擔心了。

燭台切察覺到山姥切的心情好像有點低落,看著還是微微低著頭的他,燭台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突如其來的觸碰令山姥切嚇了抖了抖,然後僵硬在原地。

這個反應是燭台切沒有想過的,他溫柔地微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說:「別想太多,今天你也辛苦了,計劃書的事還是下一次再談吧。」

「不!」見對方打算離開,山姥切立即叫停了他:「…還是一次過說完吧…」他不想再緊張多一次。

「不過…」

「你不是說有什麼要改嗎?」

「……那麼,我用一句總結吧。」燭台切稍微思考了一下,再說:「把雜質都去掉,不用思考什麼有的沒的,寫你想寫的就好了。」

燭台切簡單而俐落地作出評價,不意外地看到對方睜大的雙眼。

啊……他的雙眼…

「我!我…我努力看看…」

很高興。

山姥切感到前所未有的那麼高興。

他等了這句話等了多久呢?  

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稍微地…期待一下呢?

「嗯,我會期待的。」燭台切拿起西裝外套,走到門口處時再回頭補充一句:「還有,你的計劃書寫得很清楚,看起來很舒服易懂,這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謝謝你。」

「…嗯…」他還是頭一次被稱讚自己的計劃書寫得好,山姥切完成反應不過來,只有呆呆地回應了一句。

「那,再聯絡吧。」從容地道別並走出門口,還因為剛剛的讚美而未完全回過神來的山姥切沒有留意到,燭台切幾乎是逃跑一般,帶點慌張地走出玄關的模樣。

此刻,才剛走出山姥切家的燭台切正靠在他家門旁邊的牆壁,掩住嘴地平息著跳得有點急速的心臟。

他剛剛都看到什麼了?

那宛如琉璃珠一樣清澈的幽綠雙瞳,還有因為難為情而微紅起來的臉頰……

好漂亮…

即使同為男性,燭台切還是覺得他很漂亮。

不過…

為什麼他總是用瀏海掩蓋著自己的臉呢?

是因為……什麼呢?  

=================

一點後記:

由香港寫到日本再由日本寫到回香港

好長的一段歷程呀!!!(什麼鬼

我終於看到被被了!!!還看到光忠了!!!!

還買到很好吃的燭被本了!!!!!!!!!

我好感動呀qwqqqqqqqqqqqqq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