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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公主

我端坐在一把綠檀木椅上,桌上擺著滿桌菜餚,而對面坐著一個和我有不共載天之仇的男人。

上次見到他,他身上穿著粗魯的獸皮和破爛的棉布編織而成的衣裳,一雙靴子上沾滿了泥巴,烏黑的長髮散在肩上,黝黑的皮膚,加上好幾日沒刮鬍子,活脫脫像個野人。而如今他一身黑色龍袍,臉上沒有初見時的塵土、傷痕,長髮梳成了高馬尾,那雙劍眉和銳利如鷹的眼也終於出來見人。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像在大漠中翻滾出來的單于,倒似一個溫文儒雅的皇帝。他龍袍上的金龍仿佛察覺到我的惡意般惡狠狠的回瞪著我。

更可恨的是龍袍的主人無視我的敵意,泰然自若的吃著桌上的菜餚。

我拿起了手邊的紅筷,一伸,攔住了他想夾豆腐的筷子,他沒有理會抬手要抽出筷子,我手腕一轉,將他的筷子甩出桌外,筷子掉在地上發出了聲響,一旁的宮女太監們靜的只剩下呼吸聲,也沒人敢出手撿筷子。

就見那人不慌不忙的端起桌上那碗豆漿,他那毫無情緒的反應,令我更是怒火中燒。

我拉高了右手臂奮力甩向他,他左臂一擋,纏上我的手,將我扯到他眼皮子底下,那碗豆漿碰上了我的嘴唇,他雙眼冷冷的盯著我,我聽見他粗獷的聲音低聲說“你傷好全了吧?那如果你在胡鬧,朕”他停了停,我死命的瞪著他就見他抿抿嘴“我,可是會收拾你的”

他將豆漿一飲而盡,放下碗“朕晚點再來看你。”他起身就走,怒火中燒的我追到了門邊“呼延安鐸,你這王八蛋!你不配為王!我恨你!”

站在一旁丁鬱的跑到我身邊,扶著我的手臂“公主,奴婢知道您恨他,但此時此刻這話是不能宣之於口阿。”

“有何不可?”我咬著嘴唇。

“如今…如今腳下的這塊土地已經不是大晉了,是大元,而他已經登基為皇了…您要是如此…要是哪一日…皇上…失去了耐性…”

“夠了!通通出去!”

我揮走了一群宮女太監,獨自坐在榻上,看看身邊,這宮苑、桌椅、床鋪、甚至是一草一木,都跟一個多月前的一樣,但對我來說國已不成國、家已不成家。

“節同時異,物是人非,我勞如何,我算是體會到了”我坐在銅鏡前,思緒回到了一個多月前。

我和叮鬱穿著一身小廝的服裝,跑出皇城逛著市集。

丁鬱是打小伺候我的婢女,只大了我三歲,這『鬱』字取的不好,『鬱』字對年幼的我,實在太難了,我隨口喊了她叮噹,便也喊到了大。

“叮噹,快來阿”我跑在前頭開心的喚著叮噹。“少爺…少爺!你別跑那麼快”叮噹追上了我,拉著我的手“你真慢阿”

“少爺阿…這時間咱們還溜出玩,皇…老爺會生氣的。”

“我這哪叫玩,我這叫視察民情,這幾年咱們征戰連連,那群老古板只知道買武器、加賦稅的,你哪回聽過他們說人民過的如何?要不是有我這樣不時出來晃晃看看,我看咱們這長安城的人民餓死了也沒人知道!”我從袖子裡甩出一條帕子擦著汗。

“少爺,哪有男人用這種粉色帕子的”叮噹笑著說。

“我阿,是比較秀氣的少爺”我跟著笑,忽然看見前方得小販,伸長了手指“你瞧瞧糖葫蘆!”一隻手忽然狠狠拽住我。我嚇了一跳,身子被一股拉力轉了過去“九…九哥…”

眼前這個身著官服狠狠瞪著我的男人,便是我胞兄。

“回去!”他也不多說什麼,就將我往回拽。一股怪風吹了過來,一時抓不緊帕子,帕子飛了起來,我的眼神隨著帕子,看見它飄上了一間茶樓的二樓,一個大鬍子抓住了帕子,放到自己鼻子輕輕一嗅。

我覺得一陣反胃,心想:可惡,那是母后留給我的帕子。

茶樓上大鬍子男人握著哪個帕子細細瞧著,盯著被拉走的小廝。

一名男人附了上來“單于要喜歡,之後我定替單于找到他。”

“多嘴!”

我坐在馬車上看著板著臉的九哥“九~哥~”我撒嬌的往他身上靠。

“姚清依!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我揉著被他吼疼的耳朵“我只是出來…”本想辯解卻被他一眼瞪了回來“匈奴已經在關外了,縱使妳是個女孩,無法替國效力,但妳最少能在這時不添亂,不讓眾人再花費精力找你,不行嗎?”

被這麼一吼我也委屈了,噘著嘴說“誰說女孩無法替國效力的,我都好過那群亂臣賊子的!我是視察民情”

“你還!”他舉起懷中的摺扇,就要往我頭上敲來,叮噹擋在我面前“靖王!使不得!您要生氣,罰奴婢好了,別打公主…”

“是啊!是啊!你還是聽聽九嫂的勸吧!”

叮噹被我這句九嫂弄紅了臉,而九哥則是撇過頭去。

“公主…縱使皇上已經將奴婢賜給了靖王…奴婢的身分最多也只是個侍妾,哪擔得起公主這聲九嫂…”

我扳開了叮噹的手,蹭到九哥身邊“九哥以為呢?”

“你真以為母后不在了就沒人可以教訓妳了?父皇已經知道你溜出皇宮了,自己皮繃緊點吧。”

下了馬車,我被九哥硬是拽到了紫宸殿外,總管太監見到我們倆走了過來“奴才給靖王請安。給安城公主請安。”

“李公公請起,父王呢?”

“皇上正與太子還有群臣商討戰事呢。靖王可以進去…但公主恐怕就得在外候著了。”

“正好”九哥將在我拉到了門旁“罰站!要是敢動一步,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日頭正毒辣,我倚在門旁,烈日曝曬頭昏腦脹的,忽然一個年輕的小太監捧著一碗涼茶“公主,公主。”我轉頭笑了笑“吳慮!還是你對我好。”

“公主言重了,奴才所做都是應該的。公主,不知道奴才的哥哥?“

“吳憂?他很好,你要有空就來漪蘭殿見見他。”

吳憂和吳慮是對雙生子,小時在母后身邊伺候,母后見他們兩成日笑呵呵的好似什麼煩惱都沒有,便賜他們叫吳憂吳慮。後來吳憂留在我與母后身邊伺候,而吳慮則是拜李公公為師跟著李公公學習伺候父皇。

吳慮得知了自家哥哥安好,便開開心心的走了,而我繼續倚在門旁,聽著裡頭的大臣侃侃而談。

“兵臨城下,武器兵力皆不足,理當徵稅、招兵”我嘆了一口氣,心想『老刁奴一個』。

“太子覺得呢?”父皇說。

“兒臣以為,人民生活已因這幾年的征戰叫苦連天,實不應再徵稅”我笑了笑,「還是我的太子哥哥棒。」

“太子殿下!國難當前,匹夫有責,此刻豈能因人民叫苦連天就不徵稅?”

“父皇,兒臣贊成太子所言,南方正在鬧旱災,百姓生活疾苦,就算徵稅,實益不大。”九哥慷慨激昂的說。

“哼,皇上,皇子們未在前線打仗,當然不知道臣下們前線的辛苦。沒錢、沒兵要咱們怎麼打?”

“苦,貴族更要共體時艱,咱們幾位皇子都很願意出力。”

  “靖王此話是說咱們這些臣子不願出力了?可別忘了大晉江山,正是咱們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靖王當時還不知道…”

我實在聽不下去,一腳踹開門“拋頭顱灑熱血,怎麼不見你的頭顱與身體分家呢?不是好好的嗎?”

“安城公主又要來干涉朝政了嗎?”一名中年男子坐在群臣的最前頭,那是我大晉的宰相,劉譽。

“清依!”父皇端坐在龍椅上,閉著眼睛“胡鬧”父皇的聲音很柔,我知道他並沒有生氣,跑上了階梯,站在龍椅旁,輕輕一蹲

“清依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宰相大人這話不對,方才不是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嗎?更何況是我這大晉的公主了。”

我看宰相閉上了嘴,便接著說。

“壤外先安內,若是人民對大晉的主權者失望,這仗還如何打。清依認為不該再強徵稅。”

“那公主要咱們怎麼打仗?”宰相瞪著我。

“錢跟兵,也不一定要從人民而來。我相信皇子哥哥們都很願意捐出自己的薪俸”我看了一眼太子。

“安城公主說言甚是。”

“至於後宮,母后不在了,後宮雖無主,但其他娘娘與姬妾一定也願意慷慨解囊,這樣對國庫必是一大幫助。皇室都如此了,各位大臣們…”我盯著宰相笑了笑“有的人一個月的薪俸可是勝於百姓一年的生活費用,從你們身上得來的,肯定要比百姓們的多。大臣們以為如何?”

我看見幾位大臣的額角沁出了汗水,得意的一笑,但那宰相盯著我輕蔑的一笑“公主是伶俐,那兵呢?”

我氣紅了脖子,瞪著宰相“宰相大人問得好,兵呢?那就得問宰相大人了,你們各個手握兵權,現在前線有多少是你們的兵阿?”

“公主這話啥意思?”

“啥意思?宰相大人的一兵一卒全都還留在長安城不是嗎?您還敢說您在前線為國效力?”

“臣的兵是要留下保護皇上的,皇上要放任安城公主在這侮辱臣下嗎?”

“譽愛卿對國之忠心是無庸置疑的。清依不可再胡說。”

聽到父皇這句話,我實在氣的不行,並沒有打算聽父皇的話,又對著劉譽說“宰相大人的兵是要留下來保護父皇的?但現在匈奴已經要攻破邊關,您還將兵留在城內,依我看您是要留著打算匈奴攻進城之際保護自己的!”

“你!”宰相站了起身。

“清依!”父皇喝斥著。

“還是宰相大人想謀反啊?”我接著喊,宰相跌坐在地手抓著胸口,一旁的太監喊著“宰相大人心疾發作,快傳太醫。”

碰!一聲,父皇怒拍龍椅,滿朝文武跪倒在地,只有我依然立在階下看著父皇“清依!你太胡鬧了!回你宮苑,無旨不得踏出宮苑半步!”

我一咬牙,跺腳跑出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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