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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棲山不是山

徹底瘋了的女人最後嘴裏莫名叫著的名字,在這世上寥寥可數,有一個在書院教授孔孟春秋的夫子,有一個在小鎮當著九品芝麻縣令的老爺,有一個剛改名換姓準備離鄉闖蕩的呆子,還有在一個雲棲山修行了百年神清骨秀的白髮道士......

    此後三年,先生得怪病火化入了土,老爺得罪權貴客死他鄉,呆子成了乞兒曝屍荒郊野外,眾人皆莫名遭難而死,唯一還活著的道士尚不知大劫將至,依舊在安樂處逍遙避日自得清閑......

    說來這老道士年過百歲,卻有一身騙人的皮囊。因不喜學著其他道人蓄鬍子,所以那張白凈俊俏的臉總讓人誤以為他不過二十出頭。這皮囊好呀,年輕有年輕的活力卻太過跳脫,老有老的韻味可惜青春不在,而集兩者於一身的他,自然騙了不少山下小姑娘們偷偷芳心暗許。

    但他畢竟從小就被離群索居的道士養著,過不來日子也不會過日子,遠看覺著道骨仙風,真的相處久了,就會覺著這廝不過就是個長的好看的小白臉,一不懂柴米油鹽,二不會養家糊口,三不明人情世故,一張嘴滿肚子的怪力亂神,下山一趟,別的沒學好,莫名愛上了紅塵的酒,上起頭來,更是飄忽得聽不進半句人言......

    再好的姑娘家,見了這樣的他,都歇了心思,畢竟這可是父系社會,男尊女卑,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們自己都仰仗著依靠丈夫呢,哪會拋頭露面去供養這麽一尊逍遙散道。

    所以他下山雲遊了這麽久,往往都是一個地方還沒呆上三個月,便被人像趕鴨子一樣趕走了。

    女人們扯著帕子恨郎無意,   男人更是邊趕邊罵,巴不得他早點去別處禍禍。

    一個一個的罵著:「白臉瘋道士。」

    ——————————————————————————————

   

    元春二年的一個秋天,福明鎮往東的一座依山傍水的小村莊,慘淡彌漫著揮散不去的陰風愁雲......

    事情發生在一週前,平靜的山裏不知打哪突然竄出了一隻漆黑如墨的虎形兇獸。

    牠要真的是虎還好,是虎還有不少新老獵戶可以降得住牠。

    可這怪物也不知有什麽通天本領,方圓一米内,人一靠近牠,馬上成了砧板上的肉,中了毒,根本動彈不得。

    圍捕它的獵戶們都死了個乾凈,偶有逃出村子的也被牠吃了個精光,久而久之,弄得全村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村長家在村子的正中心,離村邊最遠,這些村民們賴在了村長家美名其曰是共商對策,實際都不敢回家待著,深怕這怪物闖進來,第一個把他們吃了。

    一籌莫展的村長,家裏聚了一批吃閑飯的村民。菜窖見了底,這才終於抓耳撓腮地想起了當初在此地騙吃騙喝的遊方道士。

    「妳說這怪物老進不來,難道是當初那仙人給施得什麽妙法?」有人開口了,明明當初罵那老道不要臉罵得最兇,現在竟第一個改口叫起了他仙人。

    「對啊!」有了指望,眾人皆神情一緩,可現如今這唯一的問題,就是誰出去把這尊神請出來。

    一問。

    「我不去,萬一怪物把我吃了怎麽辦!」

    「不不不,我更不能去了,我老婆剛生,沒了我她可怎麽辦喲。」

    「妳有婆娘我們就沒有婆娘啊?」

    在場男的立即吵了起來。

    村長看場面一發不可收拾,當即拄杖朝著地面一跺:「誰出去請仙人,我們就每個人給他壹兩銀子!」

    一個人壹兩,全村上下三十多戶,一百多口人,那得多少銀子啊。

    可一邊是錢,一邊是命,妳有了錢總得有命花吧。所以眾人安是安靜了下來,卻還是沒有一個人應的。

    就在此時,一個長得歪瓜裂棗的獨臂漢子站了出來,他身旁的老母親完全沒想到他兒子會這麽做,連忙扯住了他一邊空著的袖子,怒不可遏道:「兒子,妳瘋啦?!」

    瘋了?他沒瘋。他們家是全村裏最窮的,父親在他年少時因吃喝嫖賭被討債的給砍死了,母親一個人扶養他長大,沒想到他剛可以回報自己的母親了,一場意外,被縣裏的公子哥羞辱砍斷了一條胳膊,現在只能讓自己母親繼續養著。

    「娘,兒子沒用,這輩子欠了妳這麽多,最後至少可以用這條命,給您拼一個安度晚年。」他一嘆:「說來都是我拖累了您,沒了我,妳就拿著這筆錢,嫁了鄰村的李老漢吧,這些年,他一直對妳頗為照顧——到時候我一定再投生在您肚子裏,來世再繼續陪著你們。」

    開弓沒有回頭箭,站出來,就算他真的反悔也已經晚了。

    村長讓他修整了一晚,領著他來到自己家的後院,牽過全村唯一一匹運貨的老馬,望他能順利去那道士老巢雲棲山,求得仙人相助。

    明明是關乎整個村子的大事,可全村上下,沒幾個敢來送他。

    他娘將收到的銀子一股腦全塞進了他的包裹,抽泣道:「兒啊,要是找不著那仙師,你出去了,就別回來了。」

    他沒搖頭也沒答應,只是說了句放心,偷偷將銀子放下,騎著老馬,趁著怪物進餐的功夫,闖了出來。

    這一路,從千里白骨的北邊荒野再到盎然綠意的南方群山,耗時半月,千里奔波,馬不停蹄。

    按照他們所說的確奇怪,要真遇著什麽兇猛的怪物,半個月的時間早就將這個村吃了個一乾二凈,可那怪物卻僅在村外遊蕩,像是村子裏有什麽護著似的,幾次想硬闖進來,卻被燙了個面紅耳赤,直在地上疼得打滾。

    但這怪物倔啊,硬是守在村子外守著,偶拿路人打打牙祭,咬死了還非拖到村頭去吃,弄得村子裏一邊盼著,一邊怕著,寢不安席,夜不能寐,久而久之,這護人的結界便成了困人的結界——怪物守在村子外進不來,惱;村民因為怪物出不去,怕。

    說來為了引這個怪物,村裏綁了兩個大活人,像肉依樣,活生生的讓怪物給吞了:一是老李家那個被夫家休了的瘋子小寡婦;一是剛帶著醜孫女前來投奔的禿頂老頭。

    寡婦瘋了,一說妳丈夫在村頭等著妳呢,便樂呵呵進了獸口,到死都不知道她根本永遠等不來那個嫌她人老珠黃休妻再娶的負心漢。

    老頭在此前被野獸襲擊受了傷,自知自己便是下一個寡婦,於是騙孫女躲在了床底下,然後被一群紅了眼的村民綁到了村口,在怪物口裏被嚼得肉末橫飛。

    所以他的安然無恙,皆是別人用命換來的。

    可他不能停,在這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策馬狂奔了出來,直至村子遠的都看不見了也依舊不敢回頭。

    按理說仙人仙居,理應坐落在遠離人煙、僻靜幽遠之地。應當不好找,也難找。

    誰知到了懷安地界,他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隨便找人一問,竟還真給他問到了。

    「啊,妳說雲棲山啊?」那人掏了掏耳朵,滿不在意地道:「這地方好找,妳出城門,以南三百米就到了。」

    三百米以南?這裏地處平原,四周都是平地,要有山,他怎麽進城門的時候沒瞧見?他下意識認為這人在拿他當猴耍,當即皺起了眉頭:「妳確定是三百米不是三千里?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兄弟你可別騙我!」

    「我騙你做什麽,你去雲棲山不就是找那白臉瘋道士嗎?——那就沒有錯,就是那地兒!」

    他將信將疑地根據那人的話,出了城門,這一瞧,登時傻了眼。

    被叫做山的地方,不過就是平地被人為壘起的一座不足半米高的小土坡,坡上禿得半根草的影子都沒見著,只是簡簡單單地立了一塊石頭,石頭上淺劃著狗啃式的「雲棲山」三個大字,看上去就像是稚子在那隨意塗畫之作,別說底蘊了,半點風骨沒見著,哪像是什麽仙人手筆?

    就在此時,他恍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歌聲,那是一首腔不成腔調不成調的蹩腳山歌,唱歌的人尚處在變聲期,公鴨嗓撕拉彈唱在了毛玻璃上,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他疾首蹙額地回頭準備開罵。

    誰知竟被一道清脆嘹亮的鶴鳴給搶了先機。

    一隻早已肥的看不出原形的仙鶴,此時正仰著自己那一張細長的鳥喙,搶奪著左側麻臉小子手裏提溜的灰毛兔子。

    這小子人小臉也黑,動作利索地很。當了好幾年的街邊小賊,哪能就這麽被一隻胖得都飛不動的畜牲得了手,也不嫌血跡髒了自己這一身針腳蹩腳的藍布道袍,一把將兔子寶貝似地抱在了懷裏:「不行,這兔子是我一個人打的,老規矩,內臟歸妳,兔肉歸我。若想吃肉,剛剛怎麽縮成烏龜啦,嘿,有本事妳自己再去叼一隻啊——」

    「咦?」一人一鶴爭奪了半天,禺谷這才發現了石碑旁牽著馬的獨臂男人,大聲喊道:「嘿,你在我家門前傻站著幹啥呢?」

    「你家?」也是奇了怪了,說是家此處根本沒見著半點房子的影:「哪來的家?難道你就住這坡上啊!」

    禺谷一瞅他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得瑟了一句:「老土冒!」

    準備讓他開開狗眼,於是一摸鼻子,顯擺道:「你先挨著那顆石頭,對對,往左一點,往後踏個四步,再往左原地轉三圈——嘿嘿,現在看到了吧。」

    獨臂男人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突然眼前一黑,扭曲的漩渦逐漸還原成原本該有的模樣。

    小坡的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棵黃綠交錯的老槐樹,在搖曳的樹影下,簡陋的茅草屋光影斑駁,不過只是普通的鄉村一景,在這番變故後楞是讓男人看出了些仙風道影。

    禺谷見他差點被嚇傻了,更得瑟起來:「厲害吧?這裏住著的仙人可是老子......呸呸呸......本禺小半仙的師父——滄伯道長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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