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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那奶娃娃的臉色伺候得正常點後，吳老漢才能分神把事給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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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吳老漢趕到墳地那頭時，沒見到野狗去刨墳，卻看到一溜野狗圍著一棵歪脖子樹，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的又爬又跳，模樣十分滑稽，吳老漢活到四十好幾都沒見過這麼怪的景象，一時好奇，便壯著膽子拿著火把、並著鋤頭把那些狗給趕跑了。回來拿火把照了照，卻沒想著那群野狗原來是圍著一裹襁褓要吃！眼看風大雨大，雷公又串響得跟年節的鞭炮似的，善心一起，沒看清楚真模樣就把那奶娃娃抱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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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家裡火光充足，手邊又有空閒了，把那娃娃的東西理一理，才發現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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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漢和李婆子俱是這村子出身的窮苦人，別說是讀書識字了，除了守墳的兩個小卒子，這三十多年來看過的官或有錢人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個。不過吳老漢打小就是個勤奮的，沒十歲就學會去城邊上的墓區替喪家打打下手，賺點賞錢、米麵，這般混了二三十年，也算比李婆子見過點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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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作娃娃裹布的料子雖然不新不舊，可一上手，便覺得和他們這些麻織的粗布不同．更別說邊上那細密的針腳了，不只是他們這種窮苦人穿不上，就是那城邊守墳的小卒子一年到頭也穿不上幾回，這妥妥不是什麼平民百姓用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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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富貴人家的奶娃娃突然被丟在墳場裡、還在這種歹天氣，不是讓死，不然是什麼？裡頭沒有什麼貓膩，他吳老漢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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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個、這弟弟會留在咱們家嗎？」聽過吳老漢的嘆息，吳興盯著安穩睡過去的娃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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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不是弟弟，是妹妹，娘剛剛給瞧過了。娃娃留個幾天，要是過兩天都沒人來要，這可就是興兒的小媳婦了……嘛，想來也不會有人過來要，這還是你爹給救回來的哩。」也不是頭一回看到棄嬰的李婆子嘟嚷著，拿起娃娃原本身上的布料子往吳興量過一量，完全沒瞧見吳老漢的苦瓜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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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若這奶娃娃沒人來尋就好，若有人來尋……再還出去就是。只不過這其中還得好好合計合計，明早還是打著點酒去給那兩個糊塗官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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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寶貝兒子那欣喜的模樣，吳老漢又了眼換了粗布卻睡得安穩了的娃娃，最後還是把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隨意找了話，把李婆子和吳興給哄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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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終於安定了的吳興也快快上了床，聽著隆隆的雷聲，看著娃娃安放的床邊，懷著難以言喻的踏實感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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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隆隆，隆隆天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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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雨聲漸漸褪去，而雷聲卻越來越鮮明，越來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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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雷響以一種雜亂無章的形式炸遍了四面八方，彷彿隨手撒了一袋鐵珠子，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地重複、交疊、連續或者毫不相及地撞在攔在路徑前方的任何物體上。又像是逢年過節城裡沿街的鞭炮串一樣，燃得料峭的夜裡暖熱燒灼，炸得滿天滿地的碎沙走石，火藥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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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的，是火藥，「夢」與「夢」明顯地區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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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揚的塵土中，有著濃烈到嗆鼻的煙硝味。與此同時，還有比大雨更加嘈雜的人聲。尖叫、辱罵、哀號、狂笑……連同難以計數的腳步聲以及凌亂得分不清楚的聲響混亂成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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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興使勁地睜眼，卻只看得到一片黑暗。手指好像能動，粗糙的質感磨得他刺痛，手臂卻抬也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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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夢？」吳興茫然地想著。在一片嘈雜中，似乎有幾道聲音格外清晰，可是他卻聽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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