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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夏洛蒂

        那一天的光景和平常有些不同。

        走出二十一樓電梯的瞬間,柯林頓.瓊斯感到有些意外。

門口數來第二張桌子已經空了幾年了。從沒有人問過為什麼要保留這個座位的原貌,不論是這個辦公室的哪個人都默認甚至是贊同這個做法。

        憑良心說,柯林頓是想念這個位置原本的主人的。

        也許在外人眼中,尼爾.卡夫瑞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罪犯、一個混帳大騙子。不過,不管是柯林頓還是精英組的其他人都不是這麼看尼爾。尼爾是他們的一分子,是個有著善良內心的好夥伴。

        柯林頓也一直把尼爾當朋友。尼爾比他所知的許多人都還要善解人意,更是個能夠談心的對象。

        在所有人當中最珍視尼爾的,絕對非這裡的老大,彼得.博爾克,莫屬。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彼得簡直是把尼爾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給予他的關心早遠遠超越一個探員對線人的關懷。

說到這個份上,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柯林頓對這個座位有新主人感到困惑。

        柯林頓端詳著眼前在座位上擺放私人物品的女性。身高目測沒有超過170,大波浪的褐色捲髮在腦後紮成馬尾,身穿套裝、窄裙和黑長襪,給人一種活潑明快的感覺。柯林頓忍不住把視線移到她的腳踝上,那裡什麼也沒有。

        她不是彼得新找來的線人啊!

        說不上一個踏實的原因,但柯林頓心裡是有點高興。

        當了這麼多年的探員,直覺告訴他:彼得會讓她用尼爾座位的原因,肯定能從她身上找到。

        索性上前攀談吧!他告訴自己。

        「嘿!我之前沒有見過妳,新加入的?」柯林頓推開門,臉上堆滿他認為是親切的笑容。

        「對!我今天剛來報到。」她回過頭輕輕笑著,神情混雜著小小的慌亂,大概是突然被柯林頓叫住的緣故。

        「歡迎加入。」柯林頓試著向她釋出善意「我叫柯林頓.瓊斯。希望合作愉快。」

        「我叫夏洛蒂,夏洛蒂.柯克嵐。加入紐約精英組一直是我的夢想,還請多多指教。」夏洛蒂邊說著,邊握住柯林頓向自己伸出的手。

        夢想?怎麼會特別中意精英組?

        柯林頓的疑問還在腦中,就先被其他人給打斷。

        「看來你已經見過我們的小新人了,瓊斯。」跟在滿是笑意的聲音後面出現的就是紐約精英組的頭兒,彼得。

        「是啊!我進辦公室之前就留意到她了,不過很可惜還沒有機會多聊。」柯林頓這麼笑著說。

        彼得瞇了瞇眼,打趣地說:「哪一種留意到啊?」

        「你說呢?」不甘示弱的回答。

        夏洛蒂靜靜看著感情如此深厚的兩人,對未來的工作環境又增加了期待。

        「要聊天總有機會的。」彼得用眼神對兩人示意,柯林頓和夏洛蒂便二話不說跟在後面走。

        彼得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和會議室所在的階梯上,大夥兒很快就聚集起來。不需要多餘的命令,這就是長久培養的默契,這一點令新來乍到的夏洛蒂非常敬佩。

        「這是夏洛蒂.柯克嵐探員,今天開始會加入…   …」彼得頓了一下,稍微壞心地笑了下「夏洛蒂,我想妳還是走上來好了!這樣大家比較容易看到妳的臉。」

        聞言夏洛蒂立刻鼓起了腮幫子,不滿全寫在臉上,但這副表情只讓彼得一個人看見。她表現很順服的走到彼得身旁,一眨眼又恢復成笑眯眯的表情。夏洛蒂的身高雖然超過FBI的門檻,但不可否認她在美國女性中算是偏屬嬌小,更別提站在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當中。

        彼得繼續做了點簡短的介紹,然後不顧濫用職權的嫌疑,丟了句「開工時間還沒有到」就帶著夏洛蒂在整個菁英組裡繞了一圈。

        果然是關心多了一點。這樣想的恐怕不只有柯林頓一個人。

        「頭兒,你一定得看看這個。」愛德華探員靠過來時,帶著一種刻不容緩的氣氛。

        「你說。」彼得停下腳步,認真聽著。這是他的堅持,也是他備受敬重的原因之一。

        「我們有機會抓到『安托瓦内特』了!」

        愛德華話一出口,可以看見彼得的表情跟著變了。安托瓦内特,是彼得最近在調查的一個畫廊主人的暱稱,她被懷疑為幾樣重大失竊物品銷贓。要是有能夠逮到她,就有機會追回失物和抓到竊賊。

        「我們攔截到她的通訊紀錄,她最近在談一筆買賣。」愛德華繼續解釋「她要幫忙銷贓秀拉的畫。」

          彼得思索了一會:「我想我們可以偽造另一幅秀拉的畫,拿去給安托瓦內特,只要她同意買下我們就能逮捕她。」

        「沒這麼容易,她對畫是很敏銳的,如果不是真跡她馬上就會知道了。」愛德華提醒彼得。

        「為什麼做不到?」彼得笑得一派輕鬆。

        「除了卡夫瑞,沒有人做得到,但...   ...」

        「不!洛蒂可以,她是個完美的『模仿貓』。」彼得表情得意起來,一旁的夏洛蒂也跟著露出傲氣的神色「她可以複製任何她看見的東西,畫作、雕塑、照片、料理...   ...甚至是完美的模仿另一個人的言談行為。」

        語畢,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這下柯林頓明白了,看著夏洛蒂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不光是一樣的自然捲髮或是藍眼睛,也不只是那份相似的自信和彼得給予的過度關心,加上她的能力和風格,夏洛蒂活脫脫是尼爾的翻版。

~*~

        彼得給夏洛蒂搬來了畫板,讓她就這麼在會議室裡作畫起來。

        馬克探員問起畫板的由來,彼得只簡單回答一句「從家裡搬來的」。這一句就足夠讓大家不再追問,想必那個答案就是畫板也是尼爾的遺物之一。

        柯林頓想多探問一些夏洛蒂的事。當他拿著咖啡走進時,正巧撞見彼得在和夏洛蒂聊天。

        夏洛蒂一手拿著畫筆,一手拿著調色板,嘴巴邊侃侃而談:「…   …那天莉莉亞走進房間的時候,她看到堆滿地面的油漆桶簡直要瘋了。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平靜,只問了一句:『妳打算畫多久。』,我說三天。然後她轉頭就去和另兩個同學擠一間宿舍。」

        「她真的三天都沒有回來住?」彼得笑著問,他正聽在興頭上。

        「事實上,是四天。莉莉她討厭油漆的味道,所以她堅持多待一天。」說著,夏洛蒂自己都噗哧笑出來。

        「不過她在回來的時候應該很開心吧?」

        「是啊!她傻站在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現在都還記得她的表情呢!」

        「聽起來很有趣,你們在聊什麼?」柯林頓忍不住問出口。

        「夏洛蒂在告訴我她高中的時候在宿舍牆上畫畫的事。」彼得回答。

        「哇!妳畫了什麼?莫內還是梵谷?」柯林頓這麼問是有幾分認真,畢竟眼前的人兒這是還在偽造一幅秀拉的畫作。

        「不,沒有那麼了不起。我畫的只是漫畫而已。」夏洛蒂傻笑了一下。

        「漫畫?」這引起了柯林頓的興趣「你是指蝙蝠俠嗎?」

        「那個我也會畫,但是那回我畫的是日本漫畫的人物。就是一些浪漫的少女漫畫…   …你知道的,就是帥氣的男孩,可愛的女孩,粉紅色泡泡的畫面。」夏洛蒂做了個怪表情「我可不喜歡,但莉莉可愛那些了。」

        「明白。」

        「嘿!洛蒂,妳何不畫個『黑豹』給瓊斯?」彼得勾起一抹壞笑。

柯林頓聽見,翻翻白眼。

        「別這樣嘛!洛蒂畫的真的很棒!她剛剛給了我這個呢!」彼得揮揮手中的畫,一張畫的是超人,另一張則是超級瑪莉。

        停頓三秒,柯林頓是很心動卻又不想要繼續被彼得調侃。同時他又想起以前尼爾說留著鬍子的彼得很像超級瑪莉的事,他有很大的把握那就是彼得現在這麼喜歡超級瑪莉的原因。

        這時,彼得站了起來:「好啦!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得回去面對我那可怕的文件山了。」

        「加油!頭兒。」夏洛蒂的語氣頗有孩子的味道。

        克林頓看著彼得走出門,才靠近夏洛蒂說:「所以可以幫我畫個鋼鐵人嗎?」

        「當然沒有問題。」夏洛蒂這麼說著,漾著甜甜的笑。

        「謝謝!」柯林頓把咖啡放在夏洛蒂旁邊「妳喜歡摩卡嗎?」

        夏洛蒂眼睛立刻亮起裡來:「非常喜歡!咖啡,還有濃濃的巧克力香,我愛死這個味道了。」

        「不客氣。所以稍微聊一下不會影響妳工作?」

        「不會啊!而且有個人陪我比較不無趣。」

        「太好了!所以,我一直想問妳,怎麼想要加入紐約菁英組?妳說那是你的夢想。」柯林頓敵不過興趣地問。

        「這個嘛!」邊繼續揮舞著畫筆,夏洛蒂回憶起過去「我原本是想成為一位作家的,所以我進入了哈佛的文學院。為了想寫出完美的推理小說,我選修了一門『犯罪研究課』,我學了很多各式各樣的手法,一直想著怎樣用在小說裡…   …突然有一天一個帥氣的探員帶著一個迷人的罪犯顧問進了教室,逮捕了教授…   …」

        「那是彼得和尼爾。」柯林頓很肯定這件事。

        夏洛蒂點點頭:「沒錯。然後彼得在桌上留了些FBI申請表,我拿了。我太嚮往他們,所以我畢業後交出申請表,受邀到匡蒂科,後來先被派去邁阿密,立點功,然後我就在這了。」

        「真酷!」這句話絕對是真心的「嘿!我很好奇,妳的家人不會反對嗎?我的意思是很多人覺得這是很危險的工作。」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夏洛蒂沒有讓柯林頓看見她說這句話的表情。

        這讓柯林頓有些擔心自己傷到對方:「我很抱歉!」

        「沒事的!」夏洛蒂看著柯林頓,那是一個並不明顯在逞強的笑「我的父親是個罪犯,他被通緝,但是他隱姓埋名,裝作另一個人,和我媽媽相愛,生下我。後來警察追到他,他就離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的媽媽因此得了憂鬱症,在我十歲那年自殺…   …我想當探員,也是不希望再有和我一樣的孩子…   …」

        柯林頓一時間接不上話,只好輕輕摸摸夏洛蒂的頭。

        「真奇怪!」話鋒一轉「我本來只打算告訴頭兒,現在我卻很自然地告訴你。」

        「也許是我太親切了!」這一句是打算逗夏洛蒂開心。看來非常有效。

        「瓊斯!能來幫我一下嗎?」

        外面突然的一句招喚,打斷了正好的氣氛。柯林頓雖然無奈,可是現在還是上班時間,沒得選擇。

        「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臨走前,柯林頓挨近夏洛蒂問,像是不想讓外頭的人看見自己問了什麼。

        「我在聽。」

        「等這個案子結束,介意我約妳出去吃晚餐嗎?」

        「這個嘛!看你選哪間餐廳了喔!」夏洛蒂回復有些頑皮的語氣。

        「由妳來選餐廳。」說著配上一個瀟灑的笑容。

        「那好啊!」

        柯林頓得到了個令他開心的答案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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