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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毒殺手

      在逃離貝南政府的追緝之後,法德加˙布納爾又輾轉流浪至布吉納法索、多哥、迦納等地,最遠到達過剛果盆地。在朋友的協助下,法德加偽裝成一般的貨運工人,從幾內亞灣再度登上多哥共和國首都「洛美」的土地。

      載運船隻是內戰時代留下來的輕型武裝艦艇,船的兩側分別裝載了一門白朗寧M2重機槍,因此可以研判這曾是艘一對空作戰的艦艇。法德加在幾內亞灣的航線上使用過兩次,每次都是擊退前來襲擊的海盜,作為順風車的代價,就是在登陸前好好守護這艘承載貴金屬的走私船。

      同樣的艦艇共有五艘,分別在不同的時段出發,法德加這艘是在半夜兩點時行動的,順位下來是第三個。至於貨物內容據說是鈳鉭鐵;這是製作行動電話、DVD播放機、以及電視遊戲機的稀有原料之一,曾是引發剛果戰爭的導火線。最終這些稀有金屬的背後交易都受到美國財團控制,這次的主雇大概也是美國人吧!

      原料來源當然是剛果。如今這個被內戰、屠殺、與政變圍繞的悲慘國家已經不適合居住了,法德加跟當地財閥交涉之後,以相當便宜的傭金参與此次走私活動。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錢,而是回到相對和平的西非多哥共和國。

      一行人從幾內亞灣登陸後,法德加立即遭受走私船員極度侮辱的全身檢查。法德加被迫脫光,並被強行檢察身體所有可以藏匿的地點,尤其是口腔與肛門……法德加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接受這異樣的羞辱。他早已料到自己登上走私船後會有這樣的結果,原本他甚至預計自己會被滅口。

      精美健壯的古銅色肉體,被大量既非文字、也不像圖騰的詭異行文刺青覆蓋,讓走私船員看了不禁莫名恐懼。與其他臨時雇員相比,法德加沒有受到太過刁難的對待,反而被視作麻煩人物快速放行了。

      就這樣,在走私船員的要求下,法德加必須奔跑至地平線的另一端才可停下腳步。法德加對這項要求依然沒有意見,只是默默背對持著AK-47步槍的走私船員,邁開腳步奔向極遠的邊境……

      口

      自貝南共和國潛逃至今,再次回到西非已是九年後的事了。法德加租了洛美的一間旅館,以採集工人的身分順利在當地獲得居留權;他其實可以選擇生活品質低落但相對便宜的農場宿舍,但法德加必須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因此回絕了雇主的提議。

      2008年,7月28日。法德加剛結束棉花的採集工作,便立即前往洛美市享譽全球的Akodessewa巫術市場(Akodessewa   Fetish   Market)。這個市場以全球最大的巫術市場著稱,市集內藏有種類豐富的生物遺骸與乾屍,也有大量民俗療法所需的藥材與化合物,不僅如此,這裡還提供醫療、詛咒、巫術教學、儀軌祭祀等特殊服務,規模之大足以滿足任何需求,且據說甚為靈驗。此處匯集了所有黑白魔法、泛靈論、祖先崇拜的要素於一身,是「自然信仰者」的愛好聖地之一。

      來到此地的人們各自懷者迥異畸形的目的,無論是祈求生意隆裕或是詛咒他人,Akodessewa可說是唯一容許各種晦暗妄想赤裸呈現的地方。於Akodessewa服務的商販與巫者是獨立於國家體系以外的群體,對於客人的意圖都不會向司法機關透露,他們是無條件地協助來客。雖然這容易引發共犯嫌移,但在伏都教(Vodun,又稱巫毒教)特別盛行的西非區域,Akodessewa的做法也從未有人干涉過。在法德加的祖國貝南,伏都教甚至擁有國教地位,全國擁有六成以上的信徒。

      曾在多哥流浪過的法德加對此處並不陌生,那一、兩年期間可說是常常來逛。法德加放眼望去都是昔日的熟面孔,即便這些商販每日都得應付上百名顧客而不可能記住他,但他們的應對方式總讓法德加感到莫名親切與熟捻,彷彿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一樣。

      Akodessewa是非常講究技術與資歷的地方,因此很難見到有新的商販進駐,畢竟Akodessewa不僅僅是販賣動物遺骨的地方。據說要獲得在Akodessewa設攤的資格,必須向市集最資深的幾位伏都教巫師「請教」,只要其巫術功力獲得認可,便可以在Akodessewa的任何角落從事生意行為。「非常靈驗」可說是Akodessewa的最大特色之一,因為這裡的巫者都是經過嚴格的篩選才得以進駐的。

      Akodessewa大多是年長者,泛靈信仰一向要求術者進行漫長的崇拜,時日愈久便愈能提升法力。這當然是沒有經過科學認證的說法,但實際情形與民俗傳說甚為相符,更加深人們的憧憬與想像。法德加抱著懷念的心情,行經一條又一條市集。

      法德加此行目的並不是來要求任何事物,他是為了來找一個Akodessewa的巫師。這個人與法德加關係匪淺,且法德加有不可回絕的理由要找到那個人;在流浪各個非洲國度時,他已經找尋六個類似關係的巫師,並以慘烈的手法將他們永遠驅逐於人世。

      法德加從走私入境的那一天,便已向當地幫派買了不少Akodessewa新駐商販的情報。在流浪期間,法德加的舊識都會提供「這些對象」的大概位置,法德加再藉自己的力量去找尋那些人的蹤跡。而最新「對象」情報,據說就在Akodessewa之中。

      這是一場長達九年的復仇之旅,法德加開始回憶自己被迫逃離貝南的經過。

      在貝南伏都教信仰之中,因巫術間的差異與儀軌習慣,會劃分成各種巫術結社。其中法德加隸屬名為「塔法爾」的自然信仰教團,教團本身相當重視個人意志與大自然的完美融合境界,會經常性地到深山與森林間進行修行。教團成員還會以刺青來識別,這便是法德加身上何以有如此大量刺青的原因。

      「塔法爾」算是較為原始傳統的流派,貝南伏都教在二十年前開始融合了外來要素,尤以基督教及伊斯蘭教為甚。另外還有「海地派」的教派出現,令整個宗教風貌變得豐富多姿。

      當時「塔法爾」主要的競爭對手為「海地派」的「都文烏爾」教團,「都文烏爾」擅長催眠與詛咒信仰,施術時非常依賴藥物與化合物,且教派成員多有吸毒習慣。「都文烏爾」的興起是因為一名來自海地的女巫,她以強悍的催眠及傳聞中控制人心的巫術吸引信徒,並以毒品誘騙、加深控制,據說還與當地幫派有互助來往。這種做法引起「塔法爾」等自然信仰教團的反感,因為「都文烏爾」的作風跟傳統伏都教相差甚遠,簡直與邪教沒兩樣。

      「都文烏爾」捨棄傳統伏都教的祖先崇拜要素,並將其轉變成對教主個人的偶像崇拜,年紀資歷這個枷鎖獲得解放,因此深受年輕人的喜愛。由於強調巫術修練的速成方法,令許多不甘傳統伏都教艱苦修行的信徒轉換結社,造成傳統伏都教人才嚴重流失。但他們所謂的速成修練法,僅僅是毒品加上一點障眼法罷了,更傳聞他們使用「河豚毒素」使人精神耗弱甚至精神失調,再將這些受害者投入大麻農場進行勞動。

      為了揭發「都文烏爾」的犯罪行為,在同一區域進行傳教的「塔法爾」便連同警察,要一起直搗「都文烏爾」的地盤。但誰料到在進入「都文烏爾」的大麻農場後,遭到與其合作的毒品幫派以重火力屠殺。那次的行動讓大量「塔法爾」中堅幹部與警察死亡,其中幾名巫師的頭顱還被示威般做成詛咒用的道具。這些事都有記載在當年的地方報導上。

      法德加是那次行動中的少數倖存者。在大麻農場的衝突時,他為了自保而誤將「都文烏爾」的一名巫師殺死。「都文烏爾」在當晚便襲擊了法德加的住處,導致他的妻子與兩歲大的雙胞胎兒子成了三條卒不忍睹的血屍。法德加的雙胞胎兒子還被當作活人獻祭的祭品,「都文烏爾」甚至還拍成影片,法德加曾在第三個復仇對象家中找到那捲影片的原始存檔。

      法德加的其中一個兒子,被一群「都文烏爾」的男性教徒輪姦。他們將他巨大的陰莖塞入幼童小小的肛門內,也不顧幼童的哭喊尖叫,直至將他幹死為止。畫質低落的影片中仍可清楚看見自己兒子的淒慘景象,幾乎血紅色的下半身混者糞便與分量驚人的精液,而在孩子幾乎奄奄一息時,教徒還殘忍地將他的陰囊用鐵鎚搥爛,令孩子死在劇痛與絕望之中。

      影片發出驚世駭俗的垂死尖叫,法德加在觀看途中數度嘔吐,過度衝擊幾乎令他暈厥……但他逼自己要將它看完。法德加強行振作,目不轉睛看著最愛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支離破碎……

      第一個兒子死後,教徒們還意猶未盡地對著他的屍身「褻瀆」,等到他們終於罷休以後,鏡頭才終於轉換到另一個兒子身上。這時那個兒子已經被虐打得不成人樣,原先頭顱的部分變成一塊不規則的紅色球狀,唯一看得出形狀的只剩眼球。不需多說,那雙眼球從剛剛便一直被迫注視自己親兄弟被輪姦的畫面,遠從螢幕的這端便能感受到,那雙眼球早已失去任何足以稱為生命的光亮,唯一只剩垂死的灰暗與絕望……

      隨後鏡頭一個大震動,那個孩童的頭部立即被一個大鐵槌砸下,鏡頭一度變成鮮紅色……法德加看到這裡又不禁嘔吐了。過了幾秒鏡頭被清理乾淨,馬上剪接到信徒們享用肉類的畫面,肉的來源自然也不必多說……影片的末端則是一場荒唐的大亂交與吸毒場景,最終以一名女巫的陰道畫面作結。

      因為這部影片,法德加才了解當初貝南政府的通緝令是指什麼。布納爾家一女二童失蹤後被人發現慘死異地,而當時正在逃離「都文烏爾」追殺的法德加自然被解讀為「畏罪潛逃」……司法系統尚不完善的貝南政府沒有針對案件的真實性進行調查,並擅自公布法德加的懸賞令,讓整個國度為法德加的犯行情緒沸騰。

      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追逐逃難、一無所有……法德加輾轉流浪於各個非洲國度,除了唯一理解事件全貌的「塔法爾」教團是他的精神救曙外,這世上已沒有讓他活著的動力。這九年來,法德加不斷透過「塔法爾」薄弱的支援持續暗殺「都文烏爾」的重要幹部,甚至為了易於潛入各國而墮落成罪犯。法德加手刃的六個仇人已讓「都文烏爾」濱臨崩潰,如今只剩兩個必要目標了……

      伴隨旅途即將終結的快感與空虛,複雜的情緒掩蓋即將殺人的亢奮。法德加走到一個占星預言的帳篷外,他非常確定第七個目標便在此地,他趕緊抑制雙手的顫動。

      拉起面罩,並在防風斗篷底下備好做案用的工具。法德加熾熱且艱難的旅途只差兩步便要完結,九年間他的改變相當巨大,尤其他從一位單純的伏都教巫師蛻變成一個完全無視道德法律限界的身分。

      地下業界稱其為「巫毒殺手」。當然也有人針對法德加的行動,而貫予一個更加攏統曖昧的詞彙……

      自由驅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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