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一、未來的謬論 -3

    在我穿過大門的瞬間,腦海中的雜訊聲竟然就離奇的消失了,但一想到背後的家以已經非我所熟悉的,所有事情都變得陌生,腳步就根本停不下來,沒理由停下來、更沒有臉停下來。

    早晨的街道沒什麼車、也沒什麼行人,我一路無阻的奔跑著,但隨著奔跑時間的拉長,嘴邊的喘息變得激烈、乾燥的呼吸道像是在互相摩擦一樣的疼痛、不斷跨越的雙腳也已經到了極限。

    什麼都沒想就跑出來了......這不是在逃避嗎?青音啊青音你還真是夠沒用的了......

    我喘著氣,後悔自己奪門而出的輕率舉動,吹吹風後,我發現其實事情也不是我想像中的嚴重,更何況,就算我一個人無法接受好了,那又有什麼用、更無法改變這一切已然改的現實,不管變得如何,那終究還是我的家啊。

    稍微冷靜後,我看著身旁的景色,發現自己跑著跑著不知不覺還是跑在往學校的路上了......算了也好,就在早餐店等青縈過來再好好跟她道歉吧......

    我們家在接近荒郊的地方,光是走到學校就要花個半小時不等,在這裡雖然沒有什麼公共建設,但私人經營的店家卻還是有的,就像是這家開在上學路上必經的早餐店就是其中之一。

    幸好我奪門而出的時候有順手抓著書包,不然就得等青縈經過再和她拿錢了,光從畫面想就覺得很羞恥,真是感謝幾分鐘前的我......

    想像一個人因為不明衝突跟你鬧翻然後風風火火的離開現場,結果他卻在你要經過的路上堵你,而且堵完道歉之後第一件事竟然是跟你拿錢......這已經不是厚臉皮能夠形容的了。

    一邊進行馬後炮式的回憶,我向店員點了份早餐後就走進店裡挑了個能夠看到外面的座位坐下。

    重整一下現在的狀況,花茉結婚戒指的消失、對我動作的反應,還有青縈最後那一巴掌......

    這些情形都指向了一個結果,她們共同擁有著我所沒有的記憶;同樣的,我原本存在的記憶也是他們所不知道的——我不知道花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以來珍視的結婚戒指不見了、更不知道她為什麼對我的動作反應那麼大,但是顯然青縈她是知情的,當下處於局外的只有我一個。

    但青縈也有不知道的事,她並不知道關於《傀儡》的事,也不知道他給我傳了訊息、更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她認為理所當然該知道的事。

    這樣的情形我簡直......簡直就像是突然闖入的陌生人一樣。

    我徹底體悟了人果然生來就是時間性的生物,更是高度依賴記憶的物種,靠著腦海中的認知來分辨是非對錯、靠著從前積累的記憶來區分熟悉陌生、靠著被教習的知識來解釋面對事物......說穿了,如果失去了這些,不就等於失去了活著的證明了嗎?

    真是膚淺又簡單的讓人沮喪的結論......

「先生,你的鮪魚蛋吐司和紅茶。」耳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正準備隨便答應一聲旋即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

「藍頤,你的演技就算經了過一年也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我無奈的拍掉搭在我肩上的手,沒阻止這傢伙坐在我的旁邊。

    他是我的鄰居兼同學,算一算,從國小開始我和他的孽緣已經過了十年大關,雖然不太想繼續,可惜的是這貨身強體壯,唯一的期待是他哪天出去外面被車撞死。

    一如既往的藍色短髮、一如既往的陽光表情、一如既往的精實身材,正用著一如既往的語氣開口招呼我。

「諾,你的鮪魚蛋,不拿我可要吃掉了。喂喂,咱們不是一年沒見了嗎?你這副死人臉是怎樣?」藍頤丟了份我剛點的早餐給我,看了我的臉後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活像嫁不出去的深閨怨婦。

「一年沒見?你是失憶症喔?你明明昨天才......」這貨明明昨天才來我家蹭飯,現在說得像沒事人一樣,我正想像之前一樣回嘴,但我猛然驚覺,如果青縈跟媽擁有的記憶都和我不同,那藍頤的情況又是如何。

「昨天我哪有找你?哥,看來你真的太想我了,我好感動喔。」藍頤親暱的搭著我的肩,我正準備翻白眼把他手甩掉時,他的低語卻讓我猝不及防:「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是家裡的問題吧?」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相處了十年多我卻仍不喜歡他的原因,因為我總是無法摸清他的性格,他有時候大剌剌的不修邊幅,活像個白痴一樣;但偏偏各種細微的變化他都放在眼裡,尤其是這種前後差異極大的說話方式更是讓我混亂不已。

    究竟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哪一邊是謊言、哪一邊是實話謊,又,哪一邊才是真正的他。

「關你什麼事?」我哼哼,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話像是無聊的任性。

    藍頤笑了,就像是要包容我的所有一樣的笑了,但是他這反應卻只讓我覺得不爽,一個人對於另外一個人的界線是應該存在的,而他這舉動,完全就是徹底的月線、而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其實原本是不關我的事啦,但是被人拜託了就該付出點相應的誠意,不是嗎?」他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上面打開的應用程式是一個很熱門的通訊軟體,我看到這個並沒有什麼反應,直到我看到上面正顯示的一則對話──

『6:18.A.M   青青小縈縈:怎麼辦,藍哥?我好像惹哥哥不高興了......

    6:18.A.M     藍藍的天:放心,你哥一天一小氣,三天一大氣,讓他氣一氣才不會生病。  

    6:19.A.M     青青小縈縈:可是,他今天很奇怪,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好害怕......

    6:25.A.M     藍藍的天:妳現在來陳枝梅,目標已經被成功捕捉了。』

    如果說生氣的程度有1至5五個階層的話,那我現在鐵定已經超過6了,但礙於這裡還算是半個公共場所,我隱忍著怒氣,對著還一副嘻皮笑臉的藍頤咬牙切齒的說:「先不管你的多管閒事,妳那暱稱是怎麼回事?我給你三秒的時間解釋清楚,我話說完還剩兩秒。」

「我可不會對朋友的妹妹出手,嘛,別急著反駁我們是不是朋友,這樣我很傷心耶。」藍頤豎起手指,對著擺出一副笑容,人家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現在,我卻非常想一拳灌進他這噁心的嘴臉裡面。

    稍微緩緩呼吸,對了下現在與訊息的時間,訊息發出的時間是6:25.A.M,距離現在已經過了十分鐘,要是青縈聽到消息馬上趕過來的話,時間也差不多了,但是不可能吧?我剛剛似乎做了件很過分的事情,光看青縈這麼溫和的乖小孩出手打人這件事就可以知道了,說不定我道歉的時候得下跪才可能奏效.......

「別再想些有的沒的了,你看,她來了,還不快出去道歉。」藍頤指了指外面,我看到了一個赤著腳、連鞋都沒有穿好,穿著一身制服的綠髮女孩氣喘吁吁的往這裡跑來,她的眼神寫滿了著急,眼角甚至還有一些殘留的淚珠......我看到這裡已經管不著藍頤到底說了什麼,我只知道,當我回過神後,我已經站在女孩的前面了。

「哥......」她先是露出一副欣喜的樣子,但卻欲言又止的不敢看我,聲音微弱的像是蚊鳴。

    不敢看妳的應該是我啊.....青縈......

    我忍受不住心理衝撞的酸楚,一把將她瘦弱的身影攬進懷裡,她顫抖得靠在我的胸前,她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胸膛。

    我默然不語,聽著青縈不斷低喃的道歉,每一句都像是刨刀一樣刮著我薄弱的自尊。

「對不起......」

   

回書本頁下一章